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迎春 鄭莘澤 汪蕾 李瑾顥
2016—2020年是“十三五”全面發展時期,2020年也是“十四五”規劃的擘畫之年,在此期間,我國圖書館理論研究和專業實踐也在不斷推進,推動圖書館事業蓬勃發展,當前圖書館需要面對的首要問題便是如何在跨學科的交叉與融合中尋找出新的生長點,在國際視野下不斷創新具有中國特色的圖書館服務理念。學界與業界對圖書館事業發展的思考也在不斷深入,不同觀點交織碰撞,為服務轉型和創新發展增添活力。因此,本文對2016—2020年期間圖書館理論及相關實踐成果進行總結,從圖書館的本質內涵、服務轉型、功能定位、素養教育、技術實現、空間服務等諸多方面進行述評,辨析專業領域概念,思考學科發展本質,探討新時期背景下圖書館轉型問題,希望能為“十四五”期間圖書館事業的高質量發展提供依據。
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來,中外圖書館理論關系經歷著一次次重構。與此同時,我國圖書館事業也迅猛發展,有關圖書館的研究更是空前繁榮,在此背景下各種觀點與理念交叉融合,極易忽略圖書館的本質。雖然圖書館的研究對象作為我國圖書館學界關注的焦點,在20世紀80年代達到高潮,但是90年代開始降溫,21世紀以來遭遇冷落,不過學界對于圖書館的本質的爭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戎軍濤從公共知識流視角出發,認為目前圖書館的形態正在從“數字圖書館”走向“知識圖書館”,圖書館的研究對象即公共知識流現象[1]。而對于現代圖書館的內涵,有學者提出了質疑,圖書館的內涵一開始被理解為關于圖書館的學問,后來被解釋為關于圖書館業務的學問,再后來被定義為有關圖書館各個方面的學問。“圖書館學=關于圖書館的學問”的觀念在學界中依然根深蒂固,但是于良芝等學者從“圖書館學萌芽于古代圖書館”的共識出發,通過探索亞歷山大圖書館所孕育的學科萌芽,反思現有圖書館的內涵,質疑我們對它理所當然的堅守,探尋如何反思才能破除其天經地義地位,為不同思想的進入打開門徑[2]。
20世紀80年代,我國大量引入后現代主義思想,后現代意義上的圖書館也只有在不斷解構與建構的智慧超越中才得以涌動般的存在,“十三五”期間將后現代主義思想與圖書館學結合起來的學術探討也十分火熱。例如,許正興探討了智慧服務背景下,圖書館學五定律的后現代內涵,建構了具有中國氣質與后現代風格的“圖書館學五定律”,即從“知以致用”到“用以生智”——第一定律:“書”與“用”在智慧創新中“知行合一”,從“離身有知”到“具身化慧”——第二定律: “讀者”與“書”在智慧對話中“天人合一”,從“知識科學”到“智慧科學”——第三定律:圖書館科學與人文在智慧超越中“翕辟生一”[3];韓潔認為后現代主義發展到今天已經固化成一種研究符號,我國圖書館后現代主義思維是一個如何契合我國社會、磨礪文化傳播與思想變革的問題[4];而魏輔軼認為,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的圖書館從業者和圖書館研究者始終都在試圖解答兩個問題:圖書館的發展方向是什么,圖書館學的研究本質對象是什么[5]。這些反思是在當今技術飛速發展、用戶需求變化的背景下,圖書館的學者們主動迎接挑戰的反映。與此同時,對一些概念的辨析依然引起研究者的再思考,例如,關于數據、信息、知識、圖書館等概念,圖書館在新時代的使命也在被重新審視。學者們不僅嘗試從嶄新的視角著手研究傳統問題,同樣也在關注大數據等新環境下新的理論問題,不論是基本概念的全新詮釋還是理論模型的更新完善,也在新常態下熠熠生輝。于良芝等將信息解析為數據和意義兩大要素,以此分別作為信息處理的對象和結果,形成信息處理的四個可能象限,闡明圖書館信息學的獨特性[6];2017年全國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討會上,周文杰新穎地提出在二維(用戶、資源)向度下理解圖書館學科理論,總結出圖書館服務的四大象限[7];吳丹等以五個“W-How”來概括圖書館學五類理論基礎性問題的理論模型:Why(目的)、What-How(對象)、Who(人員)、Where-How(場所)、When-How(時間)[8]。
