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1例并文獻復習

羅茗月，何勝男，孫汝亮，嚴澤浩，沈 楷，麥光興，曲久鑫，熊禮寬△

暨南大學附屬深圳市寶安區婦幼保健院：1.中心實驗室/深圳市出生缺陷重點實驗室；2.新生兒科；3.病理科，廣東深圳 518102；4.廣東省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檢驗科，廣東深圳518000

性傳播感染性疾病相關的支原體和衣原體主要定植于泌尿生殖道，常見的人型支原體、解脲支原體、生殖支原體和沙眼衣原體等上行感染會導致胎兒宮內感染，引起早產、胎膜早破等不良的妊娠結局，甚至新生兒肺炎[1-3]。肺炎支原體通常定植在上呼吸道[4]，是5歲以上學齡兒童和青壯年社區獲得性肺炎最常見的病原體[5-6]。目前國內鮮見由垂直傳播引起的新生兒肺炎支原體肺炎的報道，本文就暨南大學附屬深圳市寶安區婦幼保健院收治的1例新生兒支原體肺炎進行報道，并對相關文獻進行復習，以探討新生兒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的實驗室診斷。

1 資料與方法

1.1一般資料 患兒，女，出生19 min。母親系妊娠3次，分娩2次，流產1次(G3P2A1)，孕29+1周，因“瘢痕子宮+橫位”急診剖宮產，單胎，產前“地塞米松”足療程促肺成熟、“硫酸鎂”保胎治療。患兒出生體質量1 230 g，胎膜早破5 d，1、5、10 min阿普加評分均評9分，均為肌張力扣1分；生后不久出現氣促，常規復蘇后轉入新生兒重癥監護病房(NICU)。入院查體：肛溫36.4 ℃，心率(HR)160次/分，呼吸58次/分，血壓66/40 mm Hg，早產兒貌，膚色正常，無產瘤，無血腫，前囟平軟，氣促，輕度三凹征，雙肺呼吸音低，未聞及啰音，心音有力，律齊，未聞及心臟雜音，腹軟，肝脾無腫大，腸鳴音正常，四肢無水腫。四肢肌張力稍低，原始反射未引出。入院診斷：極低出生體質量早產兒，新生兒肺炎，新生兒敗血癥(早發型)。

1.2實驗室及影像學檢查 胎盤組織破碎，部分小葉脫落，胎兒面可見裂口，大小15.5 cm×12.0 cm×3.3 cm，胎膜不完整、灰紅色、不透明，病理學檢查顯示絨毛間質有輕度水腫，絨毛膜羊膜大量中性粒細胞浸潤，為絨毛膜羊膜炎Ⅲ期，3根臍血管未見明顯異常。采用熒光定量PCR方法對痰液、咽拭子和生殖道分泌物標本進行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采用化學發光法對血清標本進行肺炎支原體IgG和IgM抗體檢測。母親咽拭子、生殖道分泌物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陰性，胎盤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陰性，孕17周、產后24 d母親血清肺炎支原體IgG抗體和IgM抗體檢測均為陽性，患兒肺炎支原體IgG抗體和核酸檢測均為陽性，出生后8、15、30 d經氣管導管采集痰液標本，患兒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陽性，同期沙眼衣原體、解脲支原體核酸檢測陰性，出生13、24 d患兒肺炎支原體IgG抗體檢測陽性。于患兒轉入NICU時及出生第5天進行影像學檢查拍攝胸部X線片(胸片)。

2 結 果

2.1治療和轉歸 患兒轉入NICU時呈氣促表現，胸片提示右下肺感染(圖1A)。血液分析示白細胞計數32.1×109/L，紅細胞計數4.34×1012/L，血紅蛋白濃度158 g/L，血小板計數360×109/L，中性粒細胞百分比64.5%，淋巴細胞百分比18.5%，超敏C反應蛋白(hs-CRP)0.6 mg/L，降鈣素原(PCT)6.07 ng/mL，不成熟中性粒細胞計數/總中性粒細胞計數(I/T值)為0.36。血液需氧菌和真菌培養均陰性。考慮宮內感染性肺炎、早發型敗血癥，予無創呼吸機輔助呼吸、頭孢噻肟鈉抗感染治療。患兒生后12 h復查血液分析白細胞計數升至51.1×109/L。經治療患兒吸氧濃度從入院時的25%下降至21%，氣促有緩解。出生第5天患兒病情變化，無創輔助通氣狀態下出現頻繁呼吸暫停，需機械通氣治療，復查胸片(圖1B)，提示雙肺感染，較前進展，繼續頭孢噻肟鈉抗感染治療病情無緩解。詳細詢問母親孕期病史得知患兒母親孕6周出現上呼吸道癥狀，主要表現為低熱、干咳，咳嗽持續半月，未予藥物治療。留取患兒氣管導管痰液標本進行肺炎支原體、沙眼衣原體和解脲支原體核酸檢測，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為陽性。出生第6天開始靜脈滴注紅霉素治療，出生第12天停全胃腸外營養(TPN)改為阿奇霉素口服續貫治療3個療程(每天10 mg/kg，服用5 d停4 d，連續服用3個療程)，治療后臨床和影像學持續改善。出生第17天撤機改無創輔助通氣，出生第20天白細胞計數恢復至正常。后期有支氣管肺發育不良(BPD)表現，予布地奈德、異丙托溴銨霧化，小劑量利尿劑治療。糾正胎齡39周脫氧出院。出院1個月隨訪情況良好。

