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娟
《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與《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總體方案》的具體內容表明,生態綠色協同發展已經成為實現長三角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內在要求。長三角作為全國經濟發展最為快速與活躍的區域,依舊存在著經濟增長內驅力不足,資源約束、環境污染與可持續發展矛盾突出等問題,而常州作為蘇錫常都市圈的成員,需要緊抓機遇,貫徹新的發展理念,探索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道路,切實促進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社會發展優勢。那么,在生態綠色協同發展中,常州存在著哪些制約因素呢?這就需要通過多維度的比較來發現問題,從而優化發展路徑。
國外關于生態綠色的研究主要是從理論研究開始的,工業化進程會影響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1],聯合國前秘書長潘基文2008年在聯合國大會上提出“綠色新政”,此后全球掀起生態綠色發展的研究熱潮。國內,劉思華首先提出生態本位價值觀,指出生態環境在社會發展中處于優先性地位[2],胡鞍鋼從全球氣候的變化引出中國綠色發展的必要性[3],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研究開始逐步增多。從兩者的組織技術與理論模式[4],到對兩者單獨的實證研究,包括對長三角區域生態一體化評價[5]、長三角城市群綠色發展效率的實證研究[6]等。而對于兩者協同發展的研究則是理論研究為主,鐘茂初從生態承載力方面構建了指標體系,并判斷長江經濟帶主要城市的發展超載與否[7],吳潔等則通過發展效率角度分析出長三角三省一市生態綠色發展水平差異較大[6]。
綜上,已有關于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定性研究較多,而定量研究主要是從生態承載力、發展水平、發展效率等角度構建研究體系,缺乏從生態優先與綠色發展協同融合角度構建指標體系的分析。本文基于對理論和實踐的綜合考量,認為生態優先為綠色發展創造條件,綠色發展為生態優先提供支撐[8],二者只有協同發展,才能激發出強大動力。因此,本文從共生、共融、共進、共鳴與共享五個維度構建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框架,從市域層面,多角度評估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情況,找準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中所處的地位,剖析存在的發展勢差,最終提出協同發展的優化路徑。
本文在明確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本質是環境效益、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統一的前提下,結合2020年6月公示的《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國土空間總體規劃》(以下簡稱《總體規劃》)中的“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國土空間規劃核心指標表”為依據,從共生、共融、共進、共鳴與共享五個角度構建指標體系,同時借鑒目前國內已有的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研究成果,考慮到指標的代表性與可獲取性,選擇了20個細化指標來進行分析,形成了如表1所示的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
表1 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
各指標的解釋如下:
1.共生指標(A)。共生指標表示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因此,從自然生態(A1)與綠色治理(A2)兩個角度選取了四項指標,具體包括二氧化硫排放量(A11)、建成區綠化覆蓋率(A12)與污水處理率(A21)、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A22)。
2.共融指標(B)。共融指標表示全域功能與風景共融,因此,從模式轉型(B1)和開放空間(B2)兩個角度選取了四項指標,具體包括單位GDP能耗(B11)、工業用電量(B12)與城市人口密度(B21)、人均公園綠地面積(B22)。
3.共進指標(C)。共進指標表示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因此,從創新能力(C1)與產業空間(C2)兩個角度選擇了四項指標,具體包括發明專利授權量(C11)、R&D經費支出占GDP的比重(C12)與常住人口規模(C21)、單位建設用地地區生產總值(C22)。
