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蕾劉學勝王翌秋
1.農業農村部南京農業機械化研究所,南京 210014;2.南京農業大學,南京 210095
世界各國的農業發展經驗表明,家庭農場是農業生產中最有效率的經營模式[1]。2008年,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報告第一次將家庭農場作為農業規模經營主體之一提出。2013年,家庭農場這一概念首次出現在我國中央一號文件上,并鼓勵家庭農場發展多元化經營。自此,我國家庭農場得到蓬勃發展,截至2022年6月底,全國家庭農場數量已經突破300萬個①數據來源于農業農村部《對十三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第3477號建議的答復》。。但由于發展起步較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體系尚不健全,一些地區陸續出現因管理不善、農業基礎設施較為薄弱、農業生產條件相對落后、營運成本上升等原因導致的巨額虧損或破產等現象[2]。因此,研究如何提高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近年來,由于互聯網技術迅速發展,我國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逐步提高。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6月底,我國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8.8%。家庭農場作為現代農業組織體系的基礎[3],扎根于農村社區,活力來自于社區[4],無論是主動學習還是被動接受,家庭農場均受到互聯網技術影響。那么,家庭農場主使用互聯網是否有利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互聯網使用對異質性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是否具有差異?其內在機制又是什么?這些是本文所要重點關注與解答的問題。
首先,從互聯網使用的影響來看,學者普遍認為互聯網使用能夠顯著提高農戶的信貸獲得水平[5],提高農戶市場參與概率[6],豐富農戶社會資本[7],拓寬信息獲取渠道[8],擴大農戶的非農就業[9]以及提高創業績效[10]等,更多學者認為互聯網使用會通過上述途徑有效帶動農戶增收[11]、縮小收入差距[12]、緩解相對貧困[13]以及提高農戶幸福感與獲得感[14]等。少部分學者關注到互聯網使用對農戶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例如,李欠男等[15]從宏觀層面驗證互聯網發展能提升農業全要素生產率,但主要依賴于農業技術進步;閆迪等[16]從微觀層面剖析互聯網使用對農戶生產效率的影響,認為互聯網使用對農戶生產效率有積極促進作用。其次,從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因素來看,現有文獻已經分析并剝離出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諸多因素。例如,Balmaun[17]認為生產要素之間的配置是決定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根本因素。此外,學者也認為家庭農場主個人經歷[18]、管理經驗[19]、電商采納行為[20]、采用與農場相匹配的新技術[21]、品牌參與[22]及政府補貼[23]等都會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產生積極影響。
通過以上文獻梳理發現,現有關于互聯網使用研究主要集中在農戶層面,而對家庭農場的關注相對較少。同時,盡管已有大量實證研究分析了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因素,但鮮有研究關注到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及其可能機制。為此,本文利用2021年江蘇省471戶家庭農場的實地調查數據,驗證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一是使用家庭農場實地調查數據,實證分析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揭示互聯網使用可以通過提高家庭農場的信息技術采納和品牌參與概率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機制;二是探究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所具有的受教育程度及家庭農場經營規模的異質性影響,為差異化提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供參考依據。
