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琦 佟明銘 陶 紅 田朝霞
(河北省秦皇島中醫醫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0)
急性胰腺炎(AP)是由于胰腺內胰酶激活所致的胰腺急性炎癥性疾病,其主要病理特征為胰腺腺泡細胞破壞、組織出血、水腫和壞死[1-2]。本病是臨床常見的消化系統急癥,起病急,病情進展快,常常累及全身器官和系統而發展為重癥急性胰腺炎(SAP)[3-4]。目前,國內治療SAP以保守治療為主的多學科綜合救治,包括胃腸減壓、液體復蘇、抗生素的應用、營養支持等[5],但仍有部分患者效果不理想。近年來,中醫藥在SAP的治療中逐漸得到重視,中醫辨證論治在提高療效、改善患者預后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6]。中醫理論認為SAP主要病機為濕熱內蘊、瘀熱互結,與肝膽、脾胃密切相關,治以清腑瀉熱解毒、活血化瘀為主[7-8]。本研究根據SAP的中醫病機特點,應用胰炎消方治療AP獲得滿意的臨床療效,并與常規西醫治療做對照?,F報告如下。
1.1 病例選擇 西醫診斷參照《中國急性胰腺炎診治指南》[9]SAP西醫診斷標準;中醫診斷標準參照《急性胰腺炎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10]中瘀熱互結的中醫辨證標準。納入標準:年齡18~65歲;接受非手術治療;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協議書。排除標準:合并消化道瘺、胰瘺等并發癥需手術治療者;重型爆發型AP者;有慢性胰腺炎病史者;心肝腎嚴重功能不全者;血液病、惡性腫瘤、自身免疫系統疾病、精神疾病者;妊娠或哺乳期女性;對本研究所應用藥物過敏者。
1.2 臨床資料 選擇本院2018年4月至2021年4月收治的SAP患者90例,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治療組與對照組各45例。治療組男性26例,女性19例;年齡23~64歲,平均(38.42±8.53)歲;發病時間2~38 h,平均(6.88±1.92)h;體質量指數 22.51~27.84 kg/m2,平均(24.72±2.05)kg/m2。男性23例,女性22例;年齡22~64歲,平均(39.08±8.77)歲;發病時間 3~42 h,平均(7.09±1.86)h;體質量指數 22.45~27.89 kg/m2,平均(24.79±2.11)kg/m2。兩組臨床資料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1.3 治療方法 對照組進行西醫常規治療,包括禁食水、持續胃腸減壓、靜脈補液、維持水電解質酸堿平衡、營養支持、改善微循環等,并給予制酸劑、胰酶分泌抑制劑、抗生素等藥物。治療組在上述治療基礎上給予中藥胰炎消方口服或胃管注入,組方:金錢草45 g,蒲公英、黃芪、半邊蓮、雞矢藤各30 g,丹參、赤芍、柴胡、枳實、大黃、延胡索各15 g,黃芩、梔子、桃仁、厚樸、芒硝、木香各10 g。上述藥物由本院制劑室代煎,每劑煎取300 mL,分3次口服或胃管注入,療程為7 d。
1.4 觀察指標 1)中醫證候評分:治療前后對患者進行中醫證候評分,將發熱、腹痛、腹脹、惡心嘔吐、大便秘結分為無、輕度、中度、重度4個級別,分別計0、2、4、6分,各項積分之和為該患者的中醫證候評分。2)血尿淀粉酶及肝功能相關指標:于治療前及治療結束后第2日抽取兩組清晨空腹靜脈血,并留取中段晨尿,應用德國產邁瑞BS-280型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測定血淀粉酶、尿淀粉酶、谷丙轉氨酶(ALT)、谷草轉氨酶(AST)、總膽紅素(TBiL)含量。3)炎癥因子和腸黏膜屏障功能指標:治療前后抽取兩組清晨空腹靜脈血,以3 000 r/min轉速離心10 min,靜置后收集血清置于-80℃冰箱內待測,應用酶聯免疫法測定白細胞介素-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核因子-κB p65(NF-κB p65)、D-乳酸、二胺氧化酶(DAO)含量。
1.5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23.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組內比較應用t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評分比較 見表1。治療前兩組SAP患者主要中醫證候發熱、腹痛、腹脹、惡心嘔吐、大便秘結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上述各項評分均降低(P<0.01),兩組比較,治療組降低情況更為顯著(P<0.01)。
表1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評分比較(分,±s)

