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熙瑩
(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上海 200042)
數字圖書館通過對圖像、文本、數據等的采集、儲存、整理與加工,從而向用戶提供訪問、線上閱讀等服務。互聯網技術使得作品的復制與傳播速率大大增加,2020年以來,受新冠疫情的影響,線上作品使用的數量急劇增長,海量作品的許可授權成為難題,相關主體之間的利益沖突也日益明顯。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能夠在數字圖書館的建設過程中發揮極為重要的作用,解決數字圖書館向每位著作權人單獨取得授權過程中的權利調查、談判磋商等交易成本較高的問題。實踐中,我國也已相繼成立了包括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在內的五大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但他們的授權范圍僅限于會員著作權人的作品。對此,一些國家已采用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進行應對,用以保護非會員著作權人的利益,并促進作品的利用[1]。本文試圖從經濟學、法學以及實踐的角度分析引入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解決數字圖書館版權授權問題是否具備合理性,并提出對該制度進行本土化改造的措施,以減少制度變遷的成本,推動數字圖書館等數字化新興主體的發展。
數字圖書館的建設與發展離不開海量數字資源。無論是傳統作品的數字化,還是直接以數字形式展現的作品,數字圖書館的網絡傳播都必須事先取得著作權人的相關授權。倘若采用逐一向著作權人獲得授權的模式,數字圖書館會面臨巨大的時間與經濟等交易成本,這有違科技的快捷性等特點,整體上也不利于知識的傳播。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是目前解決作品海量許可的主要方式,數字圖書館向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支付許可使用費與管理費后,集體管理組織再將費用按一定的標準轉付給著作權人。然而,以會員著作權人的授權為基礎運作的現有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由于涵蓋的作品有限,逐漸成為了數字圖書館發揮自身效能的阻礙。隨著著作權交易的愈加繁榮,孤兒作品也成為數字圖書館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無可回避的難題之一。大量的孤兒作品如果無法被數字化開發,將會阻礙知識的傳播與交流,不利于激發社會的創造性。由于非會員作品并不受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保護,對于孤兒作品和外國作品等難以找到真正版權人的作品,數字圖書館將極易陷入“被迫侵權”的法律困境[2]。
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是以具有廣泛性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為依托,在法定條件下將其與使用者簽訂的許可使用合同的對象延伸至非會員的作品,以擴大使用者獲取作品的范圍以及減少分散許可成本的制度[3]。20世紀60年代初,廣播技術迅速發展,廣播者面臨著作品需要大規模授權的問題。1993年,歐盟規定由延伸性集體管理組織對衛星轉播有線電視節目進行著作權管理。隨后,北歐國家將延伸管理擴大至在線許可方面,并明確了非會員的選擇退出權[4]。俄羅斯于2006年實行權利人授權與延伸性集體管理并存的著作權管理模式,由法律限定延伸管理的范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需經國家授權才能夠獲得延伸性管理的資格[5]。英國實行申請適用的方式,要求施行主體具有廣泛代表性,但并未限制延伸性集體管理的適用范圍,而是賦予權利人與使用者一定自主性,并構建了爭議解決機制[6]。大多數國家在設置該制度的同時亦設立了配套措施以保障相關權利人的選擇退出權與獲酬權。以挪威的電子書架項目為例,其將2000年以前所有出版的挪威圖書電子化,延伸管理者向圖書版權人支付報酬,會員和非會員得到的報酬分配是相同的。若非會員選擇不接受延伸管理可以隨時退出。使用者不必擔心自己復制的內容沒有授權,但前提是用戶同意為此次使用付費。如果非會員發現自己的書被復印了,可以直接去找復制權組織索要使用費[7]。
