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 機遇下云南“綠色食品牌”建設策略

□文/李忻蔚 芮艷蘭 丁仁展 李立池

（1.昆明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院；2.云南省農業科學院國際農業研究所；3.云南省農業科學院園藝作物研究所；4.中國致公黨云南省委員會 云南·昆明）

［提要］ RCEP 使云南“綠色食品牌”建設的外部環境發生重大變化，如何應對這些變化關系到云南農業未來的市場競爭地位及其在區域價值鏈中的位置。通過梳理云南與RCEP 成員國農產品貿易趨勢、國別分布、產品結構等，剖析RCEP 為云南“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發展帶來的機遇和挑戰，提出拓展重點市場與擴大貿易份額、壯大農產品加工業與提高產品附加值、促進農業跨境合作與產業優化升級等對策建議。

引言

為推進云南高原特色農業發展，2018 年云南啟動打造世界一流“綠色食品牌”，圍繞茶葉、花卉、蔬菜、水果、堅果、咖啡、中藥材、肉牛等重點產業，推動云南農業供給側改革。2018～2020 年，全省上述8 個重點產業綜合產值保持年均16%的高速增長勢頭，生產面積與產量均居全國前列，帶動云南高原特色農業提質增效。“十四五”期間，云南高原特色農業發展在原有8 個重點產業基礎上增加糧食和生豬兩個重點產業，按照“大產業+新主體+新平臺”的發展思路，以實施“一二三”行動為工作主線，致力打造“中國最優、世界一流”的“綠色食品牌”。

2020 年11 月15 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CP）正式簽署，為國內各大農業省份及RCEP 成員國之間的農產品貿易、農業投資和開放制度等帶來政策紅利。2022 年1 月1 日，RCEP 協定正式生效，目前我國正加速推進協議的落地實施。未來，協議成員各方對協定利用率的高低影響著各方在新一輪農產品國際市場競爭、現代農業轉型升級等方面的地位。對云南而言，協定紅利能否為農業政策所用，能否為企業戰略所用，能夠用到什么程度，將直接影響“綠色食品牌”的建設成效，決定著未來云南省農業在國內國際競爭中的地位及在區域農業價值鏈分工中的位置。因此，有必要認真研究、提前謀劃、科學布局，充分運用政策紅利促進云南農業深度參與RCEP 合作，提高世界一流“綠色食品牌”的建設水平，提升云南農業在國際國內雙循環中的角色地位。

一、云南省與RCEP 國家農產品貿易現狀特征

（一）貿易趨勢與國別分布。RCEP 區域是云南省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的重要市場。2018～2020 年，云南對RCEP 其他14 個成員國的農產品進出口規模增長迅速，出口額以年均32.3%的速度增長，進口額以24.9%的速度增長。據海關統計，2020 年云南省農產品出口總額達360.7 億元，約占全國農產品出口總額的7.4%，其中對RCEP 其他14個成員國的農產品出口約占3/4，同比增長16.6%；云南省農產品進口總額為131.49 億元，約占全國農產品進口總額的11.9%，其中對RCEP其他14 個成員國的農產品進口約占1/2，同比增長6.5%。（圖1）

圖1 云南省對RCEP 其他14 國農產品進出口規模變化趨勢圖

東盟是云南農產品貿易的重要對象。云南對東盟10 國的農產品出口額占其對RCEP 區域農產品出口額的比重由2018 年的93.3%提高到2020 年的96.5%，進口額占比由2018 年的98.5%提高到2020 年的99.1%，這說明東盟國家在云南農產品進出口貿易中的地位正在不斷提升，同時也說明云南與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國家的農產品貿易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

從具體國別看，為避免因個別年份特殊情況導致的進出口數據波動，表1 采用2018～2020 年進出口額的算數平均值進行排序，以體現云南與RCEP 成員國的農產品國別貿易情況。在RCEP 成員國中，越南、泰國、緬甸、印度尼西亞和老撾是云南的前五大農產品貿易伙伴，云南對這5 個國家的農產品進出口貿易額占其對RCEP 區域的91.5%，說明云南與RCEP 國家之間的農產品貿易的國別集中度較高，仍以與云南接壤或地理位置較為接近的國家為主。（表1）

