黃太斗
1980年,我考取了南城師范。當時我已經擔任民辦教師10年了,能再入學接受教育讓我充滿了喜悅,也對生活燃起了新希望。
要入師范就學了,總要有個箱子裝衣物和日常用品,這下我犯難了,家里一貧如洗,買箱子更是奢望。考慮再三后,我決定到舅舅家要些木板來制作。舅舅很支持,把家里的幾塊楮木板全給了我。因無錢請木匠,我在同事面前吐露了難處,學校的肖老師給我出主意,叫她曾學過木工的弟弟幫忙做。我把木板拿去她弟弟家,他一合計,木板還差了一小半。
這可怎么辦?這事又在同事中議論開了,校長也知道了此事。正當我一籌莫展時,校長把我叫到了校門口。他雙手拿起靠在墻邊的學校校牌遞到我面前,關切地說:“我聽說你做木箱還差木板,我家里和學校都沒有木板,學校現在只有這塊校牌,你就拿去用吧。”我看著寫有“孝橋中心小學”的校牌,眼睛頓時濕潤了。這是一塊長條形松木板校牌,一直掛在校門口。現在校長把它摘了下來,要給我做木箱,我簡直難以置信。校長語重心長地說:“沒有校牌,我可以把校名寫在墻上呀。但如果沒有木箱,你拿什么裝衣物去學校?希望你認真學習,多學本領,將來學校的重擔都要落在你們年輕人肩上。”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塊校牌很快變成了木板,成了木箱的一部分。后來,木工還添加了自己的一塊杉木板,才把木箱做好。隔壁鄰居幫我給木箱上了棗紅色的老漆,這只用多品種木板做成的雜木箱頓時漂亮多了。
我帶著木箱,帶著夢想,帶著期盼,搭車來到了南城師范,開始了新的學習生活。師范學習期間,這只木箱就是我唯一的財產,里面裝著我的衣物和一些證件、書籍之類的東西。雖然我當時已經30歲了,但還是暗下決心,一定要學好各門功課,千萬不要辜負校長的期望和同事們的關愛。我刻苦學習,虛心求教,一心撲在學習上。每次回到寢室,當我注視那來之不易的木箱時,那塊我曾經熟悉的校牌就立刻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時的心情,真是難以言狀。
由于學習努力,畢業考試我每科成績都在85分以上。全班四個“三好學生”,我是其中之一。學校建議我留校任教,或者推薦我去地區(市)教育局教研室工作。我感謝了師范學校的厚愛,帶著裝滿鄉情的木箱,揣著當年校長的囑托,毅然踏上了回家之路。學校就坐落在回家路的邊上,我徑直走到校門口,凝望著墻上用紅色油漆寫上的“孝橋中心小學”校名,再看看身旁棗紅色的木箱,頓時百感交集,熱血沸騰,一種為孝橋教育事業奉獻一生的愿望像火山一樣在心頭爆發。
不久,上級主管部門任命我擔任孝橋中心小學校長。從此,這只木箱就改變了職責,擔負起新的任務,用來裝放我的工作日記和辦學經驗資料。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工作中,由于全校教師齊心協力,努力工作,學校辦得很有特色,被評為撫州地區(市)“先進單位”。一年之后,我被調到孝橋鄉教辦,負責管理全鄉教育工作。后來,我工作調動了好幾次,木箱也一直承載著它的使命,各種榮譽證書都被我放進了木箱,這只木箱也成為我人生的財富。
如今我退休了,這只木箱伴隨我40多年了。它和我一起工作,一起成長,也和我一起退休。現在,它雖然靜靜地躺在我家那擺滿電腦及各種文印設備的家庭工作室,成了我的“歷史檔案館”,但我總感覺這只沉甸甸的木箱一直閃爍著亮光,伴我一路前行。
責編/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