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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大學法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12)
自1982 年《民事訴訟法(試行)》確立民事執行和解制度(以下簡稱執行和解)以來,經過30 多年的發展與完善,執行和解已經成為民事執行程序的不可或缺部分。2018 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第一部專門規范執行和解的司法解釋①,最高人民法院早于2019 年就已按照全國人大常委會的要求緊鑼密鼓地起草《強制執行法》[1],有的法院執行和解結案量占結案總量的比重在個別年份能夠達到近五分之一[2]2。幾乎可以預見,無論在化解“執行難”的歷程中還是在將來的《強制執行法》的立法中執行和解都有望被寄予相當的功能期待。
當下,基于民事執行和解協議(以下簡稱和解協議)的性質與效力的規范分析提出相應的完善對策是我國學術界研究執行和解的主要路徑。亦即,對執行和解的規范性研究已經較為豐碩,呈現出了理論研究的多種進路。對法律制度進行理論上的規范分析固然能夠體現出理論分析的邏輯性、簡潔性,但若以此為研究目標卻可能偏離法律制度設計的初衷,比如,我國學術界針對和解協議的性質所形成的“私法行為說”“訴訟行為說”“兩行為并存說”均不能在各自的觀點下形成邏輯自洽的體系,亦不能對和解協議突破各自觀點的成分作出令人信服的回應。
實際上,執行和解發展與完善的歷程昭示出其實質上是一個漸趨完善激勵因素的制度。其中,既包括對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因素及申請執行人積極挽回債權的激勵因素,也包括對執行人員規范執法的激勵因素。同時,從激勵的角度來說,執行和解的運行效果在客觀上也會受到民事執行措施(以下簡稱執行措施)、民事執行強制措施(以下簡稱強制措施)的影響。因此,激勵機制視角下的執行和解既應當考察該制度本身也應當考察與其相關的執行措施、強制措施等其他民事執行制度。
基于以上認識,筆者認為,對執行和解的研究應當更側重于“不再過于關注‘執行和解在性質上是什么’,而是探討‘執行和解有什么用’”[3],特別是如何更好地發揮其“用”。執行和解最大之“用”在于更好地擔當起民事執行案件之結案出口的使命,從激勵機制的視角來研究執行和解能夠摒棄對和解協議純學理的規范分析帶來的不足,從而直擊執行和解各個關涉方的現實關切,助力執行和解更理想化地履行其制度使命。
現實生活中,人們在面對行為選擇的時候首要的考慮就是最大化自己的利益或者最小化自己的損失,法律在設計、實施的過程中合理融入人們的這種利己化動機,能夠激勵人們有效地實現法律的意圖。這是法律作為激勵機制發揮作用的基礎[4]63-177。進一步說,法律總是以人們行為的外部成本或外部收益內部化的途徑來讓人們實施法律意圖的行為,這可稱為法律作為激勵機制發揮作用的基本方式。外部成本的內部化旨在阻止人們實施法律禁止的行為,外部收益的內部化旨在鼓勵人們實施法律贊許的行為。
執行和解的激勵機制也是借由上述基本方式來發揮作用的,比如,被執行人欺詐、脅迫申請執行人達成的和解協議抑或被執行人不履行和解協議都可能觸發原執行依據的恢復執行及后續的強制措施(被執行人承擔自己的行為所帶來的成本);被執行人不履行和解協議,申請執行人既可以申請恢復執行原執行依據也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申請執行人享受自己行為帶來的收益)等等。通過類似的激勵方式,被執行人在執行和解中的投機心理就會減弱,申請執行人的維權激勵也能夠得到顯著增強,激勵機制的目的由此達到。
張維迎教授認為,作為激勵機制的法律應當具備激勵的事前性、激勵的適中性及社會最優性[4]63-177,執行和解也應當具備上述性質,但在具體的表現內容上略有不同。執行和解之激勵的事前性側重于被執行人在達成及履行和解協議中能夠獲得何種激勵信號,這種激勵信號主要來源于中國法院此前執行措施及強制措施的適用情況;執行和解之激勵的適中性指的是強制措施、信用懲戒措施等要與被執行人所造成的外部成本相適應;執行和解之激勵的社會最優性指的是在社會成本付出最低的情況下能夠最大程度地保障申請執行人的債權。
