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融合發展態勢及互動關系研究
——以呼和浩特市地方博物館為例

白 艷

(1.內蒙古大學 歷史與旅游文化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2.內蒙古大學 民族與社會學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

在國家“宜融則融，能融盡融”的文旅發展指導方針下，我國的文化事業、文化產業與旅游產業的融合日益深化。博物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的前沿陣地和旅游發展的重要載體，是文化與旅游融合的“最佳試驗場”。2021年5月，國家九部門聯合印發《關于推進博物館改革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支持省級、重要地市級博物館特色化發展”，“充分發揮博物館在文旅融合發展，促進文化消費的作用”，表明了國家在促進文化與旅游深度融合方面的發展方向和戰略布局。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的融合發展，有利于豐富城市旅游產品，提升城市旅游吸引力，也有助于推進博物館的市場化進程。因此，探討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的融合態勢和互動關系，促進文化產業與旅游業深度融合具有現實意義。

一、文獻綜述

國外學者較早關注到了博物館與旅游業的互動關系。Beatriz Plaza研究發現1997年西班牙根海姆博物館(GMB)的開放對當地旅游者數量和停留天數有正向的積極影響，說明博物館在吸引旅游者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Myriam從城市發展的宏觀視角出發，認為博物館可以提高城市旅游環境品質，是城市旅游的核心吸引物。[2]Simon運用時間序列法探討了美國新澤西州立博物館的開放對當地旅游經濟的影響作用，研究證明博物館可以吸引旅游者來訪的次數和停留時間，肯定了博物館在吸引城市旅游者中起到的積極貢獻。[3]Karol Jan Borowiecki運用面板數據研究了意大利110個省旅游流與各類文化活動的關系，發現旅游者的上升會對劇院活動、博物館參觀、文化展覽活動有積極的影響。[4]由此可見，國外學者研究發現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之間存在著因果互動關系。

我國學者劉俊探討了經濟發達地區地方性博物館旅游的發展狀況，發現廣州南越王博物館參觀人數并沒有隨著廣州市旅游者的增加而增長，說明南越王博物館還不具備獨立吸引游客旅游的能力，博物館還有沒有形成經濟發達地區城市旅游的核心吸引物。[5]張天玉從理論上分析了博物館業和旅游業發展的互動關系，認為旅游業為博物館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和空間，博物館的發展也豐富了旅游資源，提出了要促進博物館業和旅游業的相互融合、互相滲透。[6]馮鐵藜探討了博物館在城市旅游建設中的重要性，認為博物館是城市旅游發展的平臺和窗口，可以增加城市的旅游吸引力。[7]盛之翰等測算了南京博物館對地方旅游業的貢獻度，探討了博物館發展對旅游業的影響作用，研究發現南京博物院對南京旅游知名度、美譽度都有較大貢獻。[8]

可見，國內學者也充分肯定了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的互動關系，一致認為應促進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的融合發展。但是研究大多基于理論分析，或關注城市某一博物館的旅游發展效應，沒有從宏觀視角關注到城市博物館業與旅游業產業層面上的互動關系。因此，本文綜合運用熵值權重法、耦合協調度模型，對2001—2018年呼和浩特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并應用格蘭杰因果檢驗研究博物館業與城市旅游業的因果互動關系，試圖從宏觀發展視角分析兩大業態的發展互動軌跡。

二、呼和浩特市博物館發展現狀

呼和浩特是我國北部邊疆歷史文化名城，被稱為“召城”，明清時代召廟云集，歷史積淀深厚。依托豐富的文化資源，眾多的博物館坐落于此，例如內蒙古博物院、昭君歷史博物館等。截至2019年，呼和浩特共有各類型博物館(含展覽館、文物保護機構)48座，國有博物館26 座，非國有博物館22 座。其中文物類博物館14座，包括國家一級博物館 1座，二級博物館2座，行業博物館6 座；年接待觀眾人數480萬人次。近年來，隨著人們對博物館文化旅游需求的增長，呼和浩特市也加大了新建和擴建了博物館的步伐，新建的博物館占地面積多在15000—49000平方米左右，大大彌補了原有博物館展廳面積狹小的缺陷。

