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命天子》楊秀英的人物塑造體悟

■季春艷

錫劇《草命天子》是根據大型傳統錫劇《王華買父》改編而來，該劇的男女主人公王華、楊秀英，厚道善良，把素不相識的老人背回家，精誠奉養，真可謂是“行人所不能行”。這一片淳厚的孝心，使他們得到了大福報。行善事的王華黃袍加身，得福報的楊秀英鳳冠霞帔做了正宮國母……這就是我們的優秀傳統文化所弘揚思想的“善有善報”。這篇故事流傳廣泛，一直被人們喜愛，是因為它揭示了人生的真諦。該劇圓滿的人生結局，為我們驗證了一句經典俗語：“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我在劇中扮演楊秀英。這是我在傳統戲演出劇目當中最喜歡的角色之一，當優美的錫劇旋律響起的時候，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了，我愛上了這個角色的可愛，這個人物的內涵，讓我覺得她是一縷清風，一抹月光……我很幸運地在劇中飾演了女主角楊秀英一角。

初拿到《草命天子》劇本時我反復讀了好多遍，讀前兩遍的時候覺得很新鮮，很新奇，但后邊又覺得枯燥乏味，但是不多讀劇本，吃不透精神內涵，怎么能夠準確把握人物呢？劇本不僅僅只是案頭文學，不僅僅只是講故事，更重要的是在字里行間尋找思想，尋找人物個性，尋找人物心理依據和情感依據，尋找人物關系的依據，尋找舞臺事實與事件的依據，然后再加以分析，注入鮮活的血液，只有這樣，自己才會融化在楊秀英這一人物當中，人物也會融化在我的心里，只有這樣塑造出的人物才有血有肉。

“兩心同，哪論富和貧，兩意堅，何懼風和浪。兩恩濃，猶比花和蝶，兩情悅，不在那短和長……”這就是她對王華說的話，說的心里話，這樣樸實無華的言語比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還要震撼、還要真切、還要讓人為之動容！她與王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淳樸善良、敢愛敢恨。自幼父母雙亡的楊秀英，看到王華雖然家徒四壁，但是對自己的母親非常孝敬，為了母親王華可以忍饑挨餓，當衣買藥，楊秀英被王華的舉動深深地感動著，因為她也是這樣的人，她時時關心著王華，愛慕著她的王華哥哥，她不計較貧窮，不畏懼艱險與困難，與王華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你哪里是老布做老父，分明是心存孝義好事做。你盡孝義我不怨，嫁你愛你好品格。快請老人家里坐……”這是她的婦道和孝道。這一場，表現了對丈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夫唱婦隨。丈夫為人處世仁義厚道，心存善念，使她為有這樣的丈夫而感到欣慰，覺得丈夫人品好，深信自己跟對了人，嫁對了郎。把隱姓埋名掩藏真實身份的八賢王迎進家中，楊秀英看到這一白發蒼蒼的老者衣衫襤褸不由心生憐惜，更何況丈夫認父，自己更應該謹守婦道和孝道，認老者為父恭敬如生身高堂。她通情達理地想，“誰家的老人不是老人呢？這么大歲數了沒人奉養，難道還看著老人在外面挨餓受凍不成？既然喊爹了，就跟我們家有緣，是我們親爹爹。”當即喊了爹爹，雙手奉茶，說：“爹爹上座，我們夫妻給爹爹敬茶磕頭了……”“孝為德之本，百善孝為先”，中華孝道源遠流長，孝順父母，孝敬公婆，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她孝敬的卻是一個窮苦人、一個無家可歸的老人、一個跟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在楊秀英的身上我們看到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她不懼貧窮，嫁給了善良耿直的王華哥哥，這是她的“真”；王華窮困潦倒、食不果腹，她得知后對王華不離不棄、送糧送衣，這是她的“善”；她以菩薩心腸對待人和事是她的“美”；她還能鑒別人的好壞，通達人情世故，辨世事動向，這是她的“慧”。她溫柔內斂、孝順賢惠、堅強忍耐，她與王華相濡以沫，共度艱難險苦，真可謂是“善有善報”，積德雖無人見，行善自有天知。最終，王華做了皇上，她做了正宮國母，迎來人生的輝煌和他們向往的陽光。