互聯網通信技術的不斷升級以及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的不斷提高,在給農村經濟發展帶來新機遇的同時,也為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提供了新的思路與方向。互聯網作為重要的信息獲取渠道,能夠有效傳播農業生產經營所需各種信息[24],打破信息獲取壁壘,提高信息傳播效率,降低信息獲取成本[25],幫助家庭農場主做出更優的生產決策[26],提高家庭農場主對新事物和新技術的采納程度。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1)互聯網作為信息技術,能夠有效打破信息獲取壁壘,緩解農產品供需雙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降低家庭農場主信息搜尋成本,提高農產品市場交易效率。(2)使用互聯網可以幫助家庭農場主獲得更多農業投入相關信息,調整優化其生產經營策略,采用更優的經營方式和經營結構[27]。從更長遠影響來看,高質量信息供給有利于提高農產品銷售價格[28],幫助家庭農場主改變生產要素分配和生產結構,在提高家庭農場收入的同時,也提高了農業的邊際生產力[29]。(3)互聯網促進了農業技術知識的傳播,促進家庭農場主思想認識水平提升,促進其主動采納更先進的信息化技術[25]。(4)互聯網為家庭農場主提供了便捷的溝通交流與知識學習平臺。一方面,家庭農場主通過互聯網有利于發展強關系,建立弱關系,可以有效增加其社會資本[8];另一方面,互聯網幫助家庭農場主獲得更多農業生產經營所需知識與技術積累[30],進而提高其人力資本積累,而社會資本和人力資本的豐富與提高均有利于家庭農場收入的提升。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說1:互聯網使用能夠有效提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
第一,互聯網使用可以通過促進家庭農場主對信息技術的應用來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首先,互聯網使用能夠推動信息化技術在農業生產經營中的使用。一方面使得家庭農場主方便快捷獲取農業生產新技術信息并快速完成知識積累,促進傳統經營理念轉變,更好接納并采用新技術。另一方面為農業技術供需雙方搭建橋梁,促使更多先進農業技術應用到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其次,新技術的應用有助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根據新經濟增長理論,經濟增長的核心是技術進步,農業經濟的增長也依賴生產技術的進步。大數據、云計算、遙感技術等先進技術正在引領著農業發展與進步,及時有效地采集農業生產各環節數據,可以為生產經營全程提供有力支持,提高農業生產效率,進而有效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說2:互聯網使用能夠通過提高家庭農場主對農業信息化技術的采用概率,進而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
第二,互聯網使用可以促進家庭農場的品牌參與,進而提高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首先,互聯網使用能夠促進家庭農場的品牌建設。一方面,互聯網能夠為家庭農場主提供良好的溝通、學習與信息搜尋平臺,打破市場信息不對稱,掌握更多的農產品品牌知識,讓家庭農場主深刻認知參與品牌建設的經濟效益,提高自主品牌意識;另一方面,農場主能夠通過互聯網自主學習掌握有關商標注冊的信息和“三品一標”認證的步驟,將繁瑣的操作步驟簡單化,提高農業品牌建設參與度。其次,品牌參與能夠促進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提升。根據信號理論和效用理論,品牌能夠向消費者傳遞農產品自身特色,提供最直接的產品信息,緩解農業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降低消費者的搜尋成本和感知風險,提高消費者對產品溢價的接受預期[31]。因此,家庭農場通過自主品牌創建或使用地域公共品牌,獲得品牌溢價,促進家庭農場增收,有助于家庭農場提高其經營績效。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設3:互聯網使用能夠通過促進家庭農場的品牌參與,從而對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產生顯著正向的促進作用。
本文數據來自于2021年江蘇省471戶家庭農場的實地調查,調查覆蓋了江蘇省蘇北(徐州銅山區、宿遷泗洪縣)、蘇中(南通海門區、泰州興化市)和蘇南(無錫江陰市、鎮江句容市)六縣499戶家庭農場的基本情況、土地利用情況、生產經營情況、資產生計、家庭開支、資金往來、金融素養、數字素養、收入明細等詳細信息。在剔除關鍵變量信息缺失樣本,保留471份有效樣本,實際有效問卷率達94.38%。
1.被解釋變量。參考已有研究做法[21-22],并進一步提高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選取家庭農場生產經營的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及勞均收入作為家庭農場經營績效變量,從家庭農場收入的多個層面衡量家庭農場經營績效。
2.解釋變量。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既可以進行信息搜索或知識學習,也可以進行社交互動,兩種渠道都是重要信息獲取與知識學習渠道。因此,本文將互聯網使用分為兩個層面:一是是否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根據問卷中“您上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的頻率”定義互聯網使用②將回答“很少”的樣本也記為0的主要原因是,在統計時發現此類樣本,大多數不會簡單的手機與電腦操作,因此認定為未使用互聯網,記為0。;二是家庭農場主是否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根據問卷中“您使用微信朋友圈功能的頻率?”來定義。
