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琪 滕德鳳 覃桂水 趙 杰 張青青 楊 悅
(江蘇省中醫院,江蘇 南京 210029)
周圍性面癱以單側周圍性面癱為主要臨床表現,如患側出現閉目皺眉、鼓腮示齒無力,伴見耳周疼痛,并可存留鱷魚淚、面肌攣縮無力等后遺癥[1],影響患者面部外貌,使其出現自我形象紊亂和社交障礙,損害身心健康[2]。隨著社會發展和工作學習競爭壓力的加劇,長期熬夜、過度勞累、生活不規律等原因導致中青年成為本病的“易感人群”[3],年輕患者對容貌更為在意,急于恢復正常生活,因此對治療周期及效果要求逐漸變高。臨床現以激素、抗病毒、神經營養劑等治療為主,但由于藥物療程長、毒副作用及禁忌證多等原因,患者多傾向于同時尋求中醫藥治療[4-5]。筆者采用撳針聯合雷火灸對急性期周圍性面癱伴耳周疼痛的患者進行干預,觀察其對改善患者面神經功能損傷、緩解疼痛的效果。現報告如下。
1.1 病例選擇 1)納入標準:符合中華醫學會神經病學分會制定的有關周圍性面癱診斷標準[1];首次發病,處于急性期者[6];年齡>18歲者;知情同意簽署知情同意書參與本研究者;經倫理委員會批準者。2)排除標準:伴有嚴重疾病,如惡性腫瘤、嚴重心腦腎疾病和精神病者;伴有出血性疾病者;對雷火灸成分、不銹鋼或金屬過敏者;妊娠期或哺乳期女性者。
1.2 臨床資料 選取2019年1月至2021年1月在江蘇省中醫院腦病中心就診的周圍性面癱患者68例為研究對象,以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常規組及觀察組各34例。常規組男性19例,女性15例;年齡(42.88±10.83)歲;病程(10.03±2.18)d。觀察組男性16例,女性18例;年齡(42.32±11.33)歲;病程(10.21±1.97)d。兩組性別、年齡、病程等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1.3 干預方法 1)常規組采用基礎治療方案,給予甲鈷胺、維生素B1營養神經,地塞米松抗炎,更昔洛韋抗病毒,普瑞巴林止痛。2)觀察組在此基礎上接受撳針和雷火灸治療。(1)撳針治療:穴位選擇根據循經(近部和遠部)取穴、隨證配穴、左右配穴法相結合的原理選穴,具體定位參照《針灸學》中制定的腧穴定位標準[7]。主穴取患側頰車穴、地倉穴、翳風穴、牽正穴、完骨穴、對側合谷穴;隨證配穴:鼻唇溝變淺者配迎香,味覺減弱或消失者配廉泉。采用日本清鈴一次性滅菌撳針,規格為0.2 mm×1.5 mm,患者擺好體位后,操作者用75%的酒精棉簽消毒皮膚,將針尖對準穴位,垂直于皮膚緩慢刺入至皮下,使膠布平整貼合于皮膚,固定后輕輕按壓確認無牽拉或疼痛感即可,留針24 h,期間每個穴位1 min按壓60次,每天每個穴位按壓3~5次,24 h后用取針器夾住膠布一端將針體拉出取下。患者每日同一時間更換撳針1次,連續治療兩周。注意事項:該產品獨立包裝保持無菌狀態,若外包裝有破損或被污損時不可使用;操作前檢查針體,若有彎曲和扭傷時不可使用;施針部位若出現發紅或瘙癢等異常反應時,需立即去除;留針期間若患者需接受某些如核磁共振等特殊檢查時應去除。(2)雷火灸:器具采用重慶趙氏雷火灸傳統醫藥研究所生產的灸條,規格為28 mm×105 mm(生產批號:1705081A)。患者接受撳針埋針治療后囑其仰臥位閉目,將灸條對準耳周及埋針穴位上方2~3 cm處行回旋灸至局部皮膚發紅發熱為度,每次治療時間約15 min,每日1次,連續治療2周。
1.4 評價指標 1)疼痛數字評分法(NRS)評估耳周疼痛程度,患者采用0~10分描述疼痛程度,數字越大疼痛越劇烈,0 分為無痛,10 分為劇烈疼痛[8]。2)House-Brackmann面神經功能分級標準量表(H-B分級量表)。該量表由House和Brackmann于1983年編制,是臨床評定面神經損傷程度的公認及常用量表[9]。此量表根據患者面部肌力或對稱性、靜態狀態和面肌運動等情況將面神經功能分為6級(Ⅰ~Ⅵ級),Ⅰ級為正常,Ⅵ級為完全麻痹,分級越高,面神經損傷越嚴重,面癱程度越嚴重。3)面部殘疾指數(FDI)是匹茲堡大學醫學中心制定的用于評定患者面部殘疾指數的量表,包括面部殘疾指數軀體功能(FDIP)和面部殘疾指數社會功能(FDIS)兩部分共10個問題,FDIP量表中的5個問題采用0~5分計分,FDIS量表中的5個問題采用1~6分計分。兩個量表各自計算總分,評分越低,代表面癱對患者身心功能的影響越嚴重[10]。
