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森,陳榮卓
(1.浙江工商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杭州 310018;2.華中師范大學 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武漢 430079;3.湖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武漢 430062)
治理動力是治理力量的協構,是治理行動者“協調協作—協同協動”的合力。隨著行動主義實現對行為主義的超越和躍升,表征為“行動者歸來”的協同—協調—協作的“協動—協力”治理成為治理動力的時代形成。隨著治理邏輯從制度主義向行動主義的轉軌和躍遷[3],標識為“行動者的歸來”[4]的“政黨+‘國家—市場—社會’”與“‘公’+‘共’聯動”的黨領治理成為治理動力的時代范式。“政黨+‘國家—市場—社會’”與“公+共”聯動的黨領治理,既不是中央控制型的單中心體制,也不是所謂的多中心體制,而是“1+N”中心的目標公共性與行動共同性的黨領協同治理模式,是多中心與單中心相結合,多個中心在一個單中心(政黨)領導下圍繞著公共“利益、價值、服務、問題”(公益性)展開的共同治理行動(共同性)[5]。在新時代中國治理情境下,“1”與“N”具有獨特的治理內涵:“1”是指中國共產黨,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國最高政治力量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堅強領導核心,既是中國治理的領航者、謀劃者,也是中國社會主義治理的組織者、統籌者;“N”是指國家—市場—社會的不同部門、不同單元、不同主體,如各級政府、市場企業、社會組織、社區居民等治理共同參與者的多元力量主體;“公”為公共利益,包括價值性的公共秩序、公共正義、公共安全和目標性的公共問題、公共事務、公共產品或公共服務;“共”為協同合力(共同行動),即多元治理主體力量和治理資源力量在黨的領導下,基于解決現實公共事務和公共問題的目標或實現公共秩序、公共正義的價值等公共利益,展開的聯合協同行動。“1+N”中心的黨領共治,實現了統一與多元、開放與參與、民主與協商、公平與效率、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耦合聯動,是一種新型協同共治,構生出多治理力量協力行動的協同優勢。新時代的治理行動者包括政黨、國家、市場、社會,作為推動治理運轉的行動力量,是實現社會公共事務協同善治的動力源泉,“調整政黨、國家、市場與社會之間的關系,本質上就是一種以治理為主體的政治變革”[6]。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后,全面推進中國治理改革創新,“關鍵是要進一步形成公平競爭的發展環境,進一步增強經濟社會發展活力,進一步提高政府效率和效能,進一步實現社會公平正義,進一步促進社會和諧穩定,進一步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能力”[7]。習近平總書記這“六個進一步”的治理改革要求,構設出了激發“政黨、國家、市場、社會”四大治理力量活力的前行進路。因此,就治理行動主義理路而言,以政黨、國家、市場、社會為治理主體和治理力量的共治行動,其邏輯優勢表征為:中國共產黨——吸納領動,公共利益共享——目標拉動,共同行動共治——多力推動,多元力量合力“領動—拉動—推動”的協同行動。因此,新時代中國社區治理是“黨領治理機制、行政管理機制、社會自治機制、市場配置機制”的有機融動,是“政黨、國家、市場、社會”四大治理力量圍繞治理公共性的協同互動。因而,“有力政黨—有為政府—有效市場—有機社會”[8]的“1+N”黨領共治[9],成為推動新時代中國社區治理現代化的基本動力范式。
政黨政治是現代政治發展的重要內容。政黨作為后發國家實現民族整合和國家建構的有力武器,是組織動員、消除動亂、抵御外侮、建構國家合法性和權威性的核心力量[10]。鄭永年認為,“強政黨通常是與弱國家相連的”[11],強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中國共產黨正是中國建構現代“民族—國家”的強大政治力量。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和社會主義的發展表明: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現代“民族—民主”國家建構的根本力量。中國共產黨組織民眾、整合社會、構建國家、推動“政治—治理”現代化是中國社會主義政治現代性的重要內容,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黨中心主義治理是中國社會主義治理的根本特征。