在實然的意義上來說,執行和解的上述性質往往難以實現,這是因為無論執行和解中利益對立的當事人還是面臨執行案件業績考核的執行人員都有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傾向。誠如奧爾森所指出的那樣,“盡管集團的全體成員對獲得這一集團利益有著共同的興趣,但他們對承擔為獲得這一集體利益而要付出的成本卻沒有共同興趣”[5]16。執行和解的各個關涉方在難以承擔其行為之成本的情境下有理由為實現自己的利益而選擇機會主義行為,因此,執行和解激勵機制的性質的滿足受到諸多激勵因素的考驗。
“從經濟學或財富最大化的視角來看,法律的基本功能就是改變激勵因素。”[6]75法律制度的激勵因素因其所欲達致的不同目標而異。前已言及,執行和解所欲達致的目標即是更好地擔當起結案出口的使命,基于這樣的考量,從激勵上來說,影響執行和解的主要激勵因素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申請執行人與被執行人的信息對稱程度。信息是人們作出行為選擇的基礎與依據,被執行人為了在和解協議中獲得更大的議價優勢有傾向夸大自己履行的難度或者隱瞞自己實際履行能力的信息,申請執行人則有動力探取上述信息來為自己的決策提供參考,二者的信息往往是難以對稱的。申請執行人對被執行人履行能力的信息了解得越少,越不易達成和解協議。換言之,申請執行人與被執行人的信息對稱程度越高,二者的預期差異越小[7],越有助于達成及履行和解協議。從現實的角度上來說,信息對稱程度受到以下幾個條件的影響:其一,申請執行人在達成和解協議之前對被執行人履行能力的信息了解的多寡;其二,法院的執行措施或者法院汲取被執行人履行能力的信息是否有力;其三,被執行人預期不披露自己實際履行能力的信息會承擔何種后果等等。
第二,被執行人實施投機行為的成本是否適中。成本過小或者過大均會對被執行人產生不利的激勵效應,同時,適中的成本對社會來說也具最優性。以被執行人違反和解協議為例,倘若被執行人預期違反和解協議不會對自己產生成本或者產生的成本小于其在和解協議中的債務,就會激勵被執行人不履行和解協議;倘若被執行人一旦違反和解協議就會被追究刑責,則其將會傾向于做出最能對付法院執行的策略。因此,對被執行人而言,其投機成本的大小由以下幾個現實條件綜合作用形成:其一,是否有確定的法律責任承擔,即懲罰可信性的大小[4]159;其二,信譽損失的大小[4]27-62;其三,法院的執行措施是否得力及強制措施是否“罰當其罪”等等。
第三,和解協議履行的期限是否適中。適中的履行期限指的是被執行人的履行能力恰好積聚至能夠履行和解協議的時間節點,若未達到或超過這個時間節點則會對和解協議的履行產生負面的激勵效應。適中的履行期限會使被執行人的投機心理減弱,即便有投機行為也容易及早被發現或者控制。在執行和解的實踐中,普遍存在的問題是和解協議的履行期限過長。從貼現率的角度來說,履行期限過長,會導致未來收益(懲罰)的貼現率過高,債權人(債務人)的行動越不會受未來利益(懲罰)的影響[8]45。在博弈論的研究中,研究者通常也會假設未來同等數量的收益只是當前得到同樣收益的一個百分比,這也說明了未來的收益相對于現在來說會有一個折扣系數[9]。在執行實務中,一些債權人有收多不如收現的心態,在一定程度上也印證了這一點[10]。總之,過長的履行期限既會減弱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也會減弱申請執行人挽回債權的激勵,適中的履行期限會均衡二者的激勵。
第四,執行實務中應對執行人員道德風險的措施是否適中。法律制度設計的核心要義在于應對執法人員的道德風險問題[11]。某一執行行為給予執行人員過高的收益期待或者過高的成本約束有誘發其道德風險之虞,適中的防范執行人員道德風險的措施具有社會最優性。能否妥當應對執行人員的道德風險也受到以下幾個現實條件的影響:其一,執行法院對執行和解案件業績考核的方式;其二,執行法院能否監測到和解協議達成過程中執行人員的行為;其三,現有的制度結構能否誘導執行人員規范執法等等。
此外,在執行實務中也存在著一些隨著實踐逐漸演化的、具有變量意義的因素能夠對執行和解形成激勵效應,這些“因素”基本上都通過前述主要激勵因素來起作用。比如,當前中國的法院正在投入使用的聯合信用懲戒機制、執行信息化等都是通過提升被執行人違反和解協議的預期成本或提升信息對稱程度等來弱化被執行人投機心理的。
在民事執行場域,中國的法院也主要通過調適上述激勵因素以更好地發揮執行和解作為結案出口的作用的,但從執行和解的運行結果來看仍然不甚理想。在梳理相關研究文獻的基礎上,可以把執行和解的現實困境類型化地概括為激勵不足、激勵過度與激勵扭曲。
