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 孫繼華 伍春暉
(南京審計大學金審學院 江蘇南京 210023)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了五大新發展理念,其中“綠色”與“創新”理念的提出表明綠色創新將是未來我國發展的重要方向。我國政府高度重視環境保護,2020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宣布,我國二氧化碳排放力爭在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綠色環保產業是我國七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之一,旨在通過環保企業產品的加速研發,促進節能環保產業朝著市場化發展的同時,實現社會的持續發展。在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歷史性機遇下,環保企業應以此為契機,積極探尋發展綠色創新的路徑,實現企業高質量發展(耿合江,2020)。影響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因素多種多樣,從外部因素來看,國家對于環保企業的發展給予了很大支持,有效地促進了企業的創新發展水平。從內部因素來看,企業的內部控制、研發投入都是影響綠色創新發展的關鍵因素。目前,大多數學者從內部控制與研發投入或研發投入與綠色創新的關系分別進行研究,但是對內部控制、研發投入和綠色創新三者之間關系的研究較少,行業層面多聚焦于工業等傳統的行業,對綠色環保新興產業的關注不多。此外,大多數學者的研究重心都集中于綠色創新影響因素的識別,很少深入研究影響因素的作用路徑。本文豐富了企業創新的研究范圍,將企業創新聚焦于綠色創新的層面,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同時也為環保企業在現實中提高綠色創新的效率提供了一種解決思路。
內部控制是企業內部制度安排的重要體現,其質量的高低對于企業內部決策以及企業的投資—價值轉化率等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有研究認為內部控制可以使企業踐行規范的制度條例,矯正企業在創新決策中的不合理行為,從而提高企業的創新績效(Bargeron等,2009)。徐洪峰(2021)選取2011—2018年傳統制造業上市企業的數據,研究認為,內部控制可以顯著提升企業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績效。曾蔚等(2016)結合知識經濟時代的特征,采用VAIC模型,通過對信息技術類上市公司的研究分析,得出內部控制能夠促進智力資本價值的創造效率的結論。唐華等(2021)選取高新技術產業作為樣本,采用負二項式回歸模型,研究認為,內部控制與企業的創新績效顯著正相關。這也就意味著無論是傳統行業還是新興行業,內部控制對于企業的創新效率和能力都有正向且顯著的促進作用。在防治污染的大背景下,環保行業既要有變革,也要有創新。很多環保產業主動向高科技產業靠攏,或者在研發時引進先進的高新技術。綠色創新不僅符合科學發展觀,而且是環保企業進行創新發展的主要內容?;诖耍疚奶岢鲆韵录僭O:
H1:內部控制可以促進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
理論上說,內部控制是通過研發投入的中介效應作用于企業創新的。Simons(1995)認為,企業的內部控制能夠提升企業創新投入的效率。張曉紅等(2017)采用A股上市企業的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內部控制程度越高,企業越會加大創新投入水平,最終企業的創新績效也得到了顯著的提高。張玉蘭等(2018)認為,內部控制是企業管理中極為重要的一環,良好的內部控制能夠保證企業創新活動的順利開展。宮義飛等(2013)基于內部控制視角,認為研發投入對企業的績效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時現等(2016)認為,內部控制可以通過抑制管理機會主義風險和抑制研發項目運營風險兩種途徑作用于企業的研發活動,正向影響企業的研發投入強度,最終達到加強企業研發力度的目的。這也為研發投入在內部控制與企業創新之間發揮中介作用提供了依據。從上述文獻可以看出,內部控制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作用于企業的研發投入,而研發投入與企業的創新績效密切聯系。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環保企業研發投入在內部控制與環保企業綠色創新之間具有中介效應。
本文選取2013—2019年滬深A股上市環保企業的數據為初始樣本,探討企業內部控制對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效果,以及研發投入在內部控制與企業綠色創新之間是否具有中介效應。同時對原始數據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ST、ST類型的上市公司;(2)剔除財務數值缺失較多和異常值嚴重的上市公司。經過篩選后,共獲得180家環保上市公司的研究樣本。綠色專利的標準是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發布的綠色專利清單,通過國家知識產權局手工對比搜集得到。相關財務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WIND數據庫以及巨潮資訊網,內部控制數據來源于迪博內部控制指數。本文綜合運用Excel和Stata 16對所搜集的環保企業數據進行實證檢驗。
1.被解釋變量——綠色創新。衡量企業綠色創新的方式有多種,現有文獻主要采取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和綠色專利申請(授權)數量兩種方法來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由于企業層面的環境數據難以獲取且缺失嚴重,且綠色專利申請數量能夠較好地反映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技術水平,故本文參考齊紹洲(2018)提出的綠色創新度量指標,選取企業當年申請的綠色創新專利的數目作為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水平的代理變量。
2.解釋變量——內部控制質量。內部控制作為衡量公司內部治理效用的重要指標,其量化問題一直是學術界的難題。方紅星和張志平(2012)根據內部控制的三個目標來判定內部控制的質量標準,對公司的內部控制質量進行了定性分類。陳關亭等(2013)利用模糊綜合評價法實現了內部控制質量由定性到定量的跨越。我國目前有兩套比較權威的內部控制定量指數,其中深圳市迪博企業風險管理技術有限公司發布的“迪博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更加側重實際管理活動中發揮的效用(程慧芳,2014),與本文研究的內容更加貼切,因此本文選擇迪博內控指數作為自變量。
3.中介變量——研發投入。研發投入是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根本,研發投入的大小關乎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水平的高低。常用于衡量企業研發投入的指標有研發投入金額、研發投入人員的數量等。本文采用的是研發投入占營業總收入的比例來衡量研發投入,該指標可以消除企業規模效應的影響。
影響企業創新的變量有很多,單一地研究內部控制質量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過于片面,缺乏說服力,因此還需要增加相關的控制變量。因此,本文選取TobinQ值、政府補貼占營業收入的比重、企業規模、企業管理費用作為控制變量,并控制了年份的影響。
變量的定義及描述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與描述
1.內部控制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模型。模型(1)為不加控制變量時內部控制對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模型(2)是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控制變量后的回歸模型。其中,i表示環保企業,t表示年份,Control代表控制變量,ε代表誤差項。

