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毅
(北京師范大學,北京 100875)
古希臘文化不僅吸收了東方文化,并且對東方文化以及自身文化的特點進行融合,最終創造出燦爛的古希臘文明。對于古希臘來說,其藝術作品中的雕塑藝術之所以達到巔峰,其中最重要的兩個影響因素便是神話與理性。神話主要影響希臘人的內在精神,也從側面影響古希臘雕塑的內在特性。而追求理性一直是古希臘地區的傳統,理性主要影響雕塑的外形刻畫。因此,筆者在此探究神話、理性兩者是如何對古希臘雕塑藝術的內在、外在產生深遠影響的。
古希臘在地理上環海沿山,生產力低下的希臘人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性很強。隨著文明的進程,希臘人融合了自然與各地文化創立出他們獨有的神話體系。古希臘神話源于自然,部分神具有“自然之力”并且天神的外形也近似于人,因此,“神”既代表自然也維系著凡人,人與自然的關系就通過作為紐帶的“神”連接起來。凡人與天上的神呈現出一個二元的架構,神人之間通過兩者的后裔——英雄來溝通。英雄具有神的基因而近乎神,且降生于人世間又親近凡人。這就構成了“神—英雄—人”的信仰結構,天地之間只有保持這種結構才能產生秩序并達到和諧,此時希臘人的美學觀念——“和諧”便應運而生。體現在藝術上便是“美—藝術—人”的結構,人通過藝術來溝通、達到、追求美。當然這種“和諧”的美學觀后來也受到理性傳統的影響,這一點下文再分析。可以說,神話給古希臘人營造了“和諧”的美學觀念,這種觀念也滲透到他們的雕塑藝術中。
神話是古希臘雕塑藝術的精神內涵,但是作為藝術主題,其真正進入希臘人的藝術視野是在古典時期。荷馬時期與古風時期仍在吸收與融合外來文化,如下圖所示,愛琴文明的石像(圖1)與希臘文明的幾何化風格雕像(圖2)相似且簡單,基本都處于線條幾何的風格,而且圖2《男子與馬人雕像》細節明顯要比圖1《大理石女像》豐富,這也是一種進步。埃及文明的藝術品(圖3)與希臘文明的古風時期藝術品(圖4)相比,兩者的站立姿勢與手的握拳動作都基本一致,說明這個時期希臘人在向東方學習,古希臘藝術開始復雜。單從圖2、圖4的形態特點來說,希臘藝術還比較僵硬,沒有形成“和諧”的特點,也沒有關乎神話的主題,但希臘藝術的春天不遠了。

圖1 大理石女像

圖2 男子與馬人雕像

圖3 卡培爾雕像

圖4 青年立像庫羅斯
公元前6世紀中期,希臘聯軍打敗波斯帝國之后,雅典迎來了全盛時期,雕塑藝術開始升華。這個時期的希臘人朝氣蓬勃,其澎湃的激情帶入藝術作品當中。公元前490年到前4世紀的古典時期是希臘藝術的高峰時期,其風格大致可以在早中期與晚期之間作分割,因為早中期與晚期有一個主題上的轉變。希臘人通過英雄和天神來展示心中的那份激情,所以古典早中期的雕塑藝術題材多為英雄(戰士或運動員)和代表力量與智慧的天神。通過雕塑藝術的壯美、力量感來回應激昂的內心,因此藝術品的主題都以男性為主。自然和諧的特點漸漸融入藝術品的風格之中,古風時期的庫羅斯雕像承襲東方埃及的僵硬站姿,古典時期最大的變化就是“古風式的微笑”沒有了,站姿更自然,呈現為“承重腿”和“自由腿”的“對立式平衡”的風格,這個風格是古典早期最重要的特征。如圖5《持矛者》所示,其泯去了左腳在前、右腳在后的站姿,變為右腳為承重腿,顯得人體更和諧自然。隨后站姿更多元化、更自然,如圖6《擲鐵餅者》所示。圖7《宙斯或波塞冬像》與圖8《觀景樓的阿波羅》分別以天神作為創作主題,前者代表著力量、權力,后者更象征著勇敢、力量,這種充滿勇敢、智慧的精神力量完美地注入雕塑藝術中。此處《觀景樓的阿波羅》雖在創作年代有爭議,但是其風格完全契合古典時期的藝術作品[1]。希臘神話不僅蘊含了美學觀念,還從內在精神方面影響著雕塑藝術。不同天神的形象體現了希臘人不同的向往,他們將自己的愿望、理想訴諸不同的神,再通過藝術品表現出來。隨著雅典進入全盛時期,英雄主義色彩以及神性的、莊嚴和諧的主題走向藝術巔峰。