(一)執行和解的激勵不足在執行實務中有以下兩種表現形式:其一,對被執行人自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不足。有的研究表明,被執行人的主動履行率為37.8%~57.5%,完全履行率為43.5%~56.4%[12]5-6;有的研究表明,被執行人的主動履行率為40.4%~63.3%,完全履行率為43.2%~56.0%[13]2-4;有的研究表明,債務人自動完全履行完畢率僅17.14%[14];有的研究表明,被執行人的自動履行率僅為26.5%,未履行率則高達73.5%[15];有的研究表明,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的案件有67%最終沒有履行[16]。總之,在執行實務中,被執行人自覺履行和解協議的比例過低,執行和解對被執行人自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明顯不足。其二,對執行人員規范執法的激勵不足。執行和解在執行實務中逐步演化為了執行人員的“執行調解”“強制和解”的現象已經廣為詬病。例如,有的學者通過調研發現約有80%的和解協議是在法院“調解”下達成的[17]91;有的學者也指出,一些地方法院執行人員的過多介入,使“執行和解”變成了實際上的“執行調解”甚至“強制和解”[18]259;執行實務中,有些執行人員極力向債權人游說被執行人如何缺乏履行能力,甚至以中止執行為由逼迫債權人放棄部分權益,想方設法迫使債權人接受和解協議[19]。執行實務中的種種怪象表明,執行和解對執行人員規范執法的激勵不足。
(二)執行和解的激勵過度在執行實務中有以下兩種表現形式:其一,對被執行人主動尋求“降價和解”的激勵過度。這種情況指的是,即便在被執行人有足夠履行能力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也是在執行和解中減小自己的實際履行額度。被執行人尋求“降價和解”不同于尋求延期履行等其他和解條件,后者一般不會實質性地損害申請執行人的債權,“降價和解”直接削減了申請執行人原執行依據上的既定權利。有的研究表明,在和解協議達成的過程中,往往是債務人主動提出“降價和解”的請求[20];也有的債務人以債權人不放棄部分權利就不履行義務作為籌碼,迫使債權人“就范”,與其進行“和解”[21]141。正如有的學者指出的那樣,“無論所謂‘執行和解’是如何達到的,從執行法規范的角度來看,無非是申請執行人單方面全部或部分放棄自己既有的權利而已”[22]113。這些情況都表明執行和解對具有議價優勢的債務人“降價和解”的激勵過度。其二,對一些地方法院對被執行人采取更為嚴厲的舉措以致激勵過度。如天津、河北的法院曾制定實施的《關于執行和解案件的有關規定》讓被執行人必須作出履行義務的有效保證或擔保[23]424。被執行人是否作出有效保證或擔保應當由當事人自愿協商確定,地方法院人為地把這種本應當由雙方自愿決定的事項作為和解協議達成的條件侵犯了和解協議私法契約的性質,有違和解協議達成的自愿原則,不利于和解協議的順利履行。有的地方法院把追究拒執犯罪作為一項加分指標來對待,每追究一起拒執犯罪就給執行局綜合處加0.2 分的考核分數②。有的地方法院以在立案階段、判決階段設置遞加的考核分數來激勵執行機構追究被執行人的刑事責任③。以制定加分指標的形式激勵執行機構追究被執行人的刑事責任可能會導致刑事責任的濫用。
(三)執行和解的激勵扭曲在執行實務中有以下兩種表現形式:其一,簽訂和解協議往往成為被執行人為轉移財產、逃避執行爭取時間的手段。有的研究表明,在執行階段債務人往往“主動”找債權人協商解決,達成“和解協議”,以期拖延時間、轉移財產[24];有的債務人在與債權人達成分期履行和解協議之后,并無打算履行的意思,假借和解之名,在履行期限到來之前,“人間蒸發”[25]246。上文所述的被執行人自動履行率及完全履行率過低的情況在一定程度上也印證了這一點。其二,被執行人利用和解協議侵犯第三人合法權益的現象時有發生。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之后,在債務人以物抵債的過程中,有的債務人將已抵押的不動產抵償給債權人,侵犯了抵押權人的合法權益[21]148;有的債務人借簽訂和解協議之機侵犯其他債權人的利益等等[26]。上述種種怪象都表明執行和解在實務中對被執行人有激勵扭曲的傾向。
