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桂敏 郝繼東 郝鑫淼
(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姚光祚,字胤昌,號鳳梧①,蘇州長洲縣人②,主要生活在明代萬歷(1573—1620)年間,生卒年不詳。《(乾隆)蘇州府志》《(道光)蘇州府志》《(乾隆)長洲縣志》《(民國)吳縣志》皆有傳。姚光祚被供奉于今江蘇蘇州五百名賢祠中③。
姚光祚幼年即十分聰慧,十歲時師從長洲王敬臣④學習《周易》爻畫,約束自己,磨練德行①。于萬歷十六年(1588 年)考中舉人⑤,初選為無為州學正⑥,“嗣補北京國子監諸生,不敢以賄交”①,后遷保定府同知②。曾任保定清軍佐郡⑦,在任期間,法度嚴明,“不一年,而盜息于境,民安于鄙”①。他為官剛正清廉。家人曾在歲除時以兩個雞蛋作為食物,光祚稱“民膏也,敬用之”⑧。在他管理郡事時,曾有人獻銀數百于堂下,姚光祚曰“貯之,以候后官”①,將銀兩上交公庫,作為日后的救荒費用。他為人仁慈豁達,“用刑不忍傷人”⑧。曾在郊外散步時,為一樵夫所傷,官吏欲治樵夫重罪,姚光祚因為其非有意為之,為樵夫向官吏求情,使樵夫得以釋放①。生活上清貧樸素。在任時,他的兩個兒子曾前來探望,見他衣食皆簡樸,回鄉時身著布袍,竟連稀粥都喝不上,后卒于官。《吳郡明賢圖傳贊》贊曰:“刑不傷人,盜風亦息,二卵民膏,未嘗輕食。”⑧
清代徐晟的《續明賢小記》評價他:“先生其卓行哉!善道哉!生無赫赫名于時,論次家家多不及公矣。張泌園先生筆記有云:‘袁云江之貞介,姚鳳梧之清剛。真一時錚錚者。’文學博亦云,遂論次其遺事。”①
姚光祚在小學和經學注釋方面成就顯著,著有《廣蒙求》三十卷、《明心易解》⑨和《四書吾學望洋編》二十卷。其中《四書吾學望洋編》為鴻篇巨制,文獻資料頗為豐富,卻長期流落日本,國內無一存本。筆者據日本龍谷大學藏明刻本,對其學術價值進行深入研究。
明萬歷年間刻本《四書吾學望洋編》(以下簡稱為《望洋編》)系明人姚光祚編,共計20卷。《望洋編》國內亡佚已久,目前僅見于日本龍谷大學,為海外孤本。
著者按照《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的先后順序,以章節為單元,依次收入不同學者解讀《四書》的文獻。該書20 卷。最前面是8 個序言,之后是正文,正文是該書的主體部分。
正文前面8 個序言,分別是解經邦的《四書吾學望洋編敘》、張養心的《四書望洋編序》、馬德灃的《望洋編小引》、張尊美的《刻姚鳳梧望洋編序》、夏嘉遇的《四書吾學望洋編序》、堵天頷的《四書望洋編序》、沈麟詳的《四書吾學望洋編引》和張垣的《四書望洋編敘》,體現了明刻本多序的特點。
正文按照《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的順序分4個部分。以原書一個自然章節為單元,在每一章前提名為“某某章”,通常選擇原典第一句或能體現該部分中心觀點的句子命名,如《大學》中的《大學之道章》、《論語》中的《吾未見好德章》等作為標題,在每句之后征引歷代有關文獻。對于歷代文獻,著者并不是簡單地搜集,而是體現了著者的思想傾向,文獻的順序編排也往往體現了一定的內在關系。著者重視和強調說明的章節,往往征引資料較為翔實,多從歷史和經學等角度對問題進行闡發。而著者認為不太重要的章節,文獻資料的搜集也往往簡略。
