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琴,梁麗萍,劉東升
(1.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 福州350001; 2.武夷學院商學院, 福建武夷山354300)
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逐漸步入質量經濟發展時代,區域內傳統家電制造企業也迫切需要推動家電制造業服務化向“智能服務”轉變。“智能服務”不僅是制造業服務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也是制造業適應時代發展趨勢、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體現。在全球經濟低迷和疫情防控形勢嚴峻的情況下,推動大灣區家電制造業服務向“智能服務”發展,提高整個區域的服務水平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順應制造業轉型升級的國際趨勢,有助于區域內家電制造企業明確自身服務化過程中的不足、找準企業自身發展定位,為企業制定自身制造業服務化轉型升級方案提供重要指導,也是“十四五”期間推進大灣區在國際貿易轉型背景下的制造業新舊動能轉換、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
經過多年的發展,粵港澳大灣區的家電制造業已經形成了一個產業體系發達且涵蓋家電生產各個環節的全產業鏈生產模式,國內自主品牌已經建立并迅速發展成為國際知名的家電品牌。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珠三角地區率先承接了來自中國臺灣及歐美發達國家的家電制造業轉移,經過四十多年的發展,逐步積累了豐富的技術經驗。廣東省在我國2019年家電產量前十的地區位居第二僅次于浙江,年產家電1 493萬件占我國年家電總量的20.96 %左右。規模以上家電企業有1 784家位居全國第一,占全國企業總比重的43.36 %。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業通過引進國外技術、對外投資辦廠收購兼并和自主創新研發等方式發展迅速,美的、海信、格力、國美等國內大型家電企業的誕生,形成了從設計、生產到銷售的完整產業鏈,區域內國產家電品牌從無到有的建立起來。據《Nielsen Consumer and Retail Trend Analysis》研究顯示,2019年我國不同年齡段消費者家電品牌偏好于國產品牌,均占家電消費總偏好的83 %以上,其中18-29歲青年消費者購買國產家電的偏好更是高達90.7 %;不僅如此,由于國產家電品牌所生產的產品性價比高,我國家電在國際家電市場占據很大的份額,家電制造業逐漸發展成為中國制造業當前最具國際競爭力的行業之一[1]。
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巨頭“統治”力量的削弱,以及國內互聯網巨頭等跨境家電制造商和新興家電制造商的崛起,家電制造行業競爭加劇,市場格局仍不明朗。互聯網家電市場的誕生對家電企業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區域內國產家電巨頭企業開始了“互聯網+制造”的產業布局。而國內互聯網行業巨頭公司或是通過投資成立獨立的家電事業部自主研發、生產、銷售(如阿里巴巴、華為、小米、百度等),又或是展開跨界合作通過與家電企業合作布局家電行業(如京東、騰訊等)。與此同時區域內新興“獨角獸”公司也通過互聯網技術和更加精細化產品生產入局家電制造。“互聯網家電制造企業”相對傳統家電制造企業來說,是一次生產模式的全新變革,而互聯網家電制造的發展又開括了新的消費市場。自2011年起我國互聯網家電市場規模持續增長,2019年已經達到3 541.2億元,是2011年市場規模的七倍多,廣闊的市場對各家電企業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面臨區域產業轉型升級的巨大壓力,許多家電企業隨著規模擴大,管理成本不降反升,存在規模不經濟現象。通常來說,產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以服務業為代表的第三產業持續增長,逐漸占據經濟主導地位,而第二產業比重緩慢下降,甚至出現“去工業化”趨勢。經濟增長正從生產驅動轉向投資驅動和消費驅動。粵港澳大灣區產業轉型升級一直走在我國前列,區域內第一產業的占比逐年下降,由2013年的1.40 %下降到2019年1.04 %,第三產業在七年間上漲了5.88 %,而以家電制造業為代表的第二產業由2013年的34.71 %直線下降到29.20 %。區域內家電企業在受到產業轉型帶來的巨大影響的同時,也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壓力從而導致企業的管理成本不降反升,根據騰訊研究院的研究結果,在2019年大灣區家電制造業PMI指數(采購經理指數)有8個月低于50 %,但全年保持在40 %警戒線以上,這意味著隨著制造業經濟的下降家電企業利潤率日漸稀薄的生存愈發的艱難,即使是巨頭家電企業面對激烈的低價競爭也難免呈現出規模不經濟的“反常”現象,各家電制造企業普遍存在的規模不經濟現象對家電行業產生重大影響。據香港統計處、澳門統計暨普查局數據顯示,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各類家電產品市場相比于2018年來說普遍呈現出低增長甚至是負增長態勢,其中洗衣機增長了1.15 %、吸塵器增長了3.08 %及各類生活電器增長了3.53 %,增長幅度均不高于4 %;而其他家電產品均呈現負增長態勢,2019年區域內彩電市場比之2018減少了15.1億元降幅達10.54 %是受影響最大的家電產品,空調下降了3.43 %、冰箱下降了1.24 %、熱水器下降了1.62 %、其他廚房電器下降0.57 %,各類家電市場普遍呈現出的低增長甚至是負增長態勢更凸顯出區域內家電制造企業市場競爭的激烈程度。