表1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評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1;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1。下同。
組別治療組(n=45)對照組(n=45)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發熱5.42±0.53 0.86±0.27*△5.36±0.61 1.95±0.69*腹痛5.34±0.66 1.31±0.42*△5.23±0.70 2.24±0.82*腹脹5.38±0.55 0.78±0.29*△5.28±0.68 1.64±0.56*惡心嘔吐4.91±1.28 0.54±0.26*△4.84±1.24 0.92±0.31*大便秘結5.17±0.79 1.05±0.40*△5.11±0.74 2.33±0.78*
2.2 兩組治療前后血、尿淀粉酶比較 見表2。治療前兩組血淀粉酶、尿淀粉酶含量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血淀粉酶、尿淀粉酶含量均顯著降低(P<0.01);兩組比較,治療組改善更加顯著(P<0.01)。
表2 兩組治療前后血尿淀粉酶比較(U/L,±s)

表2 兩組治療前后血尿淀粉酶比較(U/L,±s)
組 別 時 間 血淀粉酶 尿淀粉酶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治療組(n=45)對照組(n=45)483.53±112.07 52.42±9.48*△479.76±103.64 89.65±13.51*695.35±152.47 69.43±9.80*△689.72±146.70 124.81±16.22*
2.3 兩組治療前后肝功能指標比較 見表3。治療前兩組ALT、AST、TBiL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ALT、AST、TBiL均降低(P<0.01),治療組均低于對照組(P<0.01)。
表3 兩組治療前后ALT、AST、TBiL比較(±s)

表3 兩組治療前后ALT、AST、TBiL比較(±s)
組別治療組(n=45)對照組(n=45)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ALT(U/L)211.73±24.04 46.34±9.41*△209.56±23.62 85.46±13.47*AST(U/L)185.63±19.03 41.43±9.45*△178.24±19.87 74.87±12.62*TBiL(μmol/L)75.56±13.05 17.69±4.22*△73.61±13.65 26.56±5.45*
2.4 兩組治療前后炎癥因子比較 見表4。治療前兩組血清IL-6、TNF-α、NF-κB p65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與治療前比較,治療后兩組血清IL-6、TNF-α、NF-κB p65水平均降低(P<0.01),治療組顯著低于對照組(P<0.01)。
表4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IL-6、TNF-α、NF-κB p65比較(±s)

表4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IL-6、TNF-α、NF-κB p65比較(±s)
組別治療組(n=45)對照組(n=45)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IL-6(pg/mL)75.39±12.82 27.58±6.56*△73.45±12.57 36.41±8.58*TNF-α(pg/mL)71.59±13.04 24.50±5.12*△70.67±12.36 32.08±6.11*NF-κB p65(ng/L)533.84±67.26 199.84±25.39*△531.80±63.55 268.40±34.28*
2.5 兩組治療前后腸黏膜屏障功能指標比較 見表5。結果為治療前兩組血清D-乳酸、DAO含量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血清D-乳酸、DAO含量均低于治療前(P<0.01),治療組降低更明顯(P<0.01)。
表5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D-乳酸、DAO含量比較(±s)

