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同理論視角下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困境與對策

崔紫瑤

（沈陽師范大學 遼寧沈陽 110034）

建設一支能夠長期扎根鄉村的優質的鄉村教師隊伍是推動鄉村教育發展的重點。根據《中國教育統計年鑒2018》統計，鄉村中小學校數量約占義務教育階段學校總數的一半，還另有大量的教學點；而義務教育階段鄉村教師數量為240多萬，僅占義務教育階段教師總數974萬的1/4，鄉村教師數量不足的問題仍然普遍存在。而在這樣的數量缺口下，鄉村教師補充的人數卻依然沒有能夠彌補流出的人數。據統計，2018年鄉村教師新增人數為323040人，而減少鄉村教師達357321人。因此，彌補鄉村教師數量缺口，使鄉村教師不僅僅能“下得去”，還能長期穩定地扎根于鄉村，高質量地完成鄉村教育的使命是鄉村教育振興刻不容緩的課題。

一、認同理論

認同（identity）或社會認同（social identity）是現代社會學與社會心理學中研究的概念，是主體有關“我是誰？”或“我們是誰？”的反思性理解。認同一詞，從詞源來說，來源于拉丁文的“idem”也就是相同的意思，認同理論源自西方學界，其概念最早是由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和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提出的。著名社會理論家帕森斯和哈貝馬斯認為，認同是一種具有動力的人類需要。通過共同的認同，人們在相同的心理特征上聯系在一起，而且會采取一致行動來保持、維護和提高他們的共同認同[1]。

根據對認同理論分析，本研究認為，相應建設一支能夠長期扎根于鄉村的、穩定的、有活力的鄉村教師隊伍時，可以通過提高鄉村教師對鄉村教師與鄉村教育的認同，使得鄉村教師通過相同的心理特征上聯系在一起，共同為鄉村教育發展事業貢獻力量。從不同類型來看，認同可以劃分文化認同、價值認同、身份認同、社會認同、職業認同等，本文將選取身份認同、文化認同與職業認同三個對于鄉村教師隊伍建設影響較大的方面來對當前鄉村教師隊伍的認同現狀、困境與對策來進行分析。提高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職業認同以及對鄉村的文化認同，更有利于建設穩定且優質的鄉村教師隊伍。

二、認同理論視角下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現實困境

1.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困境

從身份認同的角度來看，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身份可以有多重。例如鄉村教師可以既是一位母親，又是鄰居，同時還是一位教師。身份類似一種外在的標簽，只要存在于這種制度下，或者生活在這個組織里，就具有這種身份，身份認同是對“我是誰”這個問題最本質的回答。鄉村教師就是一種身份，是個體多重身份中的一種，鄉村教師身份認同即是個體將自己鄉村教師這一身份內化的過程，個體能夠明確自己的鄉村教師這一身份以及這一身份背后的責任與意義[2]。

受到城鄉社會的二元結構差異的影響，鄉村學校工作環境相對而言仍處于劣勢，趨城化的教育也使得“離農”思想普遍存在，在鄉村教師隊伍中許多人尤其是年輕教師對于自身“鄉村教師”這一身份的定位還不夠清晰，認同感還相對不足。據統計，當前，隨著“特崗計劃”等鄉村教師補充計劃的推進，新進鄉村教師數量逐年增加，但這些新補充的教師隊伍入職前幾年流失率非常高，許多定向師范生、公費師范生服務期滿就會選擇離職，許多年輕的鄉村教師一旦有更好的就業機會就會選擇離開。以“特崗計劃”為例，通過調查發現，大學生應聘特崗教師，動機各異，許多是迫于就業壓力而做出的選擇，真正因為熱愛教師職業而選擇的很少，根據不同研究者的調查，僅在20%左右[3]。鄉村教師這一職業逐漸淪為年輕教師的“訓練場”或“職業跳板”。這種“向往城市”“職業跳板”思想歸根結底來源于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危機，不能很好地認識到自身的獨特性。這種人才更迭導致的不穩定性對鄉村教育質量的提升、鄉村學生的成長發展以及教師自身的專業提升都在客觀上產生了阻礙。

