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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概念辨析與邏輯刻畫

2022-02-17 13:03:22舒國瀅
浙江社會科學 2022年2期
關鍵詞:規則規范法律

□ 舒國瀅

內容提要 帝俄時期的法學家科爾庫諾夫在《法的一般理論》一書中曾以專門的篇幅討論過與“法律規范的結構”相關的主題。他的理論后來被蘇聯法學界改造成了“三要素說”,這個學說在我國法學理論上也一直占主導地位。然而,我國法學界對于“法律規范的結構”之“三要素說”的理論譜系缺乏了解,對其中涉及的關鍵概念沒有進行有價值的理論辨析。本文在梳理相關概念的基礎上提出:一個完整的法律規則在邏輯上應當包含4 個要素,即“行為條件”“行為命令”“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并在這4 個要素之間建立起一個兩規則(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的結構方式,從邏輯上刻畫出聯結法律規則諸要素的6 個表達式。

一、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之問題由來

從概念上講,所謂“結構”(structure)乃指組成一個(物質的或非物質的)存在體(客體或系統)的各部分(元素/要素)的排列、組織或連接關系。按照類別,結構可分為等級(hierarchy)結構(有層次地排列,由上至下,一對多的關系)、網絡(network)結構(多對多的連接)、晶格(lattice)結構(臨近的個體互相連接)等。①從詞源上看,它最初是指“物質結構”(material structures),即由物理/地理元素構成的結構(比如礦物的物理結構,地質結構,地理結構)和建筑要素構成的結構,后來也用來指稱非物理/地理結構和非建造(建筑)結構(比如化學結構,生物學結構,動物學結構,人類體質結構),或者用于描述人類精神的結構(人類心理結構,人格結構等)、人類社會的組織、活動及其精神創造物的結構(社會結構,組織結構,國家結構,政治結構,經濟結構,文化結構,語言結構,數據結構,音樂結構,繪畫結構,文章結構等),甚至用來刻畫由純粹形式的人類精神要素(法則、性質和關系)構成的(抽象對象的)“抽象結構”(比如數學結構,幾何學結構,邏輯結構等)。時至今日,“結構”已經成為人們觀察自然現象、社會現象(社會關系、人類組織、人類行為)、人類心理、人類文化及人類認知活動等等現象之宏觀和微觀組成方式的一種慣常的概念工具。

但是,在研究非物質結構的人類社會結構和精神結構時,特別是研究諸如“抽象結構”的實在性質時,由于所觀察的“具體實體”差異極大,其“結構”也千差萬別,甚至有可能存在結構認識上的“難題”,出現基于不同認識興趣的“任意結構”。故此,在研究有關“結構”的各種理論時,應當審察這些理論的認識興趣以及它們的進路和方法。

以“結構”概念作為認識框架來探討“法律規范的結構”,也構成法律規范的研究主題之一。②不過,由于目前文獻史材料的匱乏,我們還不清楚歷史上哪一位作者最早論述過“法律規范的結構”問題,當然也不清楚其討論了有關“法律規范的結構”的哪些問題。

根據現有的資料,我們目前所能夠知道的是:帝俄時期的法學家尼古萊·米哈伊洛維奇·科爾庫諾夫(Nikolai Mikhailovich Korkunov,1853—1904)在1887年出版的《法的一般理論》③中曾以專門的篇幅討論過與“法律規范的結構”相關的主題。

科爾庫諾夫在《法的一般理論》第2 編第1 章(有關“客觀意義的法”)第23-26 節分別討論“法律規范與命令”(Juridical Norms,Orders)、“法律規范的要素”(Elements of Legal Norms)、“法律規范的內容”(Content of Juridical Norm)、“法律規則的制裁”(Sanction of Legal Rules)等,這些論述都多多少少與“法律規范的結構”問題相關,其第24節有關“法律規范的要素”的內容被后來的俄羅斯法學教材直接改寫成了“法律規范的結構”。

在這一節,科爾庫諾夫重點討論法律規范(或法律規則)的表述形式,指出:法律規范是條件式命令(conditional commands),它的解釋取決于某些事實的存在,不存在絕對的法律規范。相應地,“法律規則”(legal rules) 就是條件式規則(conditional rules):“每一個法律規則都自然地包含在規則適用條件的定義和規則本身的闡述之中。這兩個要素中的第一個是樣式化的假定或假設(styled hypothesis or supposition),以及第二,處理或命令(disposition or order)。這種法律規則可以用以下方式表達:‘如果……那么’。例如:‘如果死者有若干個兒子,那么他的財產將被平分。’‘如果任何一個人犯了盜竊罪,那么他將被處以監禁。’”④他進一步闡釋:每一個法律條文并不一定都包含這兩個要素。一條規則可以在幾個條文中加以規定。一個條文可能包含假定,另一個條文可能包含處理(disposition)。⑤因此,法律有可能不包含對其條件(假定)的明確宣示。換言之,我們可以對“如果……那么”用另一個表述方式(公式),即:“做這個或那個的人會受到懲罰……”; 或者,更好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做好事將會得到回報……”。⑥科爾庫諾夫注意到,在法律規則中,還有其他一些表述方式(公式),比如:“做這種行為的人將有權……”。這一命令同樣可以還原為“如果……那么”這一基本的形式(公式),它乃所有法律規范所共有的,“假定”(Hypothesis)和“處理”是其普遍要素。⑦

科爾庫諾夫對“假定”做了比較詳細的論述。在他看來,假定實際上可以用一般的抽象形式來表達,也可以用具體的、決疑術的形式來表達,這是因為: 規范適用所依賴的情況可能是一般原則的結果,故此,假定將以抽象的形式出現,或者相反,它們可能源于個別的情況,那么假定將以決疑術的形式(a casuistical form)出現。決疑術形式是有缺陷的,因為它造成了規則的多樣性,不適應法律定義的一般性。同時,由于可能案例的多樣性是無限的,決疑術規則,無論其數量有多大,也不能總是包含生活中呈現的每一個案例。比較而言,抽象形式有很大的優勢。在一個單一的定義中,所有同質的情況都被指示出來并加以結合,因此,它只需要一定數量的規則,而這些規則同時又是充分全面的。抽象形式有些是絕對確定的,也可能是不確定的或相對確定的,但由于過于籠統,在應用上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帶來適用上的不便,需要交給權威人士(比如法官)進行解釋。比如,如果法律允許在“緊急情況”下可以采取這樣或那樣的措施,這里的“假定”就是絕對不確定的,這是因為,什么時候會出現這種情況以及依據什么條件等,對此法律沒有明確加以規定,在此情形下,負責執行規則的人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⑧

在科爾庫諾夫看來,假定的決疑術形式和抽象形式之間的區別不適用于處理(處置)。處理包含一個規則、一個命令,而不包含任何其他內容。但我們也可以根據所含命令的確定程度來區分幾種“處理”:即,它們可能是絕對確定的、絕對不確定的或相對確定的。在絕對確定的處理中,命令是一個絕對規則。執行它的人沒有自由裁量權。例如,處理規定某個匯票失效的日期,或表明長子為王位繼承人。這些都是明確的命令,沒有給執行它們的人留下任何選擇的余地。而留待適用規則的人自由裁量其適用還是根本不適用的情形就是不確定的處理(命令)形式。只能確定主管當局或有關人員可以選擇的極端限度,或者,僅限于指出在適用規則時必須作出選擇的幾種措施,這兩種情形則是相對確定的處理形式。⑨

