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唯楚
(中共宜昌市委黨校,湖北 宜昌 443000)
要素稟賦理論認為每個國家的要素稟賦存在差異是國際貿易產生及格局形成的原因,各國應該生產并出口充裕要素為主的產品。對于我國而言,龐大的勞動力基數和低廉的勞動力價格決定了我國必然會通過勞動密集型產業在國際市場上占據一席之地。作為一個出口大國,我國的出口產品優勢之一就是物美價廉,而低廉的價格得益于長期以來低于國際水平的勞動要素價格,本文對此進行探討。
目前關于勞動要素價格對出口影響的既有研究已嘗試從勞動報酬、單位勞動成本、最低工資標準等不同視角去探討勞動要素價格與出口之間的關系。
早期的許多研究都是直接從勞動報酬角度探討勞動要素價格對出口的影響,但就該影響是積極還是消極并未得出一致意見。國外有學者認為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會產生阻礙作用(Brecher,1974),也有研究將勞動要素價格的上升與勞動生產率聯系起來,認為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會提高勞動者積極性,進而通過生產率的提升對出口產生積極的 影 響 (Calvo and Wellisz,1979;Kleinknecht and Naastepad,2001)。此外,勞動要素價格上升還會迫使低生產率的企業退出國際市場,使得整個行業的生產率水平提高(Melitz,2003)。隨著我國逐步進入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時期,近年來越來越多國內學者開始關注我國勞動要素價格對出口產生的影響。大部分的學者對我國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持積極看法,并從實證角度給出了具體測算結果,勞動報酬每提升1%,則出口產品質量將提升0.341—0.474%(許明,2016),勞動報酬每提高10%,則出口企業加成率將提升0.495—0.523%(許明,2018),2001—2011年包括勞動要素價格在內的要素價格上升使得我國工業品總成本以年均7%的幅度上漲(許召元等,2014)。但我國制造業的勞動要素價格漲幅小于全國整體勞動要素價格漲幅,并且制造業勞動要素價格上漲與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同步,不會削弱我國的出口比較優勢(劉厚俊等,2011)。已有研究從出口企業轉型升級(楊朝繼,2018)、出口技術復雜度(張先鋒等,2014)、出口產品質量(張曉毅等,2019)、出口增加值(張玉蘭,2019)等多維度證實了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貿易的積極影響,因此適當的提高我國勞動者的收入水平有利于增強出口競爭力(宋云星等,2019)。為了更好地掌握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普遍特征,也有學者從國家層面將各個國家勞動要素價格變化趨勢以及對出口的影響進行了比較分析,和我國同樣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的新興市場國家仍然保持著勞動要素價格優勢,勞動要素價格的上升伴隨著勞動生產率的提升促進了這些國家的出口貿易,其中高技術性工人勞動要素價格上漲的促進作用最為顯著(崔日明等,2019)。對于這一積極影響的結論,得到廣泛認可的解釋是勞動要素價格會對企業產生一種“倒逼效應”(任志成等,2015)。具體而言,低效率的企業通過擴展產品范圍并分散出口產品集中度來探索出口可能性邊界以增加出口量,高效率企業通過壓縮產品范圍并提高產品集中度來獲取核心產品新利潤增長點以刺激出口(陸菁等,2019)。也有學者對積極影響這一觀點提出了相反的意見,茅銳等(2013)以我國出口產品的市場滲透率為研究對象,發現我國出口競爭力的上升速度持續放緩,而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正是出口競爭力優勢下降的主要原因;曲玥(2016)提出,我國在2004年左右達到劉易斯拐點,此后勞動要素價格上漲降低了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出口份額。
