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君
(作者:江蘇省鎮江市伯先中學)
今天,是班上最后一個孩子作微型演講了,全班學生掌聲噼啪作響,夾雜著看熱鬧的期待。這種微妙的氣氛是昨日“續曲”,昨天倒數第二的孩子演講完之后,笑聲哄然一片。
今天這名演講的女生,課堂上頭總是埋得低低的。因為,不管什么學科的題目,對于她而言,都太難太難了。
她羞澀地站起來,猶豫了幾秒,走上臺,臉漲得通紅,局促不安,其表現正符合看熱鬧者的期待。她聲音很小地問我:“老師,我能講一個書上看來的故事嗎?”“當然可以。”
講臺下面,很多孩子閑散地倚靠著后桌,一臉漫不經心;更有個別孩子自己在翻閱雜志,對她的所謂演講不屑一顧。
然而,她開始了她精彩的演講,還是脫稿,聲音足夠洪亮,思維足夠清晰。她的手雖然一直局促地撐在講臺上,但流利地講完了這個故事。
她講了一個不可一世的王子,他想要打敗上帝,但自然界的一場大火,甚至一只小小的蚊子居然輕易就打敗了他。這名女生總結說:“每個優秀的人都不應該驕傲,因為,只有謙卑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這些話,如同火辣辣的巴掌,“打”在每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的臉上。臺下那些原本打算取笑她的孩子,面露尷尬,還夾著羞愧。
大家仿佛初次認識似的注視著她,掌聲熱烈又真誠。
我想起和她有關的兩件事。于是,我給學生們接著講了她的故事。
一個月前,這個班有個孩子休學了。沒有告別,就突然在集體中消失了。初三下學期太緊張了,誰會太在意一個普通同學的離開呢?只有她記得。她不僅記得,還把自己的思念寫在作文里。同學那質樸的外貌、局促的神態,甚至走路的習慣、口頭禪、綠底白蓋的茶杯……她居然都記得。她還在作文里自責:為什么沒有認真規勸這位親愛的同學?如果自己多加規勸,人家就不會離開了。
還有一件事,發生在社會實踐那天。那天中午突然下起了雨,她居然未卜先知地帶了傘。傘很大,她熱情地招呼其他女生來她傘下躲雨。足足五個女生躲在她的大傘下,她高高地舉著傘,盡力為大家遮著雨,自己卻全部暴露在雨中。同學們不好意思,都匆匆走出傘外,她卻一直舉著傘,追到她們,為她們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
“這個故事,是當時在她傘下躲雨的一個女孩記錄下來的。雖然她成績并不優秀,但是,她身上這種敦厚良善,這種貼地而行的謙卑,何嘗不是一種高貴呢!”
我話音落下,教室里靜極了。而后,有人啪啪鼓掌,激起全班的掌聲,那掌聲中有濃烈而真摯的敬意。
孩子們目光灼灼,我心潮起伏。
上帝,給每個矮小的孩子都準備了低枝。有很多不起眼的孩子,他們也有著優秀的內涵。只不過,現在的“優秀”,標準是那么的狹隘,評價是那么的單一,下結論的聲音是那樣冷漠。唯有我們摒棄世俗的眼光,用心去關注孩子生命的成長,我們才會看到:在謙卑的背后,有著厚道淳樸,溫暖良善,有著堅持、期待,有著值得我們尊敬的一種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