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斯通英譯毛澤東詩詞中文化負載詞的 翻譯策略研究

【摘要】 文化負載詞蘊含著獨特的民族文化內涵，它深深打上了某一語言社會的地域和時代烙印，是表示某一種文化所特有的事物和概念的詞或詞組，正是由于我有你無的特性，他們往往是跨文化交流和翻譯的障礙，因而也是翻譯的難點，以毛澤東詩詞英譯本為案例進行文本分析和語言考察，發現巴恩斯通對文化負載詞的翻譯主要采用異化的策略，通過直譯、加注等方法有利于讀者接受和理解，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毛澤東詩詞在西方國家的宣傳。

【關鍵詞】 《毛澤東詩詞》英譯;文化負載詞;翻譯策略

威利斯·巴恩斯通是美國印第安納大學比較文學教授，同時也是學者和詩人，他出版了多部古今詩歌書籍，包括許多重要的翻譯，著有詩集《來自白色的島嶼》，曾獲普利策獎提名以及美國詩歌協會頒發的塞西爾漢姆利紀念獎。1972年，中美關系正常化，為了讓英語世界的人們更多地了解中國以及中國當時的政治領袖毛澤東主席，巴恩斯通與學者郭清波合作翻譯毛澤東詩詞并成功出版，這在西方學界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巴恩斯通對于文化概念的理解都是與郭清波合作完成的。但是，其翻譯方式仍然屬于個人行為。他主要采取了西方流行的現代詩形式，更注重內容的傳達和毛澤東詩詞豐富內涵的表現，巴恩斯通翻譯的毛澤東詩詞可讀性高，實現了西方國家了解中國這位革命領袖的思想和文采的目的，滿足西方英語世界人們了解中國的需要。近年來隨著中國文化“走出去”，中西文化交流日益密切，文化負載詞作為中國文學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深厚文化底蘊的積淀，自然就成為典籍英譯研究的重要部分。因此，本文將以巴恩斯通在毛澤東詩詞翻譯過程中對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為切入點，進行文本考察和語言分析，總結其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同時希望為中國詩詞作品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和研究提供借鑒與參考。

一、文化負載詞

（一）文化負載詞的定義

文化有著內涵豐富，外延廣泛的鮮明特點。不同地區的人們因地理特征、宗教信仰、社會習俗、歷史背景等不同而孕育著不同的文化。文化負載詞是文化在詞匯層面的表現形式，他們所承載的是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因此，要想在翻譯過程中使得譯文更忠實于原文，譯者必須熟悉文字以及文字背后的文化含義，熟悉相關的歷史、宗教和社會習俗。

關于文化負載詞不同學者有不同的定義：1980年，許國璋在《現代外語》上最早提出“文化負載詞”這一概念[1]。之后胡文仲在其著作中提出：“文化負載詞是特定文化范圍內的詞，是民族文化在語言詞匯中直接和間接的反映。”[2] 廖七一認為“文化負載詞”是指標志某種文化特有事物的詞、詞組和習語。這些詞匯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累的、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獨特的活動方式[3]。Mona Baker在《換言之：翻譯教程》則提出：“源語詞匯可能表達一個在目標文化中完全未知的概念。這一概念可能是抽象的或具體的;它可能涉及宗教信仰、社會習俗或是飲食習慣。這類詞匯或表達通常被稱為文化負載詞或文化負載表達。”[4]盡管上述國內外學者對于文化負載詞的表述不同，也有不同的定義，但任何一種定義都圍繞詞、文化和民族展開，不同的民族都有不同文化對應的詞，正是這些承載文化的詞，才使得國與國之間進行文化交流和傳播。

（二）文化負載詞的分類

關于文化負載詞的分類，國內外學者也沒有統一說法，Nida（1993）將文化負載詞分為五類，生態文化負載詞、物質文化負載詞、社會文化負載詞、宗教文化負載詞、語言文化負載詞[5]。Newmark在其著作《翻譯教程》中將文化詞分為五類：生態文化類、物質文化類、社會文化類、風俗宗教類和行為習慣類[6]。王德春教授將文化負載詞稱之為國俗詞語，并歸為七類[7];結合上文可知，不同學者結合不同情況對文化負載詞進行分類，在分析文本中的文化負載詞時也應結合文本特征，選擇合適的分類標準。結合毛澤東詩詞的特點，本文參考并調整奈達關于文化負載詞的分類，將毛澤東詩詞中的文化負載詞分為：生態文化負載詞、宗教文化負載詞、社會文化負載詞、語言文化負載詞和典故文化負載詞。

