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問題研究

王曉彤

(南京財經大學財政與稅務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

一、引言

當今世界已經進入互聯網時代，互聯網技術滲透到各個領域，不斷交織形成新的產業、技術和問題。而互聯網技術與金融支付的碰撞以及智能手機的普及，使用智能手機支付的移動支付用戶數量飛速增長，移動支付方式在國內逐漸發展成為主要支付方式。截至2019年，我國使用手機進行支付的人數達到7億人，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長中。有相關機構預測，到2020年，使用手機支付的用戶會達到7.9億人。移動支付用戶的增加帶來了交易規模的增長，2019年前三季度，移動支付金額達到252.2萬億元(見圖1)。中國移動支付推廣情況進一步加強，移動支付在大眾生活中惠及更多的人。另外，隨著消費升級，人們能夠承擔的消費金額提升，這一變化也促進了交易規模的擴大。

圖1 2014~2019年Q3中國移動支付交易規模

目前，第三方手機支付擺脫了貨幣攜帶不便、銀行卡管理麻煩以及到銀行網點受時間和空間限制等多種局限因素。使用電子設備就能支付的第三方支付方式受到了人民群眾的廣泛歡迎。隨著電子科技的發展，手機二維碼支付具有便利和快捷的優點，簡單易操作，不僅大型商場可以使用，小型超市甚至個人都能申請這種收款方式，人們逐漸習慣于使用手機支付完成各個領域的交易。互聯網科技的發展勢不可擋，然而，當前針對傳統支付方式所構建的稅收征管條例無法對移動支付進行管理，因此稅收征管機構需要更新稅收征管體系。移動支付和傳統支付有種種區別，移動支付方式的新特點會給稅收征管帶來新的挑戰，交易規模大、覆蓋領域多、虛擬化、無紙化等是移動支付的特點，是未來稅務部門所要一一應對的。雖然支付方式不斷發展，但稅收征管方式的發展并沒有同步進行，這種不同步對稅收監管造成巨大影響。

縱觀全球，移動支付方式的發展我國走在前列。作為新型支付方式的支持者，移動支付軟件支付寶對于促進消費的轉型升級、金融支付體系的革新等具有重要意義。不僅如此，移動支付方式的變革也對稅收征管帶來了一定的激勵作用，如何對支付進行監管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本文以移動支付平臺支付寶稅收征管為例進行具體分析研究，不僅具有代表性，而且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近年來，第三方移動支付行業快速發展，國內外學者對移動支付稅收征管的研究還比較少，因此，本文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創新性，為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的稅收征管提供了一定的理論支撐和建議，可為后續學者的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二、文獻綜述

有關移動支付的定義。董悅和馬坤[1]將移動支付定義為客戶端利用手機等移動電子設備來進行支付的一種支付方式，移動支付將金融機構、移動設備和網絡進行了結合，形成了一個新型支付體系。張艷等[2]認為移動支付是依據銀行卡的支付特點，充分發揮手機移動的特性而完成支付。謝平和劉海二[3]認為，移動支付是電子貨幣形態的主要表現形式，電子貨幣是移動支付存在的基礎。

有關移動支付的市場特征。帥青紅等[4]認為，在短期內，移動支付市場規模的擴大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這一促進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不再顯著。張璇[5]認為，在傳統行業的各個方面都能看到網絡經濟的身影，第三方移動支付是其重要組成部分，傳統交易具有時間和空間限制，而移動支付的出現和進步打破了這種限制，使得支付行為更加便捷。移動支付給我們帶來便捷高效的同時也帶來了挑戰和風險。謝佳秀[6]研究發現，移動支付具有便捷性，這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傳統支付非便捷的缺點，但伴隨著這些優勢，移動支付在使用和發展的過程中面臨比傳統支付程度更大的潛在風險。趙杰[7]認為隨著移動支付的普及和越來越多支付安全事件的發生，對于安全問題的解決，應當采用科學的管理評估指標，并通過法律法規保證使用者的合法權益，構建一個較為全面合理的安全體系，促使移動支付健康發展。