中國共產黨是我國最高政治領導力量。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中國共產黨領導治理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治理最根本的特質[12]和最大優勢,政黨中心主義治理是中國政治和治理最核心的原理[13]。中國近現代以來的政治—治理實踐表明,革命建國的“民族—國家”建構、改革富國的“民生—國家”建構和治理強國的“民主—國家”建構的根本力量是中國共產黨,其內在機理是“黨建國家”“黨治國家”①,根本理路是“以黨建國—以黨興國—以黨治國”的“政黨中心主義”軸心原理[14]。
第一,以黨建國與黨組社會。中國作為當今世界唯一一個文明一直延續至今而沒有中斷的國家,有著5000多年文明歷史和燦爛文化,以至于“在近代以前時期的所有文明中,沒有一個國家的文明比中國文明更發達、更先進”[15]。然而,當現代主義、工業主義、全球主義一起襲來時,沉睡于天朝上國迷夢中的清政府,在1840年鴉片戰爭的西方帝國主義、殖民主義、資本主義炮火中驚醒,古老中國陷于“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近代中國在內部“腐敗叢生—孱弱落后”和外部“霸權威脅—文明示范”[16]的“內外交疊”壓力下,亟須“找到一個可以治理這片國土的新興政治力量”[17]。中國人民、中華民族歷史地選擇了中國乃至世界最先進、最革命、最偉大的政治力量——中國共產黨,中國共產黨理性、客觀、準確地把握中國國情,科學把握歷史規律,創造性地建構群眾路線,宣傳、組織民眾,鍛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銅墻鐵壁,帶領人民頑強奮斗,逐步走上了“人民共和”的“黨建國家”之路,與此相生相伴,在國家治理上則體現為“黨治國家”。黨社一體、黨組社會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建設、改革取得勝利的法寶和密碼,也是“黨治國家”的有效路徑。新時代,黨通過完善組織、創新功能、調整策略,創新波蘭尼“嵌入性理論”、本土化“吸納理論”和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理論”,提升黨的組織、統戰、宣傳(組織力、吸納力、教化力)[18]三大能力,構建“組織嵌入—體制吸納—價值引領”的組織技術和組織戰略[19],整合社會、組織人民,使“掌握著自己命運的中國人民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展現出氣吞山河的強大力量”[20]!
第二,黨領治理與吸納領動。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領導治理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使命。黨領群治是中國社會主義治理的根本特色,吸納領動是中國共產黨凝聚各方力量、構生治理動力的根本方法。在改革開放40多年的偉大實踐中,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偉大社會革命,堅定不移推進偉大自我革命,不斷推動全面從嚴治黨,提高領導治理的“創造力、凝聚力、戰斗力”,不斷增強治國理政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從理想使命、政治政策、組織協調、服務居民等方面入手吸納多元力量,匯聚強勁治理動力。首先,理想使命吸納—目標價值領動,理念引領力凝聚各方力量。中國共產黨作為先進生產力發展要求、先進文化前進方向和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代表,從成立之日起就把為共產主義而奮斗確定為遠大理想,把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確定為初心使命,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構造凝聚力量的價值理念磁力,引領人民團結奮斗。沒有理想的指引,就沒有勝利的動力。新時代新征程新使命,中國共產黨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建設人民美好生活作為奮斗使命,把全面推進國家治理、社會治理、基層治理,實現社會治理現代化,讓人民過上幸福美好生活作為領導治理的奮斗目標,將多方力量匯集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治理事業上來,匯聚起推動新時代社區治理發展的宏大力量。