1.5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20.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等級資料采用秩和檢驗,計量資料在滿足正態分布及方差齊性的情況下,則采用t檢驗,若不滿足正態分布,則采用校正t檢驗,若不滿足正態分布,則采用非參數檢驗,重復測量數據采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計數資料以例數或率(%)表示,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治療前后NRS評分比較 見表1。兩組治療前NRS評分比較,差別不大(P>0.05)。兩組治療后NRS評分與治療前比較均降低(均P<0.05),且觀察組NRS評分低于常規組(均P<0.05)。
表1 兩組治療前后NRS評分比較(分,±s)

表1 兩組治療前后NRS評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下同。
組別觀察組常規組n 34 34治療前4.38±1.44 4.56±1.42治療后1.24±0.74*△2.29±0.79*
2.2 兩組治療前后H-B分級比較 見表2。兩組治療前H-B分級比較,差別不大(P>0.05)。兩組干預后H-B分級優于治療前,且觀察組優于常規組(均P<0.05)。

表2 兩組治療前后H-B分級比較(n)
2.3 兩組治療前后FDIP、FDIS評分比較 見表3。兩組治療前FDIP、FDIS評分比較,差別均不大(均P>0.05)。兩組經干預后FDIP、FDIS評分均高于治療前,且觀察組高于常規組(均P<0.05)。
表3 兩組治療前后FDIP、FDIS評分比較(分,±s)

表3 兩組治療前后FDIP、FDIS評分比較(分,±s)
組別觀察組(n=34)對照組(n=34)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FDIP評分15.12±3.18 22.71±3.03*△16.00±3.33 19.18±2.42*FDIS評分17.06±3.16 23.12±4.01*△17.91±3.11 20.26±1.83*
中醫學對周圍性面癱的認識由來已久,病理性質為本虛標實。一方面,機體正氣虧損,脈絡空虛導致衛外不固;另一方面,風邪侵襲,阻于面部經絡導致氣血痹阻。治以祛風散寒、扶正祛邪[11]。撳針療法起源于《素問》中“靜以久留”刺法,兼得針刺優點同時可予埋針穴位持續柔和的刺激。面癱病之初起時邪毒尚淺,正氣暫未耗損,此時介入撳針治療可祛風散邪,疏通局部經絡,調整虛實,改善面部微循環,減輕局部水腫,加速炎癥吸收。現代醫學研究表明[12],撳針通過刺激相關穴位,收縮立毛肌,通過其中的立毛線路傳遞刺激信號,并與交感神經線路共同作用而產生針刺效應:其一,撳針可使相關穴位局部肥大細胞脫顆粒并釋放作用于神經末梢、血管等組織的化學介質,進而起到改善消炎鎮痛、活血通絡的效果;其二,撳針作用于相關穴位后,可通過級聯反應激活神經-內分泌-免疫系統調節機制,從而調整人體內環境狀態,有助于修復面神經傳導功能,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本研究中觀察組34例患者接受撳針治療依從性高,方案無脫落者,分析原因有二:第一,撳針治療方法簡單易行,作用時間長而穩定,留針期間不影響患者日常活動;第二,撳針屬于皮內針,治療時未及組織深層,不傷及大血管及神經干,痛感較輕,故而患者更易接受。