2.鄉村教師的文化認同困境

鄉村文化在文化傳承中有著獨特的內涵，是指鄉村教師認知并理解工作地本土的鄉村文化，同時對這些本土文化產生積極正向的情感[4]。對于鄉村教師來說，認同鄉村文化對于提升其對生活和工作在鄉村的價值與意義的理解具有很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有助于鄉村教師隊伍的穩定與質量的提升；另一方面，也更加能夠有助于鄉村文化的傳承，因為只有具有鄉村文化認同的鄉村教師，才能夠真正地傳授鄉村文化使之得以傳承。

而當前鄉村教師，無論是源自城市，還是本身就生長在鄉村，對鄉村文化的認知與理解的程度都還不夠。一方面，來自城市的鄉村教師，隨著各地區“凡進必考”政策的實施，為了謀求一份穩定的教師工作，報考普通招聘或特崗教師崗位并被錄用到鄉村學校，這部分鄉村教師生長與城市，沒有切身感受與了解過鄉村文化，在師范教育同質化的課程教育下，也很少能夠接收到相關教育，很難對鄉村文化有一個比較全面與深刻理解，因此更談不上對鄉村文化產生認同。另一方面，本身就來自鄉村的鄉村教師基于城鄉的二元結構長期影響，鄉土文化被遮蓋于城市主流文化之下，從小接受與城市同質化的教育，又在大學生活學習后已融入城市文化之中，對原有農村文化已經游移不定或部分忘卻。據調查，鄉村教師對任教地區鄉村文化認知水平處于中等偏下，通過對一些鄉村教師的訪談發現多數人的了解都停留在感性感知層面，如街道風貌、飲食特點等[5]。但對一些需要深入了解如民間故事、民俗工藝及歷史人物、風俗禮儀等關注不夠。

3.鄉村教師的職業認同困境

鄉村教師的職業認同意義重大。職業認同是基于對職業的認知，對于自身和職業各方面做出積極或者正面評價的一種心理過程。多項研究顯示，鄉村教師的職業認同對其工作質量、職業倦怠，以及離職意向等都存在著很大影響，鄉村教師職業認同是鄉村教師隊伍建設中許多問題的根源。鄉村教師要在內心里認定鄉村教師這一職業的責任以及鄉村教育是有價值、有意義的，并能夠從這一職業中找到樂趣與幸福[6]。鄉村教師只有對自己職業的真正接受，并能對其各個方面具有正確的認知和正面的評價，才能夠真正“留得住，教得好”。

而通過許多學者的現有研究不難發現，當前鄉村教師職業認同感普遍不高，鄉村教師對自身職業缺乏積極的認同與責任感[7]。同時，大多數鄉村教師在工作中缺乏自我發展意識或者自我發展得不到滿足[8]。這些問題主要歸咎于鄉村教師長期以來面臨的諸多的現實困境。例如，從職業環境上看，鄉村學校經費仍然短缺，鄉村教師工作環境相對較差；從職業發展上看，鄉村的特性導致了鄉村學生較為分散，每所學校生源較少規模也較小，因此，教師的編制數量和評優指標也比較少，新進青年鄉村教師發展空間具有一定局限性與不確定性，這加劇了鄉村教師職業認同的缺失；從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來看，當前的普遍情況是鄉村教師培訓機會較少，且培訓內容與城市同質化，沒能做到切合鄉村實際，解決鄉村教師在教育內容與方法上的根本問題，培訓者與被培訓者都有敷衍了事的傾向，這就導致了鄉村教師自身發展難以滿足，使得職業認同感較低。另外，鄉村教師社會經濟地位較低也是其職業認同感始終難以提升的重要原因之一，經過近年來國家對鄉村教育的不斷扶持，鄉村教師的薪資待遇都有了一定提高，但是橫向來看，其工資水平仍然與其他行業人員存在較大差距。

三、認同理論視角下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對策

1.承認鄉村教師特質與價值，樹立身份認同

樹立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首先需要明確鄉村教師的角色特質。新時代的鄉村教師除傳統的教書育人的角色外，還要承擔鄉土文化的傳承者的角色。他們既要彰顯與傳播鄉土文化，又掌握現代知識，引領和創造先進文化。除此之外，新時代也要求鄉村教師成為鄉村振興和鄉村教育現代化的推動者和實踐者。明確鄉村教師這一角色的特質與使命，有助于增強其光榮感與使命感，從而樹立其身份認同。