新建的博物館采用現代化的陳展形式，根據資源特色進行展廳主題劃分，每個展廳特色鮮明，主題突出，并運用了數字化的展示技術，如巨屏投影、虛擬現實(VR)、增將現實(AR)技術等將現實展覽和虛擬世界完美融合，給參觀者身臨其境的體驗感受，大大增強了博物館的吸引力。目前，呼和浩特市國有博物館全部向公眾免費開放，在門票收入下滑的情況下，博物館開發了娛樂、休閑、教育等多方面的功能，將快餐店、咖啡廳、書吧、超市、兒童樂園引進了博物館，形成了多業態集中消費的模式，給參觀者帶來一站式的消費體驗。部分博物館積極進行產業化運作，采取自行研發或外包的方式，開發博物館文創產品，并采用市場化的營銷手段、借助新媒體對博物館文創產品進行宣傳、銷售，為博物館帶來經濟和社會雙重效益。隨著文旅產業蓬勃發展，一些社會力量和民間資本相繼進入博物館領域，民間博物館以展示行業特色、企業文化、私人珍藏文物為主，從不同角度展示了城市的特色資源，為呼和浩特博物館業發展注入了新活力。現在呼和浩特的各類博物館不僅是城市歷史文化的集中展示地、文化教育基地、休閑娛樂的場所，也成為城市的文化IP，旅游者打卡的文化旅游目的地。

三、呼和浩特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水平測量

(一)評價方法及指標體系

耦合度原是物理學的概念，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電路系統輸入與輸出之間存在的互相影響。[9]后被引入到經濟學的分析中，用來分析緊密關聯的系統間相互作用、互相影響的機理。近年來，在產業融合的分析和測量中被廣泛借鑒和采用。王克嶺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分析了茶產業與旅游業的融合關系。[10]吳麗運用耦合度分析法測量了中國文化產業與旅游業的融合協調度。[11]本文借鑒相關學者研究，采用耦合度的分析方法衡量呼和浩特地方博物館系統與旅游業系統融合發展水平。首先對原始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為避免無量綱化時出現零值現象，在整體公式后加0.01。

(1)

式中xjt表示第j個指標在t年的原始數值，min(xj)表示第j個指標的最小值，max(xj)表示第j個指標的最大值。然后計算各系統對融合度的貢獻：

(2)

其中，L(x)為旅游業對融合系統的貢獻度，Wj為旅游產業各指標的權重，Mij為旅游業第j個指標在第i年的無量剛化值。B(y)為博物館對融合度的貢獻值，Wj為博物館各指標的權重，Nij為博物館業第j個指標在第i年的無量剛化值。

構建博物館業與旅游業融合度模型：

(3)

R為博物館業與旅游業的融合度，融合度值處于(0,1)之間，值越大融合性越好。

(4)

D為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水平。U表示兩大系統整體發展水平對融合度的貢獻：其中a、b為待定系數，在博物館與旅游業協同發展的理念下，兩者對地區發展同樣重要，因此均賦值為0.5。根據學者們研究，將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度劃分為九個等級，見表1：

表1 融合協調發展水平等級劃分

(二)數據來源與指標選取

結合呼和浩特博物館與旅游業發展的實際情況，參考其他學者的研究成果，并依據數據可獲取性、代表性、可比性等原則構建了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發展水平的指標體系。所采納的指標來自《呼和浩特統計年鑒》《內蒙古統計年鑒》、全國博物館名錄，均為官方公布的指標，指標統計的口徑一致，連續性強，權威性有保證。某項評價指標的客觀數值差異越大，熵值越小，賦予其的權重越大。