二、毛澤東詩詞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策略

在翻譯文化負載詞時，譯者的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會受到來自社會各個方面因素的影響和操控，既要滿足贊助者所預期的符合社會意識形態的效果。還需要盡可能忠實于原作、符合詩學的特征。因此，贊助者、意識形態和詩學三個因素是相互影響和制約的。毛澤東詩詞中有大量文化負載詞，為盡可能傳遞文化、保留詩詞文化的特色，巴恩斯通在翻譯時采用了多種翻譯策略和方法。以下將從五類文化負載詞入手，通過具體譯例分析其翻譯策略。

（一）生態文化負載詞

生態文化負載詞與一定的地理、植物、動物等特點相關，是一個民族地理環境、氣候特點和地名等的反映。毛澤東詩詞中生態文化負載詞數量較多，原因在于毛澤東詩詞大部分是與地點、景點相關，下面將結合具體實例來分析：

例1：暮色蒼茫看勁松。[8]

巴譯：At blue green twilight I see the rough pines.

“勁”通常用來形容人的性格或品質，修飾物時表示其活力。“松”是典型的中國文化形象，象征著一個人的決心和剛毅。它常表示筆直挺拔、木質濃郁的常青樹，這個形象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根深蒂固，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淀。巴恩斯通用“pine”來翻譯，保留了松的形象，但卻選擇rough來修飾。根據朗文詞典，“rough”是指表面不平整和粗糙。巴恩斯通采用歸化有利于讀者理解和接受，但卻沒有譯出“松”的文化內涵，筆者建議rough 換成sturdy更合適。

例2：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巴譯： Rain and a windstorm rage blue and yellow over Zhong the bell mountain as a million peerless troops cross the Great River.

鐘山在這里指的是南京東面的紫金山，巴恩斯通采用異化的方式，在文中直譯為Zhong the bell mountain，為了滿足對這個詞背后含義的理解，巴恩斯通在文后加了注釋：Zhong ：Zhong or Chongshan（Zhong Mountain） lies east of Nanjing. Zhong means "bell，" hence "Zhong the bell mountain." 這樣一定程度了方便了讀者，給讀者創造了一個清晰的語境。

（二） 典故文化負載詞

典故是我國古代文化的瑰寶，或深刻揭示人生的哲理，或形象展示歷史人物的聰明才智，典故豐富了詩詞中的思想內涵和意境。

例3：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粱再現。

巴譯： Rancor rains down on men who dream of a Pillow of Yellow Barley.

“一枕黃粱” 是成語典故，指美好的夢想最后只落得一場空。原詩是諷刺蔣介石統治中國的夢想破滅。巴恩斯通沒有考慮到中西讀者認知環境的差異，將其直譯為：a Pillow of Yellow Barley，沒有準確的譯出原文的含義，“Barley”一詞與原文意思并不完全等同，對于“一枕黃粱” ，異化的方式容易丟失原詩內涵，筆者認為可采用歸化的方式翻譯。

例4：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巴譯： Who knows where Tao， the ancient poet， has gone？ Is he farming in the Land of the Peach Blossoms？

陶令指的是詩人陶淵明，桃花源指的是一個沒有租稅和壓迫的理想世界。譯語文化中沒有這兩個詞，但這里巴恩斯通分別采用增譯和直譯的方式，清晰而又詳細地詮釋了原詩的意思，比較忠實的再現原文含義。

（三）社會文化負載詞

人們在一個社會中生活一段時間后，會在潛意識中創造出相應的文化，包括一定的態度或觀點、價值觀、規范、風俗習慣等，這是現代漢語中社會文化的表現形式。毛澤東詩詞的創作與當時社會背景密切相關，自然不乏大量的社會文化負載詞。

例5：歲歲重陽，今又重陽。

巴譯：for the ninth day of the ninth moon comes each year each year. Today at the double yang.

“重陽”是中國的傳統節日，農歷九月初九。據《易經》記載，數字“六”代表“陰”，“九”代表“陽”。所以這個節日被稱為“重陽”，巴恩斯通采用異化，將其譯為“the ninth day of the ninth moon”，根據這一短語的字母大小寫和長度，它不像節日名稱的表達，此外，原詩句中“重陽”出現兩次，形成了押韻之美，在翻譯時應保持一致，但巴恩斯通前后翻譯不一致，單純地將“the ninth day of the ninth moon”等同于“ the double yang”，所以整體來看，這一翻譯并不合適，應從音韻和含義方面綜合考慮。

例6：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

巴譯：Yet red banners roused the serfs who seized three-pronged lances when the warlords raised whips in their black hands.