與傳統的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不同,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下,集體管理組織對非會員著作權人的作品進行管理的依據來自法律的規定,而非著作權人的授權。我國《著作權法》在第三次修改時曾有草案提出引入這一制度,但最終并未變成現實。有學者認為,著作權延伸性管理制度不僅是使著作權人喪失了對許可費的收費標準進行談判的權利這樣簡單,而可能會影響著作權人行使版權的目的和方式,侵犯對其專有權的使用[8]。亦有學者認為,我國現有集體管理組織缺乏廣泛代表性,未能得到著作權人的認同,使得現有集體管理組織無法實現延伸性管理。此外,我國尚未為非會員著作權人設置有效的對抗機制,這將剝奪其議價能力以及自治空間[9]。上述問題的落腳點終究在于,延伸性集體管理是否具備足夠的合理性,以及我國的集體管理組織承擔這一職能是否具有可行性。
著作權是一種私權,其核心價值在于意思自治,因此相關的制度也應當以尊重私人自治的原則進行設計[10]。不可置否,延伸性管理制度加重了著作權人的負擔,例如非會員選擇是否接受著作權集體組織管理的自由將受到限制,集體管理組織的行為可能不符合非會員權利人的內心期待等,這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著作權人所享有的版權的排他性。但是,著作權也具有社會性、公共性的屬性,數字圖書館的著作權問題涉及到公共利益與私權的平衡。一方面,法律需要對著作權人的權利進行保護;另一方面,為了滿足社會各方對作品的需求,法律也規定了著作權的權利限制措施。延伸管理中所謂集體管理組織的介入,可以理解為著作權的社會性特征所要求對著作權人進行的一定權利限制。對此,各國可以通過一定的制度設計如合理設置非會員權利人的選擇退出權及報酬請求權等來解決延伸管理可能導致的問題。因此,延伸性集體管理是一種平衡機理的運作方式,它仍然以維護意思自治為前提,并非是通過法定安排來替代私人協商[11]。
在經濟學中,外部性又稱溢出效應,是指企業或者個人向市場以外的第三人所強加的成本或利益[12]。法律一方面通過確立私權等方式防止由于產權不明導致的外部效應,另一方面通過侵權行為發生后的法律救濟使侵權人從受害人那里獲得的外部利益內部化。科斯認為,若交易成本為零,無論對產權作出何種安排,市場機制會自動實現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交易成本是指在市場交易過程中產生的費用,即達成一個協議所需的成本,包括搜尋與信息成本、談判成本、簽約成本等[13]。帕累托最優是指資源分配的理想狀態,在該種狀態下,不存在別的組合能夠使得其中一個參與者的狀況變得更好,其他參與者的狀況不會變得更糟[14]。資源分配將不再產生更好的效益,而且增加或減少配置都會導致效益的減少。然而,現實中的交易成本不可能為零,外部性將影響資源配置效率,此時純粹的市場將難以發揮其作用。
傳統的著作權因復制技術有限,外部性并不明顯。當下,數字化技術變革改變了作品的創作、傳播與利用方式,世界成為作品的巨大市場,作品的流通成本降低。與此同時,著作權人與使用者之間針對作品的交易成本也隨之提高。此外,技術的進化在拓寬著作權人與使用者的效益獲取渠道的同時也降低了侵權成本、加大了侵權責任追溯的難度。著作權侵權行為體現出多發性、普遍性以及權利保護的低效性、迫切性,著作權的外部性愈加明顯。
正常情形下,著作權人與數字圖書館能夠通過充分協商達成許可或轉讓,實現資源的價值兌現。然而,在數字化資源的建設過程中,為滿足用戶的需求,數字圖書館需要獲得海量作品授權。首先,需要找尋對應作品的著作權人或背后的集體管理組織,對此,數字圖書館需充分了解作品權屬信息,確認管理組織能夠許可的權利范圍。其次,數字圖書館可能還需要就許可使用費的標準及收取方式等與相關主體進行談判。在作品的海量使用、跨區域使用、合作創作等現象日漸頻繁與復雜的背景下,上述流程所蘊含的信息交易成本過高,交換不充分,導致議價機制失效。
