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西,王海燕△,伍苑晨,馬燕飛
(綿陽市中心醫院:1.護理部;2.骨科,四川 綿陽 621000)
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感染主要為飛沫和接觸傳播,可經人與人傳播,人群普遍易感,重癥病例比例較高[1-2]。醫院成為不見硝煙的戰場,“白衣天使”成為“白衣戰士”。在任何一場抗擊傳染病的戰役中護士永遠是最必不可少的,也是最接近患者、最接近危險的人群。一線護士除面臨個人生命危險外,還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心理壓力和工作壓力。本研究對四川省3所三甲醫院SARS-CoV-2感染流行期間一線科室248名護士開展了心理調查,旨在了解一線科室的護士對SARS-CoV-2感染風險感知和應對程度,以及重大傳染病疫情期間護士的心理行為特點、工作心理負荷、社會支持度的特征及各因素的相關性,旨在為建立有效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心理干預機制提供基礎資料和科學依據。
1.1研究對象 2020年5-6月采取便利抽樣法選取四川省3所三甲醫院一線科室在職護士248名作為調查對象,一線臨床科室包括急診科、感染科、呼吸內科、重癥監護室等。在知情同意的前提下由護士自愿填寫問卷。本研究已獲得本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1.2方法
1.2.1調查內容
1.2.1.1基本信息調查 包括護士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專業技術職務、工作崗位、工作科室、工作年限、與感染患者接觸的密切程度、是否有崗位調動等。
1.2.1.2SARS-CoV-2感染風險感知和應對情況 自行設計問卷共9個問題,前6個問題反映護士對SARS-CoV-2感染風險感知(包括SARS-CoV-2感染對死亡或健康的威脅程度、本人或身邊人發生SARS-CoV-2感染的可能性、采取的防護措施是否安全、獲得的SARS-CoV-2感染防控知識是否足夠等),后3個問題反映應對行為(采取了哪些防護措施、通過哪些途徑學習知識、進行哪些醫學檢查等)?!笆恰被颉坝小?陽性結果)賦值1分,“否”或“無”(陰性結果)賦值0分,取平均分作為風險感知和應對水平得分[3]。
1.2.1.3心理行為負性情緒 心理行為負性情緒量表由高延等[4]對照《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3版(CCMD-3)》編制,分為神經衰弱、強迫、焦慮、恐懼、抑郁、疑病6類共27個題目。按情緒反應發生程度(沒有、輕度、中度、重度)或頻度(偶爾、有時、經常、總是)對應評分0~3分,>0分為該維度存在一定負面情緒,即陽性結果,0~<1分為輕度陽性,1~2分為中度陽性,>2~3分為重度陽性。問卷的重測相關系數為0.631,整個問卷的Cronbach′α系數為0.692,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
1.2.1.4護士工作的心理負荷量表(NASA-TLX) 采用由梁麗玲等[5]對美國國家航天航空局任務負荷指數量表進行漢化后形成的NASA-TLX,漢化版NASA-TLX包括腦力要求、體力要求、時限要求、自我表現、努力程度、受挫感6個條目,總分為120分,得分越高表示任務負荷越高。該量表的重測信度為0.806,Cronbach′α系數為0.707,在測評我國護士的心理負荷方面具有較好的信度與效度[6]。
1.2.1.5領悟社會支持度量表(PSSS) 采用姜乾金[7]修訂而成的PSSS,測定個體領悟到的來自社會支持源的支持程度,以總分反映個體受到總的社會支持水平。共12個條目,包括3個維度(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及其他支持)。從“極不同意”到“極同意”分別計1~7分。中文版PSSS的Cronbach′α系數為0.880[8-9]。
1.2.2調查方法 為減少人員流動采用網絡問卷調查方式。據文獻[10]報道,采用問卷星調查方式與傳統調查方式的結果一致。利用問卷星網絡調查平臺在線設計問卷、采集數據,生成微信二維碼。調查對象用手機掃描二維碼后現場填寫問卷,全部填寫完畢后方能提交,否則會提示“某題未答,不能提交”。通過設置,確保同一個手機只能填寫1次,避免重復填寫。填表時間由問卷星自動記錄,工作人員對不符合要求的答卷進行人工排查,確保問卷收集的準確性。填寫問卷人均用時401.2 s。