其次,政治規劃吸納—政策設計領動,政治領導力吸聚各方力量。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積極謀劃城鄉社區治理創新,制定基層社區治理戰略規劃,堅持“黨對城鄉社區治理的領導、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問題導向的總體思路、城鄉統籌的整體設計”四大原則,形成基層黨組織領導、基層政府主導、基層群眾組織自治、社會力量協同的社區治理體系、完善的治理體制、較高的治理水平;到2025或2030年,建構出成熟定型的治理體制、形成精準全面的治理,實現基層治理現代化。再次,組織領導吸納—嵌入整合領動,群眾組織力凝聚多方力量。習近平指出,“要把加強基層黨的建設、鞏固黨的執政基礎作為貫穿社會治理和基層建設的一條紅線”[12],全面推進黨的領導向基層延伸,使黨的建設貫穿社區治理、保障社區治理、引領社區治理。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通過組織嵌入社區、整合吸納群眾,引領居民自治,聚焦黨建、治理、服務的主業主責,發揮街道(鄉鎮)黨(工)委、社區黨組織的政治龍頭作用、治理軸心作用和戰斗堡壘作用,整合各大條塊力量,團結帶領社會自組織和居民力量,建構“一軸多元”②治理體系,構生基層縱向“區、街道、社區”和基層橫向“黨組織、政府、社會組織、駐區單位、居民”的縱橫治理力量,匯聚基層治理的強大合力,共解基層矛盾、共建美好家園。最后,服務群眾吸納—民利保障領動,服務民眾力凝聚多方力量。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服務居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基層社會治理的根本方法。習近平強調:“社區是黨和政府聯系、服務居民群眾的‘最后一公里’,社區工作要時時處處貫徹黨的宗旨,讓黨的旗幟在社區群眾心目中高高飄揚,讓社區廣大黨員在服務群眾中充分發揮作用、展示良好形象。”[21]推進區域化黨建,要“踐行黨的根本宗旨,貫徹群眾路線,尊重居民主體地位,尊重居民群眾在治理活動中所表達的意愿、所創造的經驗、所擁有的權利、所發揮的作用,激發居民的治理偉力”[20];健全民主治理制度、拓寬民主治理渠道、豐富民主治理形式、加強治理法治保障,確保居民依法享有廣泛充分、真實具體、有效管用的民主治理權利[20];推動基層社會良善治理、美好治理,讓居民群眾共享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各方面治理成果,使居民有更多、更直接、更實在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公共利益是治理“主體—客體”內在共同需求的自覺反應,是治理主客體基于共同“需求—目標”所生發的共同“愿望—動機”的表征,也是治理主體的治理行動契合公共目標、贏得治理客體認同支持的價值反映。治理產生、運行、發展的終極目標是保障公共需求、維護公共利益、建設美好生活、構建美好社會。公共利益作為公共性的內核,是社會共同體核心利益需求的根本表達,是生成治理動力的基礎。從國家治理的角度而言,治理本質是對公共事務的管理,公共事務的“內容—范圍”立基于公共需要的公共性。因而,謀求公共利益、滿足公共需要、維護公共秩序、增進公共福利,既是國家治理的要求,又是居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所在。維護、滿足、保障和發展社會共同體公共利益,既是治理的首要目標,也是推動治理運行和發展的根本動因,成為治理的動力源泉。
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是人的真正的共同體”[22]。斐迪南·滕尼斯在1887年出版的《共同體與社會》(Community and Society)一書中強調,共同體是人與人的緊密關系,表達的是一種共同的精神意識和價值觀念所產生的團體歸屬和認同。波普蘭將“共同體”(community)定義為社區、社群以及在行動上、思想上遵照普遍接受的道德標準聚合在一起的團體。吳文藻、費孝通等中國學者因對美國社會學理論研究的需要,把“共同體”(community)譯為“社區”。以社區對應community,明確了共同體地理、心理、文化方面的屬性。當代中國社區常常被看作是生活共同體,黨的十七大就明確提出要“把城鄉社區建設成為管理有序、服務完善、文明祥和的社會生活共同體”。