另一方面,著作權人憑自身能力很難獲知自己的作品在何時、何地被何人使用。面對海量的侵權行為,著作權人不管是自行還是委托專業機構對其作品的侵權視頻進行全網監測,都面臨著成本高的問題。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隨著作品傳播與利用技術的發展,使用者的侵權收益大幅擴增,承擔侵權責任的概率降低,因此一些數字圖書館可能會由于侵權成本相較守法成本更低而直接實施著作權侵權行為,從而損害著作權人的利益。侵權行為愈頻發,著作權人就愈需要投入更多資源預防侵權或追溯侵權責任。從均衡論的視角,數字圖書館與著作權人會在矛盾沖突中達到新的均衡。然而,這一調整過程將伴隨著大量社會成本的損失。
減少交易成本是財產權的存在理由[15]。科斯定理指出,如果存在現實的交易成本,最有效的法律應當能夠使交易成本最小化,即有效的制度安排可以解決外部性問題[16]。要矯正這種外部性,就需要使其內部化。對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而言,統一性是使成本效應最小化的唯一途徑,而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恰恰能夠實現這種統一性[17]。數字圖書館通過與集體管理組織簽訂一攬子許可協議,在使用作品時支付費用,由集體管理組織負責轉交,不僅簽約、談判等交易成本大大降低,由于作品使用的合法確定性增加,其面臨侵權的風險也相應降低,版權交易的實施成本相應減少。對于著作權人而言,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能夠通過合理化著作權人預防、追溯侵權所投入的邊際成本,提高用于作品創作的邊際成本投入。如此外部性實現內部化,社會總福祉增加,實現帕累托最優。
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能夠解決數字圖書館建設過程中面臨的海量作品的授權許可問題及孤兒作品、外國作品的合法利用問題,平衡網絡時代下著作權人、數字圖書館與公眾的利益,對完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建設、促進數字版權產業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2.3.1 解決數字圖書館建設中作品的海量授權許可問題
從法律實施應然的角度,著作權延伸性管理制度有效實施的基礎在于建立便于使用者查詢相關權利信息及權利人退出延伸管理的系統。從版權交易的運行效率上看,數字圖書館能夠簡化尋找著作權人的工作,也無需理會作品背后復雜的權屬與流轉關系,其搜索義務在范圍與履行難度上都明顯減小,能夠快捷、準確地獲得海量作品[18],同時可以避免涉訴風險。
2.3.2 使孤兒作品與外國作品的合法利用成為可能
著作權延伸性管理制度下,集體管理組織可以將與數字圖書館簽訂的一攬子作品使用協議依法延伸至孤兒作品與外國作品,從而使孤兒作品和外國作品得到充分利用,促進作品的創作與傳播,進而推動我國文化產業的發展。特別是外國作品,集體管理組織更加具有溝通的優勢,例如其可以通過外國集體組織來尋找著作權人。至于保管作品所產生的費用,由于延伸管理可以減少版權結算上的費用,以及新型服務和新型使用將產生附加價值,故相關的成本可以實現抵消[19]。
2.3.3 實現對非會員權利人的有效保護
一些非會員可能會面臨著利益受損而不自知的情況,還有一部分非會員會基于侵權數額小、訴訟成本過高的考量而放棄維權。延伸性集體管理組織能夠以其較為強大的經濟實力和管理能力,確保無力管理以及缺乏管理意識的權利人能夠因作品被使用而獲得許可費,也能有效制止故意侵權者的行為。從著作權人的權利保護和版權產業的發展來看,隨著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影響力的不斷擴大,全民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也將得到提高。
2.3.4 促使集體管理組織進行內部改革
延伸管理實際上會導致管理對象數量的增加和管理難度的提高。由于非會員著作權人可能對這種管理表達不滿,如果集體管理組織不通過內部改革優化自身管理、保護好非會員著作權人的權益,將有可能面臨由于利益分配不當及轉付不及時等導致訴訟等風險。因此,引進延伸性管理能夠倒逼集體管理組織進行內部改革,這也符合創新集體管理組織管理的發展要求。
實際上,我國已有類似于延伸性管理的實踐。音著協曾在2010年將海量音樂作品一攬子授權給廣播電視組織,由其作為中介將使用費轉付給權利人,若非會員版權人主張權利,由音著協承擔擔保責任[20]。這其實是音著協在我國《著作權法》沒有規定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的情況下為了解決海量作品許可使用難題而做出的自我拓展。