實際上單純從勞動報酬出發去分析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的影響是不準確的,從前述眾多學者的研究中我們可以看出勞動要素價格的提升和生產率的改進有著緊密的聯系,在生產率提升的前提下平均到每單位產品上的勞動要素價格并沒有增加反而可能下降,因此近年來學者們傾向于從單位勞動要素價格的角度去進行分析。我國的單位勞動要素價格基本呈現先下降后上升的變化趨勢(魏浩等,2013),多年來制造業勞動生產率增速明顯快于勞動要素價格增速,使單位勞動成本保持下降趨勢(王燕武等,2011)。2009年以后,我國單位產品勞動要素價格從下降趨勢轉為上升趨勢,這一變化意味著我國利用低勞動要素價格優勢推動出口高速增長的時代已經接近尾聲(周宇,2014)。大量研究均認為單位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額有顯著負面影響(孫志賢等,2017),雖然勞動要素價格和勞動生產率都以較快的速度增長,但出口份額的下降并未改變(朱克朋等,2017),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競爭力的削弱效應大于倒逼提升效應,居于主導地位(余翔,2015)。并且這種負向影響是雙向的,即勞動要素價格上漲不利于出口規模的擴張,出口也無法促進勞動要素價格增長率的上升,但出口顯著地提升了勞動生產率(程立燕,2018)。現有文獻也進行了一些異質性的分析,單位勞動成本上升對中國一般貿易出口沒有顯著影響,但對加工貿易出口則具有顯著負向作用(馬颯,2015)。只有少數學者提出單位勞動成本對企業出口的集約邊際和擴展邊際均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王萬珺等,2015)。
與勞動報酬和單位勞動成本的相關研究不同的是,關于最低工資對企業出口的影響研究結論比較一致,大量的研究結論指出最低工資標準會對出口產生抑制作用,這種抑制作用體現在出口的各個維度。例如出口概率(孫楚仁等,2013)、出口額(奚美君等,2019)、出口附加值(崔曉敏等,2018)、出口質量(許和連,2016)等。有研究進一步對成本加成率的降低幅度進行了測算,結果顯示相比未受最低工資標準政策影響的企業而言,最低工資標準政策的實施使多產品出口企業的產品加成率降低了1.24—1.70%(許明等,2020)。除了成本加成率、出口附加值等價格層面的研究之外,還有部分研究側重于關注最低工資對出口行為的影響,奚美君等(2019)的研究結果顯示最低工資上升對企業出口的可能性和企業出口規模均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并且在勞動力密集型企業的負向影響最大。這一結論與孫楚仁等(2013)的研究結論相印證,即最低工資的提高會迫使低效率企業退出出口市場從而降低企業出口概率,同時成本上升所導致的價格效應將降低企業的出口額。關于最低工資標準對企業出口產品質量的研究中,許和連(2016)的研究結果不僅證明最低工資對出口質量的負向影響,還指出兩者間的負向影響存在行業、所有制和地區間的差異,最低工資對勞動要素密集型企業、國有企業以及中部地區企業的抑制作用更大。就影響機制而言,最低工資標準是通過成本效應和要素替代效應對出口產生負向影響的(田曦等,2016),類似的研究還有最低工資上漲顯著地提高了企業的邊際成本和國內中間品的價格,進而抑制出口國內附加值率的提升(耿偉等,2019)。相關研究關注了出口貿易的不同方面,但存在共同之處,即最低工資對出口貿易產生的影響是負向的。
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的影響是多面的,關于勞動要素價格對出口的影響機制研究基本集中在理論層面,大致可以分為成本效應、效率效應、質量效應三類。
成本效應,又可以細分為價格效應和投資效應,是短期內最直接也是負向影響最明顯的影響機制之一。勞動要素價格是企業總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勞動要素價格的上升不可避免地會引起企業總成本的上升。已有研究證實,不論是封閉經濟模型中的國內市場還是開放經濟模型中的國際市場,勞動要素價格的上升都會通過產品價格的提高反映出來(孫楚仁等,2013),產品價格的提高會對市場需求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尤其是當企業生產的是需求價格彈性比較大的產品時,銷售價格的略微提升就會引起銷售數量的大幅下降。我國出口企業多集中于勞動密集型行業,產品的可復制性和可替代性強,導致產品需求彈性大。因此,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價格效應對我國企業出口的抑制作用是比較強烈的,具體體現為出口競爭力削弱、出口參與降低以及出口規模縮小。陳雯等(2016)的研究證實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確實通過價格效應對影響企業出口,同時還會通過影響供給影響出口。企業為了緩解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壓力,會傾向于減少人員雇傭,低技能勞動者相對于高技能勞動者更容易成為被裁 員的對象(Bell,1997;Acemoglu and Pischke,2003)。雖然減少低技能勞動者的雇傭數量可以暫時緩解成本壓力,但有可能會破壞企業既有的勞動力結構,削弱各層次勞動者在知識、技能和經驗上的互補性,尤其是在勞動密集型行業生產中,知識和技術并不能完全替代技能和經驗,Verhoogen(2008)認為,各層次勞動者的結合有助于高質量產品的生產,因此,通過減少低技能勞動者的雇傭數量可能會降低企業的出口質量(許和連等,2016)。在減少雇傭數量的同時,許多企業還會考慮將投資轉移到勞動要素價格相對較低的其他國家或地區,這就是投資效應(陳雯等,2016)。近年來在華投資的外資企業紛紛將投資轉移到東南亞、非洲等地區,部分原因就在于我國勞動要素價格的持續上漲,外資企業甚至本國企業的撤離必然會導致我國企業出口規模的下降。綜上所述,成本效應在需求角度主要影響企業出口的二元邊際,而在供給上更多的是影響了企業出口的“質”。