科爾庫諾夫在第24 節的最后部分討論了刑法的結構問題。他認為,刑法的所有公式都可以歸結為這樣一個公式:“任何人如果犯了這樣或那樣的行為,他將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懲罰。”每部刑法都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指出行為,即構成犯罪或不法行為的事實;第二部分是刑罰。此外,在刑法中,第一部分除了說明構成犯罪的事實外,還包括對禁止犯罪行為的另一規則的處理,這就是為什么刑法學家保留第一部分的“處理”一詞,而將刑法規則的第二部分稱為“制裁”(sanction)。制裁是遵守法律規則的“約束手段”,沒有這種約束,規則將成為一紙空文。⑩

科爾庫諾夫的論述本來是很清楚的,他講的“處理”是以“命令”形式存在的“法律后果”(這樣,我們也就理解他為何使用“處理”一詞),“假定”是這種后果的“適用條件”。如此看來,他所論述的法律規范的結構僅有“假定”和“處理”兩個要素。在筆者看來,這兩個要素恰好是構成裁判規則的要素,?他舉的例子也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不過,當他論述刑法規范的結構時,他的思路有了一點變化,他沒有明確說出的一點是:“制裁”(比如刑事處罰或刑罰)其實也是“處理”的一種。相反,他把“處理”置于刑法規范兩要素中的第一部分(構成犯罪或不法行為的事實),這反而把問題弄復雜了,原來清晰的思路變得模糊起來。

到了后來,科爾庫諾夫的論述不知被哪一位學者“改造成”了“三要素說”,這個“三要素說”被蘇聯法學界接受為有關法律規范結構的正統解釋,并被寫進相關的法學教材和著作之中。比如,羅馬什金等人主編的《國家與法的理論》第19 章第2 節有關“法律規范的結構”明確指出:“法律規范通常由三個部分組成:假定、處理和制裁。雖然這種對法律規范結構的理解主要是在適用民法規范中形成的,但也通用于其他法律規范。”?阿列克謝耶夫于1981—1982年出版的《法的一般理論》第24 章專門討論“作為法的微觀結構”的“法律規范的結構”,并將“法律規范的結構”視為“邏輯性規范的結構”,這個結構包括“假定”“處理”“制裁”三個基本要素:“假定是規范中指明規范生效條件的部分。處理是規范中指明行為規則本身的內容,即指主體產生的法律權利和義務的部分。制裁是規范中指明在不遵守規范時采取措施的部分。”?很明顯,被改造而成的“三要素說”中的“處理”一詞,已經明顯地不同于科爾庫諾夫的理解。但由于這一改造,“處理” 一詞的用法也困擾了漢語學界多年,?至今有人對這個詞的翻譯還爭論不休。

蘇聯法學界有關法律規范結構之“三要素說”早在20 世紀50年代即被我國法學界照搬過來,?直到1978年后仍在法學理論教科書中占主導地位。例如,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國家與法律理論教研室于1979年編寫的《國家與法的理論》論述“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作為一種特殊的行為規則的法律規范在邏輯上必然具有假定、處理、制裁三個部分。”?1982年出版的高等學校法學教材《法學基礎理論》有關“法律規范的結構”再次重復了上述說法,而且特別強調“制裁”作為要素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不過,自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源自蘇聯教科書的法律規范結構之“三要素說”也受到我國法學界內部的質疑,它被認為存在著很大的缺陷。主要的批判性意見針對“制裁”要素的看法,認為把“制裁”列為法律規范的必要組成部分這種理解過于偏狹,“既不完全符合事實,也不符合法律規范的發展規律”,它忽略了大量具有獎勵、表彰之類的法律后果,而且突出法律的制裁功能,不利于全面執法,也極不利于法治的正確施行。?

與此同時,有學者開始提出法律規范結構之“兩要素說”。在他們看來,法律規則在邏輯上由“行為模式”和“法律后果”兩部分構成。行為模式是從大量實際行為中概括出來作為行為的理論抽象、基本框架或標準,可以分為三類:(1)可以這樣行為;(2)應該這樣行為;(3)不應該這樣行為。前者賦予權利,后二者施加義務。“應該”行為模式設定積極的行為義務,“不應該” 行為模式設定消極的行為義務。法律后果是指法律對于具有法律意義的行為賦予某種后果,也可以被分為兩類:(1) 肯定式的法律后果,即法律承認這種行為合法、有效并加以保護以至獎勵;(2)否定式的法律后果,即法律不予承認、加以撤銷以至制裁。?

過后幾年,又有一些學者在舊“三要素說”和“兩要素說”的基礎上提出新“三要素說”,即認為法律規范(法律規則)在邏輯上由三個部分構成:假定、行為模式和法律后果。?但近年來,這個新“三要素說”也遭到了理論批判,被認為存在邏輯上不連貫問題(各要素間的不嚙合、規則的結構與規則間結構的混淆)和類型簡化問題(規則的個別化、行為規則與裁判規則)。

這實際上等于是說,有關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至今仍是一個沒有定論的理論問題,值得在法學和邏輯學上再花時間仔細探討。

二、主題的必要界定:概念的梳理與辨析

總體上看,有關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的議題是有理論和實踐意義的。筆者同意這樣一種認識: 研究法律規范的結構可以幫助人們發現立法中的缺陷,進一步改善和加強立法工作;而且還可以幫助人們準確地理解法律條文的精神實質和內容,從而正確地適用法律。“那種認為研究法律規范的結構是繁瑣哲學的看法,是不恰當的”。

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目前我們所熟悉的這一套有關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的學說從一開始就帶有理論認識上的缺陷,其中夾雜著諸多法學概念的混用、論域間的跳躍和邏輯推導上的混亂。

第一個問題是有關“法律規范”概念的認識。這個問題又與“法律規則”和“法律原則”兩概念相關,其核心問題在于:法體系(或法律規范體系)是否僅僅由法律規則構成,它是否也包含法律原則?應當說,在科爾庫諾夫所處的年代,對于“法律規范”、“法律規則”和“法律原則”這三個概念尚不存在有理論價值的分析。

在《法的一般理論》中,科爾庫諾夫像那個時代的其他法學家一樣采取慣常的認識方式討論法律規范和法律規則問題,他們均普遍地認識到:“應當如是的”規則(the rules of that which ought to be)和科學法則(scientific laws)之間存在著本質的區別。法律規則不是確認一系列行為、一組現象的統一性的“法則”。法律規則并不是在這些行為的重復和定期復制中實現的,其不是確認一系列行為、一組現象的統一性的“法則”,而是以規范的形式“指明行為方向、且為了達到這樣或那樣的愿望目的而必須被遵循”。這些規則依賴于所計劃的目的之性質而具有“規范”的總稱。在此意義上,“法律規范”(juridical norms/legal norms)不過是“法律規則”(juridical rules/legal rules)的代名詞。