執行和解上述現實困境的產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很大程度上在于長久以來執行和解的激勵效應未得到應有發揮或一些不良做法未被及時摒棄。從激勵機制的角度來觀察,也可以類型化地概括出導致執行和解現實困境的原因。
(一)和解協議本身的制度設計缺乏激勵因素以及執行法院對和解協議的履行缺乏激勵措施。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在執行實務中,被執行人不履行或不完全履行和解協議的行為基本不會為其帶來成本。長期以來被執行人不履行和解協議的最壞結果即是忠實履行原執行依據。有的學者指出,被執行人在實踐中對和解協議的反悔幾乎無成本[18]260,和解協議可以多次變更事實上也削弱了被執行人的履行激勵,助長了被執行人的投機心理。其二,執行法院往往疏于監管和解協議履行的實際情況。從現行法律及司法解釋的規定來看,也未明確執行法院對和解協議履行的監管職責。有的法官指出,在分期履行的和解協議中,往往被執行人履行完畢第一期之后,就脫離法院的監管了[27]。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
(二)執行實務中很多和解協議約定的履行期限過長。有的研究表明,和解協議中對債務人履行期限的寬延一般為三個月至兩年,延長期限達五年以上的占到35%[23]416;有的學者指出,和解協議的履行期限過長,甚至長達十余年,既使得執行程序處于中止狀態也導致了法院難以監督下去,和解協議的履行處于失控狀態[28]624;有的執行人員也有經過11 年之久才執行完畢一個和解案件的經歷(該和解協議約定的履行期限為10 年)[2]3-4;有的學者直言,執行實踐中,有的和解協議約定的履行期限長達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已成為笑談[29]16。前已言及,過長的履行期限既會減弱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激勵,也會減弱申請執行人積極挽回債權的激勵。即便在達成和解協議之初被執行人抱著誠實履行的心態,但過長的履行期限也容易助長其滋生投機心理。
(三)在中國法院的執行工作中,長期以來僅以執行結案量作為考核執行人員業績的唯一標準。有的學者指出,僅以執結率來印證執行工作的好壞在客觀上引導著執行機構和執行人員爭著去做那些容易得分的硬性工作,造成一切工作只為了分數與名次的氛圍[30]101;有的法院也僅把結案總數作為實體指標納入量化考核的范圍④。執行和解省卻了執行人員搜尋被執行人財產的成本,執行人員可以不必窮盡調查被執行人財產的措施就主持當事人之間達成和解協議。僅追求執結率是一種唯執行結果論的考核機制,這種考核機制有忽略執行和解過程之虞,執行人員道德風險的產生也就不屬鮮見了。
(四)中國的法院對被執行人適用強制措施的自由裁量權過大,被執行人獲得的激勵信號紊亂且缺乏可預期性。比如,現行法律及司法解釋并未對“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應當適用什么樣的強制措施”作出明晰的規定,即強制措施適用的標準體系并未建立起來。中國的法院在當前強制措施的適用中,存在著一定的“或偏左或偏右”的情況,“偏左”是指執行人員采取過度的強制措施,“偏右”是指執行人員不采取或者不積極采取強制措施[31]。有的學者在調研某市中級人民法院強制措施適用的過程中發現,拘留的適用占各類強制措施的75.4%,具結悔過僅占0.59%[23]356。從應然的意義上來說,強制措施是作為被執行人違反和解協議的可預期的成本而存在的,基于這樣的威懾使得被執行人難以啟動投機心理。當前中國法院對強制措施的適用比較紊亂并由此向社會大眾特別是廣大的被執行人釋放的是不清晰、缺乏可預期性的激勵信號,這些都不利于執行和解的良性、長效運行。
通過調適激勵因素重塑執行和解的激勵機制,主要包括激勵行為主體及助力激勵兩個方面。這是因為激勵行為主體是完成激勵目標的基本性力量,助力激勵指的是“法律制度為激勵行為主體的行為(包括作為與不作為)發生而設置相應的輔助機制”[32]158,借由這種輔助機制能夠使得執行和解的運作盡可能地達到社會最優。具體來說,激勵行為主體主要包括被執行人及執行人員,助力激勵的主要意涵則是讓執行和解在一個良性的激勵環境中運作。
(一)從激勵行為主體的角度重塑執行和解的激勵機制,首要的就是要重塑被執行人的激勵機制。
