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星

每一場落雪
都像善意的拜訪
也會有艱難的行走
煮沸父親留下的老普洱茶
與梅花和水仙沒有關聯
打開小院的門
讓茶香給迷離的腳步引路
明明知道爹娘去了很遠的地方
可是,我還是豎起耳朵傾聽
在雪天里行走的人
大多懷揣封凍的詩歌
或者烈酒也化不開的心事
這是父母一再叮囑過的
雪天,煮沸一壺滾燙的茶
用雙手捧給來訪的人
雪花就會開放三月里的詩歌
熱普洱就會融化心路上的冰凌
那年,我要去大學讀書
母親說:咱家的燕子們在送你哩
村口,追逐著我年輕的身影
兩只燕子,上上下下的翩飛
自從老家的房子上了天花板
燕子們便不再住進屋子里
后來,我住進城市的小高層里
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兩只燕子
今天下午,接到老家大哥的電話:
土地被征用,父母的墳要遷移
突然,兩只燕子鳴叫著
在我淚水模糊的窗前翩飛
夕陽溫暖著半空里的一塊塊玻璃
我打開十樓陽臺的一扇扇窗子
我們總在等待
為雪花開放而來的那些人
他們裹挾著海天的白云
像棉花一樣的溫暖
也像棉花糖一樣的甜
他們到來時
風低眉不語,潔白的花瓣紛飛
大地自根脈散發好聞的體香
南野的麥田綠眉上掛滿了熱淚
水仙肥大的花苞就會大聲歡笑
老梧桐上的最后一片葉子
也會終于明白:
愛在低處
春天才有花開
有些人不為炫耀開花
他們攜帶的白云
只為遇見需要花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