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忠富
三哥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他走的是那么匆忙,讓我至今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翻開那一頁又一頁的記憶片段,為了忘卻的紀念,我思來想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三哥生前的那張老照片,準備精心制作了一幅臺照送給他的家人。
三哥家跟我父母居住的大院一墻之隔。因為我跟三哥很“投緣”,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總要擠出時間帶著兩瓶好酒去三哥家坐坐、看看,跟他聊聊老家的發展、當地政府領導的變動和街坊鄰居們發生的新鮮事。
出于職業習慣,我每次見到他,總要給他順手拍攝幾張照片。于是,我給三哥拍攝的照片很多,制作臺照這幅照片,就是他生前最為滿意的一幅。
三哥名叫吳中平,是我的堂哥。他與我是同莊、同姓、同族、同輩、同一個老太,跟我家門挨門居住,比我年長十來歲。他在我們吳小莊同輩人中排行老三,因此,我叫他“三哥”。
聽奶奶說,三哥家從前比較富有,我家很窮。我剛出生的時候,因為營養不良體弱多病。在我一歲的時候,奶奶和我父母商量,把我認給了三哥的媽媽做“干兒”,一是為了表示對男孩的嬌慣、圖個吉利,二是想沾沾富有人家的光。從此,我便喊三哥的媽媽為“娘”。后來逢年過節,我家大人就讓我象征性地帶些禮物去三哥家過,名曰回“娘”家。于是,從那時起,我就成了三哥的“跟屁蟲”。
記得我五周歲那年,學校開學的前一天,媽媽讓我跟隨三哥去他所上的學校看看,一路上歡歌笑語不在話下,最令我羨慕的是,他在學校的操場上,身輕如燕地把單杠、雙杠翻了個遍,然后又是跳了遠、又是跳高、又是打籃球,把我看得目瞪口呆。三哥看著我神情,笑嘻嘻地問我:“怎么樣?學校好玩吧?”
第二天,新的學期開始了,媽媽帶著我跟隨三哥來到學校,給我報了名入了班,從此,我也成為了一名正式學生——后來我才明白,媽媽讓三哥帶我去學校玩了一圈兒,原來是大人們提前設好的一個“圈套”!
我小學沒有畢業,三哥就輟了學在家務農。每逢星期天和假期,我都要跟隨三哥外出拾莊稼、拾糞、撿柴火。最遠竟達十來里路程。那時我身小力薄,每次回來,重擔都是壓在三哥的肩上。
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中遇到了困難,三哥總調侃地對我說:“先苦兒(而)后甜呀,只要堅持,一定會走出吳小莊!”
小學期間,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我跟一個鄰村的同學鬧矛盾沒占到便宜,于是我便惱羞成怒:“我回去跟三哥說,叫他打你!”
三哥得知后,把我狠狠地批評了一頓:“我咋恁有能耐?還敢打死人?當學生要以學習好為榮,不要跟同學們鬧矛盾!”
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狐假虎威了。
三哥二十多歲的時候,跟鄰村的一位姑娘在集體勞動中結下友誼, 談起了戀愛,但遭到了女方家長的堅決反對。在三哥和家人一籌莫展的時候,是我作為聯絡人,幫助送信、打掩護、出謀劃策,加上我父親(時任村干部)作為堅強后盾全力支持,終于成全了三哥的婚姻。半個多世紀,三哥和三嫂相濡以沫,日子過得幸福美滿、紅紅火火。就在三哥去世的前一個星期,我和他通電話的時候,還在支離破碎地回味著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甜蜜記憶。
一曲離殤,訴不盡相思惆悵。流年似水,看不透的是紅塵中鏡花水月;往事如煙,揮不去的是歲月荏苒一過往。老照片中純樸、和善、可親、與人無爭的三哥,依然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