在所引文獻的前面,為了避免與文獻正文混淆,著者有意將所有文獻一一標明出處,著者用方框將文獻出處的交代文字圍起來,交代文獻出處主要有3種形式:①以書名作為出處,有書名全稱,如《新唐書》《梁書》《談經菀》,也有書名簡稱,如《解醒編》《海蠡編》等。②以人名作為出處:或用“某某云”“某某曰”等形式,如“少湖先生云”“湛甘泉曰”“李見羅曰”等,或直接標記作者姓名,如“徐敬弦”“陳抱沖”等。③以“作者+書名”作為出處,如“道林子《大學義》”“許敬庵《大學述》”等。但是,我們還應該看到,即使同一本書,著者標注文獻出處的方式也不盡一致,如書中所選“李見羅”的著述,便有“李見羅”“《李見羅集》”“李見羅云”“李見羅先生曰”等多種不同方式。由于該書的文獻匯編性質,著者引用所見明代萬歷年間存在的圖書600余部,絕大部分已經亡佚,《四書吾學望洋編》在客觀上保存了大量的佚書資料,具有很高的文獻學價值。該書征引文獻形式有以下3種:作者名、著作名并現,如“道林子:《大學義》”“管東溟:《大學測義》”;僅作者名出現,如“吳因之”“吳季子”;僅著作名出現,如“《玉機一覽》”“《原旨》”。
《四書吾學望洋編》是著者收入不同時代的學者解讀《四書》的文獻匯編,雖無著者自己的原創內容,但收入詞條必然經過作者的遴選,故亦能間接反映出作者對于《四書》中某些觀點的認同。該書內容雖然龐雜,但是修身養性、治國之道是著者重視的兩端。
3.1.1 注重強調《大學》“明明德”“親民”“止于至善”3個要義
著者在《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之一《大學之道章》開宗明義,首先提出什么是“大學”之道,引道林子《大學義》:“大學,學之大者也,性分之學,故曰大學。明德,指良心言,良心神明善應,故曰明德。上明字,謂掃除物欲不使昏蔽之也。親,親之也,同胞同體痛癢相關之謂。《論語》立人、達人是也。此兩句是言性分之學,其大規模如此。⑩”指出了“大學”就是大學問,“明德”就是內心的善,即良心。“明明德”第一個“明”是動詞,“謂掃除物欲不使昏蔽之”,使人心靈中的善性更善,達到“親民”的目的。
著者意在闡釋大學3個要義之間的關系,引甘泉《大學訓》:“大學者,學其大者也。物我同體,故曰大。明德得于天之理,民同得此理者,在心為明德,在事為親民,實非二事,成己成物,皆性之德也。至善者,吾心之天理,即明德親民之理,體用一原者也。⑩”認為“明德”和“親民”是一事,在心為明德,在事為親民。引陽明先生《傳習錄》:“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仁。⑩”說明“明德”即是仁。又用楊復所先生語補充:“大人之學,明明德必極其明,親民必極其親,然后為止于至善。⑩”辨析了大學要義3個層次之間的關系次第。
書中論及了“明明德”的重要意義。著者引許敬庵《大學述》中語:“由吾身而及家國天下,未有出于明明德者也。⑩”書中論及如何“修身”達到“明明德”,引用《宋史》呂希哲為崇政殿說書語:“勸道君主以修身為本,修身應以正心誠意為主。其言曰:‘意誠心正,則身修而天下化,若身不能修,雖左右之人且不能諭,況天下乎!’⑩”認為修身先要誠心。又引《素琴集》中語:“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⑩”又引《談經菀》文清公云:“觀《大學》經致知格物連誠意說,則格物先欲格身心之理而后誠意之功可施。⑩”認為要先正心,之后達到誠意,進一步達到“明明德”。
書中也論述了達到“至善”境界的辦法,引李見羅先生《大學》中語:“一經首尾只是教人止至善。止善之法,只是教以修身為本。修外無善,本外無止。⑩”認為修身才能逐漸達到“至善”。這里探討的還是通過修身“明德”以達到“至善”。同時指出了“止善”的關鍵在于“知”,引用一庵《語錄》:“知即是明德之明。知最活,惟凝于德則為真知,若逐于物則為識解,故能知止則意纔定。⑩”也進一步探討了為什么要“知止”,引《念庵文集》:“至善言其體也,虛而能通,何善如之。知止則自定靜安慮,復其虛而通者,是謂能得。⑩”
書中對于“大學”的3 個要義“明明德”“親民”“止于至善”諸多論述都做了大量引用,這說明著者重視《大學》一書,對于《大學》要義的理解是深刻的,著者深深懂得修身是基礎,“親民”是實踐“明明德”的落腳點,而“止于至善”是君子修養和政治實踐的最高目標,從而達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目的。