第一,服務化程度偏低,作用不顯著。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程度偏低,制造業服務化對經濟增值不太明顯。對比區域內家電制造業的服務化與服務業的發展狀況,不難發現相較與歐美發達國家而言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明顯偏低,家電制造業服務化投入與產出比例失衡,服務化效率比僅為0.61,遠低于歐美發達國家,家電制造業服務化給企業帶來的經濟增加值不高。與世界經濟體量最大的三大灣區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和東京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服務收入占比和利潤貢獻率仍有較大提升空間,其服務轉型仍有加速潛力[2]。第二,服務化大而不強,缺乏核心技術。區域內家電制造業服務化“大而不強”,基本處于價值鏈微笑曲線的中部,向兩端延伸較少,究其原因無非是缺乏核心技術和頂層設計。粵港澳大灣區服務于服務型制造業的生態體系不夠完善,區域內的家電企業服務化只是初步成熟,在高端服務領域發展相對滯后。外部面臨歐美國家技術封鎖設備出口限制,內部區域內各家電制造企業相互競爭存在提供“同質化”服務導致出現服務化產能過剩的現象。區域內家電制造企業缺乏推動家電制造業服務化向“智能服務”發展的核心技術,發展“智能服務”必須的AI芯片歐美發達國家擁有78 %左右的市場占有率,這進一步增加了區域家電制造企業“智能服務”的成本,遲緩了家電制造行業智能服務的進程。第三,家電服務化與服務業發展不平衡。以現代服務業和金融業為代表的第三產業跨越式發展,但是對制造業特別是先進制造業發展支持不足。2015-2019年我國金融機構技術資金更多的投入到金融領域的發展,而投資于其他產業的不足13 %,現代服務業、金融業和先進制造業呈現出“相對分離”的發展趨勢,區域內的金融巨頭具有嚴重的“利潤導向”性質。他們更愿意從事金融產品和交易業務,并以此為目標開展金融產品和服務的自我發展創新和內部流通,導致金融資本在金融體系內“閑置”,杠桿資本只投資于資本市場[3]。而缺乏資本支持的大多數區域內中小家電企業服務化轉型升級就更是無從談起。第四,小微家電企業轉型風險巨大。廣大的小微家電企業是家電制造業的基礎,其服務水平的高低對我國家電制造業的服務水平有很大的影響。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9年中國小微企業占企業總數的88 %,其最終產品和服務的價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60 %;然而,小微企業貸款余額占我國金融機構和企業貸款余額的37.5 %,難以獲得足夠的發展資金[4]。家電制造行業屬于低技術行業,進入門檻不高,而作為“中國家電之鄉”的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絕大多數是小微企業,這些小微家電企業由于自有發展創新資金不足、服務化轉型基礎薄弱、缺乏相關開展服務化創新人才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難以融入家電制造業的服務化發展浪潮。
第一,轉型認識提高但能力不足。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大多已經認識到制造業服務化的重要性,但在服務化轉型過程中,他們大多持保守態度。究其根源,一方面,家電制造業服務轉型迫切需要的絕大多數關鍵技術、核心設備和集成系統大部分以進口為主,采購和后期維護成本過高。另一方面,在服務化轉型過程中,政府給予小微家電企業財政金融扶持力度有限,而受制于自身企業規模很難獲得服務化發展的外來融資;加之制造業服務化相關產業配套體系及其生態系統短時間內不夠成熟,讓很多家電制造企業短期內難以看到服務化給企業帶來的經濟增值。特別是在疫情情況下,世界經濟形勢低迷,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服務化轉型需要過渡期和恢復期緩解。第二,服務化發展方向及路徑不夠明確。粵港澳大灣區絕大多數家電制造企業制造業水平參差不齊,一些企業不具備服務化轉型的基礎和條件。制造業服務化轉型在我國還處于探索發展階段,粵港澳大灣區內的家電制造企業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轉型的領跑者,外不同于歐美發達國家(地區)的情況無法照搬,內沒有國內家電制造行業轉型的成功經驗可以借鑒,因此,在全國處于領跑位置的粵港澳大灣區家電制造企業,需要在服務型制造轉型的方向和路徑上進行大量“摸著石頭過河”的探索性實踐。第三,服務化基礎存在較大差異。