在科爾庫諾夫之后,漢斯·凱爾森仍然沿著這一論述路線來討論“法律規范”和“法律規則”的關系,但他的分析也還有其獨特性。他指出:法律規范是規定性的(prescriptive),法律規則卻是描述(敘述)性的(descriptive) 。后者是在描述(敘述)意義上使用的,這一點很重要。“如果稱法律為‘規則’,那就一定要強調指出法律規則(legal rules)實質上不同于其他規則,尤其是不同于那些體現為(物理學意義上的)自然法則(laws of nature)的規則。自然法則是關于事物的實際過程的講法,而法律規則則是對人的行為的規定。自然法則是描述自然事件實際上如何發生以及這些事件為什么發生的規則;那就是說什么是它們的原因。法律規則只指人的行為;它們講人們應當如何行為,而不講人們的實際行為及其原因。為了防止(對法律性質)誤解起見,因此在這里最好不用‘規則’這一術語,而將法律稱為規范。”此外,在凱爾森看來,“規則”一詞含有某種“一般”的內涵,法律經常被人解釋為“一般規則”或“一般規范”。但法律并不只是由“一般規范”(general norm)構成,它們也包含“個別規范”(individual norm),即:“它決定一個人在一個不重復發生的狀態下的行為并從而只對一個特殊場合才有效而且只可能被服從和適用一次。這樣的規范之所以是‘法律’,就因為它們是整個法律秩序的組成部分。”顯然,若按照凱爾森的理解,法律規范也包含“個別規范”,那么,法律規范與法律規則之間就不能畫等號。換言之,在凱爾森的理論中,法律規范是一個上位概念,法律規則只是法律規范的一種類型,即“一般規范”,法律規范的另一類型就是“個別規范”。在歐洲大陸法學中,學者們往往把前一種意義的法律規范(法律規則)歸在“客觀法”(objective law)或“客觀意義的法”(law in the objective sense)項下討論。

對于法律規范(法律規則)問題,哈特(Herbert L.A.Hart,1907—1992)的理論認識是很重要的。他在論述“法律的要素”中注意到兩種相關但不同類型的規則:一種類型是基本的或初級的規則(primary rules),另一類型是次級的規則(secondary rules)。第一種類型的規則科以義務; 第二種類型的規則授予權力(包括公共的或私人的權力)。科以義務的規則規范的對象是人們具體的行為或變動; 授予權力的規則的運作方式不只是導致了具體的行為或變動的規則,也產生了責任或義務的創設或改變的規定。法律實際上就是這兩種規則的結合。不過,哈特有關“次級的規則”(承認規則、變更規則和裁判規則)的討論非常復雜,其中雜糅著(初級的)規則的效力鑒別與確認、規則的引入與廢止、裁判者及其遵循的程序的規則指定等等不同維度的主題探討。這些主題無助于我們此處對于法律規范的結構之簡化認識(當然,哈特理論的擁躉者們會說,哈特有關兩種規則結合的學說本來就不是用來討論法律規范的結構問題的,如此生硬搭接此不同主題本身實際上是對其理論價值的貶損,筆者亦持相同意見)。如果一定要將哈特的理論納入本主題之范圍,那么,初級的規則的要素構成還是可以作為“法律規范的結構” 問題來討論的,因為哈特有關這一部分的論述,與科爾庫諾夫、凱爾森等人所關注的法律規范及其結構問題實際上可以建立起主題上的聯結。

1967年,羅納德·M.德沃金(Ronald M.Dworkin,1931—2013)對哈特版實證主義提出批評,認為把法律描繪成一幅規則體系的圖畫太過簡單,應從這一規則模式中解脫出來,建立一種對我們錯綜復雜的實踐更為真實的模式,即,“法律”同時包括規則和原則,后者是“更高級的法律”,乃“關于一個法律規則的一個規則”。與規則相比,原則只是沒有規定具體的適用條件,不能直接決定案件的結果,但并不能因此否認其作為一般法律規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德沃金的原則理論得到學界廣泛關注和支持,后來甚至有學者撰文討論“法律原則的邏輯結構”。

德沃金以及其他學者(比如,羅伯特·阿列克西)所論述的法律原則可以看作是“一般法律規范”項下的一個子類。但它本身不直接規定人們在一定條件下“可以”、“應當”、“必須”或者“不得”如何行為,也不直接規定在什么樣的行為構成要件成立時應給予什么樣的法律后果。在此意義上,法律原則與法律規則是兩種性質上獨立的規范類型。或者說,法律原則是為法律規則提供某種基礎或本源的綜合性的、指導性的價值準則或“證成性理由”,是法律規則創設、適用的評價—確認規范或者證成規范。因此,這個規范類型的邏輯結構(如果有的話) 當然不同于規定在一定條件下如何行為及違反該行為命令時如何受到制裁的規范之邏輯結構。而由科爾庫諾夫以來所討論的所謂“法律規范的結構”,既不是(凱爾森意義上的)“個別(法律)規范”的結構,也不是“法律原則”的結構,而是“一般法律規范”項下的“法律規則”的邏輯結構。

如果我們對于上述一點不再存有異議,那么接下來要討論的就是“法律制裁”作為法律規范的要素問題。這里必須再次申明:科爾庫諾夫在《法的一般理論》第2 編第1 章第24 節有關“法律規范的要素”的論述中并沒有明確提出所謂“三要素說”,他在此節重點分析的是“假定”和“處理”(命令)兩個要素,而“制裁”(處罰)只是被作為“刑法規范的要素”來專門探討的。后來的蘇聯法學界以及我國法理學界所持的“三要素說”中將“制裁”作為必備的第三要素,大概都受到了“如果……則……否則”這一法律規范要素之邏輯聯結公式(法律規范的語句表達模式) 的影響:“如果……”顯示“假定”,“則……”表明“處理”,“否則……”聯結“制裁”(實際上,這個邏輯聯結公式是成問題的,此為后話)。也就是說,在“三要素說”看來,制裁始終是作為“如果……則”這一規范聯結結構之必不可少的保護因素出現的。

漢斯·凱爾森在《法與國家的一般理論》中也強調每一個獨立的規范都是一個制裁性規范。在他看來,僅僅規定權利或者義務的規范都不是真正的規范或獨立的規范,它們要么不過是“推動制裁的法律上的可能性”和“一種特定的法律技術”,要么只是規定制裁的規范的適用條件,即違反了法律義務就會產生“不法行為”(delict),而“不法行為”則是法律秩序賦予制裁的條件:“如果行為具有刑事制裁的后果,它便是一個刑事不法行為;如果具有民事制裁的后果,則便是民事不法行為。”

與蘇聯法學界以及我國法理學界所持的 “三要素說”相比,凱爾森在有關法律規范結構的論述上有一個特殊的理論貢獻,他清晰地揭示了“不法行為”作為“構成法律規范內容”的一個關鍵要素與“三要素說”中的“處理”(規定權利和義務的規范部分)以及作為法律后果之“制裁”之間的邏輯關系,從而提出:“否則……”(確切地說,在凱爾森那里,這個表達式應改寫為“若非……則”)所聯結的其實不過是“不法行為→制裁”作為“主要規范”(也被其稱為“唯一真正的法律規范”)的結構。他堅信這個規范結構不僅可以用來解釋刑法規范,而且可以用來解釋民法規范和其他法律規范。

