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陽
過去三十余年的改革經驗表明,擴大開放與引進外資是推動我國經濟持續增長的重要引擎。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憑借各類外商優惠政策、低成本勞動力和充裕的自然資源,快速融入國際市場,并吸引來大批外商直接投資。經濟的繁榮發展,使國內沉浸于“增量”變化帶來的喜悅之中,而忽視了對于“質”的追求。長期的“粗放式”增長,導致國內制造業已在全球價值鏈上形成了“低端鎖定”。基于此,早期的開放模式顯然已無法支撐我國經濟的長遠發展,轉變發展方式迫在眉睫,自由貿易試驗區便應運而生。
作為推進貿易自由化、便利化的代表性平臺,自貿區在全球化進程中的地位日益上升。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作為政策先行者,是我國首個單邊開放的自貿區,自2013年9 月成立以來,不斷進行著政策上的探索與制度上的突破,其主要貢獻在于管理模式創新與要素市場開放。基于上海自貿區的試點經驗,國務院于2015 年4 月批準設立了廣東、天津、福建自貿區,粵閩津自貿區的設立深入推進了自貿區的制度創新,并為區域經濟發展注入更多活力。隨著自貿區建設的推進,試點區域實現了從沿海向內陸地區的延伸。2017 年遼寧、浙江、河南、湖北、重慶、四川、山西等七個省份的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揭牌成立,為對外貿易拓展了更多渠道。前期的成功經驗,堅定了我國持續推進自貿區建設的決心,也為后續自貿區試點的全新探索提供了信心。2018年10 月,國務院批準了我國在海南島成立自由貿易港的決定,這一突破性嘗試為我國南部沿海地區打開了新的貿易窗口,為深化對外開放和構建對外開放新體制提供新的思路。為加強整體布局,黨中央、國務院在2019 年至2020 年間,又先后批準建立了山東、江蘇、廣西、湖南等9 個自貿區,繼續推進自貿區在全國范圍內的建設。至此我國的自貿區建設便形成了“海陸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對外開放總體布局。
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先后頒布了《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外資企業法》和《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三部法律,用以規范外商在中國的投資和經營活動。三資企業法成為我國吸引和利用外資的制度保障,開辟了我國外資管理制度的先河,并為后續管理外商直接投資企業提供了法律依據。2019 年,全國人大審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商投資法》,并相繼廢止了原有的“三資企業法”,標志著內外資企業將在公司治理、企業組織形式等問題上正式并軌。統計顯示,2021 年我國增設外商直接投資企業6.1萬家,同比增長23.3%,當前我國累計成立的外資企業數已超100 萬家。外商直接投資企業數在各類企業總數中雖占比雖不足3%,卻創造了約40%的對外貿易額,以及近17%的稅收收入和約10%的城鎮就業,可見外商直接投資企業具備不同忽視的潛力,是推動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2021 年實際使用外資金額首次突破萬億元,交出了高達11493.6 億元人民幣的亮眼成績單,引資規模再創歷史新高。其中,高技術產業與服務業是引進外資的主要流向,二者同比增長均接近17%;從地域上來看,東中西部地區的引資水平呈全面增長態勢,平均漲幅已超16%。從進出口規模來看,2021 年我國進出口規模已達到了6.05 萬億美元,實現了“十四五”對外貿易的良好開局。在持續承接大規模外資的過程中,通過完善和營造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著力提升“引進來”的質量水平,逐步實現對外商直接投資需求從“量”到“質”的轉變。
自由貿易試驗區建立以來,各地政府積極落實外商投資準入前國民待遇及負面清單管理制度,為各區內企業提供了自由便利的投資環境,投資數量和投資效率均得到顯著提升。投資領域的制度創新降低了外資準入門檻,吸引了大量外商投資企業的入駐,促進了投資自由化的發展,帶動了當地產業集群的擴大與發展,企業在自貿區內匯集,帶來了充裕的資金、先進的技術和創新型人才,逐步形成集聚效應。貿易監管制度的創新,提升了投資的便利化水平,有利于創造開放的營商環境,減少了企業的行政管理支出,進一步促進要素的自由流動,使得進出口效率得以提升。