第一,賦予和解協議更多的激勵因素并改進執行法院在實務中的一些做法。對此,當前可以考慮以下幾點。其一,摒棄和解協議可以多次變更的制度,和解協議至多達成一次。在執行實務中,和解協議基本都是以申請執行人讓渡自己的債權為達成的條件,若可以多次變更和解協議實際上向社會大眾釋放了執行力量貧弱、執行乏力的信號。和解協議至多達成一次也能夠激勵當事人慎重對待自己的行為選擇,最大限度地防范被執行人的投機行為。其二,賦予和解協議在一定條件下的執行力。《民事強制執行法草案》前六稿均劃分了一般效力的和解協議和特殊效力的和解協議,其中,特殊效力的和解協議具有執行力,可以代替原執行依據[33-35]。筆者認為,可以在當事人一致同意放棄原執行依據的執行且經過執行法院合法性審查后賦予和解協議執行力,以此減弱被執行人違反和解協議的動機。其三,賦予申請執行人不安抗辯權。在和解協議的履行期間內,倘若申請執行人發現被執行人有不能履行和解協議的現實危險時(倘若執行法院發現被執行人有此危險時也應當通知申請執行人),其可以向法院申請恢復執行原執行依據。為了防止申請執行人過度行使不安抗辯權,可以令其適當地提供擔保。其四,建立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能力的研判制度。比如,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后,執行法院應當運用大數據協助申請執行人分析被執行人的財產線索,從而研判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能力,提前預估與防范各種執行風險,最大限度地保障申請執行人的權利。其五,對履行期限較長的和解協議建立監管跟進機制。比如,在執行實務中這類和解協議通常都是以分期履行的形式出現,執行法官可以在分期履行的每一個節點把當事人召集到法院核驗當事人履行的情況或由申請執行人在每期履行的節點向執行法官反饋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的情況。對履行期限較長的和解協議建立這種節點控制的制度便于執行法官及時精確掌控相關信息,及時采取應對策略,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強被執行人的履行激勵。
第二,執行法院對被執行人強制措施的適用要“罰當其罪”。其一,建立強制措施適用的標準體系。當下,執行法院對強制措施適用的自由裁量權過大,有不計被執行人所造成的外部成本之大小而一律適用較重強制措施的趨勢⑤。筆者認為,最高人民法院可以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制定專門的司法解釋以規范強制措施的適用。比如,根據被執行人的拒執金額的大小適用與其相適應的強制措施。即是說,要建立與被執行人所導致的外部成本相適應的強制措施適用的標準體系,以此形成對被執行人的常態威懾。其二,建立強制執行費用收取制度。我國臺灣地區的強制執行法即有此規定,強制執行費用“包括執行費及因強制執行而支出之費用,此等費用,系因債務人不履行債務而生,自應由其負擔”[36]245。進一步說,在因被執行人違反和解協議而恢復執行原執行依據之后,后續因執行措施及強制措施的適用所產生的必要費用均由其承擔。這符合外部成本內部化的激勵理論,能夠更好地激勵被執行人履行和解協議。其三,強制措施的適用要與被執行人的“敏感度”相契合。社會規范懲罰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當事人對懲罰的“敏感度”,如他是不是一個“臉皮厚”或者“不要臉”的人[37]377。比如,聯合信用懲戒可能難以對一些較少受到社會信用約束的被執行人起到威懾作用。同樣的強制措施對不同主體的被執行人的約束程度或成本大小不同,在最高人民法院建立強制措施適用的標準體系或者執行法院適用強制措施的時候要特別注重這一點。
(二)對執行人員規范執法的激勵可以從以下兩點考慮。
第一,完善法院內部對執行和解案件的監督機制。比如,在法院內部成立一個專門的執行和解團隊,執行和解團隊的執行長可由一個員額法官擔任(也可以由執行和解團隊以外的一個員額法官擔任專門的監管員),由其負責監督其他執行人員在執行和解中的行為,并對執行和解案件實施即時化的監管與督導,若有確鑿證據證明執行人員違背當事人意愿執行和解的,要嚴格按照《人民法院工作人員處分條例》第44 條進行處分。