然而,凱爾森提出的有關“主要規范”的結構,特別是有關法律制裁的理論,遭到哈特釜底抽薪式的批判。哈特指出:凱爾森的這個理論目的在于發現隱藏在一般形式和語言中被模糊掉的真實而統一的法律本質。即,企圖將法律規則顯然相異的多樣性,化約為一個單一形式,并宣稱此單一形式可以表現法律的真正本質(quintessence),將制裁作為核心的重要要素。但它們“扭曲了不同類型的法律規則所具有之不同的社會功能”。法律的這種主要功能是:在法院之外,法律以各式各樣的方式被用來控制、引導和計劃我們的生活。比如,在英國訂立遺囑的時候,關于見證人的人數,我們可能“遵從”或不遵從《遺囑法》第九條的規定。如果我們未遵從該規定,我們所立之遺囑并非“有效”創設權利和義務的遺囑;這個遺囑是“無效”的,不具有法律“強制力”或“效果”。然而,雖然這個遺囑無效,我們未遵從該法律條款這件事,卻不是對任何義務的“違反”,也不是“違規”。在這里,將“無效作為一種制裁”是不成立的。

凱爾森將“不法行為→制裁”規范(“若非……則”)作為“主要規范”看待,這個思路本身是值得重視的,但他對這一規范的理解和運用無疑又是狹窄化的。實際上,從根本上看,他所講的“主要規范”就是我們現在經常談論的所謂“裁判規范”(或“裁判規則”)。但是,若將凱爾森的“不法行為→制裁” 規范簡單等同于 “裁判規范”(或 “裁判規則”),顯然是很不適當的。在筆者看來,“不法行為→制裁”規范只是“裁判規范”(或“裁判規則”)項下的一個子類。

在法學上,法律到底是行為規范(行為規則)還是裁判規范(裁判規則)的爭論已久,但學者們對此所持的知識興趣是完全不同的。籠統地說,持行為規范(行為規則)說的人認為,法律是由針對行為人所制定的一套法律規范構成的,所以,法律應盡可能以行為人能夠聽得懂的 “日常語言”表述;而持裁判規范(裁判規則)說的人認為,法律是對國家的執法者(特別是作為裁判者的法官)施加的裁判命令,故此應以法律職業共同體內部通行的專業語言(所謂“法言法語”)加以表述。這種認識上的分歧也影響到19 世紀歐洲國家的法典編纂,比如,《拿破侖法典》(法國民法典) 秉承拿破侖使民眾通曉法典之意旨而在表述上生動明朗、淺顯易懂,甚至被譽為“出色的法國文學作品”。比較而言,《德國民法典》則是19 世紀德國“學說匯纂學派”之深邃、精確和抽象學說的產物,被稱為“寫入法律條文的溫德沙伊德《學說匯纂法教科書》”。

歐根·埃利希(Eugen Ehrlich,1862—1922)以比較獨特的視角論述過裁判規范(Entscheidungsnorm)與行為規范(Normendes Handelns)以及行為規則(Regel des Handelns)。他指出:從法官的觀點出發,法律是法官據以必須對呈現面前的法律爭議進行裁決的規則。不過,據以裁決法律爭議的法律規范,即裁判規范,僅僅是具有有限職能和有限目的之法律規范的一個亞種。它們主要不是一種為在日常生活中活動的人設定的規則,而是屬于擔當執法之責的國家機關(法院和其他執法機關)的規則。因此,它們表現為一種特殊種類的法律規范,不同于包含一般行為規則的法律規范。另一方面,法律又必須是人們據以行為和活動的規則,即普羅大眾的行為規則,它們不同于國家的強制規范,它們作為“社會之法”,作為“活的法律”,才會在社會中真正起作用。因此,將裁判規范直接作為人們據以應當行為的規則,是一個完全無法接受的推定。

歐根·埃利希的論述原本不是用來解釋法律規范之結構的,但這個論述在法律規范結構之認識上提出裁判規范(裁判規則)與行為規范(行為規則)二分,強調二者均屬于法律規范(按照上文的分類,這里的“法律規范”確切是指“一般法律規范”項下的“法律規則”),這一點仍是值得我們重視的。如果我們沿著這一概念思維框架繼續分類,把“法律規則”項下再區分出“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那么就可以解決傳統的“三要素說”以及后來的“兩要素說”所講的諸要素之間“邏輯不通”(即無論“假定—處理—制裁”還是“行為模式—法律后果”都不能從中建立起有效的邏輯聯系,無法進行邏輯推導)的認識難題。

三、法律規則之“四要素”:一種可能的邏輯刻畫

行文至此,我們就來到了如何認識“法律規則的邏輯結構”的重要之點,當然這也可能是眾多認識分歧的拐點。

筆者曾經在《法哲學沉思錄》中指出:“在邏輯結構上,法律規則乃行為規則與裁判規則的結合。”法律指示行為人應如何行為的規則,稱為“行為規則”;法律指示裁判者(法官)在行為人實際怎樣行為時應如何歸結其法律后果的規則,稱為“裁判規則”。

如此看來,一個完整的法律規則在邏輯上應當包含4 個要素,即“行為條件”(即傳統“三要素說”中的“假定”)、“行為命令”(“三要素說”中的“處理”,“兩要素說”中的“行為模式”)、“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

具體而言,“行為條件” 是指行為人的行為要求條件,包括行為人的資格構成和行為的情景條件等。這里沒有襲用傳統的“假定”一詞,主要出于兩個考慮:一是“假定”在教科書中基本上是指“規則適用條件”,其指代不明;二是在語句中,“行為構成要件”也可能以“假定”的句式(if-then)表達,不同的“假定”之間很容易混淆。“行為命令”是針對行為人的“行為條件”作為限定前提而提出的行為要求,有“應為”(在一定的行為條件下,人們“應當或必須這樣行為”)、“勿為”(在一定的行為條件下,人們“禁止或不準這樣行為”)和“可為”(在一定的行為條件下,人們“可以這樣行為”)三類,這三類命令(要求)有時也被視為對行為人之“權利”(可為)和“義務”(應為和勿為)的規則規定。在(道義)邏輯語句中,它們也往往被描述為“許可”(Permission/可為)、“命令”(Obligation /應為)和“禁止”(Forbiddenness/勿為)等句式。本文采用“行為命令”,而放棄使用“三要素說”中的“處理”和“兩要素說”中的“行為模式”概念,乃因為“處理”一詞在漢語中語義模糊,而“行為模式”更像是一個社會學上描述行為事實特征(形態)的用語,它們均不能很恰當地表達“行為命令”的規范性意義。“行為構成要件”(Tatbestand)是法律規則中規定作為“事實存在的”(faktisch gegeben)人的行為(事實行為) 或者某種事件(事態/state of affairs)的范型(案型,或者“事實范型”),比如民法中規定的“故意侵害他人”“不可抗力”,刑法中規定的“故意殺人”,等等。“法律后果”是指法律規則中規定存在符合“行為構成要件”的行為時行為人應承擔的規范結果部分,包括肯定式的法律后果(合法后果,比如對人們行為的確認、保護、許可或獎勵)和否定式的法律后果(違法后果,比如對人們行為的制裁、不予保護、撤銷、停止,或要求承擔恢復原狀、補償等責任)。