3.機制變量。本文引入信息化技術應用和品牌參與作為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績效的兩條影響路徑。一是信息技術的應用,根據問卷中“在生產經營過程中是否應用信息化技術(應用信息技術的類型有電腦辦公、資源管理(ERP)、電子商務和生產信息技術應用等)”一題定義;二是品牌參與,參照已有研究[22,31],本文將品牌參與定義為:如果家庭農場注冊商標或農產品通過“三品一標”認證(包括無公害產品認證、綠色食品認證、有機食品認證以及農產品地理標志認證,是具有地域特征的公共品牌家庭農場的產品),則認為家庭農場有參與品牌認證,記為1;若家庭農場既沒有注冊商標也沒有通過相關認證,則記為0,表示家庭農場未進行品牌參與。
4.控制變量。參考已有文獻[18-24],控制變量主要包括經營主體個體特征變量、家庭農場生產經營特征變量以及環境特征變量。其中家庭農場主個體特征變量包括年齡、年齡的平方項以及受教育年限;生產經營特征變量包括家庭負債、經營規模、經營規模的平方項以及土地塊數;環境特征變量包括家庭農場主住所距離縣政府的距離和所在區縣人均GDP。
如表1所示,所有樣本中,家庭農場農業生產經營的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和勞均收入的標準差分別為1.129、1.613、1.230、1.181,表明樣本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差距較小。核心解釋變量部分,有71.3%的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的搜尋與知識學習,有73%的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中介變量部分,有53.9%的家庭農場在生產經營過程中使用信息化技術,這表明樣本家庭農場的信息化技術應用水平還有較大提升空間;有35.7%的家庭農場進行了商標注冊或農場產品認證,其中有27%的家庭農場注冊了商標,有24.5%通過了“三品一標”認證??刂谱兞坎糠?,農場主平均年齡為48.251歲;平均受教育年限分類變量均值為10.805,家庭農場主平均受教育程度介于初中與高中之間;家庭農場主家庭住所離縣政府平均距離為22.993公里。

表1 變量定義與賦值
由于家庭農場初始資源稟賦各異,家庭農場主可能會根據自身需求進行選擇,需要考慮樣本自選擇問題。為此,本文選取傾向值得分匹配法來解決樣本自選擇問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由于互聯網使用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之間存在的雙向因果關系而導致的內生性問題。
1.普通最小二乘法。在采用傾向值得分匹配法前,先利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在沒有考慮樣本自選擇問題及由于雙向因果關系而導致的內生性問題的前提下,探究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由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變量是家庭農場農業生產經營的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以及勞均收入取對數,是連續變量,因此采用最小二乘法進行估算,設計模型如下:
Ln(Yi)表示第i戶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Yi表示第i戶家庭農場的農業生產經營的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以及勞均收入;Internrti表示第i戶家庭農場是否使用互聯網進行知識的學習和信息搜索以及社交聊天,controli表示其余各種可能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因素,α、β、γ分別代表系數,μi是隨機誤差項。
2.傾向值得分匹配法③由于有很多文獻介紹PSM的原理與公式,在此不再贅述。。本文傾向值得分匹配法(PSM)的設計思路為:將有使用互聯網的家庭農場設定為實驗組,未使用互聯網的家庭農場設定為對照組。估計步驟如下:第一,通過Logit模型測算每個家庭農場的傾向得分。第二,選擇K近鄰匹配(K值設定為4)、卡尺匹配(卡尺設定為0.04)以及核匹配(帶寬設定為0.06)三種方法,將實驗組(使用互聯網)與對照組(未使用互聯網)進行匹配,本文主要關注ATT,即實驗組個體接受干預相比于不接受干預的結果變量的期望差異。第三,檢驗平衡性以及共同支撐性假設,通過考察Pseudo R2、LR統計量、均值偏差、中位數偏差,從整體上檢驗匹配質量。最后,計算處理組與對照組在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以及勞均收入上的差異,得到平均處理效應。
3.中介效應模型。本文引入中介效應模型探究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機制,模型設定如下:
式(2)、式(3)中:Ln(Yi)、interneti、Mi為中介變量分別代表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互聯網使用、信息技術的應用及品牌參與;controli代表一系列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控制變量,包括家庭農場主個體特征、家庭農場生產經營特征以及環境特征等層面變量;α1、α2為常數項;?、η、δ、γ為待估計參數;σi、τi為隨機誤差項。