而對于圖書館所呈現的“碎片化”“虛無化”“職業化”傾向,有學者認為目前圖書館理論研究存在分支廣泛蔓延、脈絡斷層割裂、范式多元不定等“碎片化”問題,圖書館理論研究應當逐漸地“去碎片化”“去虛無化”“去職業化”,需要堅持走傳承與創新并舉、理論與實踐結合、技術與人文并重、拓展與堅守并行的發展路徑[9-11];程煥文等人則認為我國圖書館研究現在存在有著述無思想、有潮流無方向、有方法無目標等問題[12]。而面對這些問題,蔣志斌以“去實體化”理念切入,認為新媒體環境與信息通信技術的雙重革新,給當下移動圖書館的經營發展與文化傳播提供了指導方向[13];吳志榮也認為盡管在早期“去機構化”(“去圖書館化”)思維開拓了圖書館界的視野,但是隨著這種思維逐漸普遍化,我國圖書館研究出現了“泛化”和“弱化”等現象,學科的發展與圖書館實踐竟然逐步脫鉤[14]。對于“去圖書館化”傾向,肖希明等提出應秉承“信息、技術和人”三位一體的教育理念,更重視信息領域中“人”的因素,讓圖書館的人文傳統和價值理性能更加和諧地融合到圖書館學教育之中[15]。而針對圖書館“泛哲學化”傾向,梁燦興闡述了圖書館理論的“本質主義”與“非本質主義”之爭,指出不需要糾結于觀點的適用性,應當探討借鑒這種哲學觀點在圖書館中提出了什么新問題或取得了什么新研究成果[16]。對于如何應對“泛在化”傾向,蔡迎春等從學科屬性切入,借用“外部反思”和“學徒思維”兩個概念,對我國圖書館研究領域泛化現象的原因進行剖析,提出在圖書館收藏、服務和實踐等諸多方面要加強圖書館學專業話語[17]。關于圖書館的發展方向以及未來圖書館形態,蘇新寧認為未來的圖書館具有數字化、虛擬化、可移動、智慧服務的形態,圖書館的職能也不再囿于文獻服務,會擴展到國家戰略層面[18];在大發展方向之下,王子舟提到:圖書館的基本職能是保存社會記憶、傳播人類知識,其中保存社會記憶是首要職能,通過對這兩種功能的論述,指出重建圖書館不可替代性的關鍵是修復和強化其記憶功能[19]。
在新文科背景下,與其他人文社會科學相比,圖書情報學學科接觸新技術較早,在未來的理論和實踐發展中能夠充分發揮學科的優勢。馬費成等人對我國圖書情報學未來發展提出4點思考:關注社會需求、注重交叉融合、加強理論創新、堅持人文傳統[20];柯平則從高等教育、科技、產業、文化四個維度進行了較為具體的分析,認為必須確立新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簡稱“新圖情檔”)建設任務。隨著理論的交融與碰撞,圖書館轉型的呼聲也不斷高漲[21]。由此可知,一方面,現有的傳統理論的內涵已無法適應新時代的需求,建立新的理論,為傳統理論注入活力無疑是當今學科發展的重要任務;另一方面,圖書館能否拓展自己的功能,承擔更多的工作與責任,也是圖書館選擇主動出擊的戰略性要求。
圖書館界的服務轉型并不是這個時代所獨有的名詞,學界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由被動走向主動,一直都在尋求轉型。程煥文在“圖書館·與時代同行”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強調中國傳統文化的發展長期處于“相對獨立的環發展系統”,形成以文獻、目錄、版本為重點的藏書學術思想體系,只向外界有限傳播而不受外界影響[12]。近代的圖書館學是中國引進和借鑒西方近代圖書館學的時代,1840年鴉片戰爭期間,中國被動地接受了西方圖書館的概念,主張建立西方圖書館。由此西方圖書館學的公共性、開放性、平等性、共享性等理念開始在中國傳播。清末民初引進日本圖書館學,公共圖書館的概念大多沿襲日本,“東洋式之圖書館”影響了當時中國圖書館的建設和管理[22]。民國以后,“西學東漸”帶來了美國的圖書館學思想,圖書館學作為一門學科的標志就是成立于1920年的文華圖書科。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蘇聯的圖書館學思想傳到中國;20世紀80年代,伴隨著改革開放,外國的圖書館學思想不斷被學界吸收,可謂是國際圖書館學中國化時期。