2.1護士一般資料 248名護士中男20名,女228名;門急診科18名,感染科32名,呼吸科90名,重癥監護室108名,見表1。

表1 護士一般資料(n=248)
2.2SARS-CoV-2感染風險感知情況 92.7%(230/248)的護士對SARS-CoV-2感染風險存在不同程度的感知,54.8%(136/248)的護士認為該感染對死亡造成威脅,86.3%(214/248)的護士認為該感染對健康造成威脅,56.5%(140/248)的護士認為自己可能感染SARS-CoV-2,64.5%(160/248)的護士認為身邊的人可能感染SARS-CoV-2。認為自己采取的防護措施是安全的占30.6%(76/248),不安全的占13.7%(34/248),不確定者占55.6%(138/248)。認為自己獲得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知識足夠者占64.5%(160/248)。
2.3SARS-CoV-2感染風險應對情況 248名護士可通過多種途徑獲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知識,醫院培訓占96.8%(240/248),科室培訓占92.7%(230/248),官方網站占90.3%(224/248),新聞媒體占94.4%(234/248),查閱文獻資料占57.3%(142/248),微信朋友圈占76.6%(190/248)。248名護士均采取了應對疫情的防護措施,主要有穿防護服[23.4%(58/248)]、佩戴口罩[100.0%(248/248)]、勤洗手[100.0%(248/248)]、遠離人群密集的地方[94.4%(234/248)]、服用藥物[12.1%(30/248)]等。疫情發生后進行的醫學檢查包括監測體溫[82.3%(204/248)]、采血檢查[2.0%(5/248)]、CT檢查[4.8%(12/248)]、咽拭子檢查[0.8%(2/248)]等。
2.4心理行為負性情緒各維度及陽性率 248名護士負面情緒總體以輕、中度為主,恐懼出現的概率和程度均明顯高于其他情緒,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心理行為負性情緒得分及陽性率(n=248)
2.5NASA-TLX得分情況 248名護士平均NASA-TLX總分(79.15±17.72)分,平均條目得分(13.19±3.86)分。密切接觸崗位護士NASA-TLX總分,以及體力要求、自我表現、受挫感得分與較密切、間接接觸崗位護士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不同的與患者接觸程度護士NASA-TLX得分比較分,n=248)
2.6PSSS得分情況 248名護士平均PSSS總分(69.06±10.19)分,平均條目得分(5.75±0.85)分。各類社會支持度中家庭支持居首位,見表4。

表4 PSSS得分情況分,n=248)
2.7社會支持度、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行為負性情緒的相關性 248名護士的社會支持度與負性情緒中的抑郁、焦慮/強迫、疑病情緒均呈負相關(P<0.05),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負性情緒中的抑郁、神經衰弱、焦慮/強迫情緒均呈正相關(P<0.05),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社會支持度無關(P>0.05)。5種負性情緒兩兩間均呈正相關(P<0.05),見表5。

表5 社會支持度、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行為負性情緒的相關性(r)
3.1一線科室護士在SARS-CoV-2感染流行期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危機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科室護士對SARS-CoV-2感染風險感知和應對積極性較高,超過半數的護士認為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在此次疫情中受到威脅,超過半數的護士認為自己或身邊的人可能被感染SARS-CoV-2。暴露于SARS-CoV-2感染這個應激源下的護士出現不同程度的心理危機。這是因為一線科室護士是與感染接觸最近的人員,SARS-CoV-2作為與急性呼吸道綜合征冠狀病毒相近的一種病毒,發病突然,傳染性強,而且人們對其生物學特點、傳播途徑、致病機制等知之甚少[11-12]。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科室護士可通過多種途徑獲取疫情相關防控知識,在應對行為方面100.0%的護士佩戴口罩和勤洗手,但仍有69.4%的護士認為自己采取的防護措施不安全或不確定是否安全。82.3%的護士疫情發生后監測體溫。因此,直接參與救治的護士風險感知較強烈,心理應激反應較明顯,因此,應加強工作中的溝通,保證信息暢通,重大事件公開化,針對職業特點開展早期心理支持和干預。
