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仁地區(qū)“西五縣”方言與普通話對比研究

向明星

（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xué)校 貴州銅仁 564300）

引言

方言就是指除當(dāng)代漢族人的共同語（即普通話水平）外，各少數(shù)名族的語言表達。《現(xiàn)代漢語（2015）》對方言的界定是“中文方言，別名地區(qū)方言，只在一定地域應(yīng)用，是地區(qū)語言表達”。“方言是我國通用語言的地區(qū)支系，是地區(qū)地域信息內(nèi)容的主要媒介。”方言其實就是通行于某一個地域的語言，是民族共同語的地方分支，根據(jù)其性質(zhì)差異可分地域方言和社會方言，地域方言是語言因為地域方面的差異變化而來的；社會方言是由社會群體的不同性質(zhì)而形成的語言變體。由于語言發(fā)展的不平衡性和不同語言的相互融合，方言受到了社會、歷史、地理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從而具有地域特點和文化特點，逐漸形成了一種方言文化。方言在不同地域的使用也成為一種情結(jié)，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nèi)能發(fā)揮增進親情、鄉(xiāng)情的作用，在一定的藝術(shù)領(lǐng)域內(nèi)能夠繁榮名俗文化[1]。

一、銅仁方言的地方特色

銅仁位于貴州省東北部的武陵山腹地，東接湖南，北連重慶，西與遵義地區(qū)交界，南與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為鄰，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區(qū)，共有漢、苗、土家、侗、仡佬、瑤等29個民族，少數(shù)民族人口比重大。轄2個市轄區(qū)（碧江區(qū)、萬山區(qū)），4個縣（德江、思南、石阡、江口），4個自治縣（印江、沿河、松桃、玉屏），下設(shè)169個鄉(xiāng)鎮(zhèn)（含辦事處），175個居委會，2699個村委會。可分為“東兩區(qū)三縣（碧江區(qū)、萬山區(qū)、松桃、玉屏、江口）”和“西五縣（德江、思南、石阡、印江、沿河）”兩大片區(qū)。

銅仁地區(qū)漢語方言屬北方方言區(qū)的西南官話，“東兩區(qū)三縣（碧江區(qū)、萬山區(qū)、松桃、玉屏、江口）”的方言以銅仁話為代表，西五縣（德江、思南、石阡、印江、沿河）的方言以沿河話為代表。語言表達復(fù)雜，方言特色比較突出，一個縣不同鄉(xiāng)鎮(zhèn)常說的方言也不盡相同。銅仁地區(qū)漢語方言具有西南官話的一般特點。

聲母方面，平翹不分，無翹舌音。例如：zh、ch、sh與z、c、s不分，一般把翹舌音統(tǒng)一讀為平舌音；鼻音邊音n、l不分，只有邊音，沒有鼻音，發(fā)鼻音比較困難；韻母方面，無后鼻韻母ing、eng、ueng。西五縣大多in、ian合流，vn、yan無別，如臉（lin），錢（qin），元（yun）等。

聲調(diào)方面，平聲分為陰平、陽平兩類，西五縣古入聲字自成一調(diào)。銅仁方言也有許多不同于一般西南官話的特點，在詞匯語法方面，詞匯系統(tǒng)多與西南官話相同，但構(gòu)詞法、形容詞程度表示法卻很有特點。銅仁地區(qū)的西五縣大部屬西南官話黔渝片的黔北方言[2]。在發(fā)聲腔調(diào)上，西五縣帶有濃重的四川腔，呈從西北向東南逐漸減弱態(tài)勢；聲調(diào)數(shù)目方面，西五縣多數(shù)有五個聲調(diào)，中古入聲自成一調(diào)；在兒話方面，西五縣大多有兒化的，連人名都帶兒化；在形容詞構(gòu)形與層級方面，西五縣形容同的構(gòu)形與層級同一般西南官相同[3]。