以上是我對角色的理解和把握，此外，戲曲的特征在于以歌舞演故事。除了研讀劇本、吃透人物，遵從人物的生活邏輯，還得通過戲曲舞臺的特殊形式去表現它，也就是要依從戲曲的舞臺邏輯，把生活的情感體驗轉化為舞臺的情感體驗，而這種舞臺情感體驗往往是在大段的唱、做中完成的。錫劇唱腔委婉動聽，表達人物內心世界準確細膩，極其生活化，非常接地氣，這也是我們江南韻律的表現方式之一。說到舞臺表演，塑造人物的手段非常的多樣化，既有程式化的工整，又有濃郁的生活氣息，既有傳統韻律，又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真聽、真看、真感受。我們既遵循傳統又有突破，既符合舞臺的傳統呈現，又有新的生活體驗，既要守正源又要有創新。

通過排練《草命天子》一劇，演繹楊秀英這一角色，我越發感受到戲曲傳統的魅力，守正創新的重要性，借此機會我也談一下我個人對守正創新的理解。“守正創新”，就是要深刻把握新時代新征程的歷史方位，把戲曲藝術追求融入時代發展，推出更多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作品。我個人理解，新時代的文藝工作者就應該把創作生產優秀作品作為文藝工作的中心環節，把提高質量作為文藝作品的生命線。堅守中華文化立場，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文藝創新的重要源泉。文藝工作者要努力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營養和智慧，延續文化基因，萃取思想精華，展現精神魅力。排演《草命天子》就是在不斷提升作品的精神能量、豐富文化內涵、體現藝術價值，傳播中國價值觀念，這部戲也是反映中國人審美追求的優秀作品。

創新是文藝的生命。但是，要把握好傳承與創新的關系，就要充分認識藝術與技術的關系，了解怎么樣開拓新的表現手段，實現藝術與技術新的融合。文藝創作是觀念和手段相結合、內容和形式相融合的深度創新，是各種藝術要素和技術要素的集成，是胸懷和創意的對接。這部戲我感覺就有了很好的探索性地嘗試和創新，當然，創新不能一味地追求時尚，脫離戲曲本體。我們戲曲的歌舞演故事，歌，是唱我們本體劇種，舞，是我們的戲曲傳統程式化，而不是戲不夠舞蹈湊，更不是話劇加唱。那我在創作楊秀英這一角色時，是如何在傳統上進行突破的呢？首先我以人物內心作為我行動的依據，在舞臺上，根據音樂的旋律展開想象的空間，進行藝術的創造和形體的設計。我想只有跟隨時代生活創新，以自己的藝術風格進行創新，繼續發掘傳統內涵，以新理念、新技術把傳統文化以新的面貌帶到當下，才能把既繼承傳統文化又弘揚時代精神的精神食糧奉獻給觀眾，這樣文藝大花園才會春色滿園、百花齊放。

有了對這個人物年齡、身份和心理活動的準確把握，經過反復揣摩角色內心，對人物進行細致分析，繼而準確地做出思考判斷而又生動地敘述臺詞，加之充滿濃郁生活氣息和四功五法的藝術化的表演，最后，還有導演和老師的指導，終于使我對楊秀英這個角色的塑造有了立體感和親切感。

戲曲追求的是寫意的詩化的舞臺情感體驗。盡管由于歌舞化的唱念做打、高度綜合的表演手段，使戲曲表演高度重視角色外部形象的表現，但作為戲劇表演，演員要運用自己的形體和心靈在舞臺上像角色一樣的行動，這就還必須進行一種超越于演唱和形體之上的穎悟和創造。只有這樣，才有生動的舞臺形象的誕生，才有觀眾對角色命運的深刻同情。舞臺上角色無大小之分，舞臺上的每一個角色都要有生命和感情，我以后的舞臺生涯中，將用我的激情來創作好每一部舞臺作品和每一個藝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