因此,作為共同體的社區,既是家園共同體—生活共同體—共享共同體—治理共同體—鄰里共同體(樓組自治)—禮治共同體(自治家園)—利益共同體(業委會自治)—網絡共同體(居委會自治平臺)—生態共同體(街居制的轉型與創新)等共同體的統合體,還是居民生活家園地、社會問題集散地、利益關系交織地、社會組織落腳地、社會資源承載地、公共政策實施地,更是一個融自然生態、生活生態、人文生態和制度生態等為一體的生態區,其中,公共性作為社區共同體的基本屬性,是居民群眾在社區生產生活實踐中所表現出來的一種社會屬性,也是人的利己性與利他性在共同體活動中整合形成的人類生存共在性,表征了人與人之間的生活相依性,其本質特征是人與人的相互共享性。公共性作為社會治理的目標和基礎,是驅動社區治理發展的內源力。社區公共性在實踐中表征為利益的共享性、事務的共擔性、行動的共同性、場域的共有性、設施的共建性,具體表現為公共利益(公共服務、公共安全、公共秩序、公共設施),概括來說即為社區治理的客體和對象即公共事務和公共生活。社區治理是基層政府、社會組織、社區居民基于公共利益和社區認同進行互助合作、共同參與管理社區公共事務,滿足社區需求、優化社區秩序的過程[23]。其核心問題主要包括:一是“公益”事業如何促進;二是“公害”事務如何治理[24]。就本質而言,社區治理是多元主體為實現維護發展公共利益,利用公共權力(權威)對公共事務和公共生活進行管理的過程。公共利益作為目標,是治理的方向和指向;公共事務和公共生活作為對象,是治理的問題和客體。社區治理運行就是在多元主體的共同努力下,通過對公共事務的解決和公共生活的保障,實現治理主體的公共利益。一般而言,問題在哪里,治理力量就流向哪里。因而,“公共利益—公共事務—公共生活”的“目標指向—問題導向”是牽引社區治理力量流向和流量的指揮棒,對社區治理的運轉和發展起著推動作用。
“問題是時代的格言,是表現時代自己內心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25]馬克思“矛盾——問題——呼聲(任務)——時代”的問題邏輯表明:時代的主要矛盾是根本問題與歷史任務的合構。這種合構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中表征為:人的“生活”與“生產”關系的內在矛盾運動,即人的生活需要和社會的生產供給的矛盾[26]。新時代中國的社會主要矛盾已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意味著居民群眾“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期盼孩子們能成長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27]4,標志著人們對生活質量有了更高要求。人民群眾更高質量的美好生活需要,既表現為對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質量提出了更高要求,還體現在對“民主法治、公平正義、生態環境、公共安全”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長,并且這些不斷增長的更高質量需要還呈現出日趨明顯的個性化、多樣化、差異化和發展性的特征。“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27]3,這是對新時代社區治理目標的精準定位,也是引領新時代社區治理創新的價值指向。“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更加注重和突顯對人民群眾社會需求的治理”[28],是新時代中國治理從“維穩”向“維權”轉變和基層基礎治理驅動力從“問題導向力”向“需求牽引力”轉變的基本表征。習近平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再次強調“堅持人人盡責、人人享有,堅守底線、突出重點、完善制度、引導預期,完善公共服務體系,保障群眾基本生活,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不斷促進社會公平正義”[12],標示著實現城鄉社區居民群眾美好生活需求的目標導向和價值指向成為新時代社區治理創新發展的內在引擎,居民群眾公共利益的有效維護和社區公共生活的不斷提質,助推各方力量向城鄉社區聚合。新時代新常態的社區公共性即新形態的“公共利益—公共生活—公共事務”,以更加新型強大的“目標—價值內引力”推動社區治理不斷向前發展。
墻面綠化實質上是一種攀援綠化。墻面綠化需要在圍墻的下方種植攀援類植物,這類植物通常都具有吸盤與氣根,可以通過自身的吸附能力沿著墻面進行攀爬,從而覆蓋墻面,達到裝飾效果。室內外的墻面都可以進行綠化設計,如使用紫藤、金銀花等纏繞性能強的植物與一些長蔓性蔓藤植物,在少許的牽引扶持下,攀爬在墻面上。