3.1.2 重視對“天命”的闡釋
在《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之二《中庸》之《天命之謂性章》,著者用大量篇幅闡釋了“天命之謂性”的話題。引湛甘泉先生語:“此章關涉最大,蓋發明人與天地萬物通為一體之意。……性者與心俱生,其文從心從生,乃是心之生理也?”,著者進一步解釋什么是“天命”。引張太史《臆說》中語:“天命之謂性,即維天之命,天無是將恐裂,造化毀矣?”,認為天命造就了萬事萬物之性,又引《朱子語類》中語:“率性之謂道,只是隨性去皆是道?”,提出了率性即是道的命題。
對于如何率性修道,引《談經菀》陽明語:“圣人率性而行即是道。圣人以下未能率性于道,未免有過不及,故須修道,修道則賢智者不得而過,愚不肖者不得而不及,都要尋著這個道,則道便是個教人能修道,然后能不違于道,以復其性之本體,則是亦圣人率性之道矣。?”著者認為,圣人率性就是道,一般的人修道至少不違道,以致幾乎達到天性本體。對于如何修道,著者認為修道必須戒懼持敬,引王陽明語:“戒懼之念無時可息,若戒懼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瞶便已流入惡念”?,又引中玄《問辨錄》:“人生而靜,天之性也。學者必須戒慎恐懼,含養性源,至純至粹,則其喜怒哀樂未發,只是一理中涵更無邪滓,方可謂中,中則無不和矣。?”說明了戒慎恐懼,含養性源,才能達到中和、至性的境界,無邪僻之心。
著者在本章最后認為,知“天命”而至“性”,就是達到了“中和”的最高境界。引湛甘泉云:“和為天下達道,言天下古今皆同此路,更無別路。何以無別路?以無別道、以無別性、以無別命故也。?”又引徐匡岳語:“或問:‘中和之于位育也,奚若?’曰:‘總之只喜怒哀樂,四者小而親愛賤惡,大而慶賞刑威之類皆是物也。此等處喘息呼吸,便與天地萬物相關,若發皆中節,是有多少調燮處。故在家家齊,在國國治,在天下天下平。天地位,萬物育,實理實事,毫發不爽,蓋我之性命原與天地萬物一體,君子從性命上立根,直是宇宙在手的消息。’?”
3.1.3 注重對仁德含義的探討
《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之十《論語》之《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章》,重點探討了仁德這一話題。春秋時期,齊桓公殺了與其爭位的兄弟公子糾,管仲和召忽都是他的家臣,公子糾被殺后,召忽自殺,而管仲歸附齊桓公。子路對于這件事情問孔子,管仲是不是不夠仁德?孔子說:“齊桓公多次召集諸侯會盟,不用武力,都是管仲的力量,這就是管仲的仁德。”在孔子看來,仁德不是狹隘的忠孝,為眾多百姓謀福利也是仁德。著者圍繞這個話題,引用大量的文獻資料,搜集了諸家不同學說和觀點,以供后人學習和參考。
著者引《說苑》中語:“孔子曰:‘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召忽者,人臣之材也,不死則三軍之虜也,死之則名聞天下。夫何為不死哉?管子者,天下之佐,諸侯之相也,死之則不免為溝中之瘠,不死則功復用于天下,夫何為死之哉??”認為召忽的死和管仲的生都理所應當,各得其所。又引《大全》中語:“仲雖糾之傅,然非糾之臣,乃齊之臣也。桓公當立,則桓乃吾君所當事也,但仲之罪乃在不能諫糾之爭,而反輔糾以爭耳。?”辨析管仲所作所為是否合理,認為管仲為齊桓公相,無可厚非,而幫助子糾與桓公爭位則是不應該的。又引《淮海近語》中云:“子路謂管仲為未仁,指其心也。夫子稱管仲如其仁,許其功也。‘如’字最妙,言其功,亦如仁人之功也。于不泯其功之內,而又微見其非真仁人之功之意。?”這段話對子路和孔子關于管仲“仁德”與否的評價最為妥帖,孔子未必認為管仲內心仁德,孔子說管仲仁德是指他的功業而言,所以加“如”字。