圖5 持矛者

圖6 擲鐵餅者

圖7 宙斯或波塞冬像

圖8 觀景樓的阿波羅

圖9克尼多斯的阿佛洛狄忒

圖10米洛斯的維納斯

圖11阿佛洛狄忒,潘和愛神厄洛斯

圖12醉酒的老婦
到公元5世紀末,希臘漸衰,雕塑藝術進入古典晚期,希臘人褪去了英雄主義,平淡的內心也反映在藝術品中。主題特點是由“男神”轉變為“女神”、從英雄轉向人民。如圖9《克尼多斯的阿佛洛狄忒》和圖10《米洛斯的維納斯》,兩者雖然風格近似且時代間隔稍遠,但明顯感受到兩位女神與古典早中期的主題風格不同,褪去男性勇敢力量的壯美之后所展現出女性溫婉柔和的優美。同時經歷了古典中前期,希臘人對人的觀察已經達到至臻的程度,人體的姿態近乎自然,體態的和諧發揮得淋漓盡致。公元前338年,馬其頓王國侵入希臘,此時藝術漸漸步入希臘化時期,既承襲了古典晚期又展現出新的藝術風格。在君主統治下,藝術淪為權貴的玩物,呈現出多樣化風格。此時的希臘人逐漸關注于日常題材,雕塑家關注表現情感與三維空間運動,肖像藝術逐漸盛行,為戲劇性的藝術風格打下基礎。如圖11《阿佛洛狄忒,潘和愛神厄洛斯》把這種戲劇性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通過愛神的美與潘神的丑作對比,展現出滑稽、戲謔的幽默風格,不再展現人體的美、精神的主旨。雕塑藝術也漸漸淡出神話的題材,如圖12《醉酒的老婦》,好像在諷刺老婦奢靡或者對窮苦人的摧殘,其姿態與表情展現出悲涼感。隨著希臘化時期的結束,古希臘的藝術風格也安靜地消逝于歷史長河中。
總的來說,神話是古希臘人對自然的敬畏與信仰,因此希臘人把天神放置于藝術品當中。古希臘的天神無宗教性的特點,他們的雕塑藝術含有濃厚的自然主義色彩。同時“神—英雄—人”的結構成為他們的理想價值架構,也能解釋希臘雕像的主題為何都圍繞神或英雄,并且在這個框架下產生了“和諧”的美學觀念。同時神話所構造出的“和諧”觀在雕塑的刻畫技術上也要求理性作呼應。下文則從理性的角度來分析其對雕塑藝術的影響。
理性與神話有相同的淵藪,理性的前身是“邏各斯”,而“神話”(Muthos)與“邏各斯”(Logos)最初的時候都有關乎于表達,含有“話語”“敘事”“講話”之義[2]。希臘人面對自然事物進行理性思考而逐漸產生其他學科,如藝術、天文、科學、建筑、航海、貿易等方面都需要理性,更確切地說應該是需要數學。古希臘最輝煌的數學成就當屬歐幾里得的《幾何原本》與阿波羅尼奧斯的《圓錐曲線》,側面也展示出希臘人對數學重視程度之高[3]。代數(比例)與幾何學(結構)的發展給予了古典時期雕塑藝術表現技法的理論支持。但是這種影響是漸變的,需要理性漫長的攀升。直至柏拉圖“理念論”的提出,理性達到了高峰,他認為形而上學的理念是至美、至善、至高的。至此“美—藝術—人”的結構再細化,人通過“創作”(poiesis)來產生藝術,而藝術通過“摹仿”(mimesis)來體現美。“藝術”(techne)更多是一種技術或者技藝,而“自然”(physis)是非人為的,所以自然美要優于藝術美。同時創作分為自然的創作和人的創作,自然的創作是由內因造成的,人的創作(即藝術、技藝)是外因所導致的,所以前者要比后者更美。而mimesis不僅有“摹仿”之意還有“應合”“響應”的含義。藝術品要“摹仿”或者“應和”自然,即融入自然才能達到至美的高度。
最初,希臘哲人思考的重心在于觀察自然,把某一種或幾種元素當作自然的本質。而到了畢達哥拉斯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理性啟蒙,其“數本論”的提出也伴隨著其西方美學思想的正式誕生——“美是數的和諧”[4]。同時他發現了“黃金分割”的比例值,以及比例可以呈現出一種和諧之美。直到19世紀末,德國心理物理學家費希納通過實驗證實了這一點,具有黃金比例的事物與人的審美有一種天然的契合,能給予人審美上的喜悅。希臘人對數學(理性)的追求也體現在他們對藝術的追求上,在早期的古風時代,希臘雕塑藝術更多體現東方埃及的“正面律”特點。以圖3埃及藝術品與圖4、圖13古風時期的庫羅斯作比較,三者站姿刻板,但希臘藝術突破了埃及靜穆僵亡的風格,逐漸將人體的自然、生命的活力表現出來,希臘向學習埃及雕塑后提出了“人體美”三要素:一是對稱;二是精確地再現形態;三是相同形狀使用不同的比例[5]。如上文圖4古風早期的庫羅斯身上的肌肉、倒V的肋骨與腹腔的界限都體現了人體結構的精細化。對比圖13古風晚期的庫羅斯身體的細節更豐富,脊柱呈現S型,五官較前代的庫羅斯更清晰,身上的肌肉更飽滿,外踝低于內踝較前代內外踝同高度的庫羅斯更自然,整體立體感更強烈。兩者都呈現出對稱和精確的要素,但是比例要素不突出。圖14《克里提奧斯的少年》更體現出希臘人對自然狀態的觀察,其“對立式平衡”站姿使得兩腿所承受的重量不一,身體重心后移,相較庫羅斯站姿更自然和諧。在和諧的站姿基礎上,希臘藝術家開始關注比例要素,如上文圖5《持矛者》突出了比例要素,是比例與和諧的典范,畢達哥拉斯的門徒波利克里托斯按照《比例論》的1:7首身比來創作,雖然為靜態,但高大的戰士似乎定格在行走的瞬間。這都預示了理性的啟蒙,數學(理性)知識影響雕像的表現技法,從而影響雕像的立體美感。