另外，樹立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需要承認鄉村教師的價值。一方面，從鄉村教師自身來說，需要認識到鄉村教師并不應該被僅僅視作謀生的手段與傳授知識的工具。鄉村教師需要看到自身的獨特性與自身在鄉村發展中的價值，才能真正地產生身份認同。另一方面，鄉村教師的價值也需要社會與他人公共性的承認，鄉村教師只有感受到了社會真正的肯定與尊重，才能夠更加體會到這個身份的價值與責任，從而將自我作為鄉村教師的主體，將自身的意義和期望融入鄉村教師這個身份之中。也就是說，社會的肯定與尊重能夠有助于鄉村教師認同自身知識分子的身份，能幫助鄉村教師重新找回自信、樹立身份認同[9]，真正將自身作為鄉村教師這一身份的主體產生責任感與使命感，從而提升鄉村教育的質量。

2.完善鄉村教師培養方式，重塑文化認同

鄉村教師除了要具備與城市教師同樣的普適性的專業知識外，還需要對任教地區獨特的鄉村風俗人情、發展歷史、社會特色等有一個深入的認知。鄉村教師身份的特殊性要求其具備對鄉村文化的認同感。從近年來鄉村教師隊伍的構成與補充方式來看，大多數新進鄉村教師都畢業于師范院校，因此，師范院校的鄉村教師培養方案亟須完善。培養鄉村教師定向師范生的鄉村文化認同感，培養師范生的鄉土情懷應被作為重要目標。師范院校可以通過增設鄉土文化特色選修課程、開設如鄉村文化傳習體驗活動、鄉村田間采風等鄉土文化專題活動，讓鄉村教師深入鄉村了解鄉土文化，對任教地區鄉土文化的來歷、形成、特色等形成深入的認知。

除課程目標與課程設置之外，師范院校也應更加關注定向師范生、公費師范生等預備鄉村教師的實習活動。一方面，突破原有的同質化的實習過程，在聽課、講課、評課、寫教案等方面的訓練之外，真正地引導他們深入鄉村生活，對鄉村教育產生直觀認識；另一方面，加他們的實習見習時長與次數，使他們有更多的機會深入鄉村實踐，接觸鄉村、走進鄉村，感受與體悟鄉村文化，重塑鄉村文化認同。

3.多措并舉，提升鄉村教師職業認同

解決鄉村教師長期以來面臨的諸多的現實困境，提升鄉村教師職業認同需要多措并舉。首先，鄉村教師工作和生活環境亟須改善，政府與鄉村學校應該密切關注并積極改善鄉村教師的工作與生活環境狀況，政府加大財政投入，學校給予教師關懷，使鄉村教師在職業環境方面產生認同感；其次，要保障與提高鄉村教師的薪資與福利待遇，提高鄉村教師的社會經濟地位；另外，需要關注鄉村教師專業發展，建立針對鄉村教師的獨特的培訓體系，擺脫以往鄉村與城市同質化的教師培訓，使培訓不再流于表面。要結合鄉村教師任教地區的實際情況和鄉村教師的實際水平與發展需要，有針對性地制定與完善鄉村教師培訓的形式和內容，積極開展教學交流與專業交流活動以及深入鄉村社區、村落的實踐活動等更加適合的培訓形式，幫助鄉村教師實現專業發展。

結語

鄉村教師認同感的培養，有利于補充與穩定鄉村教師隊伍，更能夠精準地貼近與滿足鄉村教育發展的真正需要，培養高質量的鄉村教師。鄉村教師需要明確自己的鄉村教師這一身份以及這一身份背后的責任與意義，鄉村教師的價值也需要公共性的認可與承認，只有承認了鄉村教師特質與價值，才能夠真正地樹立鄉村教師的身份認同。其次，我們需要完善鄉村教師培養方式，重塑鄉村教師的文化認同，具體表現為對鄉村文化有一定的認知和了解、接受和肯定，堅守和傳承長期積淀下來的共同的文化行為及文化理念。這樣鄉村教師才能夠真正地傳授鄉村文化使之得以傳承。最后，鄉村教師只有對自己職業的真正接受，真正理解自己職業的責任與使命，具有強烈的職業認同，才能夠真正“留得住，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