二、銅仁地區(qū)“西五縣”方言的語言特色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語言由語音、詞匯、語法三大要素組成，下面就語言三大要素來分析銅仁地區(qū)“西五縣”的語言特色。

銅仁地區(qū)“西五縣”中最具方言代表的是沿河縣方言，沿河縣方言在語音方面表現(xiàn)的特點是，沿河話的聲母，共有19個，包括零聲母；n與l無區(qū)別意義的作用，多數(shù)人只有1，有n的人，實際上也分不清鼻音與邊音；沿河話的韻母，沿河話共有34個韻母，沿河話單韻母u不與[x]相拼合，普通話的[xu]西五縣一律讀成[fu]，當(dāng)u韻字為零聲母及與f相拼時，u的實際音值為[v]。沿河話in、ian、yn、yan不分，1、ie合流。沿河話的聲調(diào)，沿河話共有5個聲調(diào)，古入聲字自成一調(diào)，中古入聲在沿河話里總體上是自成調(diào)的，但有例外：有的讀陽平，如“提輟”；有的讀上聲，如“撒抹灰”等外；有的讀去聲，如“飾執(zhí)諾空憶臆幕翌”等。

兒化韻是西五縣方言的共同特點。使用非常普遍，大凡普通話使用兒化的，沿河話都用，普通話不用兒化的，沿河話也用兒化，甚至有不少詞只有兒化音，不帶兒化就不成詞或別人聽不懂。例如：石子兒；票子兒；瓜子兒；紙紙兒；粉粉兒。

西五縣方言在詞匯方面和普通話的詞匯大同小異，但也有許多與普通話表意不同的一般詞匯，如太陽壩（太陽照到的地方）、稿卷（稻草編織的床墊）、交割（把經(jīng)手的事移交給接替的人）；特色詞匯，如不對頭（不對勁）、利般（故意、特意），以及民間諺語，如老把把（老太婆）坐拖拉機—找抖，強行搭車—估巴（古巴），茅廁頭鋪鋪—離屎（死）不遠(yuǎn)了。

西五縣方言在語法方面與普通話差異不大，具有一般西南官話的共有特點，但也有一些其他西南官話所沒有的特點。我們這里所說的詞法包括構(gòu)詞和用詞兩個方面。前者主要指重疊和附加，后者主要指特色語詞[4]。

普通話中的重疊式詞數(shù)量不多，但在銅仁地區(qū)漢語方言里，重疊是一種重要的構(gòu)詞手段，許多詞都由重疊方式構(gòu)成[5]。而且主要是親屬稱謂方面，如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銅仁西五縣方言重疊式詞形式多種多樣。如AA式，刀刀、疤疤、沙沙、筐筐、棚棚、爪爪、缽缽；AAB式，馬馬肩、板板車；如ABB式，大崽崽、犟拐拐；如AABB式，冷冷清清。后加“子”尾”，如瓶子；后加“兒”尾，如碗兒；后加“頭”尾，如手頭；后加“巴”尾，如鍋巴。

銅仁西五縣人為了能夠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意愿，總是會使用一些語氣詞來幫助自己表情達意，例如，體態(tài)語氣詞：嘛、哈、嘍。疑問語氣詞：哇、咹、唍、哈、噶。情態(tài)語氣詞：嘞、叁、哈、嘛、咹、哦。銅仁方言的代詞與普通話一樣，分為人稱代詞、疑問代詞、指示代詞三類，意義與用法絕大部分與普通話相同。但人稱代詞中沒有表尊稱的“您”。一般不用“咱們”。疑問代詞極少用“誰”“啥子”“哪兒”“多少”。特殊的代詞有kuan、各人、別個、人家、仲凱等。