圖13 阿納維索斯的庫羅斯

圖14克里提奧斯的少年
赫拉克利特使理性事業推進了一大步,他將“邏各斯”引入哲學中來,把邏各斯作為自然事物變化的尺度、規律,不再把自然看作是靜態的、唯一的元素。根據其辯證法就提出了“美是對立面的和諧”的命題,他的和諧觀開始呈現出一種相對性,一種對立和斗爭的和諧,一種動態的和諧。這也影響雕塑藝術向動態的方向發展,以靜物表現動態的張力使得雕像更真實、更生動。藝術品也吸收了這種動態平衡的特點,如圖6《擲鐵餅者》與圖7《宙斯或波塞冬像》將靜止的動態發揮到極致。《擲鐵餅者》通過極度扭曲的軀干和蜷曲的姿勢,定格在擲鐵餅的瞬間,表現出強烈的力量與動態性。《宙斯或波塞冬像》也體現出一種非常震撼的力量感與投擲瞬間的壓迫感,雕像兼顧了穩定性和動作的力度。兩者獨特的站姿說明希臘人已經把“對立式平衡”的站立姿態掌握得爐火純青了。由于大理石材料的張力不夠,無法支撐直臂動作,希臘人在經驗中歸納出青銅材料的使用方法,使藝術品有更多樣的表現,標志著理性再次攀升。希臘人不滿足于雕塑藝術的外在表現,又逐漸往內部更細膩的部分進行探索。如圖15《里亞切青銅雕像》正是如此,該作品有一對,一個表現出強健發達的肌肉與青筋暴突的臂膀,另一個則表現休息過后的疲倦,肌肉略松弛,青筋不明顯。這說明希臘雕塑藝術開始由外向內發展。