與成本效應抑制企業出口不同,效率效應對企業出口的影響是積極的,并且具有長期性。現有文獻將效率效應進一步細化為要素替代效應、人力資本投資效應、效率工資效應、優勝劣汰效應等,需要注意的是上述效應并不是完全獨立的概念,它們之間存在著或包含或重疊的關系,之所以將上述效應統稱為效率效應就是因為這些效應都將通過提高企業生產率進而對企業出口產生正向的影響,這就意味著我們在對影響機制進行深入研究時一定不能把各個效應割裂開來。
首先,效率工資效應和人力資本投資效應的共同點就是兩者均從勞動者自身角度出發,屬于勞動者路徑的影響機制。勞動要素價格上升不僅會激勵勞動者的工作積極性,增強勞動者對企業的認同感、歸屬感,同時還降低了企業的監督成本,是一種效率工資效應(許和連等,2016)。勞動者收入水平的提升使得勞動者在保障基本生活之外還能夠通過參加更多技能培訓、接受繼續教育等方式增強自身知識、技能儲備,高勞動要素價格還會吸引高技能水平的勞動者加入企業,從而提高企業整體的人力資本水平,可以視為人力資本投資效應(Acemoglu and Pischke,2003;許和連等,2016;陳雯等,2019;葛秋穎等,2020)。其次,要素替代效應和優勝劣汰效應都是從企業角度出發,屬于企業路徑的影響機制。要素替代效應最早由Hicks(1932)提出,具體指的是勞動要素價格上升迫使企業被動增加資本、技術的投入以降低勞動成本,資本、技術的投入增加提升了企業效率從而促進出口。Acemoglu(2009)認為勞動要素價格的上升會引致有偏向的技術進步,當勞動要素價格上升而其他要素價格不變的情況下,要素的相對價格發生變化進而改變邊際技術替代率,促使企業用資本、技術替代勞動力,黃先海等(2009)對我國1990—2006年勞動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產出彈性進行測算,結果證明兩大部門均存在勞動節約型技術進步。目前大部分相關文獻都提及了這種國內要素間的替代,另外,陳雯等(2019)指出要,素替代效應不僅表現為國內要素之間的替代,還存在進口資本品替代勞動力,而技術含量相對較高的進口資本品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技術外溢的作用。優勝劣汰效應,顧名思義就是低效率企業承受不了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壓力退出市場,高效率企業在壓力應對下效率進一步提升(邱光前等,2019)。總之,從勞動者角度和企業角度出發的這四項影響機制雖然出發點和影響路徑不同,但最終都指向提高企業生產率這一落腳點,因此都歸屬于效率效應大類,企業的生產率是產 品 質 量 的 比 較 優 勢 來 源(Melitz,2003;Johnson,2012;Crozet,2012),效率效應對企業出口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勞動者素質提升、技術的引進與研發等提升了企業出口質量、出口技術復雜度,進而增強出口競爭力,對出口二元邊際產生積極影響,即效率效應是通過影響“質”再去影響“量”的。
效率效應的發揮離不開企業的技術研發與創新水平,也有文獻專門從創新效應的角度去探討勞動要素價格對企業出口的影響(張先鋒等,2014)。創新效應準確來說是連接效率工資效應、人力資本投資效應、要素替代效應以及優勝劣汰效應與企業生產率提升的通道。其一,效率工資效應對勞動者積極性的激勵作用之一就體現在勞動者創新動力;其二,人力資本投資效應下企業勞動者技能水平的提升為技術創新提供了可能的條件(Bena and Simintzi,2015);其三,技術、資本對勞動力的替代屬于生產模式上的創新,技術、資本投入的增加本身也會帶來成本上升,同時固定資產、無形資產折舊速度加快(Solow,1957;Kennedy,1964),這都會倒逼企業的技術研發和創新(Broadberry and Gupta,2006),同時,進口資本品替代國內勞動力產生的技術外溢會逐漸內化為企業技術創新;其四,出口企業的優勝劣汰是對企業通過技術創新贏得生存空間的認可,通過領先企業的示范帶領作用樹立社會創新意識,為企業創新營造了良好的氛圍。梳理上述的創新效應會發現,以上四點主要集中于供給角度,都是通過技術創新提升企業效率以彌補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帶來的損失,所以又可以稱為“創新補償效應”(張先鋒等,2014)。