為何轉型、如何轉型的問題,在“十三五”期間也引發了學者們的思考,尤其是在“互聯網+”背景下,圖書館的轉型方向也發生了轉變。郝建軍指出“互聯網+圖書館”本質是圖書館的在線化、數據化,促進信息的廣泛流動、分享和使用[23];陳傳夫等認為圖書館轉型并不特指圖書館轉變為某種特定的狀態,可能是某一項具體業務的改進,或者是組織結構的變化,抑或是圖書館宏觀發展戰略的調整[24];吳建中提出,圖書館轉型是因為資源、服務方式和功能發生了變化,同時我國圖書館界仍存在技術研發弱、話語權弱以及基礎研究弱等問題,轉型是圖書館走向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學界正在形成三個全球共識,即全媒體服務、全素養服務和全周期服務[25];王子舟對未來的圖書館服務提出設想:不忘自身主體地位和基本功能,運用好“圖書館+”思維,將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與其他社會職能交叉融匯,展現出更新的活力與魅力[26];柯平等歸納出4個發展要素即空間、資源、服務與管理,在其共同作用下實現整體轉型[27];葉繼元點明現階段我國圖書館肩負的雙重任務:一方面要繼續承擔文獻信息的借閱、參考等基本任務,繼續完善圖書館的閱讀環境;另一方面更要注重文獻信息的內涵式知識服務、多樣化和個性化服務”[28];蘇新寧則從國家戰略層面概括出圖書館的五大重要使命,即輔助科技創新、提升全民文化素質、傳承歷史文化、推動科學普及、引領學科發展[18];聶華提出圖書館要與時俱進,僅僅依靠呼吁和宣傳是遠遠不夠的;同時,鼓勵我國圖書館和館員學習和掌握專業的營銷理論,運用專業、成熟的營銷方法和手段,助力圖書館創新,驅動圖書館轉型[29]。
隨著學界對于“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的激烈探討,圖書館界如何提升文化軟實力、推動高質量發展成了新的旋律與使命。面對新發展環境的挑戰,全球圖書館界都在積極主動地尋找新一輪圖書館事業發展的主基調。國際圖書館聯盟與一些其他國際組織共同發起了“圖書館致力數字包容”的共同承諾和“行動呼吁”,我國的學者也積極參與討論與實踐。由中國國家圖書館提出建設的“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為各級公共圖書館發揮帶頭作用。許多專家學者進行了關于“圖書館與數字包容”為主題的討論,提出信息社會中圖書館的新使命是彌合數字鴻溝、促進數字包容[30],進一步促進未來圖書館變革與轉型。由此可見,變被動應對為主動出擊,把握話語權,高姿態呼吁,是大型公共圖書館、學術圖書館以及圖書館業界組織在圖書館轉型期間的責無旁貸的歷史使命,同時也必將引領圖書館的轉型與發展。
信息技術帶來顛覆性升級,紙質書不再是承載信息和知識的主力軍。幾十年來,不止圖書館,和信息相關的所有行業都在向數字領域進軍。在“十三五”早期,眾學者還將目光停留在如何利用新技術推進“閱讀推廣”[31-32]。然而,在這種大背景的改變下,圖書館僅僅轉型是不夠的,必須有新的形態產生。于良芝嘗試通過“話語體系”的視角來思考不同類型圖書館的發展方向[33];吳建中認為“抓住機遇,推進數字化轉型”對于目前的圖書館非常重要[34];“智慧圖書館”便是現階段最受關注的概念,初景利等對圖書館從“智能”到“智慧”的概念界定和升級方向進行闡述,強調其是通過人機交互的耦合方式致力于實現知識服務的高級圖書館形態,是一種綜合性的生態系統[35];曹樹金在此基礎上提出以讀者為中心的智慧圖書館研究[36];李玉海等對智慧圖書館的現存五大問題進行思考并提出改進策略,強調其虛實有機融合的重要性[37];王世偉基于智慧圖書館對智慧社會進行演繹[38]。由此可見,在對于新形態的討論方面,眾學者已不再是將眼光停留在各自的館藏資源建設方面,而是開始思考圖書館新的功能定位。