如今,我國集體管理組織規模不斷擴大,例如,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已在全世界18個國家或地區設立了海外協會[21],這意味著集體管理組織獲得作品授權的機會以及談判協商的能力都大幅提升。此外,各大集體管理組織都已采用國際上較為先進的數據管理技術,這也為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的引入提供了技術上的支持。
目前,我國現有的集體管理組織并非由權利人自行創制,所以缺乏為權利人爭取最大利益和擴大作品傳播的經濟誘因,加上成立時間較短,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水平欠佳,也因此未能得到著作權人的廣泛認同。為使這一制度更具可適用性,應借鑒域外國家在著作權延伸管理中的經驗,對著作權延伸性管理制度進行本土化改造,建立起完善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與機制。
從北歐國家等的實踐來看,集體管理組織須在某一特定領域具有足夠廣泛的代表性才可自動代表該領域所有著作權人的利益并對非會員著作權人進行延伸性管理。因此,應將實施著作權延伸性管理的主體嚴格限制為“在全國范圍內代表某作品領域足夠多權利人的利益”[22]的集體管理組織,評估該組織在某一領域內會員著作權人的數量及影響力、所獲授權以及授權使用的作品數量、組織的規模及影響力、組織的成立時長、組織管理的能力等因素。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成立與運行帶有濃厚的行政色彩,管理低效、無序[23],這是諸多學者反對引進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要明確集體管理組織的義務,才能夠規范對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培養制度土壤。
3.2.1 忠實勤勉義務
一方面,集體管理組織應盡最大努力尋找作品的著作權人,確定相關作品的權屬。最大努力,是指專職人員在一定期間內通過互聯網檢索、聯系其他集體管理組織、行業協會等方式,窮盡一切技巧尋找非會員著作權人并支付許可費。另一方面,集體管理組織在與數字圖書館簽訂作品許可使用的協議時,不能實施與數字圖書館惡意串通,變相分流、回扣版權費用以及故意進行低價許可等行為。
3.2.2 信息公開義務
集體管理組織缺乏廣泛認同感的一部分原因還在于其運行不夠透明,非會員著作權人無法進行監督或監督成本過高。新修改的《著作權法》已要求集體管理組織定期向社會公布使用費的收取、轉付、管理費的提取和使用等總體情況以及建立權利信息查詢系統等,這為引入延伸性管理打下了基礎。然而,該條款內容較單一,考慮到我國集體管理組織發展尚不成熟,可公開的信息范圍可能與歐盟國家的標準還存在一定差距,可在權利信息查詢系統中增設直接影響著作權人利益的基本信息,如收費標準及規則、作品使用情況(包括已經延伸管理的作品和被拒絕延伸管理的作品等)、費用收取與使用情況(包括已經使用作品但還未分配給著作權人的許可費金額等)、年度報告等,確保著作權人在了解有效信息以及相關作品收益情況的基礎上對集體管理組織進行必要監督。這不僅便于增加集體管理組織運行的透明度,也有利于非會員著作權人維權。為履行這一義務,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還需完善作品庫,提高尋找著作權人、處理非會員訴求以及應訴等能力。
3.2.3 及時轉付義務
著作權人的疑慮在于,自己對權利的讓渡可能無法得到合理、及時的回報。因此,集體管理組織獲得相關的使用費后,應及時將所獲利益轉付給著作權人,避免時間上的拖延和費用索取的困難。為提高許可費的分配效率,有學者建議明確許可費發放的時間間隔,可以規定一般應不超過兩年,從而為著作權人提供心理預期[24]。若遇特殊情形導致無法及時發放相關費用,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及時聯系著作權人或者通過公告的方式進行說明,并明確預計轉付費用的時間。
3.2.4 糾紛解決義務
正如德國《關于實施著作權與有關的保護權的法律》第10條所規定,集體管理組織有義務向每一位書面提問者就著作權管理過程中的利用權與許可權或獲酬要求等問題作出答復[25]。若與著作權人在作品的許可使用費等方面產生利益糾紛,集體管理組織應承擔主動溝通的工作,提供相關證明材料進行解釋說明,以消除著作權人心中的疑惑。