治理作為多元力量合力解決公共事務實現公共利益的過程,實質上是行動主義的復歸,也是人類自我運動中毋庸置疑的一種集體運動、共同行動。社區治理從“公”到“共”③——“公”——公共利益共享和“共”——共同行動共治的聯合共進,實現了“公”“共”協同的多維力量協動。城鄉社區是居民生存、生產、生活的幸福家園。如何打造和建設“和諧、綠色、包容、共享”的幸福家園?治理的行動主義提供了良好方案:共同行動,共建共治,多力推動。中央和地方共同行動,基層政府與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共同行動,社區組織、社區社會組織、其他社會力量共同行動,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等多種治理要素共同行動,合力協同推動新時代社區治理的良性運轉和發展。
第一,央地上下聯合共建行動。自2000年中國社區建設開啟,社區建設更多是民政部推進基層政權建設的一種地方性政策,地方黨委政府主要領導的重視程度決定著社區建設的力度,地方財政投入程度決定著社區建設的速度[29]。2017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后,基層社區實現了從建設到治理和從地方性政策到國家政策的躍升,中央和地方協調行動,從中央到地方建立城鄉社區治理工作協調機制,30余個國家機構成為推進社區治理的責任單位,市縣黨委書記是第一責任人,街道黨工委書記和鄉鎮書記是直接責任人,強化上下力量,合力推動社區治理。
第二,基層政府和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界權合動。基層政府和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共同行動需要確權定責,厘清行動邏輯,規范共治行為。一方面,建立“正面清單”以理順基層政府、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權責關系:依法制定區縣職能部門、街道辦事處(鄉鎮政府)在社區治理方面的權責清單,明確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社區工作事項清單以及協助政府的社區工作事項清單,建立社區工作事項準入制度。另一方面,制定“負面清單”以約束基層政府行為:基層政府履行的法定職責不得要求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承擔,城鄉社區治理工作納入地方黨政領導班子和領導政績考核指標體系,建立街道辦事處(鄉鎮政府)和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的雙向評價機制,從而實現政社合作協力推動社區治理。
第三,社區居民、社區組織、社區社會組織及其他社會組織協同行動。新時代社區工作通過賦權居民、增能居民,實現增能社區、增能社工、增能社會,推動社區治理。完善社區黨組織領導居民自治制度、基層協商制度,提升居民群眾協商意識、方法和能力,推進居民自治。增強社區社會組織和其他社會組織在城鄉社區糾紛調解、健康養老、教育培訓、公益慈善、防災減災、文體娛樂、鄰里互助以及農業生產技術服務等方面的活動行動力,將居民組織起來、使之行動起來,回應社區需求、提供社區服務、解決社區問題。增強社區組織、社區社會組織、其他社會組織發現居民需求、統籌設計服務項目、承接引導專業社會工作團隊參與社區工作的協調度和協同性,實現他們共同策劃項目、共同運作項目,促進社區服務從給予式轉向增能式,合力推動社區治理。
第四,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等多種治理要素共同參與。一是基層黨建引領社區治理。黨組織領導核心作用的充分發揮能夠有力推動社區治理向縱深發展。縱向上,建立區級統籌規劃、街道落實任務、社區多方參與的三級聯動黨建,強化對社區治理工作的領導;橫向上,建立區域化社區黨組,以黨建帶動社建,聚合多元力量參與社區治理。二是政府實行自我改革,制定城鄉社區發展規劃政策,引導社區建設、規范社區行為,宏觀指導社區治理。同時,把更多權力、人力、財力、物力下沉到社區,推動公共資源向社區聚集、公共財政向社區傾斜。三是居民參與釋放社區自治活力。“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情由眾人商量”,“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保證人民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12],實施居務公開、居務監督,建立“居民提案”機制,著力打造協商共治平臺,推動居民群眾參與治理。四是以文化人,文化引導社區治理。加強“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家庭美德—個人品德”教育,推動形成良好的社會風尚與和諧的人際關系、鄰里關系;強化社區文化資源整合,塑造社區文化品牌,激發和調動社區居民參與社區治理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提高居民的社區認同感、歸屬感和榮譽感。五是利用現代信息科技提升社區治理水平。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現代科學技術為新時代城鄉社區治理提供了高效智能的技術工具,促使城鄉社區治理技術工具實現從傳統僵滯向現代智能跨越,提高社區治理能力和效率,推動城鄉社區逐步走向智慧治理。