有關移動支付的稅收研究。互聯網行業的發展，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也對目前的稅收政策以及稅收征管產生了嚴峻的考驗，制定有關稅收征管條例政策受到各國政府的廣泛關注，我國也在不斷作為，以應對互聯網發展所帶來的新挑戰[8]。同樣，周琳[9]提出，國家為了鼓勵互聯網金融相關產業發展，基本免稅或者不征稅，但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制定相關稅收制度是十分必要的。吳國炳等[10]的研究認為，網絡金融的稅收征管存在稅務登記困難、運營模式難找征稅依據、稅收管轄權不確定等問題，完善法律法規是一項緊迫的任務。姚余棟和熊鷺[11]認為對于上述問題，應當借鑒傳統金融課稅的經濟效應分析來進行稅收征管優化，完善互聯網金融支付的稅收體系。余波[12]則針對當前的問題提出應該從移動支付本身的業務特點著手，一方面要規范互聯網支付的納稅活動；另一方面改進當前的稅收征管活動，在取得收入的同時，實現對互聯網移動支付和納稅人的監督管理。馬靜[13]在分析我國稅收征管現狀的基礎上，提出了加強納稅人管理、確定收入類型、確定納稅時間點、加強信息化建設等有效建議。楊德旗等[14]則提出POS機刷卡繳稅為移動支付繳稅提供了現實參考，移動支付比POS機的功能更加強大，但后者作為新型支付方式的一種，為移動支付的繳稅提供了可靠的參考。

通過梳理文獻發現，近年來對于移動支付方面的研究有很多，但是，有關稅收征管方面的文獻少之又少。涉及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方面的文獻，主要是對目前政策的解讀，缺乏深入的研究，并且沒有結合實際案例。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的不斷發展造成稅收征管問題日益突出，因此，本文從移動支付這一熱點出發，結合移動支付方式的代表——支付寶，分析稅收征管問題，并提出相關建議。

三、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問題分析

(一)第三方移動支付發展現狀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各行各業開始融合形成新興產業，網絡與金融支付的融合，形成了現在無處不在的移動支付，這種支付方式已經成為我國市場進行交易的主要支付方式，該方式方便了人們的同時也給國家進行稅收征管帶來了種種問題。

總的來說，可以用兩個階段來總結第三方支付平臺的發展。第一階段為2012年之前，淘寶等電商的出現帶來了新型的買賣方式，帶動了互聯網支付的發展，初期的支付寶支付與淘寶聯合，將移動支付方式逐漸推廣。到2012年，國內電商平臺交易額達到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6.3%，移動支付在交易市場的份額逐漸擴大。第二階段為2013年以后，互聯網推動新型移動支付方式的產生，如二維碼支付、刷臉支付等，此時微信支付逐漸興起。一直到目前為止，移動支付的絕大市場份額仍由支付寶和微信占據。如圖2所示，支付寶和微信兩大平臺占據了我國移動支付市場90%以上的份額。而其他平臺，例如壹錢包、京東支付、聯動優勢等多個第三方移動支付平臺僅占市場份額的10%左右。

圖2 2019年第三季度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市場份額

在當今全球主要的國家中，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占比最高。表1統計了移動支付平臺數量與盈利平臺數量。雖然獲得人民銀行許可的合法平臺有200多家，但能夠真正盈利并持續經營的少之又少，處于虧損狀態的大部分平臺為小規模移動支付平臺。

表1 移動支付平臺數量與盈利平臺數量

(二)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現狀

科技發展不僅帶來了智能手機的普遍使用，也帶來了第三方移動支付市場的不斷擴大，而第三方支付機構改變其經營策略，自2009年起，各類機構陸續推行起收費模式，例如我們經常使用的支付寶、微信等的提現功能，支付機構給予一定的免費提現額度，超過額度則按一定提現比例收取服務費用，這僅僅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收費，其他服務也逐漸進行收費，各類平臺向收費模式的轉變是發展的必然結果。

營改增后，根據財稅〔2016〕36號文規定，第三方移動支付收取的手續費按照“金融業——直接收費金融服務”繳納6%的增值稅。移動支付平臺的業務不僅僅局限為手續費，其涉及范圍越來越廣。例如還有廣告收入、代理收入、技術支持收入、支付硬件產品銷售收入，這些不同的業務不能按照同樣的稅目征稅，應當加以劃分。例如廣告收入、代理收入、技術支持收入等增值服務收取6%的增值稅，而支付硬件產品銷售收入等銷售產品行為按照13%的增值稅進行征稅。上述列舉的僅僅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比較常見和容易涉及的納稅稅目，當我們打開支付寶等App，其涉及的服務琳瑯滿目，大部分可以劃分為以上三類，當然也有一些服務除外，正等待稅目劃分的完善，進行進一步合理的稅收征管。