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OLS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第(1)~(12)列分別反映互聯網使用對總收入、凈利潤、畝均收入和勞均收入的回歸結果。第(1)~(4)列結果顯示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至少在5%的水平上正向顯著影響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第(5)~(8)列結果顯示社交互動總體上正向顯著影響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這表明互聯網使用促進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提升,因此本文研究假說1成立。同時,根據第(9)~(12)列結果,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對家庭農場促進作用要強于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這表明在信息時代,家庭農場主必須充分利用互聯網等渠道提升知識儲備水平和農業生產技能,善于發掘有利于家庭農場發展進步的信息,才更有可能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

表2 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影響的OLS回歸結果
從控制變量部分來看,年齡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顯著正相關,而年齡的平方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顯著負相關,這表明年齡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之間呈“倒U型”關系,主要在于家庭農場主年輕時,因生產和管理經驗不足導致家庭農場經營績效較為低下,而家庭農場主年齡較大時,其精力明顯下降又導致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出現下滑。受教育年限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因為教育可以大幅提高家庭農場主的學習能力和技術應用能力,幫助家庭農場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以及拓寬農產品銷售路徑,從而提高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家庭負債至少在10%的統計水平上正向影響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這表明家庭農場負債經營有利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提升,原因可能在于負債經營的家庭農場通過外借資金幫助家庭農場擴大生產經營規?;蛘咭M更多新技術裝備,發揮規模化經營優勢,進而提高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家庭農場經營規模系數為負,而經營規模的二次方項系數為正,表明家庭農場經營規模與其經營績效之間是“U型”關系,可能原因在于起初家庭農場主管理經驗不足,績效下滑,而隨著家庭農場主生產經營經驗不斷豐富,規模擴大有利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家庭住所距離縣政府的距離至少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且回歸系數為負,表明家庭農場主住所離縣政府的越遠,其經營績效越低。當家庭住所距離縣城越遠時,城鎮中一些資源可能無法輻射到偏遠地區,不利于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家庭農場所在區縣人均GDP水平正向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表明所在區縣人均GDP越高,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也越高。家庭農場所在區縣人均GDP越高往往代表著較大市場規模,為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奠定了客觀基礎。
1.匹配質量檢驗④限于文獻篇幅,本文僅展示匹配平衡性檢驗結果。。在使用PSM模型分析因果前,首先運用共同支撐假設檢驗、匹配平衡性檢驗和控制變量平衡性檢驗檢驗樣本匹配質量。表3從整體上檢驗樣本平衡性以及匹配質量,可以看出,相較于匹配前,利用前述三種匹配方法后,Pseudo R2、LR統計量、均值偏差、中位數偏差均大幅下降,表明總體偏誤得到有效控制。

表3 匹配平衡性檢驗
2.基準估計結果:平均處理效應。表4依次展示了最近鄰匹配(k=4)、半徑匹配(0.04)及核匹配的平均處理效應。使用三種匹配方法得出的平均處理效應結果基本一致: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知識學習和線上技術交流都會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產生顯著正向影響,而其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時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促進作用則不明顯⑤由于當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時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促進作用不明顯,故下文對異質性分析和影響路徑檢驗社交互動這一欄不做分析。。原因是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知識學習和信息搜尋能提高農場主自身的知識和技術水平,可以有效提高管理和經營家庭農場的經驗,從而提高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

