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心怡
(遼寧大學,遼寧沈陽 110136)
進入21世紀,隨著互聯網媒介的興起,互聯網+、VR等虛擬現實技術高速發展,傳統的電影表達方式在媒介形態的高速更迭面前不斷創新。當下受眾感官體驗豐富化、多樣化的改變使得傳統電影迫切需與時俱進的新媒體時代下的創作樣式的轉變,以此來回應受眾不斷渴求的參與感和代入感。由此,“桌面電影”應運而生并逐漸走入了大眾視野。
其實,最早的桌面電影大致可以回溯到2012年在美國上映的《致命錄像帶》這一電影。近幾年來,已經有多部為“桌面電影”的影片走入大眾視野。第一部桌面電影是由阿尼什?查甘蒂導演的《網絡迷蹤》,該影片主要講述了居住在美國的16歲韓裔女孩瑪格突然失蹤,瑪格的父親通過女兒的一臺筆記本電腦推理還原出事情的經過并最終找到真兇的故事。第二部則是由斯蒂芬?思科導演的《解除好友2:暗網》,它講述了馬蒂亞斯在“撿”到一臺筆記本電腦后進入了暗網世界,卻令身邊的朋友與自己陷入險境的故事。
本文以《網絡迷蹤》為例,對桌面電影的視聽語言應用以及敘事特征展開調查與分析。本文第一部分主要是引入“桌面電影”這一概念并舉例闡述桌面電影的發展歷程。第二部分則主要是從鏡頭、畫面、聲音三個角度具體闡釋桌面電影相較于傳統電影在視聽語言應用上的特點,其中“消失”的鏡頭、“零散”的畫面以及特殊的聲音形式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桌面電影的獨特之處。第三部分則主要從界面、私人化視角以及社交網絡元素方面具體論證桌面電影在敘事方面的特點。第四部分則是寫桌面電影存在的問題以及未來發展的展望。
桌面電影,這一概念最早由俄羅斯導演提莫?貝克曼貝托夫正式提出。它以電腦、手機、監控等電子信息屏幕作為載體,用屏幕語言來敘述情節,并將現實中的電腦桌面“轉移”至電影銀幕。
進入21世紀,傳統的電影表達方式在高速的媒體形態更迭面前也在不斷創新著,以此來回應著大的新媒體時代下受眾感官體驗的多樣化轉變。虛擬現實技術的不斷發展應用,使得人們更加注重自身的代入感與參與感,即一種能夠身臨其境地對內心關注的渴望。2018年展映的《網絡迷蹤》、2018年展出的《解除好友2:暗網》,兩部影片同為懸疑片,都以電腦、手機、監控等電子信息屏幕作為載體,用屏幕語言來敘述情節。在看似狹小有限的空間內給觀眾呈現出了巨大的信息量,創設出了獨屬于互聯網時代的參與感。
美國導演格里菲斯認為,鏡頭是組成電影的核心要素。但“桌面電影”將攝像機這一傳統意義上的拍攝必需品隱藏起來,故事的整體好像不再是由一個一個的鏡頭素材拼接而成,而是基于受眾的主觀視角,省略了剪輯,忽視了鏡頭,使受眾仿佛身臨其境親自介入到故事中來,從而擁有一種可以直接與被攝對象進行互動的直觀錯覺感。
在電影《網絡迷蹤》里,人與人的交談只需要一臺電腦即可實現,這種形式與以往需要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機位拍攝人物對話或人物行動的方式有極大的不同,觀眾能看到的多為人物的正面角度,但也可以從正面同時看到身處不同空間角色的反應,并由此形成一種此前從未感受到的共時空性。
“桌面電影”給人的視覺感受就是一個字——碎。“碎片化”本是一個中性詞,它可以滿足眾多的受眾熒幕需求。但是在數字技術高速發展的當下,碎片化被更多的描述為社會信息碎片化、傳播碎片化、受眾閱讀碎片化…受眾的專注力難以集中仿佛也與眾多信息的碎片化供給有所關聯。但在一場電影中,觀眾從一開始就在心理上被告知需要了解并還原一個故事,所以碎片化的展現方式、零散的畫面構成就猶如散落在各個角落的線索,等待著觀眾開動自己的大腦去拾起這些“線索”。當觀眾接收到這些碎片化的信息,通過結合自身的閱歷經驗,會獲得不同的內心感受,或憤怒、或快樂、或疑惑,滿足了個性化的心理特征在觀影過程中的作用。而觀眾在層層梳理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后逐漸還原出整個事件經過,也滿足了觀眾推理過程中的內心成就感。
普遍意義來說,影視中的聲音分為:人聲(語言)、音響、音樂三部分。
與傳統的電影相比,桌面電影的聲音表現形式完全為人們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各種軟件上的呈現方式,力求做到真實的還原。在人聲方面,桌面電影拋棄一切配音與刻意塑造的人聲表現方式。當一個個視頻對話、音頻對話被打開,觀眾所聽到的、感受到的猶如自己在跟另一個人開啟對話,在這里人在表達思想和喜怒哀樂等情感時,所發出的具有音調、音色、力度、節奏等特征的聲音被盡可能地鎖定在“真實”中,演員不需要盡情地展示自己的“臺詞”功力,相反,越是真實,越是接近日常即擁有日常對話中的不完美與小瑕疵才更能博得觀眾的喜愛,成為真正的桌面電影。