“紅旗”和“黑手”，在視覺和感情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力地突出了當時階級斗爭的尖銳激烈。這里red flags和red banners都采用直譯的方式表達，而black hand直譯得太過死板，單純地從顏色出發，沒有將武裝分子的心狠手辣和殘忍冷血翻譯出來。

（四）宗教文化負載詞

宗教文化為人類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 幾乎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宗教。宗教文化負載詞包括信仰、巫術、迷信以及價值體系等方面的詞匯，與佛教和道教有關。

例7：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

巴譯：Dances for these good souls in the unending sky.

“忠魂”指的是忠勇志士的英魂。毛澤東用浪漫主義的創作手法，描寫了楊開慧和柳直荀兩位革命烈士的忠魂升入九重天，歌頌了他們感天動地的精神和對革命至死不渝的忠貞，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巴恩斯通采用異化，直譯為：good souls， 這里good單純地指“好的”， good souls略顯單薄，沒有譯出烈士精神永垂不朽的意思，綜合來看換成immortal dead更加符合。

例8：萬戶蕭疏鬼唱歌。

巴譯：Ghosts sang in the doorway of a few desolate houses.

這句描繪了“瘟神”猖獗時所造成的悲慘景象。對于“鬼”一詞，巴恩斯通直譯的ghosts一方面能夠體現“鬼”這個詞本身的意義，另一方面這個詞更加大眾化和形象化，便于讀者理解和記憶。

（五） 語言文化負載詞

語言文化負載詞反映了某一語言共同體的語音、語法和形式系統的特點，包括同音異義、成語、四字表達等。

例9：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

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

巴譯：China is vague and immense where the nine rivers pour.

The horizon is a deep line threading north and south.

Blue haze and rain.

Hills like a snake or tortoise guard the river.

“茫茫”“沉沉”“蒼蒼”，描述了一幅洶涌澎湃的河流遠去的壯麗畫面，仿佛使人親眼看到河流洶涌澎湃和聽到河水滾滾的咆哮聲，這些詞既逼真地表現了事物，又富有節奏感，讀起來富有韻味。巴恩斯通異化的翻譯，基本上還原了原意，有利于讀者理解和接受，但是對比原詩來看，不免覺得少了疊詞的音韻美，只譯出了原詩的淺層意象。

綜上所述，可以發現巴恩斯通在翻譯《毛澤東詩詞》中文化負載詞時以異化策略為主，采用直譯、加注等方式，實現了較高的閱讀流暢度和讀者接受程度，同時采取西方流行的現代詩形式，更注重內容的傳達，雖然在翻譯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理解上的錯誤，但顯然更符合英語詩歌的表達習慣。

三、結語

文化負載詞是文化的一部分，若想理解文化的內涵，必須要理清文化負載詞的意義，本文以巴恩斯通英譯《毛澤東詩詞》為例進行分析，研究發現，對文化負載詞的異化翻譯能夠使得譯文清晰流暢，直譯或者加注的方式能減少了跨文化交際的阻礙。但值得注意的是，任何文本的翻譯都是異化和歸化的結合。譯語文化中缺失的部分，若異化不能很好地忠實原文，則采用歸化。整個翻譯過程都是歸化和異化兩者相互結合、互相補充的結果，譯者在不同的語境中需要通過各種因素的協商來確定不同的翻譯方法，以此實現不同的翻譯預期和目的。

參考文獻：

[1]許國璋.Culturally Loaded Words and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J].現代外語，1980，（4）：19-25.

[2]胡文仲.跨文化交際學概論[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64.

[3]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232.

[4]BakerM.In other words：Acoursebook on translation[M].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21.

[5]奈達.語言文化與翻譯[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3：91.

[6]紐馬克.翻譯教程[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94.

[7]王德春.漢語國俗詞典[Z].南京：河海大學出版社， 1990.

[8]Bamstone，W.， Ko，C.P. The Poems of Mao Tse-tung [M].New York： Harper & Row Publishers，1972.

作者簡介：

劉鐲夢，女，河南許昌人，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2019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