注：A為轉入NICU時胸片，提示雙肺紋理增強，右下肺可見斑片狀模糊陰影；B為出生第5天胸片，提示雙肺紋理增多增粗，分布紊亂，雙肺散在多發斑片影，較前進展。

2.2文獻復習 以“肺炎支原體”“先天性肺炎”“垂直傳播”“新生兒”為關鍵詞檢索維普數據庫、中國知網和萬方數據庫自建庫至2020年11月收錄的文獻，未檢索到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相關報道。以“Congenital Pneumonia caused by Mycoplasma pneumoniae”“Congenital Mycoplasma Pneumoniae Pneumonia”“Vertical Transmission of Mycoplasma pneumoniae”為關鍵詞檢索生物醫學文獻數據庫(PubMed)、Web of Science數據庫自建庫至2020年11月收錄的文獻，共檢索到符合要求的國外文獻4篇[7-10](表1)，共4例，加上本研究報道1例，共5例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患兒。5例均為新生兒肺炎，早產兒4例，足月兒1例；呼吸衰竭或呼吸窘迫5例；新生兒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陽性5例；新生兒肺炎支原體抗體陽性3例；胎盤絨毛膜羊膜炎3例；胎盤肺炎支原體抗體陽性2例；5例中母親均有肺炎支原體感染，其中呼吸道感染4例，生殖道感染1例；母親肺炎支原體抗體陽性3例；4例轉歸為BPD，其中1例重度BPD胎兒于孕44周死亡，1例足月兒恢復正常。

表1 已報道的4例及本文1例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患兒

3 討 論

常見的性傳播感染性疾病病原體如人型支原體、解脲支原體和沙眼衣原體等在母親生殖道定植后，可通過垂直傳播引起胎兒感染，是引起行宮內感染或圍生期感染的重要風險因素。盡管母親生殖道解脲支原體感染可引起不良妊娠結局或新生兒肺炎，本例患兒母親孕28周檢測到有解脲支原體感染，但胎兒核酸檢測為陰性，排除了解脲支原體上行感染所致肺炎。

肺炎支原體主要引起學齡兒童和青壯年肺炎，關于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引起的新生兒肺炎報道較少。除上述提及的5例以外，KUMAR等[11]曾報道1例足月新生兒難治性肺炎，檢測肺炎支原體IgG和IgM均陽性，使用紅霉素后治愈，結合臨床表現可確診為肺炎支原體引起的新生兒肺炎。但該病例中患兒鼻咽分泌物和痰液標本培養和核酸檢測結果均為陰性，可能是因為當時所用培養方法敏感性不夠、病原體拷貝數低、存在突變或存在PCR反應抑制劑等原因所致，但隨著PCR技術進步和反應條件的不斷優化，近幾年報道的案例核酸檢測均為陽性，該例患兒母親肺炎支原體IgG和IgM抗體均為陰性，提示患兒可能為出生后獲得性感染。

母親感染后通過垂直傳播引起胎兒先天性肺炎有2種途徑，可以經血液傳播引起胎盤感染，也可能是生殖道上行感染引起胎兒感染[12]。目前關于肺炎支原體垂直傳播的報道有4例，其中前3例是通過母親呼吸道感染經血液傳播引起的，第4例是通過母親生殖道感染上行傳播所致。雖然肺炎支原體主要定植于呼吸道并引起呼吸道癥狀，但有文獻報道肺炎支原體引起呼吸道感染后可經血液傳播并引起肺外癥狀[13-14]。本例患兒在本院出生，因氣促行常規復蘇后轉入NICU，無暴露史，可排除后天感染。本例患兒母親孕6周出現持續半月的上呼吸道癥狀，表現為低熱、干咳、咳嗽，未予藥物治療，檢測產后24 d母親血清肺炎支原體抗體陽性，回顧性檢測孕17周母親唐氏綜合征中期篩查的血清標本，肺炎支原體抗體結果也是陽性，所以本病例是由母親呼吸道的肺炎支原體感染引起了肺外感染，通過血液傳播引起了垂直傳播。本例患兒母親生殖道標本未檢測到肺炎支原體，因此，可能不是由生殖道感染肺炎支原體后上行傳播所致。

文獻報道的4例垂直傳播病例中有2例在胎盤組織檢測肺炎支原體核酸，本例中胎盤病理切片顯示絨毛膜羊膜炎Ⅲ期，但對胎盤組織提取核酸進行肺炎支原體檢測，結果為陰性。原因之一可能是，母親孕期解脲支原體陽性，所以在生產前3 d服用了阿奇霉素，抗菌藥物的使用導致檢測假陰性；另外一種原因可能是所檢測胎盤為陳舊標本，且已經采用福爾馬林固定30 d，影響PCR結果，也不排除未取到胎盤感染灶的可能。

本例患兒肺炎支原體的垂直傳播的證據如下：母親孕6周有呼吸道感染，且血清肺炎支原體抗體陽性；患兒出生后8、15、30 d呼吸道標本肺炎支原體核酸檢測陽性；患兒癥狀符合非典型肺炎。本案例進一步證明除了人型支原體、解脲支原體、沙眼衣原體等非典型病原體以外，母親呼吸道肺炎支原體感染可垂直傳播給胎兒，引起先天性肺炎支原體肺炎，在新生兒非典型肺炎所致呼吸窘迫的患兒中，需考慮進行肺炎支原體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