除了對于圖書館自身新形態的思考,近年來相關技術與理論結合的案例也層出不窮,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熱門信息技術也被廣大圖情學者運用到對圖書館的開發上。董同強和劉煒等提出人工智能技術在智慧圖書館方面的應用[39-40];吳宗大等通過區塊鏈技術對用戶的隱私保護進行設計和升級[41];廖運平運用大數據技術生成用戶畫像,從而明確服務目的[42];王忠義等通過搭建一個跨學科多粒度的知識表達模型來為知識組織提供新的思路[43];王彥力等運用零數據來完善圖書館的分析體系和分析系統,為圖書館各項分析報告提供支持[44]。同時,上海圖書館、復旦圖書館和北京大學圖書館舉行了有關開放數據的應用開發大賽,曾蕾等討論了智慧數據在圖檔博領域的運用[45]。各大高校積極參與的首屆數據驅動創新研究大賽等諸多旨在利用信息技術進行創造的圖書館賽事,也都有誕生豐碩的成果。張曉林將我國的圖書館發展史形容為“一個充分利用技術發展、不斷提升服務能力和貢獻的歷史”[46]。就整體表現而言,我國圖書館開始充分發揮自身在資源和理念上的優勢,對各類跨學科概念和技能進行主導和利用,開發自身更多的職能,提供更優質的服務。
上述的發展雖然只是概述,但不難發現,我國圖書館在數字領域的開發基本離不開“數字人文”這一關鍵詞。自2010年首次提出這一概念以來,“數字人文”一直是圖書情報領域的熱點話題,驅使學界和業界對跨學科交流進行深入交流和探討。現在科研進入第四范式,即數據驅動范式。之前該方面的研究主要通過德行貫注、技術探新和特色開設三條路徑探索[47]。伴隨著數據存儲技術和數據處理技術的迅猛發展,信息檢索技術理論上本該變得愈發輕松,許多人也認為圖書館的地位變得岌岌可危。但信息暴漲帶來的“信息肥胖癥”也引發了一系列問題。“信息孤島”“信息繭房”“資源異構”等問題是這個時代才有的“季節性感冒”。面對數量越來越多、同質化現象越來越嚴重的數據庫,學者們把眼光重新投向了圖書館。謝歡認為出現目前危機最主要的表現就是數據庫建設過程中的圖書情報學的“缺位”,或者說數據庫建設過程中圖書情報學與人文學者之間的隔膜[48];劉煒也認為圖書館作為數字人文基礎設施,其地位現在已從不可或缺到無可替代,圖書館真正寶貴的并不是館藏資源,而是服務能力[49];對于未來發展,孫建軍認為現代火熱的數據管理與數據分析技術,會為圖情檔學科的增長提供極大可能,“數智”賦能是圖情檔發展的新生長點[50];吳建中提出數字化轉型是大學圖書館下一步的發展重心[34]。
無論圖書館功能如何定位,采取何種概念、技術、對象,“以用戶為中心”的普遍、開放、共享、平等的服務原則,仍然是圖書館永恒的主題。無論數據庫商如何發展,圖書館永遠在信息資源服務方面占有一席之地,這是圖書館的出發點和歸宿點,也是圖書館的核心價值和根本任務。同時,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則,圖書館在未來數字服務以及數字空間的信息服務中仍然承擔著重要的責任。
隨著圖書館內涵本質和服務理念的轉變,圖書館的空間資源,作為圖書館存在和發展的必要條件、圖書館精神和文化的另一載體,在經歷了網絡化和數字化的虛擬以后,早已誕生許多新需求。“十三五”期間,眾學者一開始是基于美國社會學家雷·歐登伯格的“第三空間”理論研究圖書館空間再造,強調要為用戶提供休閑、閱讀和信息收集的個性化需求。而后吳建中提出“第三代圖書館”概念,認為應該以人為本,注重人的需求,致力于促進知識流通、創新交流環境、注重多元素養和激發社群活力[51];柯平提出“泛在圖書館”的概念,認為圖書館的空間要素從最初的純物理建筑向由物理和虛擬兩個空間交織起來的復合空間轉型,圖書館的定義從“機構”到“場所”[52]。同樣,有學者強調要警惕圖書館在“話語體系”中因為意義模糊而可能出現的問題[53],各個圖書館和研究館員也開始基于不同的理念與需求,打造不同定位的新型圖書館空間,由此形成“十三五”期間我國圖書館的“空間熱”。