表1 2018～2020 年云南省對RCEP 其他14 國農產品進出口貿易額一覽表（單位：萬美元）

（二）貿易商品結構特征。從云南“綠色食品牌”十大重點產業的貿易情況看，云南省對RCEP 區域的農產品出口主要以水果和蔬菜為主，這兩類商品的出口規模占雙方農產品出口貿易的八成以上。2020年，云南對RCEP 其他14 國水果類商品的出口額達23.9 億美元，占其對RCEP 區域農產品出口的63.7%，出口的水果種類主要是柑橘類、蘋果、葡萄、柿子、梨等溫帶水果；蔬菜類商品的出口額為6.8 億美元，占其對RCEP 區域農產品出口的18.1%，出口的蔬菜種類以西蘭花、菜花及硬花甘藍、卷心菜等十字花科及胡蘿卜、食用菌等種類為主。相對于水果和蔬菜，其他產業的出口商品規模均較小。進口方面，云南省對RCEP 區域的農產品進口主要以水果和糧食為主，這兩類商品的進口規模占云南對RCEP 區域農產品進口的七成以上。2020 年，云南對RCEP 其他14 國的水果進口額達4.7 億美元，占其對RCEP 區域農產品進口的44.9%，進口的水果種類主要是山竹、榴蓮、龍眼、香蕉、菠蘿、芒果、火龍果等熱帶水果；糧食進口額為2.7 億美元，占其對RCEP 區域農產品進口的25.9%，主要從緬甸和老撾進口，進口的糧食種類主要是玉米、精米和谷類。相對于水果和糧食，其他產業的進口規模均較小。可見，云南與RCEP 成員國在“綠色食品牌”十大重點產業的貿易結構上具有良好的互補性和較大發展空間。云南以出口溫帶水果、蔬菜、花卉為主，以進口熱帶水果和糧食為主，其他產業的進出口貿易還存在巨大的發展空間。（表2、表3）

表2 2018～2020 年云南省對RCEP 其他14 國主要農產品出口情況一覽表（單位：萬美元）

表3 2018～2020 年云南省對RCEP 其他14 國主要農產品進口情況一覽表（單位：萬美元）

二、RCEP 規則對云南“綠色食品牌”建設的影響

（一）帶來的機遇

1、區域市場潛力釋放，帶動農產品貿易擴大。相對于現有的中國-東盟、中國-韓國、中國-澳大利亞等雙邊自由貿易協定，RCEP 是擴大的、統一的、更高標準的自貿協定，將進一步削減各國之間的關稅與非關稅壁壘，推動成員國之間的農產品貿易自由化和貿易便利化，為云南省農產品進出口貿易帶來更好的條件。具體而言，東盟10 國人口約6.6 億人，農產品貿易額增長迅速，是世界重要的農產品消費市場，云南與老撾、緬甸、越南三國接壤，是我國通往東盟各國重要的陸路通道，在與東盟的貿易中區位優勢突出。根據商務部國際司梳理，RCEP框架下，中國對東盟的農產品自由化水平在92.8%左右，東盟各國對中國的農產品自由化水平從61.3%到100%不等，關稅的減免勢必刺激區域內農產品消費市場潛力的進一步釋放，帶動云南與東盟國家之間的農產品貨物貿易增長。中國對日本和韓國86.6%～88.2%的農產品，以及日本和韓國對中國57.8%～62.6%的農產品將最終實現零關稅，RCEP使中日之間首次達成農產品關稅減讓安排，韓國對中國農產品的自由化水平也超出現有雙邊自貿協定的開放承諾，云南“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中具有出口優勢的高端蔬菜、花卉、中藥材、茶葉等對日、韓的出口規模有望擴大。中國對澳大利亞和新西蘭96.1%～98.5%的農產品，以及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對中國96.1%～98.5%的農產品將最終實現零關稅，云南對澳、新出口具有比較優勢的花卉、咖啡等商品規模增加的同時，從澳、新進口的牛羊肉、花卉種球等商品的貿易規模也有望擴大。