第二,把被執行人實際履行和解協議的效果也納入對執行人員業績考核的指標中來。比如,把和解協議的自動履行率、當場履行率、完全履行率三個指標納入對執行人員的業績考核中。“只有執法機構的利益取決于其行動的凈社會利益,我們才能期望規則更加富有效率。”[38]175這是一種把執行人員創造的外部收益內部化為自己收益的激勵方式,能夠給予執行人員更多規范執法的激勵(違背當事人意愿的和解協議會對上述三個指標造成負面影響)。
(三)助力激勵是為執行和解創造良性的激勵環境以最大限度地實現社會最優,從目前來看主要涉及執行和解案件的管理機制及民事執行法律制度的長效機制。
第一,建立執行和解案件的繁簡分流機制。將牽涉面廣、關涉人數眾多、金額較大的執行和解案件歸類為重大執行和解案件,其他執行和解案件歸類為簡單執行和解案件。建立執行和解案件的繁簡分流是為了實現根據執行和解案件執行風險(申請執行人權利落空的風險、不良的社會效果出現的風險等)的大小分配執行資源的目的,以期提升執行和解案件的執行效率。
第二,要逐漸發揮民事執行法律制度的長效機制,擺脫“運動式執行”的窠臼,注重讓執行和解在常態的執行環境中運作。當前,中國“執行難”問題的解決似乎陷入了“運動式執行”的泥淖。從立法的情況來看,近年來,最高人民法院業已發布了30 多部與執行相關的司法解釋和規范性文件,其數量與前20 年總數相當[39]4。從執行開展的現實情況來看,中國各級法院開展得如火如荼的“執行大會戰”也無不呈現著集中力量、集中時間解決執行難的態勢。例如,河南省全省法院2016 年判處被執行人承擔刑事責任的人數是2015 年的4.25倍[40]77;2016 年至2017 年年底,全國法院共計新收執行案件1400 多萬件,執結1200 多萬件,兩年的收結案件超過了前三年的總和[41]。在這種“運動式執行”的大背景下,執行資源也是以高于以往幾倍的數量進行投入,執行和解也就被裹挾其中而不能自拔。執行和解及與其相關的執行措施、強制措施在“運動式執行”中也許能夠顯現較為明顯的效果;“運動式執行”結束之后,執行和解及與其相關的執行措施、強制措施則可能會即刻顯露疲軟狀態[42]。執行和解要逐漸擺脫“運動式執行”的泥淖需要考慮以下兩點:其一,成功的執行和解經驗宜盡快制度化。應盡快總結與凝練各地方法院執行和解的成功經驗,特別是借助制定《強制執行法》的契機在全國法院機制化、制度化。其二,執行和解案件的執行與考核單列。中國法院每年以執行和解方式結案的案件數量及所占比例并不小,執行和解案件相比其他執行案件確有特殊之處,且被執行人假借和解協議實施投機行為對社會的信用額度及司法權威造成的損失更大。因此,對執行和解案件的執行與考核宜單列出來。
前已言及,對執行和解的研究應當更多地關注如何更好地發揮其作為結案出口的作用,僅僅囿于對和解協議性質的探討進而提出相應的完善對策會限縮研究的視野。基于此,從激勵機制的視角研究執行和解就應當更多地關注如何在社會最優的情況下更好地激勵各方致力于順利結案,實現案結事了。任何法律制度的實踐效果都不是單一地受該制度設計的科學與否的影響,“法律是向前看的”[43]38。與執行和解相關的其他制度的設計、實踐都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執行和解的運行效果。這在客觀上就要求研究者不僅要關注如何給予和解協議更多的激勵因素也要關注執行措施、強制措施如何發揮最佳的激勵效應。同時,民事執行也要盡力擺脫當前“運動式執行”的泥淖,成功的執行實踐經驗宜盡快制度化、機制化,讓執行和解在常態的執行環境中運作,不斷地形塑對被執行人的常態威懾、常態激勵。
注釋:
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和解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18〕3 號)(以下簡稱《執行和解若干問題的規定》)。
②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2018 年發布的《全州法院執行工作考核細則》第三項“加分指標”。
③遼寧省新民市人民法院2018 年發布的《新民市人民法院執行工作考評辦法》第9 條。
④《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關于基本解決執行難問題的實施標準(試行)》(2014 年8 月14 日經第21 次審判委員會通過)第三章。
⑤《關于印發<執行工作績效考核實施方案>的通知》(鄲法〔2017〕67 號)第12 條。童兆洪.民事執行調查與分析[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