空間再造的根本目的是滿足該圖書館目前的服務需求,眾學者也提出了諸多有建設性的觀點。肖小勃提出空間和空間服務必須持續不斷地滿足讀者查詢資源和使用資源的方式,要立足未來,對可能存在的需求進行考慮,目的是使空間舒適誘人,富有個性化,適合讀者閱讀使用[54];孫波認為隨著互聯網高速發展以及數字出版、開放獲取等出版業態的拓展,高校圖書館必須積極適應大環境的迅猛變化,嘗試虛實結合的空間再造[55];王著提出圖書館空間形態演化是內生環境和外生力量相互作用的結果,資源空間的建構力、科技融合的推動力、用戶體驗的驅動力、制度創新的引領力是驅動圖書館空間再造的主要機制[56];我國圖書館的空間發展,從傳統圖書館的“物理藏書空間”,到新技術介入的“復合數字空間”,再到虛實融合的圖書館智慧的“第三空間”,蔣萌也認為圖書館空間處于運動和變化中,呈現出由低級到高級、簡單到復雜的發展過程[57];王子舟則試圖對城市公共閱讀空間進行研究,探索公共閱讀空間怎樣協調公共性與私人性之間的矛盾,增加圖書館的“地方”元素而減少其“非地方”傾向[58]。
除了理論的精進與完善,各個圖書館的實踐創新和案例研究也不勝枚舉。如許桂菊研究了新加坡圖書館[59],楊熊標研究了深圳圖書館[60],吳建中等研究了芬蘭赫爾辛基中央圖書館[61]。通過分析這些案例可知:圖書館空間發展與研究主要具有如下特點:與時俱進、唯美的空間設計理念;以需求為導向,創建和塑造特色空間活動品牌;以空間為平臺,吸引社會力量參與;研究空間的使用方式,提高空間利用效率。而在高校圖書館空間再造方面,安娜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視角,思考了高校圖書館空間再造和服務轉型[62];隆茜研究了華東師范大學閔行校區圖書館[63],王宇研究了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64],李梅研究了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學圖書館[65],滕超研究了西交利物浦大學[66]。總體而言,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各個高校圖書館的傳統空間都無法滿足師生日益增長的多樣化需求,每個高校圖書館在持續優化館藏和閱讀的物理空間時,必須重視數字學術空間的發展,同時也要結合自身的資源優勢和群體需求,塑造特色品牌。
在空間的利用上,除了保證基礎功能的閱覽和館藏空間,如何在空間再造中加入好的創意也是熱點話題。因此,創客空間可以說是眾學者研究和實踐的熱點話題。自2011年首次提出創客理論,2013年起創客空間的研究和實踐數量便不斷攀升。國務院為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適應和引領經濟發展新常態,順應網絡時代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新趨勢,提出建設眾創空間[67]。“十三五”期間,經過各個圖書館的實踐,創客空間作為研究熱點和獨具創意的代表,理論研究和成功案例已然遍地開花。理論方面,王春迎等對圖書館與創客空間的關系進行了辨析,認為二者的融合是必然趨勢,而圖書館創客空間的核心價值是提供知識服務[68];張曉樺從信息文化角度來闡述“創客空間”的理論要義,指出創客文化作為信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開放自由的分布式學習模式,不僅凸顯技術的功用,還包括嵌入在組織運行體系中信息文化基因的價值張力[69]。同時,圖書館的服務模式也由“推送”向“引導”轉變。而在案例方面,例如芝加哥公共圖書館創客空間提供機器紡織課程,使用戶體驗到利用計算機設計毛衣;上海圖書館的“創·新空間”提供文獻閱讀與檢索、3D打印、多媒體展示,與“新車間”聯合進行展示、培訓活動服務。創客空間不僅僅屬于公共圖書館的戰場,也是屬于高校圖書館的賽場。嵌入式創客服務是從創客空間的概念中衍生出來的新的服務理念和模式,嵌入式創客服務的服務模式從階段性嵌入與社會關系嵌入兩方面實現[70]。許多高校結合自身的辦學特色,結合大學生的興趣與需求,打造了別具特色的高校圖書館創客空間。例如美國雪城大學依托公共圖書館,建立了圖書館農場項目,用戶可以免費得到一塊土地,種植、加工自己習慣的植物[71];同濟大學圖書館按照“十三五”規劃的內容,將按照四個中心、五大原則、六項定位來開展圖書館的空間利用和空間再造[72]。此外,對于空間再造的探索也不局限于大空間,還有類似迷你圖書館的巧妙服務,將零碎的空間也能充分利用起來[73]。
