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時代智能財務轉型的研究框架與展望
——基于事項法視角

孫倩 胡登艦

（蚌埠工商學院安徽財經大學 安徽蚌埠 233000）

一、引言

數字經濟是在信息技術發展和商業模式變革的背景下興起的，以數據為基礎、以創新為支撐的一種新經濟。數字經濟是社會經濟發展的新形態，是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2020年5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明確將數據列為新的生產要素，要求數據與傳統生產要素一起，參與市場貢獻評價和收益分配。數據作為重要生產要素將支撐產業競爭，誰擁有更充足的數據，誰就能占據更多優勢。

財務部門作為企業重要的數據生產和使用部門，必須以更科學的方式產生、存儲并智能化使用各類數據，以利于企業作出更恰當的決策。數字經濟時代，技術環境與經濟環境發生重大變化，財務會計的流程明顯改變，處理和保存數據以及信息披露的方式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李立成、劉勤，2019）。傳統的財務管理模式存在反映和監督滯后、業務與財務分離、財務管理效率低下等問題，其服務企業戰略的能力和價值創造力較弱，不能滿足新時代企業發展的需要（楊宇華，2020）。為轉變財務部門被邊緣化的趨勢，財務需從業務反映向“價值創造”轉變（潘上永，2016），向“強管理型”轉變，財務智能化是完成該轉變的最佳選擇（張敏，2020）。

2021年11月，財政部發布的《會計改革與發展“十四五”規劃綱要》指出，要以數字化技術為支撐，推動會計工作與國家宏觀經濟管理工作、單位經營管理活動深度融合，推動會計工作數字化轉型，加強會計數據標準體系建設，進一步健全對企業業務全流程數據的收集、治理、分析和利用機制，探索建立跨平臺、結構化的會計數據共享機制。會計數字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工作內容之一是財務智能化，推進會計數字化就需要提升財務智能化水平。由此可見，數字化浪潮帶來的新興技術正促進會計工作變革，企業財務智能化轉型勢在必行，與此同時，會計監督體系也需要進行升級更新。如何推進智能財務全面實施、推動會計監督全面轉型是亟需研究的核心問題。

數字經濟時代，可以基于事項法理論的應用，對現行的價值法會計進行擴展和補充，對智能財務開展深入研究，同時對會計監督轉型展開更多探索。本文首先梳理已有的相關研究，然后提出數字經濟時代基于事項法的智能財務轉型研究框架，并對未來研究提出展望。

二、研究進展

（一）數字經濟時代智能財務的發展。伴隨著“大智移云物區”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數字經濟已經成為引領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動力。數字經濟的發展也對企業會計、財務管理提出了新要求。智能財務以人工智能作為技術支撐，以各類智能數據信息系統為基礎，以內外部數據為信息來源，以財務工作由常規性到創造性轉變為特征，旨在實現業務處理、管理與決策的智能化（何瑛等，2020），其至少包含人工智能、智能工具及大數據分析三個核心要素（張敏，2020）。財務智能化是在“大智移云物區”等新技術的支持下，財務工作所具備的自主地滿足企業生產、經營、管理需求的屬性（楊寅等，2020）。

目前，我國會計信息化已經進入智能化階段，新技術的發展與應用讓數據變得更有價值，并能以更好的狀態輔助企業管理決策（劉勤、楊寅，2019），會計人員須收集、分析、管理和報告各類信息以提高決策有用性。部分學者開始關注關鍵技術在財務智能中的運用研究，如數據挖掘的方法可以運用于識別與審核財務數據的過程中（Weber，2002），企業可以運用大數據挖掘技術進行數據分析，為決策提供大量的有用數據信息（Warren et al.，2015）；財務數據倉庫的應用能夠向管理決策提供相關信息（張琦等，2011）；XBRL的應用使得數據更實時化、更全面，格式保持一致，使財務信息可以方便、快捷、智能化處理（黃展英和王東，2011）。還有學者開始關注智能財務的實施過程與實施效果研究，一些可能的人工智能應用方案，比如智能管理會計駕駛艙（何雪鋒，2019）等被提出；智能財稅系統問世（劉良偉，2018；亓坤，2019）；財務工作中部分標準化的業務處理被智能財務機器人取代（百曉，2018）；人工智能對財會行業的影響受到廣泛關注，未來部分財務人員將被財務機器人取代（余應敏、王彩淋，2018）；人工智能將重塑財會行業（徐經長，2019），財會人才的培養方式急需轉型（趙紅梅等，2019；謝詩蕾，2019；周守亮和唐大鵬，2019）。

總體來看，當前研究主要針對智能財務開展初步探索，在實踐工作中取得了一定效果，但在智能財務建設方面的研究還不夠充分，缺乏實際的研究框架指引相關研究的開展。

（二）事項法會計的出現與興起。傳統的“價值法”會計，依據貨幣計量原則處理業務，往往只反映貨幣性信息，忽視非貨幣性信息，海量有價值的原始數據在會計處理中被省略，以致產生的會計信息難以滿足各類信息使用者的不同決策需要（張永雄，2005）。而喬治·索特提出的事項會計，為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思路。“事項法”會計理論認為，“事項”（event）是對一項活動（action）特征的可行觀察結果，財務會計應提供各種決策相關的經濟事項信息（Sorter，1969），并應盡可能地以原始狀態儲存。會計須基于多種計量屬性反映事項，全面揭示經濟事項的狀態，提供豐富的事項信息（胡玉明，2002）。