4.共鳴指標(D)。共鳴指標原本表示江南韻與小鎮味共鳴,主要是由于示范區地處典型的江南水鄉,而本文研究的范圍涉及長三角區域,因此,界定為歷史保護與生態旅游兩個角度,共選取了三項指標,具體包括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數(D11)與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數(D21)、國內旅游總收入(D22)。
5.共享指標(E)。共享指標表示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共享,因此,從公共服務(E1)與基礎設施(E2)兩個選取了五項指標,具體包括每萬人口床位數(E11)、每百萬人擁有體育場地數(E12)、人均公共圖書館藏量(E13)與人均擁有道路面積(E21)、每萬人擁有公共交通車輛數(E22)。
1.數據標準化處理。鑒于各評價指標具有不同的量綱、數量級與屬性,為了保證結果的可靠性,有必要在分析前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同時,考慮到處理后若出現零值或負值,會大大削弱研究結果的有效性,因此,本文采用均值法進行標準化處理,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xij為第i年第j指標的原始數據,為第j指標的均值,m為年份數,n為指標數。
2.熵權法確定權重。熵權法屬于客觀賦權方法,是根據各指標的變異程度,利用信息熵計算熵權,再通過熵權修正權重,最終形成各指標的確定權重,具體計算過程如下:
第i年第j指標的貢獻度為:第j指標的熵值為:
因此,第j指標的權重為
3.綜合指數計算。根據上述計算過程,最終構建出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綜合評價指數,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Wj為各指標權重;Xij`為標準化后的數值。
根據上文構建的指標體系與確定的評價方法,本文從時序與空間兩個角度來評價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綜合情況。由于2020年常州與其他大部分省市的相關數據還未正式公布,因此,從時序角度選擇了常州2014—2019年的數據進行綜合指數與分維度指數的分析。同時,從空間角度選擇了長三角的典型城市——蘇錫常、南京、杭紹甬,以及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中嘉善縣所屬的嘉興市,共8個城市進行分析。數據主要來源于常州、蘇州、無錫、南京、杭州、紹興、寧波與嘉興的統計年鑒、統計公報、環保統計公報與政府工作報告。
1.綜合指數分析。評價結果如圖1所示,除了2016年有所降低外,常州2014—2019年生態綠色協同發展整體呈現穩步增長的態勢。“十二五”期間,協同發展的綜合指數均小于1,而在剛進入“十三五”的開局年較前一年有所下降,之后3年的綜合指數均大于1。從增幅來看,2017與2018年的增幅最明顯,2019年則趨于平穩。
這意味著常州作為長三角地區的重要成員,能夠堅持穩中求進的工作基調,不斷適應區域生態綠色協同發展,但也反映了發展的整體動力不足,沒有形成持續改進機制與發展布局。
圖1 2014—2019年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趨勢
表2 2014—2019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分維度指數
圖2 2014—2019年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分維度趨勢
2.分維度指數分析。基于上述綜合指數的結果,為了更深入的了解影響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原因,需要進一步分析共生、共融、共進、共鳴、共享五個維度的情況,如表2所示,常州各維度指數整體呈緩慢增長趨勢,如圖2所示。
共進維度對總體的影響最大,權重為53.51%,而且近6年的起伏最明顯,此維度指的是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這主要是由于二級指標(創新能力與產業空間)的發展增速較小,而基于二級指標與三級指標的權重,影響創新能力最主要因素是反映創新能力的R&D經費支出占GDP的比重。
共享維度的權重為18.34%,此維度主要指的是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共享,2014—2019年增幅較小,主要是由于人均公共圖書館藏量與每百萬人擁有體育場地數增幅不明顯。
共融維度的趨勢線最為平緩,此維度主要指的是全域功能與風景共融的情況,包括模式轉型與開放空間,盡管對于總體的影響不大,權重僅為4.99%,但其中單位GDP能耗是導致共融維度增幅較小的主要因素。共生與共鳴維度對于總體的影響較小,并且整體呈現小幅增長。