表2 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度評價指標及其權重

(三)呼和浩特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度結果分析

根據如圖1所示，2001—2018年間呼和浩特旅游業一直保持著快速增長，發展態勢良好。博物館業的發展則呈現“緩慢發展——迅速發展——震蕩上升”的態勢。2006年以前呼和浩特的博物館業發展較為緩慢，2007年開始呈現迅速發展態勢，原因可能是國家一級博物館內蒙古博物院2007年新館投入使用，并積極進行博物館經營模式的轉型，在博物館產品展示、功能拓展、服務質量提升、參觀者吸引方面都有了較大的改進，帶動了呼和浩特博物館的整體發展水平。2012—2018年，呼和浩特博物館業呈現震蕩波動的發展趨勢，可能是由于這期間新建和擴建的博物館陸續開放，這些博物館在場館建設、數字化發展、硬件配套方面具有后發優勢，促進了博物館整體水平的提升。同時，也與近幾年呼和浩特大力倡導文旅融合，政府加大了這方面投資力度，博物館參觀受到公眾熱捧。

圖1 2001—2018呼和浩特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協調水平

從兩者的融合態勢來看，如表3所示， 2001—2018年呼和浩特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協調度大為提升，從0.14上升到0.63。協調等級從嚴重失調逐步到初級協調。根據博物館與旅游業綜合發展水平的差異，我們將協調度等級分為博物館滯后和旅游業滯后兩類。可以看到，呼和浩特市的博物館和旅游業的發展優勢交替顯現，但從整體上看，博物館的發展落后于旅游業的發展，這也說明了呼和浩特在博物館產品供給方面還是落后于旅游需求。推進供給側改革、提升供給水平，是未來呼和浩特博物館業發展的著力點。

表3 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發展水平及協調等級

四、呼和浩特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因果互動關系檢驗

呼和浩特博物館業與旅游業融合協調度在不斷提高，本文進一步研究了兩者之間的因果互動關系。

(一)單位根檢驗

首先采用ADF檢驗對上文中博物館發展水平(B)、旅游業發展水平(L)2個變量逐一進行單位根檢驗，如果檢驗不顯著說明數據非平穩，然后對數據的一階差分進行檢驗，統一選取包含趨勢項和常數項的檢驗，通過stata14.0實現。檢驗結果如下：

從表4中可以看到，在ADF檢驗中2個變量在5%的水平上都沒有拒絕存在單位根的原假設，各變量都存在單位根。經過一階差分，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拒絕了原假設，一階差分后兩個變量平穩。

表4 數據單位根檢驗結果

(二)數據的協整檢驗

平穩的數據是否存在長期的均衡關系，還需要進行協整檢驗。本文對L與B做最小二乘回歸，生成殘差數列et，并對殘差數列用ADF進行單位根檢驗，如果et不存在單位根，則說明這兩個數列存在長期的協整關系。

由表5可以看到，殘差序列et在5%的顯著水平下，拒絕了單位根假設，殘差序列et是平穩序列，表明呼和浩特市旅游業發展水平與博物館發展水平存在長期協整關系。本文根據AIC和SC信息準則，確定最優滯后值為1階。對模型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Cellini and Cuccia(2009)在研究意大利旅游流和博物館流時，采用了格蘭杰因果檢驗的方式，并得出結論，旅游流是博物館流的格蘭杰原因，但是博物館流不是旅游流的格蘭杰原因。[12]

表5 協整殘差檢驗

表6顯示，博物館發展不是旅游業發展的格蘭杰原因，旅游業發展是博物館發展的格蘭杰原因。說明呼和浩特市旅游業的發展對博物館發展具有積極帶動效應，而博物館對旅游業發展的影響作用還不明顯。這個結論與Cellini and Cuccia的研究結論相同。因此，我們可以建立預測方程：B=0.011+0.810L +ε，根據方程，呼和浩特旅游業發展水平每上升1個單位，博物館發展水平會增加0.81個單位。

表6 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基本結論

本文從宏觀視角探討了2001—2018年呼和浩特市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發展態勢，研究發現呼和浩特市博物館業綜合發展水平波動上升態勢，而旅游業綜合發展水平穩步上升態勢。兩大產業的發展的融合協調度從嚴重失調趨向初步協調發展，文旅融合的效果初步顯現。