從需求角度來看,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意味著消費者收入水平上升,收入水平決定了需求的層次,為了滿足更高層次的需求就必然對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品創新提出要求,這就是“創新拉動效應”。勞動要素價格上升,企業創新的機會成本就會下降,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總體而言促進了我國出口企業的創新(陳雯等,2019)。相關實證研究證明勞動要素價格上漲對出口企業產品創新的擴展與集約邊際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勞動要素價格較高的企業更傾向于進行產品創新并生產更多的創新產品(張先鋒等,2017)。
勞動要素價格對企業出口的最終影響取決于成本效應和效率效應的共同作用。相比需要花費更多資源和時間進行技術引進或研發創新,減少人員雇傭和提高銷售價格不存在太長的時滯性,是可以立即執行的應對措施。因此,在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初期,成本效應居于主導地位。但從長期來看,改變生產結構、提升技術水平和人力資源水平才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良性道路,效率效應會逐漸發揮更強的作用。目前的研究已經認識到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到底是促進企業出口還是抑制企業出口取決于成本效應和效率效應的最終結果,而成本效率和效率效應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不同行業(Brecher,1974)、不同地區(奚美君等,2019)、不同性質企業、不同產品(Decramer et al.,2014)中具有明顯差異。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目前關于勞動要素價格和出口的研究會得出不同結論的原因。但現有研究對于成本效應和效率效應對企業出口的最終影響方向還存在較大的爭議,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到底是促進企業出口還是抑制企業出口仍然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前述文獻梳理中我們已經提出,出口不僅僅局限于簡單意義上的出口企業數量和出口產品銷售額,而是包含了參與度、數量、價格、質量等多維度以及企業、行業、國家多層次的立體出口概念。因此,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的影響不僅僅局限在某一個點,可能會同時影響到出口參與度、出口規模、出口價格等,也可能會在出口概念的內部發生傳遞式的影響。隨著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的不斷發展,生產率和質量對國際貿易、企業出口活動影響的相關研究成果越來越豐富。Schott(2004)、Hummels and Klenow(2005)的研究均表明出口國的人均收入水平是與出口的產品質量正相關的,Baldwin and Harrigan(2011)將質量引入Melitz模型,發現高質量是企業競爭力的來源,對出口活動會產生積極影響。在行業層面,行業出口質量提升我國出口量增長的重要原因(李小平等,2015);在企業層面,出口質量和生產率都會對企業出口參與(Gervais,2015)、出口范圍(Aw and Lee,2017)、出口目的地(李方靜,2014)產生重要作用。
由此,我們認為收入水平也必定會通過出口質量影響其他出口活動。目前有學者提出的質量效應就是指的勞動要素價格上升會通過提高企業出口質量進而促進企業的出口參與度或出口規模等(陳雯等,2016),即質量效應可以理解為連接勞動要素價格與出口二元邊際的影響機制。但目前關于質量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實證方面,通常做法是將出口質量作為調節變量,以交互項的形式放入模型中進行考察(陸菁等,2019)。
針對勞動要素價格和出口貿易的研究由來已久,早期由于數據的局限性,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省份、行業等宏觀、中觀層面,無法對企業異質性問題進行分析,使得研究結論缺乏針對性的指導意義。近年來,隨著微觀數據的可得,越來越多的研究注重從企業、產品等微觀層面進行深入探討,對于企業異質性的關注也更多,勞動要素價格上升與企業出口之間的關系變得逐漸清晰,但仍存在以下研究不足之處:
既有研究多從出口的參與度、數量、價格、復雜度等單一視角探討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企業出口的影響,未能從出口的“質”和出口的“量”雙重視角展開研究。也未理清勞動要素價格、出口的“質”和出口的“量”三者之間的緊密聯系。因此,無法全面了解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我國企業出口的具體影響,從而有的放矢地采取有針對性的差異化措施。
既有研究對勞動要素價格上升之于制造業企業出口的影響在方向和強度上的研究結論存在較大差異,結論存在差異的原因值得進一步探討。少數研究直接探討了勞動要素價格上升與出口之間的關系,但認為兩者之間是一種簡單的線性關系,并且對于該線性關系是正向還是負向的結論存在爭議,如許和連等(2016)的研究發現勞動力成本上升顯著抑制了企業出口質量,而張曉毅等(2019)則得出了勞動要素價格上漲會促進出口質量提升的結論。目前對于要素價格與企業出口的相關研究中,已有學者對隨時間變化的動態關系進行了探討并得出了非線性關系的結論。例如最低工資標準對企業出口的影響(孫楚仁等,2013),要素價格扭曲是否會阻礙出口質量提升(王明益,2016)等。因此,考慮勞動要素價格上升與出口之間是否存在一種非線性的關系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是,目前相關研究視角的不同是否也是造成結論差異的原因之一。前述文獻回顧中已指出我國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低工資標準政策的實施是推動因素中的重要一環。同時,通過對上述勞動要素價格影響企業出口的相關文獻進行梳理發現,基于最低工資標準角度和勞動報酬角度出發探討對企業出口的影響得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研究結論,最低工資標準的上調會對企業出口產生消極影響,而單位勞動成本上升則會對企業出口產生積極的促進作用。當前研究中關于最低工資標準對出口的影響和勞動要素價格對出口的影響存在不同,說明政策性的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和非政策性的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可能會對企業出口活動產生不同的影響。可以發現,目前的研究通常將最低工資作為勞動要素價格的代理變量,并未明確區分勞動要素價格和最低工資標準兩者間的差異,也沒有將區分后的勞動要素價格和最低工資標準納入同一個分析框架中進行對比分析,以解釋當前研究出現兩種相反結論的原因。基于現有研究的缺乏以及相關研究間的差異,有必要進一步從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的異質性、二者關聯關系的多樣性等方面探索勞動要素價格與出口間的關聯,并將經濟理論和實證分析結合起來更充分地解釋兩者間關系。
缺乏勞動要素價格對制造業企業出口影響機制的系統研究。根據現有研究的結論(Acemoglu,2015;Bena and Simintzi,2015; 許 和 連 等,2016;Huang等,2017;張建武等,2018;張曉毅等,2019)可知,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并不是直接作用于出口的,而是通過技術進步、要素配置等渠道產生間接影響。當勞動力成本隨時間發生變化時,相關影響機制的效應很可能也會隨之變化,進而對出口產生不同的影響。但目前的相關研究還停留在對勞動力成本與生產率關系的思考(Hsieh and Klenow,2009;羅德明,2012;蔡昉,2013;程晨等,2016;肖文,2019;)以及生產率對出口影響的分析等方面(Verhoogen,2008;Fajgelbaum,2011;Antoniades,2015;Curzi and Qlper,2012;樊海潮,2015),尚未有文獻將勞動要素價格上升、生產率和企業出口納入統一的框架進行考察。
基于此,未來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對現有文獻和研究做出有益的補充:第一,從出口的“質”和出口的“量”雙重視角系統探討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制造業企業出口的影響。第二,通過數理模型和邏輯演繹推導出勞動要素價格對制造業企業出口存在間接影響和非線性影響的觀點,并運用多種計量手段進行驗證。第三,將勞動要素價格與企業出口關系的研究前向延伸至要素價格上升的動因,基于政策性因素和非政策性因素的角度探討勞動要素價格上升對出口影響的差異性。第四,從效率驅動視角、“質”和“量”的關聯性視角對勞動要素價格與制造業企業出口間的影響機制進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