雷火灸由干姜、沉香等多種中藥粉末和艾絨制成,灸條燃燒時溫度可升至240℃,其藥力峻、火力猛、滲透力強、治療面廣,熱力和藥力綜合作用可達溫通氣血,調和陰陽,減輕疼痛和水腫,消除炎癥之效。現有研究顯示雷火灸治療面癱的作用機制[13]:一是利用藥力和熱力的雙重作用改善血運,抑制血管通透性和炎性因子釋放,促進炎癥滲出物的吸收,解除面神經壓力,松弛局部組織,促進面神經功能肌肉功能修復;二是雷火灸利用對流和紅外共振輻射作用將燃燒產生的熱量滲透至腧穴處的深部組織并在其內進行熱傳遞,從而為病變細胞提供活動能量,糾正炎癥時期自由基代謝紊亂狀態;三是雷火灸產生的高溫可調整內啡肽和5-羥色胺數量,提高患者痛閾值,改善疼痛。目前已有學者將撳針聯合雷火灸治療帶狀皰疹后遺神經痛[14]、混合痔術后創面水腫和疼痛[15]等研究中,臨床效果顯著。本次研究顯示,經治療兩組患者NRS評分和H-B面神經功能分級組間比較均有統計學差異(t=5.666,P=0.000;Z=-4.735,P=0.000),表明在常規治療的基礎上采用撳針聯合雷火灸可緩解患者耳周疼痛,改善其面神經功能,且效果優于常規治療。
面癱病位在經絡、經筋,陽明經筋和太陽經筋失于濡養,功能障礙失于約束,一側面頰痙攣牽引對側而發于本病,治療重點在疏調局部筋絡氣血、活血通絡止痛[11]。故而本研究的選穴陽明經中頰車穴和地倉穴進行治療,可振奮其中經氣,達扶正祛邪、補氣活血之效[17]。翳風穴位于耳后頸部,刺激該穴可達祛風散邪之功。現代醫學表明[17],翳風穴的體表投影位于面神經干從莖乳孔穿出處,選取此穴可刺激面神經干,興奮局部神經肌肉,促進面部血液循環。牽正穴為奇穴之一,因可糾正口角歪斜,使其復正,故而命名為牽正,是治療口角歪斜的常用穴[18]。合谷穴為手陽明經之原穴,守于關口,刺激此穴可疏調陽明經氣、調和氣血。現代研究證實[19],刺激合谷穴可改變特發性面神經麻痹患者的腦功能區信號,改善其大腦功能。完骨穴位于耳后,乳突后下方凹陷中,主治頭面五官疼痛病癥[7]。迎香穴當人中溝中,是手足陽明兩經于面部的交接點,為機體氣血盛衰變化的敏感穴位,疾病初起正邪相爭、氣血運行失衡,刺激該穴可調節經絡氣血,改善鼻唇溝變淺[20]。廉泉穴位于舌骨上方,布有舌下神經和舌咽神經的分支,選擇該穴位有助于味覺功能恢復[7]。諸穴同用共奏理虛養脈、疏風通絡之效。
FDIP量表主要評估患者進食、飲水、發音、眼部癥狀和刷牙漱口的難易程度,而FDIS量表則評價患者情緒、睡眠、參加社交活動等社會心理狀態情況。侯云霞等分析了量表在周圍性面神經麻痹臨床試驗中的應用情況,提出將FDI量表與H-B量表合用評價更能全面展示干預方案的有效性[21]。此次研究結果證實,經干預,兩組患者FDIP評分和FDIS評分均有所提高,且觀察組FDIP評分和FDIS評分改善優于常規組。Vanswearingen等的相關性研究表明,本病患者的心理狀態與其面部軀體功能及其引發的社會生活功能障礙密切相關[22]。一方面,本病起病急驟,患者面部形象損壞且功能破壞,一時難以適應和接受疾病現狀,導致其處于心理應激狀態,易出現悲觀憤怒、焦慮失望等不良情緒,影響社會生活功能[2];另一方面,較差的社會心理狀態通過神經—心理—免疫機制影響機體,導致免疫功能受損,增加了相關患者對本病的易感性[3]。王軍等對165例周圍性面神經麻痹患者進行病因學回顧性調查研究,分析結果顯示,患者出現的癥狀與勞累和情志不暢有一定的相關性[23]。發病前多有勞累者,易出現味覺障礙;發病前情志不暢者,則以流淚、耳周疼痛等耳眼等不適為主。綜上所述,急性期周圍性面癱患者的面部功能與社會生活功能有關,治療患者面神經功能障礙,緩解患者疼痛等措施有助于改善其社會心理狀態。
本次臨床試驗證實,撳針聯合雷火灸兩種方法合用既能增強患者面神經興奮性,又能加速炎性滲出物吸收而減輕疼痛,加速肌纖維重新得到面神經支配進程,促進患者面神經及其社會心理狀態恢復。但由于本次研究樣本量少、僅選擇處于急性期的患者、未跟蹤方案的遠期效果,使研究結論外推時有一定的局限性,今后應增加樣本量,擴大樣本選擇范圍,跟蹤隨訪,進一步探究撳針聯合雷火灸在治療周圍性面癱患者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