三、銅仁地區(qū)西五縣方言與普通話方面的差異

1.銅仁西五縣方言和普通話在語音方面的差異

普通話中比銅仁西五縣語音多出的聲母就是人們熟知的翹舌音：zh、ch、sh。因此，銅仁西五縣中的居民，在學(xué)說普通話時，都要下相當(dāng)大的功夫，才能從z、c、s中，準(zhǔn)確剝離出zh、ch、sh來。鼻音邊音n、l不分，只有邊音，沒有鼻音，在學(xué)習(xí)普通話時，只有采用記少不記多的方法來，一般邊音的多，鼻音的少。例如，在“nen”這個拼音中，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只有包括“嫩”在內(nèi)三個子是這個拼音，而“neng”這個拼音中，只有“能”是這個拼音。韻母方面，無后鼻韻母ing、eng、ueng。例如，“因、銀、音（yin）”與“應(yīng)、贏、英（ying）”是不區(qū)分的。西五縣大多in、ian合流，vn、yan無別。例如：情（qing），錢（qin）；面（mian）、命（ming）；縣（xian）、姓（xing）等不分。最愛作為取笑例子的一句話，就是“老板，來碗面（mian）被說成來碗命（ming）”，發(fā)工資時“發(fā)錢”說成是“發(fā)情”“縣長”被說成是“姓長”。

2.銅仁西五縣方言和普通話詞匯方面的差異

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名詞在結(jié)構(gòu)形式、視頻語音特點、詞義作用和實際意義等領(lǐng)域與普通話有較大的不一樣，尤其是在日常語言表達中。例如，普通話里的“繩”字，銅仁西五縣方言里便是“索索”；普通話中的“西紅柿”一詞，是銅仁西五縣方言的“海闕”；普通話中的“土豆”是銅仁西五縣方言里的“馬鈴薯”。銅仁西五縣方言是常在名詞后加“子”“巴”等詞尾構(gòu)成方言，如“胖子”“凳子”“麻雀子”“嘴巴”“下巴”“腳丫吧”。

銅仁西五縣方言里有不少名詞沒“兒”詞綴，普通話則有，如：半截兒、笑話兒、門口兒等。銅仁西五縣方言里還有一些名詞帶詞綴“巴”，普通話不帶“巴”，如泥巴、牙巴、肋巴骨等，普通話說“泥、牙、肋骨”等。

銅仁西五縣方言里有很多由疊音形式構(gòu)成的名詞，其中有部分詞的第二個音節(jié)是兒化韻，普通話里除對親屬的稱謂（爸爸、媽媽、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等）常用這種形式外，名詞中的疊音詞很少。銅仁西五縣方言的一個疊音詞，表示一個或多個意義，普通話是用一個或多個非疊音形式的詞語來表示，如粑粑，普通話用粑糕、餅子表示。

銅仁西五縣方言里名詞后面表示方位和時間，空間范圍的“頭，后頭”普通話用“里，里面，里邊表示。例如，銅仁西五縣“屋頭、學(xué)校頭、城頭、瓶瓶后頭”普通話說“屋里、學(xué)校里、城里。銅仁西五縣方言里的疊音詞，普通話是相同的單音節(jié)詞，如“草草、鍋鍋、坑坑、毛毛等對應(yīng)的普通話是草、鍋、坑、毛等。銅仁西五縣里名詞后面加“些”表示人或事物的多數(shù)；普通話在表示人的名詞后加“們”表示人的大多數(shù)；表事物的名詞不加任何成分，也可以表示事物的大多數(shù)。例如，銅仁西五縣方言說“學(xué)生些、東西些、桌子椅子、鍋碗瓢瓢些等，普通話說“學(xué)生們、東西們、桌子椅子們、鍋碗瓢勺兒等。

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形容詞不但在表述上有別于普通話，如普通話中的“無緣無故”字，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記作“平白無故”。普通話里的“不值錢”是銅仁方言里的“不管錢”。普通話中的“可憐”在貴州方言中的意思是“造孽”。銅仁西五縣方言在形容詞方面，有的用特有的方言字來表示，如款（意：夸海口、碰等）。還有一些比較有特色的形容詞，黑，不說黑，說“黢黑”“黑湫了”；白，不說白，說“白咪了”；快，不說快，說“快登了”；重，不說重，說“重幫了、幫幾巴重”；輕，不說輕，說“輕蒿了”；酸，不說酸，說“酸糾了”；甜，不說甜，說“抿甜、甜咪了”。