3.2一線科室的護士負性情緒程度和陽性率明顯增高,以恐懼情緒最常見 由表2可見,248名護士抑郁、神經衰弱、恐懼、強迫/焦慮、疑病5個維度的得分和陽性率均高于H7N9禽流感流行期間有關負性情緒的調查結果[3]。一線科室護士負性情緒的5個維度中以恐懼出現的概率(91.1%)和程度[1.33(1.00,1.67)]最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73.4%(182/248)的護士存在中、重度恐懼情緒。與在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H7N9禽流感流行期間的相關文獻報道結果一致,提示恐懼是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普遍心理不良反應[13]。一是由于SARS-CoV-2感染人群普遍易感,病情發展快,重癥病例比例較高[14];二是對新發或突發傳染病的不了解及封閉式管理,導致多數護士會出現恐懼心理[2]。因此,心理危機的咨詢或干預應當識別和針對恐懼情緒開展,根據其自身特點和存在的主要心理問題采取措施才能有的放矢,收到較好的效果。
3.3與SARS-CoV-2感染者密切接觸崗位護士心理負荷水平高于其他崗位護士 本研究結果顯示,不同崗位與SARS-CoV-2感染者接觸程度不同,較密切接觸、間接接觸崗位護士心理負荷水平與國內外報道的平均水平相似[6,15],密切接觸崗位護士心理負荷水平較高[(90.97±18.55)分],與較密切、間接接觸崗位護士NASA-TLX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體力要求、自我表現、受挫感得分均明顯高于較密切、間接接觸崗位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護理工作的壓力源既可來自客觀環境,也可來自主觀感知[16]。此次疫情發生突然,短時間內急診科、感染科、呼吸科、重癥監護室護士成為醫院抗擊SARS-CoV-2感染的中堅力量,護士中止了春節休假紛紛返回工作崗位。在網絡輿論影響下直接面對數量較多的發熱或相似癥狀患者,給護士的心理造成了一定負擔。本研究52名(21.0%)護士是被臨時抽調到支援一線崗位,培訓時間相對不足,加之缺乏應對公共衛生事件的經驗,工作環境的改變,護士心理壓力受到不同程度影響[17]。因此,應加強應急人員的心理疏導和日常應急演練,優化排版和人力資源配置,重視對一線護士的人文關懷和建立激勵機制。
3.4一線臨床科室的護士得到的社會支持主要來源于家庭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科室護士可從家庭、朋友、其他方面獲得不同程度的社會支持。SARS-CoV-2感染流行期間護士是與患者接觸最密切的醫務工作者,也是SARS-CoV-2易感人群。加之SARS-CoV-2感染有家庭聚集性發病的特點,因此,家庭對護士的支持尤為重要,家庭是護士主要的支持來源。因此,在給護士安排應急任務時應先進行家庭支持評估,鼓勵護士主動與其家人溝通,鼓勵家人給予護士情感上的支持,鼓勵護士主動接受親屬、朋友、同事的幫助。本研究各因子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社會支持度越好護士抑郁、焦慮/強迫、疑病等負面情緒越輕。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越重,抑郁、神經衰弱、焦慮/強迫等負性情緒越重。面對突發的SARS-CoV-2感染疫情,對于一線科室的每名護士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心理危機事件,保障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其心理健康尤為重要,應了解心理應激過程,正確認識心理危機,完善大型公共事件應對管理機制和建立科學系統的心理防御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