除人聲之外,桌面電影在音響方面也有自己獨到之處。當懸疑的關鍵節點出現時,桌面電影沒有花哨的氣氛音效,它就是在眾多的軟件中自如地切換著,配合著電腦打字、鼠標點擊、畫框彈出、文檔刪除、信息提醒等人們再熟悉不過的電腦音效自然的展現一個又一個的懸疑點。而基于如此,桌面電影的故事整體更加充盈,它的重點以故事劇情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在缺少了華麗的特效音之后依然能夠牢牢地抓住觀眾的視線,成為真正的懸疑佳作。
電影的傳播載體是各類媒介,當觀眾坐在熒幕前,最直觀的視覺印象就是熒幕上出現的畫面。桌面電影的界面并不是那么的隨意,反而增添了一絲神秘的色彩。觀眾所觀看到的畫面被設置為電腦的桌面、監控攝像的一端、VCR的儲藏記錄抑或者是另一個他人的軟件界面。在這里,觀眾所感受到的不再是自己的世界而是隱藏在人性中想要探究卻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實現的私密化場景。例如電影《網絡迷蹤》中,影片伊始就是瑪格的父親使用家用電腦設立了女兒瑪格個人的電腦賬號。而這一連串的操作與開始界面沒有任何解說與告知,就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最熟悉不過的幾十年前家家戶戶都會用到的有著綠色草原屏保的電腦桌面。這種熟悉的界面迅速勾起觀眾的觀看興趣,但是同樣熟悉的界面后確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小世界”。
桌面電影與傳統電影的一大區別就是傳統電影的敘述多為客觀角度,偶爾穿插部分主觀鏡頭以提升影片的代入感。而小眾化的桌面電影卻反其道而行之。電影開始即為電腦桌面,在這里,觀眾首先就以第一人稱的身份將自己代入情境中,而不是處在一個上帝視角審視電影中發生的一切故事。這種故事的講述完全依靠主人公的家用電腦屏幕的方式將電腦屏幕這一私人化工具搬上公眾熒幕,首先是一個新奇的嘗試,極大地提升了觀眾觀看電影的興趣及新鮮感。再者,這般表述方式所營造的沉浸式、氛圍式體驗使得受眾在面對影片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與濃厚的新鮮感,受眾所感受到的真切的氛圍也就更利于其在觀看電影過程中對于故事整體的理解與把握。
除了強烈的沉浸式代入感,桌面電影的私人化視角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觀眾的窺私欲。說道“窺私”,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偷窺的欲望,因為每個人的自我認知都需要用別人作為真實的參考,特別是通過窺視別人不為人知的側面獲得對于自身的自省和反思。桌面電影恰恰捕捉到了人性中的這一點,例如電影《網絡迷蹤》,該片以網絡為基礎,通過桌面電影專屬的符號——電子信息屏幕來向熒幕前的觀眾講故事,使得觀眾可以跟隨女孩的父親一起進入女孩大大小小私密的社交賬號,除了正常的邏輯推理外,還可以看到那些被隱藏起來的直播視頻以及聊天記錄。這樣的敘述方式將受眾被動接受電影內容轉變為主動探索電影信息,而如此這般的代入感則恰恰來自桌面電影自身所表現出來的一種獨特的敘述方式——視點的私人化,每一位受眾看到的都是公共的電影熒幕,但也有可能,就是受眾自己內心的屏幕。
桌面電影的敘事特征中最突出的當屬它依托的載體——網絡,相較于傳統的敘述方式,桌面電影中的敘述元素更具風格化傾向。基于此,桌面電影中的人物交際也是在網絡、在線上進行的。但是桌面電影不以網絡交際為外部烘托,而是以此為根基,所有的故事都是發生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社交網絡中。進入互聯網新時代,網絡上的溝通似乎在很大程度上占據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如此的交際方式幾乎存在于人們現實的方方面面,對于受眾來說,“社交網絡”是每個人頭腦中不能再熟悉的概念,所以當他出現在熒幕上,成了影片中的一種敘述方式時,觀眾順其自然就有了一種親切的代入感和熟悉感。在許多例如《網絡迷蹤》《解除好友》的桌面電影中,社交網絡元素的出現也向觀眾展現了社交網絡力量的強大。并且在展現強大的基礎上也引發了受眾對于社交網絡利與弊的反思:人們在享受網絡提供的便捷服務的同時是否也應懷有憂患意識謹慎的對待網絡留下的危機四伏的存在。
綜上所述,“桌面電影”是互聯網科技高速發展下的特征與產物,它緊跟時代的腳步,帶給了觀眾不一樣的視覺感官體驗。雖然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桌面電影可能仍然都是一個小眾化的存在。但其自身所創造出的全新的電影形式給予了這個時代一個特殊的印記。而它所引發的關于人們對虛擬技術、網絡環境、網絡暴力、網絡圍觀、隱私安全等社會問題的思考也將伴隨著時代的發展一直進行下去,在真實寫照的基礎上立起大大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