1.綜合指數分析。本文選擇了7個典型城市作為比較對象,同樣根據上述的指標體系,結合2019年8個城市的多維度數據,確定了各指標的權重,最終計算出的典型城市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綜合指數,具體如圖3所示。通過比較,綜合指數大于1的城市有杭州、南京、紹興與蘇州,其次是無錫、寧波、常州與嘉興。其中,杭州以絕對優勢位居第一,這是由于杭州強化空間、總量、項目“三位一體”的環境準入制度,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由此可見,常州目前的生態綠色協同發展水平不高,并沒有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發展優勢。
圖3 典型城市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比較
2.分維度指數分析。鑒于常州生態綠色協同整體發展水平與杭州、南京、紹興、蘇州等的差距較大,接下來進行分維度指數的詳細分析,各維度的權重以及具體的指數如表3,五個維度的影響程度差距不明顯,由大到小分別為:共鳴、共進、共享、共融與共生。
表3 典型城市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分維度指數
圖4 典型城市的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分維度比較
從共生維度(6.79%)看,見圖4,浙江的杭州、紹興、嘉興、寧波以及南京的指數均高于常州,這表明城市的人類與自然能夠和諧共生,自然生態保護到位。杭州堅持走生態優先、環境立市、綠色發展之路,并且出臺了一系列節能減排政策,尤其體現在工業企業生產過程中二氧化硫排放量這一指標上,而浙江各市也形成了以杭州為中心,向四周城市輻射的格局。同時,南京也陸續出臺了相關政策,例如關于實施與污染物排放總量掛鉤的財政政策,并于2019年進行了調整,均取得了顯著的成效。由此可見,常州需要借助政策來倒逼經濟轉型升級,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從共融維度(17.99%)看,主要體現在區域風景與功能間的融合上,常州落后于杭州與紹興,尤其與杭州的差距明顯,盡管人均公園綠地面積這一指標上表現較好,但是單位GDP能耗遠高于杭州,說明常州的經濟增長方式還有賴于一些高耗能產業的拉動,需要注重節能降耗與產業結構的調整。
從共進維度(23.98%)看,常州在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方面的表現最差,這主要是由于代表創新能力的發明專利授權量與R&D經費支出占比這兩個指標的表現差強人意,同時常住人口規模的增長速度過慢,人才吸引力不足,這些都影響著創新能力與產業空間的發展。
從共鳴維度(29.74%)看,主要體現的是歷史保護與生態旅游的共鳴,由于常州缺少國家級風景名勝區,而排名靠前的杭州與紹興各有1個,同時,常州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僅有12個,與蘇州(60個)、南京(49個)、杭州(46個)的差距明顯。這些地區是最具代表的江南水鄉,文化底蘊深厚,歷史文物資源豐富,吸引大量的游客,而常州的江南特色不明顯,基于歷史文化的生態旅游較少,大多是后期開發的項目,導致國內旅游總收入低。
從共享維度(21.49%)看,常州具備絕對優勢,排名第一位,這說明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共享方面表現較好,主要是由于常州以一系列重大項目為抓手,在新型城鎮化建設過程中,不斷健全公共服務體系,其中每百萬人擁有體育場地數指標尤為突出,說明常州對于基礎設施項目的投入力度大,注重為居民創造高品質的生活環境。
本研究基于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背景,首先明確了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概念,其次構建了評價指標體系,并選取2014—2019年常州的時序數據,以及常州與長三角其他7個典型城市的截面數據,采用熵權法與綜合指數模型,分析了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的發展情況。主要結論可以歸納如下:
1.從時序數據分析來看,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呈現出穩中有進的態勢。2014—2019年,發展綜合指數的平均值為99.83%,接近于1,并且2016年前的起伏較大,綜合指數由2014年的64%上升到2019年的140%,年均增速達16.95%。
另外,在五個維度中,共進維度對總體發展的影響最大,它代表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并且同樣在2016年出現大幅下降,之后則是從當年的60%上升到2019年的155%,年均增速高達137.21%。同時共享維度在近4年發展平緩,幾乎沒有增長,它代表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共享,這是由于常州在這些方面的基數本身較大。因此,從綜合指數與分維度指數均說明2016年之后常州的生態綠色協同發展才開始逐漸步入正軌。