然而在繁榮發展的背后,各式各樣的問題也開始浮現。我國各圖書館創客空間的數量、質量在“十三五”時期雖有著顯著提升,但同時也存在命名辨識度不高、官網信息公開程度和信息整合程度較低、獨立性較弱的問題[74]。針對這一問題,圖書館創客空間服務質量評價指標體系的建立是促進其服務質量提升的有效途徑。儲結兵在創客感知視角下,運用扎根理論,從服務環境、服務條件、服務項目、服務績效4個層次來打造相關指標[75];劉靜則基于創客空間的模型及相關假設,提出以服務創新、服務創新績效為主的高校圖書館創客空間服務創新概念模型[76];楊鍇等基于個人構念理論,運用凱利方格法識別出圖書館創客空間服務質量因素,并根據決策者選擇偏好構建服務質量評價模型[77]。此外,圖書館館員在創客空間建設中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王寧等利用扎根理論與方法探究圖書館創客空間培訓中館員素養和技能提升的影響因素,并進一步提出創客館員素養和技能提升的實施途徑[78]。
在空間再造的熱潮中,學者們貢獻了諸多的理論與實踐案例,“十三五”前大多數人認為大面積的圖書館空間再造的難點主要在于沒有一個成功的案例,現如今已呈百花齊放的姿態。然而,通過前文的論述可以發現,似乎館員們也不再渴求通過一個成功的案例去工業化地對自身圖書館進行空間再造。越來越多的圖書館選擇結合自身的資源優勢和讀者特點,對自己的空間進行個性化的再造開發。圖書館是一個生長的有機體,可以預測,在未來圖書館空間發展中,創辦者將呈現多元化趨勢,從高校到公共,從城市符號到路邊一角,巨大的外部效應和內部需求會越發突出。因此,每個圖書館在空間再造的路上,應堅持以讀者為中心,創造多元空間;以特色為主題,融合新興技術;以需求為導向,塑造獨特品牌;以效益為宗旨,開發空間利用效率。
在討論我國圖書館“十三五”期間素養教育之前,首先闡述一個觀點,即現代圖書館的服務對象已經從“書”變成了“人”,吳建中總結為從“解決藏用矛盾為主”向“以人為本”理念轉化[79]。2017年的圖情十大熱點話題中也提及希望圖書館員能充分發揮自身能力,參與到培養讀者信息和媒體素養的活動中[80]。杰拉德·萊特納在報告中對圖書館角色的轉變這樣比喻到——“從守護者發展到門戶,再從門戶發展到領路人。”[81]在前文從理論到技術再到創新的評述過程中,可以發現圖書館現在思考問題的出發點和重點都不再是書籍而是人。從20世紀開始,信息素養服務便是圖書館的一大職責,隨著學者們對于圖書館服務核心的確定,簡單的信息素養服務已經不足以滿足用戶需求,信息素養服務也開始向全素養教育升級探索。
首先,從“信息素養服務”向“信息素養教育”轉型升級,而在2018年全國高校信息素養教育研討會上提出要“從信息素養教育到創新素養教育”。張路路等人對前幾年的數據素養發展進行了總結,提出未來需針對更多不同的用戶需求進行發展[82];曹娜等人對國內高校的信息素養教育如何跨學科進行反思,提出目前素養教育實踐難以全面鋪開和深入的主要根源在于學科之間的壁壘和極具主導權的教育界對信息素養的理解有所偏頗[83];于穎在信息素養內涵界定的基礎上提出了跨學科的信息素養教育轉型路徑[84]。同時,許多學者也通過研究國外的數字素養教育來提升我國的素養教育服務,楊文建等研究如何將信息素養教育與學科館員服務有機融合,提出要以圖書館為紐帶整合數字素養教育力量,研究適合國內現狀的數字素養框架體系[85];張毓晗等調查分析了國外的數字素養培養的核心要素,認為我國需為用戶提供層次化、個性化的素養服務[86];諶愛容根據國外的實踐啟示討論了數據素養、版權素養的推廣[87];焦海霞構建了基于理念、方式、空間切換的信息素養館員向數據素養館員的轉型模式,并從多緯度提出實現路徑[88]。由此可知,學者們普遍認為圖書館的職能不該滿足于僅僅是提供信息檢索、信息整理等基礎的信息素養服務,應將服務向教育升級。黃如花等論述了圖書館在數據素養教育方面如何高質量發展和轉型,并根據研究提出了當前全球公眾信息素養教育存在3個突出問題:整體水平不高,發展不平衡,研究滯后于實踐[89-90]。