圖15 里亞切青銅雕像
蘇格拉底的理論與這種由外而內的藝術風格相接洽,他提出“認識你自己”的哲學命題,把探索、思維的方向從外界轉向內心,去尋找真正的知識。他將認識論問題轉向倫理學角度,提出“德性即知識”的命題,將關注點從自然轉向于人。這樣的理論影響著雕塑藝術要側重于表現人物的內在情感,要體現人物形象的飽滿生命力。而這一點體現在古典后期,此時雅典衰落,希臘人褪去激昂的英雄主義,開始關注人的內在情感。如圖12《醉酒的老婦》、圖16《刮汗污的運動員》、圖17《休息的拳擊手》的表情都比古典早中期的作品刻畫得仔細、豐富,之前的藝術品關注點主要在身體的外部結構上,這種面部表情的呈現正說明希臘人由外向內的理性思考。

圖16刮汗污的運動員

圖17休息的拳擊手
柏拉圖的“理念論”將至善、至美抬到形而上學的境界,同時又否定從屬于現實世界的藝術世界,他的極端必然有不合理的成分。柏拉圖對極端的向往,側面也體現出希臘人對藝術品更真實、更精細化的追求,這種追求使得藝術技法進一步提升。但是理性的過分抬高也使得美逐漸走向認識論,理念世界與現實世界就奠定了主客二分的科學思維,也為后世西方美學始終走不出認識論的局限埋下種子。從古風時期開始,雕塑藝術就越來越精細化,每個細節包括頭發、衣服褶皺、肌肉輪廓等都在不斷地細微化,從側面也反映出希臘對理性的強烈追求。如圖16《刮汗污的運動員》從面部表情上能看得到運動后的疲倦感,刻畫出身上未放松的肌肉,同時兩手臂采用了呈現透視,而且首次采用側身的姿態,任何角度欣賞都呈現出空間感。透視的立體要求也在柏拉圖的教育思想中有所體現,為了達到極致的理性必須要學習計數(一維線性)、幾何(二維平面)、天文學(三維立體)。古典晚期,女性的題材開始豐富,一是褪去了英雄主義后對靜謐的向往;二是女性在情感上要比男性細膩,更適合刻畫面部表情。
亞里士多德批判和繼承了柏拉圖的美學思想。首先他肯定了藝術世界以及藝術的功用,之后認為詩比歷史更為真實[6]。藝術的有機整體與和諧觀念是繼承前人的,他認為,由各個有序的部分組合的有機統一體更富有美感,這是源于他對生物學的理解,也歸功于理性的發展。正如悲劇的結構比詩更嚴密,悲劇比詩更美,而這體現在希臘化時期的雕塑藝術中,能看到很明顯的戲劇化風格,體現藝術品背后所蘊含的戲劇意蘊,也是對精細化的進一步追求。亞里士多德對詩的重視映射到藝術方面則是突出詩性,要求藝術作品呈現出詩意,從而使藝術品更富有藝術色彩的特性。如圖11《阿佛洛狄忒,潘和愛神厄洛斯》、圖12《醉酒的老婦》、圖17《休息的拳擊手》都表現出戲劇化的特點。《休息的拳擊手》《醉酒的老婦》都像是訴說兩人的故事,前者仿佛講述拳擊手輸了比賽后落寞的情感,后者似乎在諷刺老婦奢靡或者對窮苦人的摧殘。《阿佛洛狄忒,潘和愛神厄洛斯》通過美丑對比突出滑稽感,尤其潘神的羊腿很明顯地展現出戲劇感,整體給人詼諧幽默的色彩。三者動作與細節更豐富,表情與內心世界更繁雜,諷刺或悲涼的基調也較多。從側面也能看出,雕像的結構更完善,細節、表情、動作、情感、背景等符合柏拉圖理性走向巔峰和亞里士多德的有機整體更富有美感的觀念,而且詩性、藝術性更強烈,人物形象更飽滿。
總的來說,理性是希臘人的傳統,理性的攀升既有益于藝術技法與科學的發展。理性的發展對雕像的塑形、比例、外觀、材料、情感上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但神話與理性并非獨立,下文則從神話與理性兩者相互交織的共同作用來分析。
古希臘時代的雕塑藝術主要受神話與理性的相互影響,神話與理性并非相互孤立,而是相互交織在一起。神話給予雕塑藝術精神內涵,理性賦予雕塑藝術結構外形,兩者通過藝術這個媒介走向歸一。神話需要理性的藝術創造才能表達引導出來,而理性的展現又需要神話作為精神內涵來驅動。
在理論上,神話與理性雖分兩者,但都在柏拉圖的哲學框架之內,因此神話與理性別無二致。柏拉圖至高的形而上學概念——理念,融通了至美(審美)、至智(理性)、至善(道德),從任意角度出發最終都在追求理念,這是他的基本框架。反觀神話與理性正是如此,神話源于自然,也是“自然”的代名詞,可以把神話理解為最高的自然美(相當于理念)。而神話所蘊含的“和諧”本質上就是要符合自然,貼近真實,摹仿自然美的過程就等于追求自然美(“美”理念)。理性本質上就是要求推理、追求邏輯,其最終目的就是要達到極致的理性(“智”理念),所以神話與理性殊途同歸。追求自然和諧、摹仿真實的美學觀就導致西方藝術對寫實的執著,中國的“天(自然)人合一”美學觀不講究理性,便沒有天與人之間的細分和溝通,從而崇尚寫意。
在實踐上,神話與理性雖分兩者,但在古典早中期交織著影響雕塑藝術,到古典晚期兩者開始融通,最后在希臘化時期實現最終的歸一。古典晚期的作品開始出現坐姿與半躺的姿勢,一是由于褪去英雄主義,坐姿更顯內心的平靜;二是理性達到高峰,希臘人對人體的觀察達到臻滿的境界,較站姿更復雜的坐姿也能行云流水地表現出來。如圖18古典晚期的《命運三女神》是三人并坐的形態,人物交疊的處理更指明了希臘藝術家技藝之高,對人觀察之細。神為題材也說明希臘人仍將內心世界付諸神話中。不僅如此,三女神涓涓細流般的衣褶、若隱若現的外衣完全無法與大理石的厚重相聯系,并且右側兩個女神相依的姿勢更突出了三維立體感,人物交疊部分極其細致,完全符合希臘人追求極致的理性、自然美的性格。再如,圖19《薩莫色雷斯島的勝利女神像》很可能是紀念海軍統帥尤達摩斯的輝煌戰績,這件雕像原在薩莫色雷斯島的諸神圣所被發現,坐落于石雕的船首上,仿佛紀念勝利,同時揚起翅膀似要起飛。雕像采用了新的對立平衡,兩腿都未承受全部重量,翅膀和衣褶呈現出靜態的動感,翅膀的羽毛與衣服的翻卷都體現了海風吹動的羊毛,極具美感,正是雕塑作品中的杰作。希臘人將神話中的精神內涵賦予這件作品,又在理性精神的指導下刻畫出如此微妙的細節,象征著神話與理性的完美融通。