3.1.4 著重闡釋有關心性義理問題
《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之十五《孟子》之《夫子加齊之卿相章》,也是著者較為重視、討論較多的部分。
首先,著者從公孫丑問孟子出任齊國卿相而孟子不動心開始,對孟子“不動心”進行了分析。引涵泉先生語:“丑此問盡有見,心者功業之本,做大功業皆從心出。孟子不動心,全是平生學力已到,掀揭事功只索隨手應去。?”著者又繼續解釋“不動心”。引《龍溪語錄》中云:“千古圣人之學,只是個不動心。學者只是學個不動心,舍不動心之外無學也。然不動心之道有:有自得而不動者,有強制而不動者。差若毫厘,其謬乃至千里。此古今學術大界頭處,不可以不辯也。?”又引程子曰語:“心未定者,不熱而煩,不寒而栗,無所惡而怒,無所悅而喜,無所取而起。君子莫大于正氣,欲正其氣,莫若正其志,志既正則雖熱不煩,雖寒不栗,無所怒,無所喜,無所取。去就猶是,死生猶是,夫是之謂不動心。?”可見不動心是一種平和的心境,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狀態,不動心是內心存在正氣的表現。
其次,著者分析了孟子不動心與告子不動心的區別,引《朱子語類》中語:“告子既不務知言,亦不務養氣,但只硬把定中間個心,要他不動。孟子則是能知言,又能養氣,自然心不動。二者恰如行軍,知言則其先鋒,知虛識實者;心恰如主帥,氣則卒徒也。孟子則前有引導,后有推助,自然無恐懼紛擾,而有以自勝。告子則前后無引助,只恁孤立硬做去,所以與孟子不動心異也。?”又引《海蠡編》中語:“欲辯孟子、告子之得失者,無他,辯諸心之得不得耳。告子便是縛枝葉而求樹之不生,孟子正所謂根下著力者也。義即是心,求得于心便是集義。?”
既然“義”在“內心”,不動心就須集義。對于如何集義,著者闡釋頗多。例引《原旨》中語:“集義最難,如何謂之集?今人筑堤捍水,謂之集。致貨交易,亦謂之集。言其逐一湊合,非一頓可成也。如何謂之襲?兵家掩人不備,謂之襲。服制美飾于外,亦謂之襲。言其專事掩取,不由中出也。生者如苗生之生,得氣而自滋也,取者如取來攜得之取,舉手而可得也。孟子此等處字義,是下得精切。?”又引《南軒文集》中語,說明集義才能養氣:“浩然之氣工夫正在集義,當于慊餒處驗之。集義以敬為主,勿忘、勿助長是乃敬之道也。?”又引涵泉語:“此氣根于心,得之于天。故須順天機之自然,正忘助皆非順其自然也,不免于氣有損,故學須以自然為宗,以無私為主。?”說明了養氣不可不做,也不可操之過急,要順其自然的道理。
3.1.5 重視討論善良本性的保持方法
《望洋編》卷之十九《孟子》之《牛山之木嘗美章》,關于人的善良本性的保持,論述頗詳。
著者認為要保持人之善良的本性,就要遠離人欲,引《理解》:“山木郊于大國,便有牛羊、斧斤之害,為其近于人也。吾性最清明,最光潔,最完好,不可近于人欲。只為那耳濡目染,日親日暱于污濁之中而不自覺,所以本體受傷,雖有滋息之夜,氣尚不能保,為此故耳。故山木受傷,以其近于大國也。欲使吾性不傷者,可不遠于人欲耶??”又引何承天語:“立人之道,取諸仁義,惻隱為仁心之表,羞惡為義心之端。牛山之木,剪性于斧;恬漠之想,汨慮于利害。誠宜滋其萌蘗,援其善心。?”
著者認為影響人的善心的,是外物,引《綴言》中語:“山曰性,人曰情,山無情,人有情也。故山之斧斤牛羊自外至,心之斧斤牛羊自外生。?”而外物多為人欲,如何抵制外物、操守本心?著者引少湖先師語:“人要持守得此心安妥,須是常時提醒。若持守未得安妥,譬如行路之人雖投宿廬舍,終非己有,投舍雖屢,出舍亦易。若持守得安妥,如人在家,更何用尋舍??”