投資規模的大小,是反映外商投資意愿及其對國內形勢預判的重要指標,外商投資規模的擴大,意味著退出成本增加,表明了外商在中國長期投資的意愿,也體現了其對中國未來投資環境的較高預期;同時也易形成規模經濟效應,能夠降低企業生產成本,推動研發創新活動順利展開,為國內企業提供了學習的機會和競爭壓力。為建立完善的外商投資服務體系,政府不斷健全投資項目的跟蹤服務和投訴工作機制,并且試點建設面向中小企業的公共服務平臺。投資領域的制度創新降低了外資準入門檻,吸引了大量外商投資企業的入駐,帶動了當地產業集群的擴大與發展,企業在自貿區內匯集,帶來了充裕的資金、先進的技術和創新型人才,逐步形成集聚效應(李平和姜麗,2015)。此外,自貿區內入駐的大型企業還會產生虹吸效應,它們將帶動產業鏈中的配套企業入駐,進一步擴大自貿區內企業的平均投資規模。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吸引了大批制造業外資入駐,快速提升了國內制造業發展水平,而自由貿易試驗區的設立則吸引了大批服務業外資的入駐,降低了制造業外資在其中的占比,為追蹤引進外資的流動情況,若自貿區設立后,外資在制造業的占比出現下降趨勢,則表明轉型已經發生。為實現高水平對外開放,政府致力于通過制度創新改善自貿區的營商環境,以推動外資企業在當地的參與和發展,從而吸引了大批以生產性服務業為主的外資企業入駐,這些企業在自貿區內不斷集聚,對當地企業產生擠出效應的同時,也帶來了溢出效應,因而帶動了整個區域內產業的優化和升級。除此之外,部分省份還通過構建公共服務平臺,通過硬件設備升級為企業提供從采購到生產的一系列配套服務,山東、天津、廣東等地自貿區紛紛搭建起服務于加工貿易轉型升級的公共平臺。外商投資企業在以制度創新為核心,以公共服務平臺為依托的自貿區內,完成了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從分散獨立的企業經營模式,轉變為政策優勢與平臺優勢下的強強聯合。伴隨著產業結構的升級,第一、二產業的資源不斷流向第三產業,使得生產性服務業在三次產業中的占比不斷上升,導致外資企業在部分地區參與工業生產的動力被削弱,從而減少了對于制造業的投入。
出口額的增長體現了地區經濟的外向型程度,對內而言,可以解決勞動力和原材料過剩的問題,提升企業的生產效率和競爭力,以對外出口拉動地區經濟增長;對外可以加快這類企業融入全球產業鏈的進程,間接提升我國的國際影響力,從而吸引更多外資企業入駐。自貿區的設立的初衷之一,便是為外資企業提供自由化、便利化的投資平臺。截至2021 年,我國已完成了對于自貿區制造業負面清單的清零工作,該舉措預示著我國對于外資準入口徑的進一步拓寬,也將極大地推動區域貿易開放度的提升。貿易開放度是反映我國進出口貿易狀況的直觀指標,該指標不僅體現了我國進出口貿易的發展狀況,也包含了各地“三資”企業的進出口貿易額,其中涵蓋了外資企業在我國的進出口發展狀況。自由貿易試驗區的設立,通過擴大我國的貿易開放度,有力保障了引進外資的規模和體量,為推動本土企業發展奠定了基礎。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當前局勢下,各國的出口競爭優勢往往不是由貿易規模和出口體量決定,而是來源于各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占據位置,以及創造出口產品附加值的能力。若要提升本國的全球競爭力,實現全球價值鏈上的攀升,還需注重對于外資的運用與轉化,充分利用外資帶來的邊際效益和“市場進入外溢”效應,以借助外資的力量提升本土產品競爭力。
由于不同外資來源國的技術水平存在差異,因此通過對各國技術指標的測算,可以得知外商直接投資的技術溢出水平,外商技術溢出對于本地企業而言,無疑是最為直接、便捷和快速的學習渠道,對于提升國內企業技術能力和創新水平具有積極影響。制度因素是影響外資技術溢出的重要原因,部分學者研究發現,由于制度環境較差的國家難以發揮技術的市場價值,導致跨國公司對這些國家進行技術性投資存在消極看法,認為將知識技能和管理經驗傳播至這些地區也無法產生示范效應,最終使得制度環境落后地區只能困于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的囹圄,而無法獲得長遠的發展。另有學者指出,外資在行業內的水平溢出與行業間的關聯效應,也是影響技術溢出方向的關鍵因素,對這些因素進行研究,可以探明外資進入對于我國出口產品附加值的影響路徑。此外,東道國的學習能力和創新能力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外資企業進入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果。鑒于我國自貿區試點的各個地區經濟普遍較為發達,技術創新水平亦比較突出,可知這些地區對于知識技術溢出的學習能力較強,吸收能力也會更快。因此,試點地區對于外資的技術水平的要求也會明顯高于其他地區,受東道國需求的影響,并出于對東道國市場正向反饋的預期,跨國企業將會提高技術密集型資本的投入,提高外資的技術溢出水平。基于此,技術溢出將率先作用于試點地區,隨后在全國范圍內產生示范效應,進而從整體層面提升我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影響我國經濟的長遠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