圖18命運三女神

圖19薩莫色雷斯島的勝利女神像
古希臘雕塑藝術的發展就像一個人的成長,從簡單開始,再到學習,接著到自我升華,直到巔峰,最后衰落。這個過程一直伴隨著神話與理性,神話與理性對其影響作用是非常大的。其中神話主要影響了雕像的內在精神與主題,而理性則影響了雕塑藝術的表現技法。神話與理性都源于自然,“自然”的觀念一直影響了希臘人的人文精神和內涵。古希臘雕塑藝術伴隨著歷史的前進,隨著希波戰爭的勝利,雅典走向頂峰。激情四射的希臘人洋溢在勝利的喜悅當中,因而他們要在藝術品中表達這份精神,一直到古典時期中期,雕塑藝術都呈現希臘人的積極進取風格,展現出力量、勇敢、英雄主義等特點。隨著雅典衰落,希臘人不再飽含激情,轉向溫婉的平靜,此時以女神和人民為主題。在希臘化時期,戲劇藝術成了貴族的附庸,雕塑藝術開始跟風戲劇,尤其是向悲劇靠攏,此時的雕塑藝術朝戲劇化、悲劇化的方向發展。古希臘的雕塑藝術品還有很多,還可以與其他同時代文明的藝術進行比較,有待未來繼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