2.研發投入的中介效應模型。為驗證研發投入在企業內部控制與綠色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是否存在,即內部控制是否通過影響研發投入進而影響了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本文利用溫忠麟(2004)提出的逐步分析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構建了模型(2)—(4)。

其中,i表示環保企業,t表示年份,Control代表控制變量,ε代表誤差項。首先,對模型(2)進行回歸檢驗,如果系數顯著,說明當期內部控制對于環保企業綠色創新有影響,則需要繼續對模型(3)、(4)進行檢驗。在α顯著的前提下,如果系數β和λ都顯著,此時,若λ也顯著,則說明研發投入(R&D)存在部分中介效應,若λ不顯著,則研發投入(RD)存在完全中介效應。
從下頁表2可以看出,綠色申請專利(INNO)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5.602,說明環保企業之間的綠色創新水平差異很大,有些環保企業甚至缺乏綠色創新的成果。內部控制指數(ICQ)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8.545,說明環保企業之間的內部控制質量參差不齊。研發投入(R&D)的數值跨度為0—50.467,該結果表明有部分企業并不重視研發創新。在控制變量中,政府補貼的最大值為1.973,最小值為0.58,說明無論環保企業規模如何,政府都會給予一定的財政補助,由此可以看出政府對于環保企業創新的重視。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從表3相關性分析可以看出,內部控制(ICQ)與綠色創新(INNO)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0.098,說明內部控制對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初步證明了假設1。研發投入(R&D)與綠色創新(INNO)、企業內部控制(ICQ)之間的系數均為正,說明研發投入與二者有正向關系。

表3 相關性分析
VIF檢驗是驗證各變量之間相關關系的常用方式。在VIF分析中,通常默認單個VIF不超過10、平均VIF不超過3即為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根據表4所示結果,所有變量之間的系數均在1.04—2.01之間波動,遠小于標準值10,平均VIF為1.35(1.35<3),說明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表4 VIF檢驗
表5模型(1)是不加入控制變量時內部控制(ICQ)對環保企業綠色創新(INNO)的影響,其中內部控制的系數為0.073,表示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控制變量,內部控制的系數為0.046,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擬合優度R得到了明顯的提升。以上結果說明內部控制的水平越高,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力越強。

表5 基礎檢驗回歸結果
在確定了內部控制對環保企業綠色創新具有積極作用的基礎上,本文將研發投入作為中介變量,來檢驗“內部控制-研發投入-環保企業綠色創新”路徑的可行性。下頁表6中模型(2)—(4)是逐步回歸的檢驗模型,對模型(2)已做過分析,在此不再贅述。模型(3)主要檢驗了內部控制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其中內部控制系數為0.187,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模型(4)中,內部控制系數為0.038,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研發投入的系數為0.041,在1%的水平上顯著。以上結果說明了中介效應機制的存在,并且中介效應的大小為0.008(模型(3)中的內部控制系數0.187與模型(4)中研發投入系數0.041的乘積),這意味著內部控制通過影響研發投入對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產生間接影響,即內部控制效率每提升一個單位,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力也會相應地提升0.008個單位。由此,假設2得到了驗證,即研發投入在內部控制與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之間具有中介效應。

表6 中介效應檢驗回歸模型
本文考慮到內生性問題,將內部控制滯后一期作為新的解釋變量,進行了回歸檢驗與中介效應檢驗,得出的結論與上文基本一致,進一步證實了實證結果的穩定可靠。
本文運用2013—2019年180家上市環保企業的1 260個觀測值為研究樣本,針對內部控制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效應以及研發投入在其中起到的中介效應進行實證檢驗。實證結果表明:(1)內部控制對綠色創新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環保企業內部控制質量越高,綠色創新水平越高。(2)研發投入在內部控制與環保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到中介作用,完善的內部控制體系顯著強化研發投入對綠色創新的促進作用,是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助推器。
本文以企業的內部控制為出發點,從環保企業自身的角度尋求其在綠色創新中的前進方向,并提出以下建議:(1)企業應意識到內部控制對于未來發展的重要性,并制訂加強內部控制建設的方案。(2)企業管理層在確定研發投入的方案和預算時,應注重研發投入效率,更好地發揮研發投入的中介效用。(3)有關部門應當制定相應的法律規范,從國家層面推進企業內部控制建設,從而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的研發力度和效用。
本文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是樣本選擇范圍較窄,僅考慮了上市環保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因素,未上市環保企業的綠色創新暫未涉及。其次是時間跨度較短,內部控制對于綠色創新的影響,需要較長的時間來證明,受限于數據可得性這一因素,本文僅選取了2013—2019年的數據。以上不足,也正是我們未來需要努力和繼續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