應當看到,無論是“三要素說”,還是“兩要素說”,均忽略了“行為構成要件”這個要素,以至于這些學說均沒有能夠做到在法律規則各個構成部分(要素)之間建立有效的“邏輯聯結”。比如,上文提及的“三要素”中的“如果……則……否則”這一邏輯聯結公式直接跳過“行為構成要件”,其結果又不得不用“如果……則”邏輯式(“邏輯性規范”)來聯結“假定”“處理”“制裁”三要素,進而分出兩個類型的“命令性規范”,即“調整性規范”和“保護性規范”。調整性規范的邏輯式(“如果……則”)聯結的是“假定”和“處理”;保護性規范的邏輯式(“如果……則”)聯結的是“假定”和“制裁”。我們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問題:如果說調整性規范的兩個要素之邏輯聯結尚且成立的話,那么保護性規范的兩個要素之邏輯聯結簡直就是混亂不堪了。原因在于:“如果……則”之邏輯式不可能直接聯結“假定”和“制裁”。上文已經闡明:按照凱爾森的理解,“制裁”所聯結的“要素”只能是“不法行為”。故此,如果說“保護性規范”這個提法尚有價值的話,那么按照其內在邏輯,所聯結的要素就應當是“不法行為”和“制裁”。而這里的“不法行為”其實不過是經過“行為構成要件”之規范評價—判斷—描述而形成的一個特殊的行為類別而已。

由此可以看出:正是“行為構成要件”要素才是我們認識 “行為命令”(“處理”/“行為模式”)與“法律后果”之間邏輯關系的關鍵所在。

“行為構成要件”是法律規則站在裁判者角度來規范評價、判斷與描述人們的事實行為(實際行為)而設定的一個規范“案型”:人們的事實行為不是“行為構成要件”本身(在規范評價、判斷與描述上,人之行為的純粹事實特征如行為規律、習性等等只有在其也屬“行為構成要件”[案型]中設定的“行為之規范特征”時才是重要的,這里,“行為構成要件”中的“行為之規范特征”不同于實際行為的純粹事實特征),但因為它有可能受到法律之評價、判斷與描述,比如,某個人的事實行為被法律視為應與某種“法律后果”相聯結的行為(按照凱爾森的說法,在邏輯上,人的行為作為法律后果的“條件”,與后果之間具有“歸屬關系”),那么其同時也就是被評判為“符合”法律規范規定的“行為構成要件”的行為,這樣,“行為構成要件”就作為評價、判斷、描述人們的實際行為(已行行為)的規范依據(案型),它們(“事實行為”與“行為構成要件”)之間就存在著(邏輯上的)涵攝(subsumption)關系。比如,“某甲殺害某乙”符合我國刑法第232條規定的“故意殺人”的“案型”(行為構成要件),實際上是說:裁判者(法官)可以通過“故意殺人”這個案型的諸要件(比如“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來一一評價、判斷、描述“某甲殺害某乙”行為之諸特征,從而將它判定為“故意殺人(罪)”。在這里,“某甲殺害某乙”是事實行為,刑法第232 條規定的“故意殺人”是“行為構成要件”。事實行為是一個純粹描述性表述,行為構成要件則是一個對行為進行規范評價、判斷和描述的標準“模型”(范型),它以規范評價與判斷的方式來描述人類行為的規范特征。在此意義上,一個實際的人類行為(事實行為),因為受到法律的規定,并且通過法律規范中的行為構成要件之評價—判斷—描述過程,就可能成為一個“法律行為”。所以,人類的行為成為法律規范規定的內容,受到法律規范中的“行為構成要件”的評價、判斷與描述。這就是“行為構成要件”的規范意義。

從裁判規則規定的角度看,“行為構成要件”本身談不上是“不法的”,或者“合法的”,它只是與法律后果具有規范上的“歸屬”關系的條件。但由于受“行為構成要件”評價、判斷與描述的事實行為所聯結的“法律后果”在性質上存在差異(例如,制裁與獎勵作為法律后果的性質有分別: 前者是否定式的后果/違法后果,后者是肯定式的后果/合法后果),這反過來證明“行為構成要件”中含有評價、判斷行為的肯定性(合法)標準和否定性(違法)標準,比如:把“故意殺人”歸為應受制裁的“不法行為”,即意味著:該行為在刑法上是應受禁止的;或者,把“無償贈與”歸為“合法行為”,意味著:該行為在法律(民法)上是應予允許的(“可以這樣行為”)。由此,我們根據“行為構成要件”就可以逆向推導出行為規則中的“行為條件” 和“行為命令”。“故意殺人”之“不法”乃在于其不符合刑法規范本身含有的“禁止故意殺人”之行為命令(其實,即使實在的刑法條文里面沒有明確規定行為命令的條款,這樣的行為命令仍然是內嵌在刑法[裁判]規范之中的,它們構成了“行為構成要件”評價行為的先在前提或解釋性預設); 相應地,“無償贈與”之“合法”,在于其符合“自然人可以……將個人財產贈與國家、集體或者法定繼承人以外的組織、個人” 之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133 條第3 款)。從“行為構成要件”逆推“行為命令”,其中的邏輯關系是很清楚的,在道理上也是講得通的:凡在裁判規則之“行為構成要件”中應受否定評價、判斷并聯結否定式后果的行為,必定是違反(或不符合) 行為規則之行為命令的行為(這個時候的已行行為具有被禁止性,不被認可,或者無效);反之,凡在裁判規則之“行為構成要件”中應受肯定評價、判斷并聯結肯定式后果的行為,必定是符合(或不違反)行為規則之行為命令的行為(此時的已行行為是被允許的,被認可的)。

這樣,我們就在“行為條件”“行為命令”“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4 個要素之間建立起一個兩規則(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的結構方式,它們均采取“若(如果)……則(那么)……”結構之假言條件句,即主句和從句構成的復合句式,其所表達的是一種由兩個支命題構成的復合命題,具有假言條件性,“若(如果)……”表達的是假言規范命題的“前件”(行為條件或行為構成要件),“則(那么)……”表達的是假言規范命題的“后件”(行為命令或者法律后果)。在這種表達式中,假言規范命題的“前件”與“后件”所表述的支命題之間有規范邏輯上(限定或者歸屬)的關系:“若A,則應當B”(其中,“A”表示“前件”,“B”表示“后件”)。其“肯定前件”的有效式為:“有A,所以應當有B”;其“否定后件”的有效式為:“沒有B,所以不應當有A”。在此意義上,它們的有效推理式屬于“道義/規范肯定前件式”(the deontic/norm modus ponens),其構成規范邏輯或道義邏輯研究的主題。

不過,應當看到:在邏輯上,假言規范命題不是經典邏輯上的假言命題,規范邏輯或道義邏輯處理不了只有經典邏輯才能處理的假言命題之真值(真假)性問題。故此,假言規范命題的“前件”與“后件”之間不能視為(經典邏輯)假言命題意義上的“蘊含”(implication /entailment)關系。這個問題涉及“何為邏輯”“命題可否不具有真值(真假)性”等等邏輯上重大難題(比如,有關道義邏輯上的“約根森困境”)的辨析,對此,一兩句話很難把其中的問題講清楚,這里亦不擬進一步展開詳述。但無論如何,假言規范命題的“前件”與“后件”之間的關系問題理應得到邏輯(特別是規范邏輯或道義邏輯)上的探討和描述。據此,我們嘗試著用規范邏輯或道義邏輯的描述方式來刻畫法律規則諸要素的聯結方式。