與普通話對比，銅仁西五縣方言修飾詞的表達形式多種多樣。例如，普通話里的“鬼鬼祟祟”一詞，銅仁方言里便是“鬼眉日眼”；普通話里的“空話”便是銅仁方言里的“空話（kong入聲）”。銅仁西五縣方言在措辭和類型上與普通話也有較大不一樣。以“苗”字為例子，“苗”字在普通話和方言中有“新生的綠色植物、樣子像苗的物品或一些新生的飼養(yǎng)動物”的含意，但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苗”字也有修飾詞的詞法作用，如“這個人苗得很”的表述，它敘述了一個人性子的兇悍、毒辣。在詞匯組成方面，方言也與普通話有很大差別。非凡”在普通話中常會被解釋為“非凡、不一般”，是褒詞，而在方言中，可以表明女生太時尚，社交媒體范疇太廣，貶義詞顯著，如“那女孩子不非凡耶，哪里都跑去了！”。

普通話中的代詞“那”，是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阿凱”，普通話中的“我”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是“guan（讀第二聲）”的含意；普通話中的“哪里”一詞，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是“哪布”的含意。

銅仁西五縣方言在短暫動作后面加“一下”來表示，如“走一下”“看一下”，不像普通話用“走走”“瞧瞧”。銅仁西五縣方言的物量詞，如匹：一匹馬、幾匹排骨。踏：一踏錢。動量詞，如道（遍、次）：他來了一道又一道；銅仁西五縣方言的代詞主要有哪個（誰）、咋個、啷個（怎么），啥子（什么）、哪陣（什么時候）。銅仁西五縣方言表示程度的副詞較多，如：多，你對她多好呀。在語法方面，除了有一些特有的方言詞匯外，語法跟普通話基本一致。被動句中的“被”字一般說為“遭”，但此時帶有不情愿、不高興的感情色彩，所以平時被動句使用較少，如“他遭老板罵了。”普通話中說為“他被老板罵了。”

銅仁西五縣方言口語詞語在語法結(jié)構(gòu)上與成語類似。他們和普通話里的詞含意一樣。例如，普通話里的“單薄瘦弱”在銅仁西五縣方言里便是“單精瘦弱”的含意；普通話中的“皮肉松散”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是“皺皮拉垮”的含意；普通話里的“臟兮兮”字，在銅仁方言里便是“花眉閉眼”。

3.銅仁西五縣方言通話語法的差異

普通話中許多雙音節(jié)詞是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單音節(jié)詞。例如，普通話里的“很大”，在銅仁西五縣里便是“biang（陰平）”；普通話中的“奶奶”是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把”。普通話中的“毛”字，在銅仁方言中是“激怒（雙音節(jié)）”的含意；普通話里的“背”字，在西五縣方言里便是“避開”。普通話中許多雙音節(jié)詞也是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的雙音節(jié)詞例如普通話里的“能干”，在銅仁西五縣方言里便是“得行”；普通話中的“連累”一詞，在銅仁西五縣方言中稱之為“帶襲”。有一些字由于不一樣地區(qū)發(fā)音不一樣，因此書寫不一樣，但意思是一樣的。例如，被用于形容一個人遲鈍和愚昧，沿河表示“木腦殼”。

結(jié)語

本文對于銅仁西五縣方言從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層面進行分析，并且就銅仁西五縣方言和普通話水平開展了比較，匯總了二者的異同，縮小了銅仁西五縣方言與普通話水平的差別，為銅仁人以及居住在銅仁的外鄉(xiāng)人學(xué)普通話給予參照，并且在保護地方方言的基礎(chǔ)上，加速普通話的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