根據學界現有觀點,可以將非會員著作權人分為兩類,一類為孤兒作品及外國作品等因時間、距離等因素難以確定權利歸屬的著作權人;一類為權屬明確但不愿意被延伸管理的著作權人。對于第一類著作權人,可以直接通過延伸管理進行保護,待日后權屬明確再進行相關的權益分配;對于第二類著作權人,應充分尊重其意思自治,通過選擇退出權、獲得報酬權等權利配置維護其權利。
3.3.1 知情權
對于非會員作品,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權利并非來自非會員主動、明示的授權,權利人缺乏了解管理細節的動機,這加劇了二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因此,必須確保非會員的知情權,例如以公告的形式明確告知權利人享有的各項權利以及相關作品的被管理情況,為其就自身作品的使用對集體管理組織提出權利請求提供便利。
3.3.2 選擇退出權
交易成本理論指出了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存在合理邊界。根據波斯納對科斯定理的推論,若法律盡最大努力仍無法改變市場的交易成本高的局面,則應將產權配置給價值最大的使用者,以模擬市場對資源的支配[26]。集體管理組織具備一定的專業能力,也擁有大量的人力、時間以及技術代權利人管理、維護其作品。但是,如果權利人不愿意接受延伸管理,就不應強行限制其自我管理的權利。因為對于有能力管理自己作品的權利人而言,其自身就是實現作品價值最大化的使用者,如果強行延伸管理,反而會挫傷創作積極性、激發矛盾。因此,賦予非會員選擇退出權能夠實現個體利益的最大化。
對于不愿接受管理的著作權人而言,延伸性管理制度的成本在于其退出管理時履行相關手續產生的成本。因此,應明確著作權人可以提前聲明拒絕延伸管理,或者在發現自己被延伸管理后可要求集體管理組織及相關使用者停止延伸管理,并結付相關費用。對此,可以建立方便權利人提交選擇退出聲明的系統,且這一系統與權利信息查詢系統共享,便于潛在的作品使用人查詢相關權利人是否處于退出的狀態。在權利人作出退出聲明后,應給予使用者過渡期以便其獲得合法授權。對此,可以借鑒丹麥的做法,即規定退出聲明生效的時間為著作權人提交書面申請后的一定期間(如三個月至六個月)。
3.3.3 獲得報酬權
作品是著作權的客體,它能夠為著作權人帶來一定的利益。新《著作權法》規定了著作權使用費的收取標準以及相關協商機制。由于作品使用協議的雙方是數字圖書館與集體管理組織,非會員著作權人未參與作品使用費用、條件、期限等的談判,不可避免的會對自身作品利益的實現程度以及質量產生擔憂。因此,應當明確權利人的獲得報酬權,保障其向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主張報酬的權利。
完善配套設施能夠為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的適用創造更為適宜的條件。著作權登記制度不僅能為著作權人提供權屬證明,還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著作權人進行作品登記時可提前選擇是否日后愿意接受延伸管理,未選擇接受延伸管理的并不默認為同意接受,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盡到勤勉義務,只有在一定期限內未聯系到權利人時才能視為其接受延伸管理。由于登記時的允諾屬于有瑕疵的意思表示,因此權利人在事后同樣享有選擇退出權,即當對集體管理組織不滿意時,可以以任何方式退出。
我們有必要理性認識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的正當性來源,發揮其制度功用,紓解當前數字圖書館發展的困境,形成中國經驗。如批判者所言,我國目前的著作權集體管理不論是相關法律法規還是集體組織的管理水平都未達要求,但不能僅以此為由否定著作權延伸性管理在我國的可行性。隨著新《著作權法》的推進,相關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法律制度將會得到完善,當著作權集體管理的文化氛圍逐漸形成時,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的推行也就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