3.2.1 重視闡釋“平天下”的政治理想
在《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之一《大學》之《所謂平天下章》,著者首先解釋了“平天下”的內涵,引中玄《問辯錄》云:“天下之亂皆起于人心之不平,人心平則天下自治,故不言治而言平也。⑩”對于如何治國,引《道古錄》云:“《大學》言平天下,不曰天下當如何平,當如何使民興孝,如何使民興弟,如何使民不倍,而但曰老老長長恤孤焉。是欲平天下者,唯在一人之身能孝弟慈而已。一唯修身為本,即平天下而可知也。如治國不曰國當如何去治,如何去事君,如何去事長,如何去使眾,而但曰孝弟慈焉。是欲治國者唯在一人之身能孝弟慈而已,一唯修身為本即治國而可知也。⑩”認為治國必須以修身為先為要。又引《新唐書》中語補充:“圣人治天下有道,曰要在孝弟而已。父父也,子子也,兄兄也,弟弟也,推而之國,國而之天下,建一善而天下從。⑩”
書中對“治國平天下”的重要原則進行了詳細闡述。首先論“絜矩之道”,引《說林合旨》云:“絜矩全是個仁,蓋矩在心而度之于人,則為仁政,非兩事也。……這仁人不過是能絜矩。⑩”其次重視“散財聚民”,引《舊唐書》云:“人為邦本,財實聚人。奪其財,則人心自離。無其人,則國本何恃?⑩”重視“任用賢人”,如引《大學測義》云:“用休休之臣,則能生而亦能散,故民聚。用聚斂之臣,則能聚而不能生,故民散。后言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正謂理財之系于用人也。⑩”重視“生財節儉”,引《荀子》云:“明主必謹養其和,節其流,開其源,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憂不足。故禹十年水湯七年旱而天下無菜色者,無他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謂也。⑩”最后論述“以利為義”原則,引《舊唐書》云:“天下一家,何非君土?中外財賦,皆陛下府庫也。⑩”引《漢詁纂》注:“國家利義不利財,盜臣損財耳,聚斂之臣乃損義。⑩”表現出為上者、為官者不與民爭利的思想。
3.2.2 深入闡釋治國之道
著者首先分析了《孟子·滕文公問為國章》的篇章結構,引《談經菀》:“通章總就民事詳論為國之道。前段重制產,制產在行助法,而申庠序學校之教。后段重正經界,正經界在分田制祿,而別君子小人之分。?”之后圍繞孟子的重農思想進行闡釋,引《玉海》中語:“治生于敬畏。為國者每念稼穡之勞,后妃不忘織紝之事,則心之不存者寡矣。周公告成王見于《詩》,有若《七月》,皆言農桑之候也。見于《書》,有若《無逸》,欲其知稼穡之艱難也。?”又對“有恒產者有恒心”進行解釋,引鄧定宇語:“人之有恒心者,有所顧忌,檢束是有所不為,失其恒心則無所檢,故無所檢則無不為矣。?”進一步解釋了民有恒產的重要性。
著者還對孟子提出的教民思想進行了詳細闡釋,例如引吳因之先生語:“夏承唐虞揖遜之后,欲與天下相安于禮讓之內,則亦教之六德六行而已,故曰校。殷當革命之后,欲銷天下干戈之習,則亦教之習射觀德而已,故曰序。周道尊尊而親親,欲與天下共游于尊親之化,則亦教之養老尚齒而已,故曰庠。?”最后對孟子如何分封井田制的思想進行了闡釋,引《路史》語:“井田之義,居則為鄰,出則為伍,墾其地可以足食,聯其民可以足兵,辨其疆理可以習軍禮,治其溝洫可以修阻固。”?又引《原旨》語:“《孟子》言‘鄉田同井’,相助恤之,意若為井田之善而發。其實《周官》‘九兩繋邦國之民’,君師治教朋友、宗族、長幼、鄉黨、比閭、車徒、兵馬之類,無乎不寓以此良法美意聯屬其民,至于死徙相安,此人心所以固結不解也,比《管子》作內政專于富強其國者,異矣。”?