新時代中國社區治理,是多維多元力量的共建共治共享。應發揮“黨委領導、政府負責、民主協商、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科技支撐”等的推拉驅動作用,建立“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治理力量共同體,確保人民安居樂業、社會安定有序,建設更高水平的美麗中國。
新時代社區治理是多元主體、多維力量“共建、共治、共享”的協同治理,政黨、政府、社會、居民和市場等主體力量,文化、技術、資源、制度等支持力量,公共利益、公共事務、公共生活等導向力量,上下、前后、左右、縱橫等結構力量,相互聯結、良性互動、優勢互補、齊力協同,促生驅動新時代社區治理運轉的強大動力。就此而言,社區治理動力具有三大特質:
第一,新時代社區治理動力是治理多元—多維力量和多樣—多方力量綜合而生的合力,是多個治理力量合構而成的合力動力。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提出,人類歷史發展動力是“許多按不同方向活動的愿望及其對外部世界的各種各樣作用的合力”[30]254。那么,這種推動歷史發展的合力是怎樣生成的呢?恩格斯在1890年《致約瑟夫·布洛赫》的信中進一步闡述:“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30]605由此可見,歷史發展合力動力是由主體之間、客體之間、主客體之間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組成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融合而成。合力動力大小如何呢?恩格斯認為,合力動力是一個總的合力,是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融合而成的一個平均值。用恩格斯的話說,就是“各個人的意志——其中的每一個都希望得到他的體質和外部的、歸根到底是經濟的情況(或是他個人的,或是一般社會性的)使他向往的東西——雖然都達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為一個總的平均數,一個總的合力”[30]605。恩格斯“總的合力”的“平行四邊形—平均數”邏輯表明:合力動力的生成及大小遵循物理學力的合成的平行四邊形法則,并與分力大小及其間的夾角、方向相關。社區治理合力動力的大小及其作用的發揮也自然與各個治理力量的大小、方向及其之間關系密切聯系。要保證治理合力動力強大,就必須增強各方治理力量、協調好他們之間的關系、消除他們之間的離散性、增強他們之間的協同度。
第二,新時代社區治理動力是黨領導下多維—多種治理力量復合而成的協力,是多種治理力量協調協作而生成的協同動力。恩格斯所講的“合力動力”是無數相互作用的力的平行四邊形的產物,是許多單個意志相互沖突的結果[30]605。許多單個意志的力因方向、目標、利益、價值等的不同,它們之間相互競爭、沖突甚或斗爭,導致力量抵消、損耗,甚至產生負作用。因此,“合力動力”可能導致“整體小于部分而產生負作用力甚或負效應”。恩格斯“合力論”和物理學“分力合力”原則的方法論意義在于:強大動力的形成必須減小甚或消除各治理分力間的矛盾性、斗爭性和對弈性,強化治理分力間的整體性、同一性、互力性、合作性,使“合力動力”轉化為“協同動力”。在系統科學看來,協同是“一種典型的非線性相互作用”,是“系統自發地對其子系統進行組織和協調的固有能力,是系統由無序狀態轉變為有序狀態的內在動力”[31]。治理動力的系統協同,就是消解分力之間的沖突性、著力點與著力方向的不一致性和分力的數量—質量拙劣性及其之間的離散性,增強分力之間的一致性、平衡性、協調性、有序性、協作性,使治理力量子系統中的某些運動聯合起來并放大,占據優勢地位,變合力動力為協同動力。因此,“協同動力”不同于“合力動力”的最大特征是各分力“心往一塊想,勁向一處使”,是各類治理力量通過協商整合,形成一個高度有序的宏觀結構,相互之間相互協同、相互合作,構成一個有機動力系統,產生出各個部分所沒有的協同動力[32],實現“整體大于部分之和”。