盡管許多家電制造商已經開始向客戶提供服務,并提高服務在其收入中的比重,但大多數制造商仍然提供基于產品的傳統服務,如售后服務,產品租賃服務、為客戶購買產品提供融資服務等,僅僅依靠這些傳統服務為客戶帶來有限的價值,往往跟不上客戶需求的變化,企業難以實現服務轉型。從歐美發達國家制造業服務化轉型成功經驗來看,只有整個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的制造業水平和制造業服務化轉型步伐趨于一致,才有可能做到整體高效協同,才有可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家電制造業服務化發展。第四,缺乏服務化的文化內核“工匠精神”。制造業的發展和進步是建立在良好的企業文化氛圍之上的。對于家電制造企業來說,優秀的企業文化是企業內部生產過程中“工匠精神”的集合和集中體現,它在形成以后會向該家電制造企業所在產業鏈全方位延伸、滲透,在其他企業接受并吸收此種文化的過程中逐漸促進整個家電制造業的服務化進程。第五,服務化人才結構性短缺創新能力弱。據香港統計處、澳門統計暨普查局數據顯示,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人口占總人口的18.47 %、人才占比僅為23.15 %,區域內家電制造企業在加快推進服務化制造轉型過程中還存在比較嚴重的人才短缺問題,多層次人才隊伍體系尚未形成。盡管區域內有多所國際國內知名大學,但受制于中國高等教育所固有的工科教育理科化、專科教育本科化、重理論輕實踐等固有弊端,制造業服務化轉型的專業創新人才結構性短缺。
通過前文分析,區域家電制造企業服務化的最終方向必然是構建以物聯網、云服務、入工智能技術為核心的生態服務體系,然而,由于企業規模、服務水平和制造水平的不同,不同的家電企業實現從“制造服務”向“智能服務”轉變的路徑也不同。為此,針對不同類型家電制造企業提出如圖1所示的家電制造企業服務化向“智能服務”發展可行的三條路徑。

圖1 家電制造業服務化路徑
大灣區內類似于歐瑞博的獨角獸企業和小微家電企業,由于企業自有資源有限適合走路徑 C的發展模式,該路徑是家電企業從服務水平較低的產品導向服務走向服務水平較高的客戶導向服務。企業已經從只提供以產品為中心的附加服務(如產品維修、安裝、維護和銷售)的面向產品的服務發展到提供產品、服務和系統集成的集成解決方案的面向客戶的服務,在服務水平提高的同時,企業社會資源的整合程度也有所提高,主要是利用社會資源。較少利用自己的資源,從產品導向型服務轉向客戶導向型服務,因為企業提供了更高附加值的系統集成服務,使企業能夠獲得更多的增值服務收益[5]。但是由于這類家電企業自有資源不足,所以要利用社會資源聚焦自身發展,深耕垂直領域為用戶提供精細直接化的服務,其“智能制造”之路必然前景廣闊。
大灣區內與格力類似的家電巨頭企業適合走路徑A的發展模式,該路徑下的企業依托自身豐富的資源,專注于企業內部設計、制造、管理等生產活動的改進和優化,強調在企業外部實現用戶、企業和產品連接的基礎上的智能協作和服務,最終通過企業內部和外部的互動反饋促進企業服務的提升。同時,以大型電力企業為核心,借助小米、阿里、百度、騰訊等互聯網企業平臺,以“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服務互聯網”為框架,構建低延遲、高可靠性、廣覆蓋的工業互聯網系統。實現基于產品網絡化的服務擴展和基于企業網絡化的網絡化協作,最終達到精確滿足客戶需求的個性化定制服務水平[6]。這類大家電企業在沿路徑A進行服務化發展的同時要廣泛利用社會資源實現向路徑C家電制造企業服務化最終目標靠攏,最終形成了一種“生態智能服務模式”,該模式是以家電公司為主體,涵蓋用戶、健康、娛樂、食品、家居等行業于一體的組合生態圈,依托家電公司獨特的客戶識別信息,具有開放合作、互惠互利的特點[5]。
大灣區內和新寶電器一樣的家電代工企業在家電制造業服務化浪潮中的處境就愈發尷尬,他們既不能走歐瑞博似的深耕垂直領域為用戶提供精細直接化的智能服務之路,也不具備格力那樣的依托自有豐富資源搭建服務公共平臺,形成以自身企業為核心的包涵用戶,健康、娛樂、食品、家居等多行業企業聯合在一起的生態智能服務模式的能力。所以這類企業如何在全球疫情發展不明朗的情況下突破困境,樹立“雙循環”發展觀念,創造出適合自身的“智能服務”路徑就尤為重要。首先,借助代工契機積累家電生產技術及發展資金,選擇合適的家電產品及市場大力發展自主品牌。其次,借助新興社交媒體擴大自主品牌的社會影響力,提高企業的流量轉化率,實現“智能服務”最終目標。抖音、快手、虎牙、小紅書、微博、微信等各大熱門社交直播平臺的用戶主要是中青年,這正與我國家電消費的主體重合。據億歐智庫調查顯示,2019年我國家電消費主體年齡段為20-40歲占消費總體的79 %,這一年齡段的消費者更注重使用而非擁有,消費結構從生存向發展轉變,消費者逐漸從購買產品轉向享受服務,消費生活節奏越來越快,購物場景越來越分散和移動,消費者決策越來越關注用戶對產品或服務的評價[7]。正因為如此,在新興社交媒體企業的幫助下,可以建立一個成熟的線上和線下推廣系統,為家電企業帶來準確的流量,幫助企業提高流量轉換率,以低成本獲得客戶。同時,它還可以幫助客戶充分了解平臺上的產品和服務,并在它們之間建立有效的聯系。此外,新寶這類家電加工企業也可以通過向其他“專業”家電制造企業提供ODM服務(原始設計制造服務)入局其“智能服務”領域。這樣就實現了由路徑B轉向路徑C的家電制造業服務化最高目標“智能服務”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