同時,由“單一的信息素養教育”向“全素養教育”探索,越來越多的學者對于如何提供更多方面的素養教育進行了思考。鄧勝利等對圖書館參與公共健康信息素養進行了思考和研究,并以此為基礎提出“圖書館提供的素養教育應從信息素養向多元素養拓展。并將多元素養劃分為核心素養和拓展素養,其中拓展素養包括金融素養、健康素養等[91]。在南京圖書館建館110周年主旨論壇上,吳建中提到從識字教育到多元素養教育的概念,認為這能極大地拓展圖書館的活動空間,并論述了韌性教育的重要性[92-93]。初景利等在此基礎上提出泛信息素養教育,認為其核心是在信息素養支撐下的專業知識與學術素養能力[94]。而對于信息素養教育的投入和效益,學者們也有思考。鄒云龍認為素養教育的核心任務應該是縮小認知能力與認知對象復雜性之間的差距,其根本路徑是發展復雜思維,并由此延伸到信息素養教育的轉型[95]。于良芝等通過回顧國外信息素養理論與實踐,人為提供的教育應從普適技能向嵌入實踐進行探索;同時也提出了一個有關效益的問題,即圖書館提供全素養教育之后,個人對已獲得素養是否會進行實際應用、維持及更新;如果不夠積極,可能會由于信息技術、媒介等的快速變化,導致信息素養擁有者失去信息素養的速度大大超過基本素養擁有者失去讀寫能力的速度[96];王偉軍等結合網絡時代的背景,提出網絡素養的定義和要求,認為在不同時代個體所具有的適應性會被時代重構,衍生出符合當時環境條件下的適應性行為表現,而這些不斷變化著的適應性行為表現正是個體核心素養時代性與發展性的體現[97]。因此,如何提供持續有效的全素養教育,這也是未來圖書館需要回答的問題。
諸多學者的研究都在預示著圖書館事業將迎來新一輪的高質量發展。書在演變,信息和知識在以不同的載體和形式被大眾生產和消費。圖書館沒必要再僅僅關注書籍本身,而是更關注內容的管理與服務。個人素養作為“以人為本”服務理念下的核心內容,在圖書館的新事業探索中顯得尤為重要。對此吳建中提出了全素養的發展主基調,認為未來發展趨勢是突出人的全面發展能力的提升,圖書館不僅要滿足讀者閱讀的需求,而且要根據他們對就業的需求(職業素養)、掌握技術的需求(技術素養)和從事數字化工作的需求(數字素養)等提供各種不同形式的服務[98]。總體而言,圖書館事業正由服務向教育邁進,由紙本向數據更新,由靜態向動態探索。圖書館提供的教育事業,由信息素養向多元素養拓展,是理念的變化、教育導向的變化,更是教育目標、知識結構與內容體系的變化。信息素養教育是圖書館參與和融入社會的一個重要抓手,圖書館應該承擔起社會教育的職能。
在“十三五”期間,受到新媒體技術的沖擊,圖書館也在不斷地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提升自己的服務能力。公共圖書館服務不斷受到多種觀念的沖擊,需要轉變觀念和模式,創新內容,張學梅設想將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和圖書館進行融合,把全國乃至全世界整合為一個超級大圖書館[99]。以業務為中心的第二代圖書館這時也開發了大量獨立的業務系統,來補充ILS資源管理和業務流程功能,但是這算是一次“不徹底的改革”,只能解決服務商的管理效率和成本問題,不僅不能滿足知識服務的新需求,更不能精準地滿足讀者用戶的個性化需求問題[100]。圖書管理系統存在頂層設計與劃分不充分,信息管理系統的標準化體系不夠完善,信息化的深度和廣度不夠等問題[101]。隨著新媒體平臺不斷涌現,圖書館界也持續不斷開通各類媒體服務渠道,但是大部分圖書館在好多平臺上發布的內容同質化嚴重,甚至出現照搬照抄的現象[102]。雖然可以運用微博、微信等新媒體的服務模式為圖書館的服務模式提供參考,但是整體的發展水平還是不能夠很好地滿足用戶個性化的信息知識需求。2015—2017年是智慧圖書館知識架構發展階段,知識服務在該時期成為智慧圖書館發展的主要落腳點,智慧圖書館為讀者提供全面的知識服務,逐步發展成為讀者的創客空間。但是當前智慧圖書館的設計內容中,缺乏特質化、個性化的考慮,造成用戶交互體驗過程機械、僵化[103]。與此同時,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也給圖書館的服務體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后,圖書館迫切需要一套應急服務支撐體系。