第三,新時代社區治理動力是各類治理力量耦合而成的復合協同動力,是一個以利益導向力量為目標、人民主體力量為根本、黨政主導力量為核心、社會自主力量為基石、市場配置力量為基礎、文化引領力量為靈魂、技術支持力量為手段、資源保障力量為基底的多要素齊心協力的合作共治動力系統。復合協同動力作為驅動新時代社區治理運行的動力范式具有三個顯著特征:一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黨以其強大戰略領導能力、國家整合能力、制度運行能力、社會協調能力“總攬全局,協調各方”,以“政治戰略、組織整合、制度保障、價值凝聚和干部帶動”統合治理力量、指引治理方向、堅強治理意志,推動共治。二是多元力量同心協力。政府、市場、社會、居民等主體力量充分發揮治理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以滿足居民群眾不斷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實現社區良好善治為目標,“堅持協調協同,……同心同向行動,使政府有形之手、市場無形之手、市民勤勞之手同向發力”[33],讓“政府——‘有形之手’、市場——‘無形之手’和社會——‘勤勞之手’”生成“同向發力”的巨大協同合力[34],同向同行、協商協作推動新時代社區治理創新發展。三是“眾星拱月”共治。新時代社區黨領共治動力,可用習近平提到的“眾星拱月”來比喻,“月”就是黨,“眾星”就是黨領導下的各類治理力量[35]。強大治理動力的關鍵在于“月明星燦”。在黨的領導下,居民、國家、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等力量發揮各自專長[1]369,遵循各自運行規律,同向發力、齊力協力治理社區公共事務,創造社區美好公共生活。
構生新時代社區治理復合協同動力,要充分激發各類治理主體、各大治理要素中蘊藏的強大能量,有效激活“居民——生活內需力、政治——政策引導力、社會——成長內驅力、經濟——市場支撐力、文化——智慧引領力、技術——工具支持力”,增強各種動力要素間的關聯性、同一性、協調性、耦合性,減少各治理力量間的對立性、摩擦性、對弈性、斗爭性,強化各個動力要素的自覺性、主動性、合作性、協同性,構建“多力量協作共治”的社區治理復合協同結構體系,發揮各大治理力量和要素的協同作用,為社區治理創新提供磅礴動力,推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區治理不斷向前發展。
注釋:
① 當代中國著名政治學者林尚立認為,中國現代國家建構和國家治理走出了一條中國式道路,其既不同于“社會中心主義”治理,也不同于“國家中心主義”治理,而是獨具中國特色的“政黨中心主義”治理。林尚立在《建構民主》和《當代中國政治:基礎與發展》中提出:中國現代國家建設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走向現代化和社會主義的,基本經驗和特質是“黨建國家”“黨治國家”。其中,“黨建國家”是人民共和建國的一種成功戰略模式,“黨治國家”的本質是黨領導人民建設現代國家,肩負全面建立現代化國家制度和全面培育現代國家公民兩大使命。
② “一軸多元”是一種治理結構,其創新探索發展與改革深化同行。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建立健全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社會管理格局”,黨的十八大提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制保障的社會管理體制”,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創新社會治理體制”,黨的十九大提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新格局”,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提出:堅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民主協商、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科技支撐的社會治理體系,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
③ 吉林大學田毅鵬教授認為,中國社會治理經歷了一個“從公到共”的演變過程。一開始,國家、單位、個人是一個縱向體系,政府幾乎全能。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強調共建共享,政府有意識大踏步地讓出空間,讓社會組織發育、社會力量成長,社會治理發展步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