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嘉


林肯說,“法律是顯露的道德,道德是隱藏的法律”。父母雙亡后,一心北上求學的姐姐安然不得不面對法律與道德的雙重拷問,在撫養與送養弟弟之間艱難抉擇。
2021年4月,由著名導演殷若昕執導,香港金像獎最佳編劇獲得者游曉穎擔任編劇,百花獎最佳新人張子楓領銜主演的國產電影《我的姐姐》一經上映,迅速掀起了從獨生子女到二孩背景下,年輕人家庭責任和個人前途間兩難抉擇的話題討論。
影片中的姐姐安然(張子楓飾)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國家還在提倡獨生子女的計劃生育政策,父母為了再生一個兒子甚至編造了姐姐有殘疾的謊言。然而姐姐在調查員家訪時露餡了,引起父親震怒,這給姐姐留下了心理創傷,并在此后的人生因為家庭隔閡而心生叛逆。姐姐上了大學,國家放開二孩,父母生下弟弟,父女關系愈發疏遠。此后,父母為了讓姐姐早點自立,將她的高考志愿從臨床醫學改成了護士專業……姐姐從此很少回家,自力更生也不問家里要錢,再辛苦都是自己苦挨。父母葬禮之前,姐姐和弟弟甚至都沒見過幾面……
在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中,姐姐安然一直試圖沖破雙親設置的各類枷鎖。24歲那年,她決心赴京考研,和自己的男友遠走高飛。但此時,父母不幸車禍罹難,給她留下了年僅6歲的親弟安子恒(金遙源飾)。原本人生規劃清晰的安然,不得不面臨與男友分手、單獨撫養關系疏離的弟弟,還是送養弟弟去追求個人理想的艱難抉擇。
那么對于親姐安然,是否必須承接父母的責任,單獨撫養弟弟呢?安然是否可以送養弟弟呢?《民法典》第27條規定,“未成年人的父母死亡或者無監護能力的,由下列有監護能力的人按順序擔任監護人:祖父母、外祖父母;兄、姐;其他愿意擔任監護人的個人或者組織,但是須經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或者民政部門同意”。據此,一般而言,姐姐安然對于親弟具有法定的撫養義務。安然起初對要單獨撫養子恒表達了抗拒,很無奈地對姑姑安蓉蓉(朱媛媛飾)說,“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我的責任,明明做錯事情的不是我”。姑姑安蓉蓉回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但你和我一樣對這個家庭有責任”。
作為弟弟安子恒的唯一法定監護人,姐姐安然對于法定的撫養義務是排斥的。因此,她決定送養弟弟。根據《民法典》第1075條規定,“有負擔能力的兄、姐,對父母已經死亡或者父母無力撫養的未成年弟、妹,有撫養義務”。但安然只是一個24歲的實習護士,是否具有單獨撫養弟弟的負擔能力存疑。據此,《民法典》第1094條規定的“送養制度”提供了安然送養子恒的法定路徑。影片中,弟弟安子恒的雙親因車禍喪生,作為監護人的姐姐安然在無負擔能力的情況下,可以送養弟弟。
影片結尾,也是最煽情感動的部分。面對收養家庭“再也不見弟弟”的協議要求,姐姐無法狠心簽字,毅然帶著弟弟逃離了“他的新家”……正如影片中,姐姐對弟弟說“我的人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啊”,弟弟卻認真地回應“姐姐,我只有你了”。手足之情,血濃于水,感動無非于此。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設定的“再也不見”協議書遏制了親姐弟的見面權,違背了《民法典》第8條規定的“公序良俗原則”,實際上是無法律效力的。
電影從安然無奈接受撫養子恒,到狠心準備送養,再到搶回弟弟,起承轉合之間引發了觀眾強烈的共鳴和對人性的思考。電影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或許現實中,姐姐并沒有帶著弟弟逃離,而是選擇了“將弟弟送養”;或許“再也不見弟弟”也無法被收養家庭執行。人與人的羈絆,日久生情,或許若干年后,收養家庭多了一個弟弟,還多了一個他的姐姐!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