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歲月書

牧 之

一

雪落的古道。

歲月的經幡布滿禪機。

那些飽經風霜的古樹，在我們必經的羊腸小道，在用晶瑩的朝露與日暮的汗漬告誡我們，河有自己的方向，風有自己的故鄉。

塵世的喧囂，在歲月的緬懷里恍如隔世，卻又讓我們在不約而至的風中感悟一棵小草的沉默，一片落葉的幽深。

然后，面對雪山。

看大風起兮云飛揚。

二

月光，在樹梢搖曳。

我們把紅塵的悲傷交給歲月，漂泊的游子把鄉愁擱淺在異鄉的野渡，那八千里路的云和月，在等我們祖先靈魂的陽光灑在春風浩蕩的故鄉。

驀然回首，大雁正在回鄉。

一縷陽光，照著蒲公英飄飛的種子。

我們便依山而眠。

等春風來度飛揚的時光，不負年輪。

三

舉杯邀月。

祖先的時光漫長而悠遠。

馬蹄聲碎的古驛道，遲來的大雪，成就了我們內心的遠方。

那些逝去的背影，那些飄飛的童謠，那些一閃而過的一江春水……

都在我們的悲喜交加中，和一聲悠長的銅鼓聲回蕩在天地之間，讓我們在前世今生中悟透歲月的歸途。

在深不可測的生活之海中，學會皈依自然。

四

光陰如雨，在一江春水里化為一縷芳香。

我們和枯枝靠在一起，歲月里所有隱秘的傷疤都在遠方，一動不動。

無恙的河流，豁開了一道歲月的口子，秋風便一陣接著一陣，攜帶著祖先們那些遙遠的預言，讓我們在葉子和果實之間學會思考生命與哲學的命題。

河流依舊不動聲色。

漩渦里仍然危機四伏。

我們要在轉瞬之間，留下心中的風景，不舍晝夜。

五

祖先說，時光也會坍塌。

記憶的漫游，有歲月的斷裂聲敲響寺院的木魚。

我們只有朝著有炊煙的方向祈禱，讓雨水滋潤，等草地的拔節聲喚醒那些有故事的人。

在波瀾不興的日子里將祖先的壯美和傳奇挽留。

獨自面對一根枯木，和歲月的濃蔭一起，把根插在開滿野花的草地里。

而后，任萬象更新。

六

青山依舊，歲月坦然。

一面斷崖，讓我們輾轉反側。

我們丟失在人間的軀殼，深陷在滾滾紅塵，在晨霧中，與山花、泥流、狂風……

在清晨的高原河左沖右突，期待嬰兒響亮的啼哭在高原縈繞。

而那些單飛的山鷹，在荒野的寂靜中高傲著喚醒風暴雨雪。

于是，山之巔，云之上，我們迎接暴風、狂雪、雷電……

不再讓隱忍、痛苦、虛妄在落日里不甘。

和歲月一起，重返祖先們夢想的歸途。

七

揮手夕陽下。

歲月深處，秋天已退隱江湖。

我們陽臺的花草也揪心枯萎。

陪著旭日東升，那些時光中的貧瘠，荒蕪，有蟬在樹梢嘶鳴，將俗世的哀愁拋棄。

歲月，在另一個方向，讓我們在一群魚和一群鳥之間學會沖浪和飛翔。

此時，歲月的另一盞燈，正在我們追尋的遠方閃爍。

而我們的故鄉，那一棵古樟樹，已是嫩綠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