2、區域產業鏈供應鏈集成，促進農產品加工業崛起。農產品加工是延長農業產業鏈、提升農業價值鏈、優化農業供應鏈的關鍵環節，是云南“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提質增效、達到世界一流標準的重要支撐。按照RCEP 的區域原產地累積規則，產品原產地價值成分可在15個成員國構成的區域內進行累積，降低了涉農企業使用協定優惠稅率的門檻，便于企業在區域內進行采購，有利于促進初級農產品在區域內實現精加工、深加工等多次價值增值，提升產品附加值。此外，農產品關稅的削減還將為省內以進口原材料加工為模式的企業帶來新的發展機遇和更大的盈利空間。這些都為云南農產品加工業帶來良好的發展契機。具體而言，與東盟國家相比，云南由于相對人均耕地少的基本省情，初級農產品、土地密集型農產品的競爭力弱，而初加工農產品、特色農產品的競爭力相對較強，雙方要素稟賦的差異和貿易產品的互補為云南與東盟國家開展產業間分工合作奠定了基礎。日本與韓國是高端農產品與特色農產品加工制造的強國，澳大利亞與新西蘭是牛羊肉和乳制品的重要出口國，這些國家相關的高品質農產品加工品的引入將加速云南農產品加工企業的學習和模仿的過程，倒逼云南傳統農產品加工業的轉型升級。

3、要素流動環境改善，促進人才、資金和技術“走出去”“引進來”。RCEP 在自然人移動方面達成了較高共識，允許某些中國公民在其他成員國從事農業工人等職業，并對“走出去”企業人員提供簽證便利。這將有利于解決云南涉農企業長期以來“走出去”面臨的技術人員缺乏和勞務簽證困難等現實問題，有利于促進農業科技專家的中長期交流、聯合研究等工作的開展。RCEP 在投資領域實行的負面清單制度、投資便利化等規則，將形成區域內更加穩定的投資環境、更低門檻的市場準入。東南亞地區一直是云南涉農企業對外投資的主要地區，RCEP 框架下，泰國等東南亞國家取消了中國企業投資某些農業領域的限制。例如，泰國此前禁止外資從事牲畜飼養，但根據RCEP 規則，泰國將允許外商經營牲畜養殖，但參股比例不得超過49%。這些成員國之間投資壁壘的消減為云南省涉農企業“走出去”帶來新的投資發展空間。同時，RCEP 關于完善的投資保護和投資促進等規則，有利于云南省吸引RCEP 其他成員國的農業投資，改善目前云南省吸收外商直接投資來源國過于集中于新加坡一國的現狀。投資在帶來資金流動的同時，往往還伴隨技術、設備、管理經驗等其他先進生產要素的流動。這有利于云南省從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農業高質量發展國家引進先進的技術和管理，對標世界一流標準，提高“綠色食品牌”建設的水平。

（二）面臨的挑戰

1、農產品市場競爭加劇。RCEP 區域內農產品關稅減免規則在降低云南省農產品出口價格、促進出口貿易增長的同時，也降低了云南省自他國進口的農產品價格、促進了進口貿易的增長。云南省農產品可能面臨來自泰國、越南、緬甸、老撾等國家同類農產品更低生產成本的沖擊，還可能面臨來自日本、韓國等國高端農產品及其加工品的市場挑戰，來自澳大利亞、新西蘭的優質畜牧產品進口可能快速增長，給云南省肉牛等產業發展帶來一定壓力，云南省“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的相關產品可能面臨更加激烈的國際市場競爭。

2、農業產業轉移加速。近年來，我國勞動力成本不斷增加，在水土資源約束限制下，國內以勞動力密集型和土地資源密集型為主的農產品的價格不斷攀升。隨著RCEP 帶來東亞地區的農業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的重構與轉型，國內勞動力密集型和土地資源密集型為主的農業產業向外遷移或許將成為必然的趨勢，其中自然也包括部分在云南省內的農業生產與農產品加工制造類企業。產業的轉移可能導致云南省在勞動密集型和土地密集型農業產業方面的競爭優勢減弱，還可能引發結構性失業問題。