表2 體現了支付寶平臺(包含阿里巴巴、螞蟻金服集團)近幾年的納稅額，納稅金從2013年的70億元增長至2018年的516億元，增長了近6.37倍。2016年10月9日，上海市稅務局公布了2016年第三產業稅收百強名單和工業稅收百強名單，支付寶公司排名第50位，納稅金額達10.76億元，成為唯一上榜的互聯網金融公司。

表2 支付寶平臺納稅金額

(三)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問題

為更好、更全面地應對移動支付的稅收征管問題，對其進行稅收監管頗為重要，為此，相關的監督管理制度已經逐步建立和完善，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效，但事實是，移動支付的稅收征管仍然存在一些問題。一方面，例如支付寶平臺不僅僅局限于轉賬、支付、淘寶綁定購物等業務，其業務模式不斷擴展，在提供基礎支付服務功能的同時，開始銷售生活團購、理財產品、生活繳費、花唄借唄等服務，豐富了業務類型。隨著業務模式的發展，納稅服務的種類增多，稅收的征管不能僅僅統一歸類于“金融服務”，按照6%繳納增值稅，這顯然是不合理的。另一方面，移動支付平臺收入來源主要為服務手續費，使用該平臺的有商戶、個人、金融機構等不同類型的客戶，而使用移動支付的商戶、個人、金融機構的支付特點是交易金額少但交易數量大，這就導致了稅務機關無法對每一筆交易進行確認核算，稅源監管困難，無法準確核對移動支付平臺收入的真實性。

總的來說，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面臨的問題主要為:業務范圍擴大，難以確定稅目和收入來源分散，難以確定征稅依據。這些問題在支付寶平臺上體現明顯，支付寶對個人轉賬等業務收取服務費，個人用戶數量龐大，交易分散，使得稅務機關無法對交易的每筆業務進行準確追蹤掌握，稅務機關與第三方移動支付平臺的信息不對稱，導致稅收征管難以進行。除此之外，支付寶平臺收取的手續費也有不同的種類，例如有向個人用戶收取的轉賬手續費、向個人用戶提供分期信用貸款的服務手續費、代理基金理財銷售各類理財產品收取的手續費，這些手續費收入的性質各不相同，有融資性質、服務性質、代理性質等，若支付寶平臺所有手續費收入都按照“金融業——直接金融服務”進行稅款征收，很明顯是不合理的。但是，當前還沒有相應的應對政策出臺進行管理規范。

四、應對第三方移動支付稅收征管問題建議

我國第三方移動支付仍處于發展階段，而相應的稅收征管政策應緊跟步伐，不斷更新發展，制定相關政策措施。因此，筆者基于第三方移動支付平臺發展的特點以及其所面臨的業務范圍擴大難以確定稅目和收入來源分散，難以確定征稅依據等問題提出一些可行性建議。

首先，需要對我國移動支付相關的稅收法律制度進行完善，明確移動支付是在傳統支付技術上的創新，無須再出臺專門的稅收法規。移動支付市場發展日新月異，地方稅收征管水平存在一定差異，可以將部分立法權下放給其他行政部門，在保證稅法穩定的前提下根據實際情況做出調整。其次，將互聯網的創新成果與稅收工作深度融合，第三方移動支付的網絡交易關鍵要素在于服務器、網站、網絡、物流、支付系統等，可以利用區塊鏈技術設置自動監控，打造分布式記賬系統，準確記錄每筆交易信息，同時對涉稅信息自動進行分析與整合。同時，區塊鏈技術通過完善的公共鏈將電子數據進行分布式儲存，使數據獨立存在，不能被隨意篡改，這樣一來，保證了電子發票的完整性，降低了企業稅務風險。隨后，構建以資金流控制為核心的稅收征管體系，稅務機關與移動支付平臺、金融機構相互配合調整，打通稅務信息流通路徑，建立數據共享平臺。政府有關部門應嚴格把控移動支付行業準入門檻與資質，保證平臺交易在嚴格的監管下進行。稅務部門還要建立起多層次移動支付稅務監管體系、建立電子稽查制度，在信息流與資金流雙向配合下完成監管工作。最后，稅務部門要完善相應配套措施，提高服務意識、強化行業內部自律，不僅要進一步規范移動支付平臺建設、移動支付市場準入、交易流程、數據保存等工作，還要積極引導行業建立健全財務核算制度，提高企業自主納稅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