新媒體環境使碎片化閱讀、移動式閱讀成了新風尚,高校圖書館由此迎來了拓展和深化的良機。其中大部分學者還是將重點放在新型的平臺建設,以“用戶”為中心的第三代圖書館應用技術漸漸形成。張晴峰基于Hadoop的檢索架構和圖書館信息資源數據均值聚類和檢索輸出,提出了一種全新的服務平臺,能夠縮短檢索時間,為用戶提供更高效的檢索服務[104];倪峰等認為移動圖書館服務平臺的改進需求涉及“功能改進需求”“技術改進需求”“用戶關懷改進需求”3個主范疇,對于進一步完善移動圖書館服務、提高用戶滿意度具有重要意義[105];趙洪波提出O2O線上線下服務模式對圖書館實現信息服務轉型提供了很好的思路[106]。圖書館微服務憑借便捷、及時、主動、精準、細致等優點深受讀者喜愛。微服務是企業為了更好地服務用戶而產生的一種新興服務方式,逐漸與圖書館進行融合,演變成圖書館微服務。由此可知,微服務是未來智慧圖書館發展不可或缺的環節,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為FOLIO,薛衛雙等認為基于FOLIO平臺進行高校圖書館智慧服務平臺研究,將有助于高校圖書館探索智慧服務方案,增添“智慧”色彩,實現服務平臺升級。而FOLIO開源平臺正是基于“圖書館的未來是開放的”這一理念應運而生的,主要采用微服務結構,具有統一的元數據描述方法和業務網關機制,可以對原始內容進行開源和擴展,具有較強的靈活性;同時,FOLIO平臺更加強調用戶在需求和服務匹配中的作用,從而實現服務的個性化、精準化和智能化[107]。而2018年北京大學圖書館運用FOLIO的微服務框架進行了閉架圖書叫號系統的開發,實現了通過開源程序來管理館藏資源的目標。同年,CALIS也運用FOLIO架構升級了它的館際互借系統[108]。以FOLIO平臺為代表的下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的應用正得到國內圖書館的強烈響應,FOLIO將解決下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實踐中的問題,如運營成本、私有云模式、功能自主性、安全可控性、系統開放性和可靠性等,滿足對數據透明的迫切要求,軟件變得模塊化,功能也可以自主選擇,安全更加可控,開源軟件也更加可靠[109]。
由此可見,圖書館技術升級的重點已從以往的圖書推廣和管理轉向關注讀者的知識和信息需求,以及讀者獲取信息和知識的便捷性和個性化。圖書館應積極將Web 2.0環境下搜索引擎和云計算技術的個性化服務模式應用于圖書館信息資源建設和個性化信息服務,滿足用戶的信息需求。圖書館作為一個閱讀服務機構,承擔著文化信息傳播與共享的責任,只有提供更好的服務和更周到的人文關懷,才能更好地促進民族閱讀,實現自身的發展。圖書館可以在多媒體空間開展微服務,實施互動、創新、個性化的政策,提高服務水平,FOLIO平臺將是一個適合下一代圖書館發展的平臺。
“十三五”正值圖書館的變革轉型期,我國圖書館理論發展有目共睹。學術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一股清流,有關圖書館服務理念、功能定位和技術實現等的思辨性文章和觀點不斷涌現,為圖書館理論研究和實踐指導奠定了基礎。然而,圖書館的研究視角仍有待開闊,研究的深度還有待加強,在立足學科初心的基礎上,以更加開放、融合、共存的姿態,共同探討學術界、社會普遍關心的問題,勢必成為圖書館進一步服務轉型和創新發展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