3、規則與標準對接帶來陣痛。RCEP 成員方在市場開放、原產地規則、貿易便利化、知識產權等方面達成了廣泛的共識，其中多個領域的承諾水平超過了WTO。這意味著要與現有不同規則及更高標準對接，這可能會對農產品市場準入、農業投資、農業知識產權保護等標準的對接帶來一定的壓力。例如，一些商品出口需要對接更高的食品質量安全標準，對化肥使用、農藥殘留等種養殖過程、農產品流通過程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農業知識產權相關法律法規以及公眾對涉農專利、商標等的保護意識也有待進一步完善與加強。

三、RCEP 機遇下推進云南“綠色食品牌”建設的建議

（一）加快拓展重點市場，擴大“綠色食品牌”國際市場份額。搶抓區域市場消費潛力釋放的機遇，充分利用地緣優勢與互補優勢，重點發力東盟市場，大力開拓日本等國市場。鞏固并擴大云南省對越南、泰國、緬甸、印度尼西亞等國農產品出口的傳統優勢，在水果和蔬菜這兩類優勢出口商品項下進一步細分各國市場，挖掘消費潛力，擴大貿易優勢。優先拓展老撾、柬埔寨、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市場需求大但目前與云南省農產品貿易規模小的國家市場，利用RCEP 疊加中老鐵路等互聯互通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完善的機遇，搶占市場份額。大力開拓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市場，特別是利用好中日首次達成雙邊關稅減讓的重大機遇，積極擴大高端花卉、高端蔬菜、中藥材、咖啡等商品的出口規模，同時引進日本花卉種球、蔬菜種子等科技含量高的商品并加速學習，促進云南省花卉、蔬菜等種源的自主創新，從而提升“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

（二）加快壯大農產品加工業，提高“綠色食品牌”產品附加值。搶抓區域產業鏈供應鏈聚集的機遇，充分利用RCEP 較高水平開放及規則，積極對接世界一流農產品生產制造標準。加快學習日本、韓國等高端、特色農產品的先進加工技術、農業創新體系和高效率的成果轉化能力，加大對水果、蔬菜、茶葉、藥材等營養功能成分提取開發力度，加快發展營養均衡、養生保健、食藥同源的綠色食品加工業和非食品加工業，提升云南省農產品加工自主創新能力與科技應用能力。合理布局農產品加工業，綜合利用產能，支持一批農產品加工企業加快技術改造、裝備升級和模式創新，向產業鏈中高端延伸，向研發設計和品牌營銷這兩端延伸，不斷提升加工轉化增值能力。依托云南省花卉和蔬菜這兩個全國優勢特色產業集群建設，打造一批農產品精深加工示范基地，形成“綠色食品牌”產業集群優勢區，扶持產業集群做大做強。以規模企業為主體，以產業集群為支撐，推動云南“綠色食品牌”重點產業不斷向精深加工方向發展，向高附加值方向發展。

（三）加快布局農業跨境合作，促進“綠色食品牌”產業優化升級。搶抓區域內要素流動加速的機遇，充分挖掘跨境農業合作潛力，探索跨境產業梯度轉移促進省內相關產業優化升級的新路徑。順應RCEP帶來的區域內農業產業轉移趨勢，研究云南省承接國內產業轉移并向周邊國家進行產業梯度轉移的策略，推動具有較高價值的產業及其生產環節保留在省內，將勞動及土地資源密集型產業的種植基地和初加工工廠轉移到周邊國家。通過深化跨境農業合作，不斷促進人才、資金、技術等生產要素的雙向流動，把云南省建設成為區域性跨境農業生產與加工樞紐，為推進云南“綠色食品牌”產業優化升級創造條件，為提升高原特色農業的科技輻射能力與區域影響力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