總之,修身養性、治國之道是著者重視的兩端。修身養性是基礎和前提,提醒讀者(包括統治者)重視和學會治國之道是目的。修身養性要通過不斷學習、修養和實踐才能達成。著者所重視和弘揚的儒家思想,在建設社會主義新文化的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明代刻印書籍之不精細,加之作者姚光祚本人又非一代大學者,故書中錯漏之處頗多。該書不僅異體字較多,而且文字刻寫也存在偏旁錯誤,校勘時已一一改正。書中收入的一些內容出于至今已亡佚的書籍,僅靠此書得以流傳至今,因此該書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注釋:
① (清)徐晟:《續明賢小記》,收在上海商務印書館1925年影印《涵芬樓秘籍》第七集中。以下凡引此書皆為此本,不再標注版本。
② (明)馮惟敏纂修、王國禎續修、王政熙續纂:《(萬歷)保定府志》卷八,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2 年。以下凡引此書皆為此本,不再標注版本。
③ 曹允源:《(民國)吳縣志》卷三十四,民國二十二年鉛印本,1933 年,第 5-7 頁。原文作“五百名賢祠在滄浪亭西,清道光八年,巡撫陶澍創建,咸豐十年毀。同治十二年,巡撫張樹聲重建,祀……姚郡丞光祚……”。以下凡引此書皆為此本,不再標注版本。
④ 曹允源:《(民國)吳縣志》卷三十四,第10 頁。原文作“王仁孝先生祠在護龍街關帝廟右,祀明國子博士王敬臣。明崇禎十四年,知府陳師泰,郡人陳仁錫創建,以高弟諸賢配。……附從祀弟子姓名:伍袁萃圣起,湖廣參議,姚光祚鳳梧,保定府同知,姚光胄世昌,湖州府同知……”。
⑤ (清)李光祚:《(乾隆)長洲縣志》卷二十,乾隆十八年刻本,1753年。
⑥ (清)常廷璧:《(乾隆)無為州志》卷十一,合肥古舊書店影印本,1960年,第24頁。《(乾隆)蘇州府志》、《(道光)蘇州府志》、《(乾隆)長洲縣志》和《(民國)吳縣志》都記載姚光祚任曾“無為教諭”。《明會要》中記載:“明初置儒學提舉司,洪武二年十月辛卯,詔天下府州縣皆立學。府設教授,州設學正,縣設教諭,各一。”而《明會典》記載“廬州府領州二縣六”,無為州即為其一,故此處采《(乾隆)無為州志》之說。
⑦ (清)徐晟:《續明賢小記》,第18 頁。關于“保定清軍佐郡”,《明會要》卷四十一(職官十三),第723 頁有記載:“明初,改諸路為府,……計天下府凡一百五十有九。其同知、通判、推官分掌清軍、巡捕、管糧、治農、水利、屯田、牧馬等事,無定員。”《歷代職官表》卷五十四(知州知縣等官),第32 頁記載:“明不設州刺史,而州附于府,置知州、同知判官等員,里不及三十而無屬縣者裁同知判官,或由事添設,無定員,其屬吏目一人。知州掌教養州民之事,凡諸州務,上視府下視縣,以月計上府,歲計上省,以三歲之計上吏部。同知,清軍匠或兼巡捕;判官,督糧、官馬、捕盜、治農、管河,分職任事而領于知州;吏目典出納文移,或分領州事。諸所屬衙門如府者,職亦如之。”
⑧ (清)顧沅:《吳郡明賢圖傳贊》卷十一,道光七年長洲顧氏家刻本,1827 年。以下凡引此書皆為此本,不再標注版本。
⑨ (清)宋如林:《(道光)蘇州府志》卷一百二十四,道光四年刻本,1824年,第8頁,記載“廣蒙求三十七卷,明心易解,吳姚光祚”。(清)李銘皖:《(光緒)蘇州府志》卷一百三十七,光緒九年刻本,1883年,第9頁,記載“姚光祚,廣蒙求三十卷,采遺書目,前志作三十七卷,疑誤;明心易解”。曹允源:《(民國)吳縣志》卷五十七,第9頁,記載“姚光祚,廣蒙求三十卷,采遺書目,道光府志作三十七卷,疑誤;明心易解”。此處采后兩說。
⑩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一,日本龍谷大學藏,明刻本。以下凡引此書皆為此本,不再標注版本。
?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二。
?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十。
?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十五。
?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十九。
? 姚光祚:《四書吾學望洋編》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