上世紀70年代，有學者研究了基于事項的會計模式和數據庫實施策略，提出以Mass Data Base（MDB）、User-De?fined Structures（UDS）、User-Defined Functions（UDF）三個數據庫為基礎，構建事項法會計信息體系，但因技術和經濟發展的限制，相關研究未引起廣泛關注。

數字經濟時代，喬治·索特的思想具備了轉變成現實的技術基礎和商業模式（張為國、王文京，2019）。“事項法”會計的信息收集范圍更大，其從多個維度搜集可用于決策的各類信息，且其計量方法和計量屬性更豐富，在信息輸出方面具備更強的靈活性，能夠對各類報表和決策提供強大信息支持（賀佳、陳秀鳳，2013）。雖然在應用過程中，也會面臨諸多困難和問題，但以“事項法”為基本思想的會計體系，必能在更大程度上滿足數字經濟時代的要求。

（三）會計監督現狀及存在的問題。會計監督是會計工作的靈魂和核心，其實現須以對會計信息充分利用為基礎（楊紀琬，1988）。會計信息的產生方式向智能化方向轉型，會計監督也迫切地需要隨之轉型升級。

會計監督是為了促進經濟社會健康發展、實現社會公眾利益最大化目標，由政府有關部門、社會中介組織和單位及企業自身，根據法律法規的規定，對宏觀和微觀的經濟活動、經濟業務和會計行為進行事前參與、事中跟蹤和事后檢查與評價的系統性監督活動，穿透式監督的實施，可以防止經濟和會計事務上的違法行為，促進會計目標實現（謝獲寶、向同，2019）。會計監督是我國會計理論的獨創性篇章，是會計法制建設上上下下均要處理的核心問題（楊雄勝等，2019）。政府、社會、單位及企業內部互相分工、相互協作，才能更好地完成對會計行為的監管，才能實現保護投資者利益、提升會計信息質量的目標（卜君、孫光國，2017）。部分學者認為各利益相關者（如投資者、債權人）對會計信息的關注日益增多，利益相關者對會計信息的監督也應作為會計監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為此提出單位內部、利益相關者、政府三位一體的新會計監督體系（王竹泉、畢茜茜，2008；武輝、王竹泉，2019）。

無論體系與模式如何，會計監督都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部分，其在維護市場經濟秩序方面至關重要（王榮，2011；許金葉、朱鴦鴦，2018）。然而，當前會計監督工作仍存在監管機制低效、監督手段落后、監督范圍狹小、監督效果有限等問題，會計監督的理論與實踐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治理對會計監督的要求之間仍存在一定差距。為此，會計監督需要結合智能財務轉型的方向和思路，將新技術運用于監督場景，以實現實時、在線、穿透式的會計監督。

三、研究述評

（一）智能財務建設研究應更具體。在大力發展數字經濟的時代背景下，要發揮數據作為關鍵生產要素的重要作用，就需要以智能財務轉型為突破口，推動企業整體數字化發展的進程。近年來，部分學者對財務智能化的特征及概念進行了相關討論，但目前尚未達成共識。此外，相關研究對企業智能財務建設如何落地方面的關注還不夠充分。

（二）事項會計應用研究應更細致。在“事項會計”的運用中，仍有一些理論與實際問題有待深入解決。事項法的運用必然需要企業對整個信息系統進行重新設計，如何基于事項會計理念設計科學的系統是亟待解決的難題；如何設計事項憑證，如何確認、計量經濟事項，是應用中的重點和難點；“事項法”的應用將使會計信息量空前膨脹，依據何種原則處理這些海量信息，也是亟需解決的問題；事項法運用后，原有的內部控制和組織架構應如何調整，有待進一步探討。

（三）會計監督轉型研究應更深入。面對經濟環境和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會計監督的相關研究也需要做出相應革新。如何將各類新技術運用于會計監督的場景中，以提高會計監督的效率，使監督的重點更加突出、監督過程更加精準、更具有穿透性；如何結合新技術提升服務國家治理的能力，都有待更深入的研究與探討。

四、企業智能財務轉型研究框架

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了產業模式的迭代，新產品、新事物不斷出現，數據成為重要的生產要素。傳統的“價值法”會計無法完全滿足利益相關者的決策需要，運用“事項法”理論和思路提升決策有用性變得非常必要。當前會計監督機制低效、手段落后，監督過程中信息化、智能化水平較低，會計監督也迫切需要轉型升級。在深入剖析數字經濟時代特征的基礎上，需基于“事項法”理論，探尋智能財務的轉型方向，并提出與之相匹配的會計監督思路與方法。基于“事項法”的財務轉型研究框架和思路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框架與思路