具體而言,行為規則聯結“行為條件”“行為命令”兩要素,其采取的表達式為:“若……,則行為人應當(或不得或可以)如何行為。”其所規定的是:行為人在一定的情境條件下“應當”做出一定的行為,“不得”(禁止)做出一定的行為,或者“可以”做出一定的行為。比如,我國《民法典》第1151條規定:“存有遺產的人,應當妥善保管遺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吞或者爭搶。”這里,行為規則的假言條件句,也是主句和從句構成的復合句式:從句的支命題“若(如果)……”表達的是“行為條件”,主句的支命題“應當(或不得或可以)如何行為”表達的是“行為命令”。在這兩個支命題之間存在著一種(行為條件與行為命令之間的)規范上的“限定”關系(行為條件“限定”行為命令,即:有什么樣的行為條件,則應當有什么樣的行為命令[“應為”“勿為”或“可為”]。但這種規范上的“限定”關系不是規范上的“歸屬”關系,因為行為命令不是“法律后果”,“行為條件”是應然的“行為命令”的限定條件,而不是“法律后果”的歸屬條件)。如果這里以“H”表示“行為條件”,“→”符號表示“限定關系”的“關系詞”,以“OT”表示“行為命令”(其中,“O”表示“應當”,“T”表示“行為”),那么,就可以得出行為規則兩要素結構的簡單邏輯表達式,即:

H→OT

如果我們意圖繼續用較為完整的邏輯語言來刻畫之,則可以采取下列表達式,此即行為規則的“一般圖式”:

?(x)(H(x)→OT(x))

這個邏輯表達式的意思是說:任何人(?(x)),當其在一定的情境和條件中(H(x)),“應當”“不得”或“可以”做出一定的行為(OT(x))。比如,前述《民法典》第1151 條的規定,代入上面那個邏輯表達式,就可以改寫成兩個句子:

I:任何(?)(存有遺產的人)若“存有遺產”(存有遺產的人)→應當妥善保管遺產T(OT)(存有遺產的人)

II:任何(?)(組織/個人) 對“存有遺產”(組織/個人)→不得侵吞或者爭搶(O ┒T)(組織/個人)

我們采取馮·賴特(Georg Henrik von Wright,1916—2003)創建的道義邏輯系統,將“許可”(Permission)、“命令”(Obligation)和“禁止”(Forbiddenness)等邏輯算子統一用“O—表達式”(O—語句/命令—語句)表達:“應為”(“應當/必須這樣行為”)刻畫為“OT”(讀為:應當做行為T);“勿為”(“禁止或不準這樣行為”)則為“OT”的否定,記為“O ┒T”(讀為:應當不做行為T,或者:應當禁止做行為T);“可為”(“可以這樣行為”) 則為“O ┒T”的否定,記為“O ┒┒T”(讀為:應當不禁止做行為T,或者可以做行為T)。據此,我們就可以把行為規則中的三種行為命令——“應為” 命令、“勿為”命令和“可為”命令連同它們各自的“行為條件”(“H0”表示“應為”命令的行為條件,“Hf”表示“勿為”命令的行為條件,“Hp”表示“可為”命令的行為條件)分別表述為:

I.“應為”命令: ?(x)(Ho(x)→OT(x))

II.“勿為”命令:?(x)(Hf

(x) →O ┒T(x))

III.“可為”命令: ?(x)(Hp

(x)→O ┒┒T(x))

我們接著來討論裁判規則的性質以及相關要素的邏輯聯結方式。應當看到,裁判規則不是行為規則,它不直接調整行為人的行為,不規定行為人“應當”、“不得”或“可以”如何行為,因而也不直接干預或型塑人們之間的社會生活。但它可以通過自身規則的構成性質來確認、保護已然存在的社會生活或者恢復、修補已被違法者所破壞了的社會生活。通過這種方式,它也可以鑒別行為規則的性質,判斷什么樣的行為規則是法律規范(規則),什么樣的行為規則不是法律規范(規則)。故此,在筆者看來,裁判規則是法律規則中更為重要的部分。法律不能單單被看作是行為規則體系,它必然包含裁判規則。行為規則并不能單獨說明法律的獨特性質。僅有行為規則,若無法律后果的規定,并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法律規范(規則);而有裁判規則,即使法條中沒有明確規定行為規則,也可以根據邏輯來推導出行為規則,從而展現一個完整的法律規則。行為規則本身不能將不同的社會規范(道德規范、法律規范、宗教規范和習俗規范等)區別開來。而只有裁判規則,才能將法律與其他社會規范加以區分。盡管其他社會規范可以規定與法律規則相同的行為規則,然而法律以外的其他社會規范均不得規定只有法律才能加以規定的裁判規則。離開裁判規則,一切法律都是不完整的,甚至會失去了其應有的本性。

如上所述,裁判規則和行為規則直接指示的主體有所不同。行為規則直接指示行為人應如何行為,裁判規則直接指示國家的法院或其他裁判機關(就行為人的行為及其后果)如何裁判。國家的法院或其他裁判機關是裁判規則的適用者,它們負有義務實施裁判規則。法院或其他裁判機關適用法律的主要方式就是 “司法三段論”(Justizsyllogismus),即:把裁判規則的規定作為“司法三段論”的“大前提”,把特定的案件事實作為其“小前提”進行邏輯推理,推導出(案件判決的)結論。

這里,我們同樣嘗試著用規范邏輯或道義邏輯的描述方式來刻畫作為“司法三段論”大前提的裁判規則中諸要素的聯結方式。在邏輯上,裁判規則是典型的具有假言規范命題“前件”與“后件”之間規范上“歸屬”關系的規則(如上所述,行為規則是具有假言規范命題“前件”與“后件”之間在規范上的“限定”[約束]關系的規則)。它聯結“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兩要素,所規定的是:行為人在做出一定的(事實)行為時,應得到“確認”“保護”“許可”“獎勵”或者“制裁”“不予保護”“撤銷”“停止”“要求承擔恢復原狀、補償等責任”的后果。其采取的表達式為:“以……行為的,則……”。比如,我國《民法通則》第15 條:“公民以他的戶籍所在地的居住地為住所,經常居住地與住所不一致的,經常居住地視為住所。”《物權法》第20 條規定:“當事人簽訂買賣房屋或者其他不動產物權的協議,為保障將來實現物權,按照約定可以向登記機構申請預告登記。預告登記后,未經預告登記的權利人同意,處分該不動產的,不發生物權效力。”在這些法條中,假言條件句的從句“公民以他的戶籍所在地的居住地為住所,經常居住地與住所不一致的”和“預告登記后,未經預告登記的權利人同意,處分該不動產的”所表達的是“行為構成要件”,主句“經常居住地視為住所”和“不發生物權效力”所表達的是“法律后果”。在這兩個句子表述的支命題之間存在著一種(行為構成要件與法律后果之間的)規范上的“歸屬”關系。如果這里以“T”表示“行為構成要件”,“→”符號表示“歸屬關系”的“關系詞”,以“OR”表示“法律后果”(其中,“O”表示“應當”,“R”表示“后果”),那么,就可以得出裁判規則兩要素結構的簡單邏輯表達式,即:

T→OR

我們繼續用更為精確的邏輯語言來刻畫,則可以得出裁判規則的“一般圖式”:

?(x)(T(x)→OR(x))

這個邏輯表達式是指:任何人(?(x)),當其實施一定的行為(T(x)),應當獲得法律后果(OR(x))。比如,前述《物權法》第20 條的規定,代入上面那個邏輯表達式,就可以寫成:

任何(?)(行為人)若“預告登記后,未經預告登記的權利人同意,處分該不動產”(行為人)→O 不發生物權效力(R)(行為人)

在法律條文中,裁判規則中“行為構成要件”這個要素有時表述的內容是比較復雜的,其中可能有不同行為主體的“行為構成要件”,它們聯結行為規則中不同主體的行為命令(比如《民法典》第1151 條有關“存有遺產的人”和“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的行為命令)。這個要素甚至還可能包含純粹作為“免責”條件的“事件”(如有關“不可抗力”)的規定。對于不同行為主體的“行為構成要件”以及有關“事件”的規定,需要一一分解來進行邏輯分析,找到其中的邏輯聯結方式。

當然,在法律中也不乏“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所規定的為同一行為主體(同一行為人)的條文,比如,《民法典》第1151 條:“遺產管理人應當依法履行職責,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繼承人、受遺贈人、債權人損害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在該條文中,“遺產管理人應當依法履行職責” 是有關遺產管理人之“行為規則”的規定;“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繼承人、受遺贈人、債權人損害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是有關遺產管理人之“裁判規則”的規定。該條文實際上表述了一個有關“同一行為主體”(同一行為人) 之行為要求和法律后果的比較完整的法律規則,確切地說,該條文表述的法律規則結構是:其行為規則結構為“行為條件”(“管理遺產”)→“應為”命令(“應當依法履行職責”),其裁判規則的結構為“行為構成要件”(“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繼承人、受遺贈人、債權人損害”)→“否定式法律后果”(“承擔民事責任”)。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裁判規則”與“行為規則”是相互關聯的:行為規則是裁判規則的證成規則,裁判規則是行為規則的識別規則。在邏輯上,這兩個規則之間是可以相互推導的,即:從行為規則可以推導出裁判規則,從裁判規則也可以推導出行為規則。

如果我們用邏輯符號“├” 把同一行為主體(同一行為人)的“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進行統一的邏輯刻畫,那么就可以把其中的4 個要素連接成一個完整的法律規則的“一般圖式”:

?(x){(H(x)→OT(x))├(T(x)→OR(x))}

如上所述,在這里,T 所描述的是與OT 之間相關聯的(事實)行為:T 是“符合”(不違反)OT 的行為,即T=OT(讀作:“做行為T”等于“應當做行為T”,包括“應當不做或禁止做行為T”和“可以做行為T”,故稱Tc);T 也可能是“不符合”(違反)OT的行為,這個時候,┒T= ┒OT(讀作:“做行為┒T”等于“做了不是應當做的行為T”,故稱┒T)。符號“├”表示“裁判規則”與“行為規則”存在推導(推論)關系,意思是:“H(x)→OT(x)推導出T(x)→OR(x)”,或者,“T(x)→OR(x)由H(x)→OT(x)推導出”。

當然,如果這里的OT 僅僅指“應為”命令和“勿為”命令,暫且不涉及“可為”命令(符合與不符合“可為”命令的T 的情形比較復雜一些,可單獨作為一個研究主題,限于篇幅,這里不擬對此做邏輯刻畫),那么“符合”(不違反)OT 的行為T 又可分為:(1)“符合 ‘應為’ 命令的行為T”(表述為:“To=T?OT”,讀作:“做了T,且等同于OT”)。比如,法律要求“贍養父母”(OT),行為人做出了贍養行為(T);(2)“符合‘勿為’命令的行為T”(表述為:“Tf=F?O┒T”,讀作:“做了F,且等同于O┒T”)。比如,法律規定“不得盜竊”(O┒T),行為人沒有做出盜竊行為(F)。作為具有規范上“歸屬”關系的條件,To和Tf分別對應兩類 “肯定式法律后果”。

此外,我們也可將“不符合”(違反)OT 的行為┒T(┒OT)稱為“反義務行為”(Contrary-to-Duty Acts),其又可根據“不符合”(違反)“應為”命令和“不符合”(違反)“勿為”命令,分為“反作為義務的行為”和“反不作為義務的行為”。此時若┒T 是與“勿為”命令相反的積極行為(作為),那它就是“反不作為義務的行為”(表述為“┒To=┒O┒T”,其中,“┒To”讀作“不符合或違反不作為義務的行為T”,“┒O┒T”讀作“不符合應當不做T”);若┒T 是與“應為”命令相反的消極行為(不作為),那它就是“反作為義務的行為”(表述為“┒Tf=┒OT”,這里的“┒OT”讀作“不符合應當做T”)。作為歸屬條件,┒To和┒Tf分別對應兩類“否定式法律后果”。

這樣,如果我們用“OR”表示“肯定式法律后果”,用“ORo”表示以To(“符合‘應為’的行為T”)作為歸屬條件的“肯定式法律后果”,用“ORf”表示以Tf(“符合‘勿為’的行為T”)作為歸屬條件的“肯定式法律后果”,用“O┒R”表示“否定式法律后果”,用“O┒Ro”表示以┒To(“反不作為義務的行為”)作為歸屬條件的“否定式法律后果”,用“O┒Rf”表示以┒Tf(“反作為義務的行為”)作為歸屬條件的“否定式法律后果”,用“├”來聯結“裁判規則”與“行為規則”,那么,以上述法律規則的“一般圖式”為基礎,再可將法律規則的諸要素聯結為6 個邏輯表達式:

I.第一式(標準肯定式):?(x){(H(x)→OT(x))├(Tc(x)→OR(x))}

II.第二式(To條件肯定式):?(x){(Ho(x)→OT(x))├(To(x)→ORo(x))}

III.第三式(Tf條件肯定式):?(x){(Hf(x)→O┒T(x))├(Tf(x)→ORf(x))}

IV.第四式(標準否定式):?(x){(H(x)→OT(x))├(┒T(x)→O┒R(x))}

V.第五式(┒To條件否定式):?(x){(Hf(x)→O┒T(x))├(┒To(x)→O┒Ro(x))}

VI.第六式(┒Tf條件否定式):?(x){(Ho(x)→OT(x))├(┒Tf(x)→O┒Rf(x))}

法律規則的這6 個邏輯表達式并沒有窮盡所有的法律規則的邏輯結構的刻畫。誠如上述,在法律規定上,法律規則的諸要素的表述是非常復雜的、多樣的。這里展現的只是法律規則的“標準結構”,即法律規定的“同一行為主體”(同一行為人)之“行為條件”“行為命令”“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4 個要素之間的結構方式,對于法律中規定的不同行為主體(不同行為人)的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尚未做更多的分析和描述,而且,對于“授權性規則”(“可為”的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的結構也沒有來得及做完全的邏輯刻畫。盡管如此,筆者相信,無論多么復雜的法律條文規定,如果我們要對它們做邏輯結構分析,均可先找出規范的主體,把有關主體的規定一一化簡為“同一行為主體”(同一行為人)之“行為條件”“行為命令”“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的“標準結構”模式,然后一一按照行為主體(行為人)及其行為的類型分別刻畫,就可以揭示其中諸要素的聯結方式。