表5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D-乳酸、DAO含量比較(±s)
組別治療組(n=45)對照組(n=45)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D-乳酸(μg/L)11.74±3.46 7.78±2.16*△11.25±2.54 9.69±2.33*DAO(U/mL)5.66±1.75 2.74±0.88*△5.48±1.70 4.01±1.23*
SAP是臨床常見的急腹癥,胰酶異常激活導致胰腺組織彌漫性出血、壞死是本病的主要機制,胰腺組織內發病同時可釋放大量炎癥因子,產生腸源性內毒素,并可誘發其他器官功能衰竭。SAP往往病情兇險,及時有效治療對于改善預后具有重要意義[11]。中醫學根據SAP的臨床表現將其納入“脾熱病”“胰癉”“脾癉”“脾心痛”等范疇[12],患者素體肥胖,嗜食肥甘厚味,易化生濕熱之邪,致濕邪困脾,進而脾胃不和,肝膽不利。脾臟升降失司,致濕熱蘊結中焦,久而生瘀,同時肝失疏泄,致氣機瘀滯,臟腑功能紊亂而發本病。治以清熱利濕解毒,活血化瘀為主。胰炎消方是本院在胰腺炎長期治療中總結的經驗方,由金錢草、蒲公英、黃芪、半邊蓮等17味中藥組成,其中金錢草可清熱利濕,蒲公英、半邊蓮、黃芩、梔子可清熱解毒,丹參、桃仁、赤芍可清熱涼血,活血化瘀,雞矢藤散瘀解毒,延胡索活血行氣止痛,柴胡疏肝理氣,枳實、厚樸、木香、芒硝可瀉下熱結、蕩滌腸腑,大黃可清濕熱,攻積滯,涼血祛瘀解毒;黃芪可健脾益氣,托毒排膿。全方配伍清熱利濕解毒、活血化瘀、通腑瀉下兼顧,對SAP標本兼治。本研究發現治療后治療組發熱、腹痛、腹脹等中醫證候評分改善情況優于對照組,血尿淀粉酶均低于對照組,表明胰炎消方應用于SAP的治療有利于改善患者中醫證候,降低血尿淀粉酶含量,提高治療效果。
研究表明,SAP在發病過程中由于多種炎癥因子大量釋放并相互作用,往往會誘發肝、腎、腸道等胰外器官的損傷,其中肝臟損傷率可高達88.9%[13]。肝臟是機體代謝的重要器官,多種炎癥因子和細胞因子滅活均有肝臟的參與,因此肝臟也是多種炎癥因子和細胞因子作用的靶器官,是SAP發病后早期損傷的胰外器官[14]。SAP發病會產生多種炎癥介質,這些炎癥介質進入肝組織后,激活肝巨噬細胞,產生IL-6、TNF-α、NF-κB p65等大量炎癥因子產生和釋放,進一步加重機體的炎癥反應[15]。SAP發生后胰腺組織NF-κB表達于3 h左右達到高峰,刺激胰腺組織產生大量炎癥因子,并通過門靜脈系統進入肝臟,激活肝組織NF-κB的表達,NF-κB通過炎癥介質加重肝組織微循環障礙,誘導肝細胞凋亡,導致肝功能損傷[16]。NF-κB p65是NF-κB的核心蛋白,而IL-6、TNF-α是人體內經典的炎癥因子,也是NF-κB調控的主要的下游分子。本研究發現治療后治療組血清IL-6、TNF-α、NF-κB p65水平顯著低于對照組,肝功能指標ALT、AST、TBiL也顯著低于對照組,提示胰炎消方可能通過調節NF-κB的表達和炎癥因子的釋放,抑制機體的炎癥反應,保護肝臟功能。
近年來的研究表面腸黏膜屏障功能障礙及由此導致的腸功能衰竭、細菌移位是急性胰腺炎發病的重要機制[17],DAO是分布于小腸絨毛上皮高活性酶類,在腸黏膜屏障功能受損時分泌量增加,其血液含量可反應腸黏膜完整性和受損程度[18]。D-乳酸為腸道細菌發酵產生的代謝產物,在腸道黏膜功能損傷、通透性增加時,腸道細菌產生的D-乳酸會進入血液循環,使D-乳酸的血清含量升高[19]。本研究發現治療后治療組血清DAO、D-乳酸水平均低于對照組,提示中藥胰炎消方應用于SAP的治療可改善腸道黏膜的屏障功能,這也可能是胰炎消方抑制胰腺炎癥反應的機制之一。
綜上所述,胰炎消方可有效降低中醫證候評分,降低血尿淀粉酶含量,保護肝臟功能,治療SAP效果顯著,其機制可能與調節調節NF-κB的表達和炎癥因子的釋放,保護腸道黏膜屏障功能有關。但具體機制尚需開展基礎研究進一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