（一）基于“事項法”理論分析智能財務轉型方向。

首先，在企業內部建立整合數據和信息的“數據中臺”。“數據中臺”從企業內部的業務單元、職能部門和企業外部的供應鏈上下游、政府監管部門獲取數據，在對數據進行整理、匯總和初步處理后，為企業內外部的數據需求主體提供數據提取源。“數據中臺”中包含具有巨大價值的海量信息資產，其數據規模大、更新速度快、類型多樣，包含單維結構化的價值數據和多維非結構化的原始數據。運用強大的“數據中臺”，全面地記錄企業各類“事項”信息，以實現業務、財務、管理數據的深度融合。

其次，運用“數據中臺”支撐智能財務的實施，實現企業財務的“去中心化”。在傳統中心化財務管理模式下，財務部門收集、輸入、計算并輸出能夠以貨幣計量的會計信息，輸出的信息量有限，難以滿足信息使用者的不同決策要求。財務“去中心化”模式下，業務單元、職能部門、供應鏈上下游、監管部門等提供海量數據輸入，在“數據中臺”中自動對海量信息進行基礎性加工整理，并提供給內外部信息需求方和智能財務系統使用。順應“事項法”中將會計信息選擇權交給信息使用者的理念，在智能財務系統中根據實際需求對多維原始數據進行即時提取和價值評判。

最后，在智能財務系統中，借助新技術強勁的數據處理能力，實現核算、管理與決策的智能。智能核算是基礎部分，主要借助新技術的應用實現核算任務的自動、快速運行。智能管理是中心部分，依賴智能化的管控體系對業務進行實時反饋、同步監控、遠程協調。智能決策是頂層部分，依托“決策智能”系統實現決策信息的適時提供，運用機器學習等技術，提供預測、分析、推理、判斷等輔助決策信息。

（二）將新技術匹配運用于智能財務的建設進程。在智能財務轉型過程中，應充分認識“大智移云物區”等技術相互促進、彼此依存的內部聯系，找準各類技術的特點和專長，將新技術有效地運用于恰當的情景。移動互聯網、物聯網等技術的運用為數據中臺提供海量數據源，大數據技術的運用讓數據中臺囊括豐富多樣的數據成為可能。云計算技術為數據中臺的數據處理和高效運行提供良好的技術支持。區塊鏈技術的運用，能幫助企業建立可自主管理和廣泛連接的，用于獲取、收集、記錄、傳輸、存儲（分布式）信息的“數據中臺”。人工智能技術的使用，使得信息使用者能夠有效運用“數據中臺”，發掘大數據中隱藏的價值，發揮數據作為生產要素的重要作用，幫助企業實現從核算到管理再到決策的全流程智能化。

（三）從內外部視角探索智能財務轉型的核心路徑。智能財務的轉型屬于財會行業的大變革，該轉型的推進不僅要靠企業內部的努力，還要靠外部力量的支撐。首先，智能財務轉型過程中需要大量財務智能化方面的人才，這需要政府與高校共同努力，轉變財會人才培養方向，提供大量復合型人才。其次，智能財務轉型需要先對業務流程進行重構，再合理地開發和運用相應的智能系統。再次，財務智能化建設過程中需要從組織整體架構方面進行調整，以支撐智能化轉型順利開展。最后，要設計符合實際發展需要的智能化情境，把財務智能化滲透到經營管理的各個方面。

（四）結合智能財務轉型探索會計監督的新方式。結合數字經濟時代要求和智能財務轉型的思路，進一步改進會計監督機制，構建科學的會計監督體系，使內部會計監督、政府會計監督、社會會計監督變革相結合。比如，運用“數據中臺”的數據，在企業內部建立規范有效的會計監督系統，打造自動化、信息化的內部會計監督體系。在政府會計監督中，摒棄事后會計資料檢查和會計行為規范等落后的方式，調用海量數據開展多角度、全方位的綜合會計監督。在社會監督中，結合先進技術手段，實現規范、透明、高效的會計監督，從根本上增強會計監督質量。

五、研究結論與展望

（一）研究結論。本文提出數字經濟時代基于事項法的智能財務轉型研究框架，認為可以將中臺建設與事項法會計應用結合，在企業內部建立整合信息的數據中臺，實現業務、財務、管理三大數據的全方位融合。運用數據中臺支撐企業財務智能化的實施，借助新技術提供的海量數據分析與管理能力，實現企業核算、管理與決策的智能化。探索將新技術應用于財務智能化轉型的方法，從內外部視角提出財務智能化轉型的變革路徑。

（二）研究展望。數字經濟時代，在企業財務智能化轉型方面進行廣泛探索和深入實踐，有助于推動“上云用數賦智”行動，進而有助于完善數據這一新型生產要素的市場化配置。未來須從數字經濟時代的要求出發，研究如何結合“事項法”理論確定智能財務轉型的方向與目標，如何結合新技術的應用推動智能財務的建設，如何將新技術匹配運用到智能化場景提升財務智能化效果，如何與財務轉型相適應轉變會計監督的思路與方法。同時，探索更恰當的研究方法，更有效地開展相關研究，以便為企業財務智能化轉型指明目標與方向，為企業進行頂層設計和選擇恰當的轉型路徑提供借鑒，促進企業以財務智能化建設作為突破口，推進企業數字化建設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