接著，檢驗了呼和浩特旅游業與博物館業因果互動關系，研究表明：呼和浩特旅游業與博物館業存在長期協整的關系，旅游業對博物館的發展有帶動效應，旅游業發展水平每上升1個單位，博物館的發展水平會上升0.81個單位，但博物館對旅游業發展的影響作用不顯著。說明呼和浩特博物館對旅游者的吸引能力有限，還沒有成為吸引游客的核心旅游景觀。

(二)政策建議

當前，呼和浩特地區博物館與旅游業的融合度還處于初級階段，博物館對旅游業的帶動效應還不明顯，因此，促進博物館與旅游業的深度融合，激發博物館旅游市場潛力是今后發展的重點。針對此情況，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科學布局，規劃合理，完善博物館發展體系。

博物館與城市旅游業的協調發展，需要政府的理念引導和科學規劃。當前呼和浩特的博物館還存在博物館展覽種類單一、知名度低、經營效益差、游客吸引力不強等問題，在48座博物館中，只有2座被評為4A級旅游景區，4座被評為3A級旅游景區，博物館藏品并沒有很好的轉化為旅游產品。政府及文化旅游主管部門要積極發揮經濟協調職能，一方面鼓勵國有博物館做大做強，促進博物館體制改革，轉變財政撥款方式，發揮博物館市場主體功能，激發博物館競爭意識，提升博物館經營效益；另一方面，鼓勵社會力量投資建設特色博物館，豐富博物館的類型，并給予非國有博物館以政策、資金支持，規范非國有博物館的建設與運營。建立以國家級的綜合博物館為龍頭，以特色博物館、非國有博物館為補充構建博物館多元發展體系。

2.堅持融合發展理念，加快博物館融入旅游市場

博物館旅游是未來城市旅游業新的增長點。各級博物館要樹立融合發展的理念，探索博物館與旅游業融合發展的路徑。對內要強化博物館的旅游接待功能，鼓勵有條件的博物館設立多功能休閑、購物、娛樂區，形成多業集聚的消費空間，為游客提供一站式旅游服務。對外要主動融入當地旅游市場，與旅游景區、旅行社、旅游飯店進行聯動產品開發與營銷，并實現與附近停車場、住宿、餐飲、旅游廁所等配套設施的資源共享，實現區域一體化發展。同時，要加大宣傳力度，提高博物館知名度，利用電視、網絡、自媒體等多樣化手段對博物館進行宣傳，避免“養在深閨人未知”的境況。

3.創新發展理念，科技賦能驅動博物館與旅游融合。

博物館與旅游業的融合發展對博物館運營管理帶來新的挑戰。博物館想要吸引游客，需要創新博物館旅游產品，提升游客體驗。可以借鑒故宮博物院等文創產品開發的成功經驗，創新開發兼具民族性、藝術性、實用性、時代性的博物館文創產品。促進博物館數字化發展，將虛擬現實、數字投影等技術應用到博物館展覽中，實現人、物、場景的互動，增強游客沉浸式體驗，提升游客參觀興趣和滿意度。利用互聯網、大數據技術打造智慧博物館，建立博物館展品信息搜尋、參觀導航服務、分享體驗評價為一體的智慧旅游平臺，實現技術驅動下的博物館與旅游業深度融合。

4.提高從業者素質，培養文化旅游復合型人才。

博物館旅游對從業人員的素質要求較高，從業者不僅要掌握歷史、文化、考古等方面的專業性知識，還需要了解旅游產品營銷、旅游服務等方面的專業技能。因此要對博物館從業人員進行專業素質和旅游接待方面的培訓。吸引文創產品開發、網絡工程開發、旅游經營管理的專業化人才，營造良好的人才引進和培養環境，還可以與當地高校合作，建立人才實習實踐基地，或聘請高校專業人員對博物館從業者進行培訓。如，內蒙古博物院與呼和浩特市多所高校已建立了定期培訓機制，取得了積極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