行文至此,有一點需要再次強調:從立法條文的表述和編纂角度看,一切法律規則均可采取“裁判規則”的形式,即:行為規則可以不用表述為法律條文,它們的內容完全可以被“轉化”為“裁判規則”。在此意義上,“裁判規則”可以“吸收”行為規則,使“行為規則”在條文表述上完全隱而不現。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第1151 條有關“存有遺產的人,應當妥善保管遺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吞或者爭搶” 的規定完全可以換一種表達,采取“裁判規則”的表述形式:“存有遺產的人,沒有妥善保管遺產的,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侵吞或者爭搶遺產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從歷史與實踐的角度看,裁判規則“吸收”行為規則式的規范表達,符合上文提及的19 世紀德國“學說匯纂學派”的“法學理想”(即,試圖把法律體系建構為“嚴格的數學公理”體系,以實現“法律公理體系之夢”),而且確實也有利于法律規則的適用,即,有利于法官和其他執行法律者把裁判規則的規定作為“司法三段論”的“大前提”進行邏輯推理。

但我們不能據此而想當然地認為,裁判規則在表述上對行為規則進行技術性“吸收”,就可以據此抹殺或“吞噬”行為規則,使其完全不存在,或者使之完全失去本體論意義的“存在”。即使法律條文一律采取裁判規則的方式表達(這種做法本身在法學界內部具有高度的實踐爭議和理論爭議,曾遭致一些法律學者的抨擊),也不能因此否認這些不表述行為規則的條文仍然是內嵌著行為規則的。而且,我們也不能把行為規則與裁判規則之間的邏輯關系簡單地看作是“法律規范之間的邏輯關系或邏輯結構”,尤其是不能把它們之間的關系看作是不同法律規范(比如,法律規則和法律原則,相互沖突的法律規則以及上位規則與下位規則)之間的“外部關系”,而應從法律規則內部結構(構成)意義上去觀察和分析它們之間的關系。

四、簡要的結論

總結本文的考察,有以下幾個核心論點:(1)不能籠統地談論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在“法律規范”這個屬概念之下,尚包括“特殊法律規范”、“一般法律規范”、“法律規則”和“法律原則”等等的種概念。在法學上,無論“三要素說”還是“兩要素說”所討論的主題其實均為“法律規則的邏輯結構”問題,不涉及其他法律規范之類別(比如,法律原則)的邏輯結構。(2)蘇聯法學上的“假定”“處理”“制裁” 三要素說在歷史發展中已經逐漸失去其(19世紀) 原初版本的理論面貌: 按照原初版本,“處理”一詞本應指法律后果,而不是指“應為”“勿為”“可為”的模式。(3)一個完整的法律規則在邏輯上包含 “行為條件”“行為命令”“行為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等4 個要素,這4 個要素又建立起一個兩規則(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間的結構方式。(4) 行為規則和裁判規則的聯結絕非是它們兩者之邏輯式的簡單合取,也不是它們之間的可能“吸收”,而呈現為邏輯上的推論(推導)關系:從行為規則可以推導出裁判規則,從裁判規則也可以推導出行為規則。

注釋:

①Kathrin Koslicki,The Structure of Objects,Oxford University Press,USA,2008,pp.167-199.

②有學者指出,正如人是由骨骼結構支撐的一樣,法律問題的邏輯結構也可以被視為骨架結構。Siehe Jan C.Joerden,“Zur Einführung: Logische Strukturen im Recht”,in: ders.,Logik im Recht: Grundlagen und Anwendungsbeispiele,2.Aufl.,Springer-Verlag Berlin/Heidelberg 2010,S.2.

③科爾庫諾夫的《法的一般理論》對于后世法學的影響是明顯的。該書的部分觀點得到波蘭著名哲學家、法學家萊翁·彼得拉日茨基(Leon Petrazycki,1867—1931)的進一步闡釋,其有關法律規范(特別是有關“制裁”)的論述被著名奧地利裔猶太人法學家、法律實證主義代表人物漢斯·凱爾森(Hans Kelsen,1881—1973)所接受,后者于1945年出版的著作《法與國家的一般理論》(General Theory of Law and State)在寫作體例上與科爾庫諾夫的《法的一般理論》有部分地相似。

④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2nd. trans.by W.G.Hastings,The Macmillan Company,New York 1922,p.176.

⑤在科爾庫諾夫的論述中,“處理”這個詞也可以譯作漢語的“處置”。他也用另一個詞“命令”(order/command)來表達“處理”。他在《法的一般理論》第23 節明確說明:“法律規范,如同一般所有其他規范一樣,是做某事的要求,從這個意義上說,就是命令。……所有法律規則都是命令,但命令可以采取各種形式。……法律規則中的命令可以是肯定的,也可以是否定的,是一個恰當稱謂的命令,也可以是一個禁令。”H.M.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p.169,174-175.

⑥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p.176-177.

⑦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177.

⑧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p.177-178.

⑨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p.179-181.

⑩H. M. Korkunov,General Theory of Law,p.187.

?有關裁判規則中的要素及其聯結方式,參見下文。

?[蘇]彼·斯·羅馬什金、米·斯·斯特羅果維奇、弗·阿·圖曼諾夫主編:《國家與法的理論》,中國科學院法學研究所譯,法律出版社1963年版,第440 頁。

?1957年,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國家和法權理論教研室在集體編寫《國家和法權理論講義》時,有編者認為俄文Диспозиция 一詞來自拉丁文dispositio,譯為“處理”并不符合原意,他們引述《蘇聯大百科全書》第1 卷第456 頁對此加以說明:“Диспозиция 是指規范中說明行為規則的那一部分,意思是針對人們行為的一定的命令,一定的指示”,故此建議譯為“指示”或“規則”較妥。參見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國家和法權理論教研室集體編寫:《國家和法權理論講義》(下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57年版,第278頁,腳注1。

?比如,《國家和法權理論講義》第14 章談到“社會主義法權規范的邏輯結構”:“任何法權規范在邏輯上都必然是由三個缺一不可的因素構成的,這三個因素就叫做:假定,指示(或規則)和制裁。”參見《國家和法權理論講義》(下冊),第278 頁。

?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國家與法律理論教研室:《國家與法的理論》(校內用書)第3 冊,1980年版,第70 頁。

?參見高等學校法學教材《法學基礎理論》,法律出版社1982年版,第263~264 頁。后有法理學教材更明確地主張將“制裁”作為邏輯要素的理論依據:“法律規范必然是有國家強制力作保證的,所以從邏輯上必然有制裁部分。”參見孫國華主編:《法理學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357 頁。

?參見沈宗靈主編:《法理學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07~209 頁。另見楊萬明:《論獎勵性法律規范》,《法學研究》1985年第5 期;羅玉中:《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法學研究》1989年第5 期;李振江:《法律規范的邏輯結構分析》,《法學研究》1993年第1 期。

?參見沈宗靈主編:《法理學研究》,第209~213 頁。

?參見舒國瀅主編:《法理學導論》(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02 頁。

See Joseph Raz,“Legal Principles and the Limits of Law”,The Yale Law Journal,Vol.81,1972,pp.824,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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