2.從截面數據分析來看,常州相比較長三角的其他7個典型城市而言,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的整體水平不高,以67%的綜合指數排名第七,僅以微弱的優勢優于嘉興(62%),而與浙江省的杭州(159%)、紹興(111%),以及江蘇省的南京(122%)、蘇州(102%)有較大差距。
另外,在五個維度中,2019年共生、共進與共鳴維度表現出明顯的劣勢,說明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歷史保護與生態旅游共鳴方面提升的空間較大。這是因為常州的經濟增長方式還有賴于一些高耗能產業的拉動,需要借助政策來倒逼經濟轉型升級,注重節能降耗與產業結構的調整;同時由于科技創新投入力度與人才吸引力不足制約著創新鏈與產業鏈共進;而且常州缺乏具備江南水鄉特色的文化標識地,生態旅游產業的品質與能級不高,沒有形成新產業、新業態。
常州生態綠色協同發展水平正在穩步提升中,但是整體不高,存在諸多短板。如何客觀認識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如何踐行生態筑底、綠色發展,如何在發展中實現生態、創新、人文的有機結合,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政府部門、社會、企業等各類組織共同發力,順應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趨勢。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同時結合指標體系中二氧化硫排放量、單位GDP能耗與建成區綠化覆蓋面積、人均公園面積的不和諧,說明常州需要繼續大力推進節能減排。同時,經濟發展對資源的消耗和依賴無法在短時間解決,需要借助經濟戰略實現“生態盈余”。首先,可以從供給端入手,持續增加新型能源的投入,挖掘水能、風能、核能等新型能源,堅持綠色供給;其次,可以加強制造業能源升級,以常州的化工、鋼鐵、紡織等為重點行業,逐步轉換使用新型能源,以可再生能源、綠色清潔能源來替代污染大的煤炭,降低對煤炭、石油等的依賴,從根源上減少“三廢”排放,促進人類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常州的高污染產業盡管為實現經濟增長作出了較大的貢獻,但資源約束趨緊與生態發展的雙重壓力下,需要升級產業結構,適應生態綠色協同發展。首先,需要通過政府施壓,對高耗能、高物產產業實行綠色稅收,倒逼污染密集型企業主動尋求轉型,主要包括產能過剩、高污染、高能耗的低端制造業,對于環保標準都無法達到的企業,可以在必要的時候“一刀切”。其次,需要以低碳經濟、循環經濟為發展理念,打造“綠色”產業集群,促進各類生產要素的聚集,建立污染協同治理機制,并配套園區環保服務措施,催生高質量產業集群生態化模式,實現產業集群與生態環境高質量雙贏的局面。
與長三角其他典型城市相比,常州近幾年的科技創新投入力度不足,R&D經費支出占GDP的比重與發明專利授權量均處于劣勢地位,創新能力與產業空間共進的整體水平低,使得生態綠色協同發展動力不足。首先,需要政府加大技術創新投入力度,激活創新主體的潛能,利用主體維度強化聯合攻關[9],發揮企業、政府、研發機構與高校院所等組織的聯合作用,形成生態化技術創新共同體,從而吸引人才,帶動常住人口規模與單位建設用地地區生產總值的提升,擴大產業空間,形成良性互動。其次,基于常州十四五規劃提出的集成電路、工業機器人、碳復合材料、5G通信等八大產業鏈,可以有計劃地實施“鏈長制”[10],在基礎研究和關鍵核心技術研究等領域加強投入力度,并依托產業集群與人才保障政策吸引高技術人才,提高產業鏈、創新鏈的雙向融合與價值能級。
基于常州在歷史文化保護與生態旅游共鳴在長三角典型城市中排名最后,需要在生態綠色協同發展中,兼顧歷史文化,打造生態旅游新業態。首先,需要認識到在文化保護與創造的過程中,旅游的發展起到重大推動作用,需要在歷史文化保護與旅游發展中找準定位,例如,圍繞春秋淹城遺址所打造的淹城春秋樂園、淹城野生動物世界與淹城寶林禪寺等旅游項目影響力不高,需要深入挖掘其中的歷史文化,選擇更合適的表現形式;其次,需要認識到生態旅游作為一個產業,逐漸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常州鄉村旅游有發展基礎,可以挖掘傳統村落歷史文化價值,例如鄭陸鎮牟家村所體現的江南水鄉風情與鄉村休閑旅游業的整合,可以更好地融入長三角的江南水鄉古鎮生態文化旅游圈,形成生態旅游的新形態。
包括常州在內的長三角典型城市在各維度呈現出較大差異,可以從一定程度上說明長三角生態綠色協同發展目前并沒有形成穩定的態勢,各個區域主體均在發力,而如何凝聚成合力,就要加強區域聯動。首先,需要正確把握自身發展與區域聯動發展的關系,促進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經濟支撐體系的形成,使得生產要素在區域內合理優化配置;其次,需要聯合長三角各省市,以項目為抓手,加快推進生態綠色發展聯合項目;再者,需要推進信息資源共享機制,探索打破行政壁壘的數字資源管理制度,實現信息聯動;最后,需要建立生態保護補償機制,既有上級政府對下級政府縱向的保護生態的轉移支付,又有各省市通過建立生態補償保護池的橫向生態補償機制。因此,常州需要立足區域聯動視角,實現共商、共建、共管、共享、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