表4 不同匹配方式下的平均處理效應
由于樣本中有26戶為純養殖型家庭農場、127戶為種養結合型家庭農場,較之于種植戶來說,養殖戶一般經營面積較小,可能會使其畝均收入高于種植型家庭農場,致使估計結果有偏,為此,本部分依次剔除純養殖型家庭農場和種養結合型家庭農場,利用種養結合型家庭農場與種植型家庭農場樣本以及純種植型家庭農場樣本分別進行估計。如表5(1)(2)列所示,在依次剔除純養殖型家庭農場、種養結合型家庭農場后所得回歸結果依然顯著,從而驗證了前文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表5 穩健性檢驗:縮小樣本量
互聯網使用可能會通過提高信息技術應用水平以及品牌參與概率兩條路徑提升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本文選取信息技術應用以及品牌參與2個虛擬變量作為中介變量,通過逐步回歸法和Sobel檢驗進行影響機制分析。
1.機制分析:信息化技術應用。如表6(1)列所示,互聯網使用能夠顯著提升家庭農場信息化技術應用,表明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后,一方面其能夠快速了解包括測土配方和電子商務等信息化技術對農業生產與銷售的巨大推動作用,進而有效促使農場主對農業信息化技術的采納與應用;另一方面農場主通過互聯網進行農業信息化技術與知識學習,可以快速掌握農業技術操作流程,提升農業信息化技術在家庭農場生產經營中的實際應用水平。從表6(2)列中可以看出,模型中引入信息化技術應用變量后,該變量至少在5%的水平上顯著促進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即與沒有運用信息化技術的家庭農場相比,運用信息化技術的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更高,說明互聯網使用會通過影響家庭農場信息技術應用水平顯著影響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因此,研究假說2成立。

表6 機制分析:信息化技術應用
2.機制分析:品牌參與。如表7第(1)(3)(5)列所示,互聯網使用能顯著促進家庭農場的品牌參與、商標注冊以及“三品一標”認證。主要是因為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家庭農場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和創新意識,互聯網使用頻率高的家庭農場對新技術采用率以及新事物的接納程度要高[32],一方面農場主可以通過互聯網了解到參與品牌建設對農場長遠發展的實際效益,充分調動其對品牌參與的積極性;另一方面通過互聯網掌握商標注冊以及“三品一標”認證步驟,可以化繁瑣為簡單,進一步促進庭農場主參與農業品牌建設。表7第(2)、(4)、(6)列分別引入品牌參與、商標注冊以及“三品一標”認證,均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產生顯著正向促進作用。這表明,互聯網使用不僅能顯著促進家庭農場的商標注冊,而且也能促進其“三品一標”的認證,進而顯著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因此,研究假說3得到驗證。

表7 機制分析:品牌參與
1.異質性分析:受教育程度差異。為檢驗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作用的受教育程度差異,本文根據受教育程度將全樣本分為初中及以下和高中及以上兩個子樣本,同樣采用傾向值得分匹配法進行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梢钥闯觯ヂ摼W使用對受教育程度為高中及以上的經營主體家庭農場經營績效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受教育程度為初中及以下經營主體的生產經營收入和畝均收入促進不明顯。這是因為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的經營主體可能缺乏利用互聯網進行知識學習及信息搜索的能力,或者知識學習和信息搜索的效率不高。

表8 異質性分析:受教育程度差異
2.異質性分析:規模差異。參考夏雯雯[33]的研究,本文將實際經營面積為100畝及以下的家庭農場定義為小型家庭農場,實際經營面積大于100畝的家庭農場定義為大型家庭農場⑦根據全國戶均經營規模7.56畝(2012年)和《關于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中提出的“現階段,對土地經營規模相當于當地戶均承包地面積10~15倍”,得出糧食生產的適度規模為75~110畝。因此,本文按照100畝對樣本進行劃分。。表9回歸結果顯示,較之于小型家庭農場,互聯網使用對大型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強,可能的原因在于:第一,家庭農場規模較大意味著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物質資本相對豐富,能夠更好掌握與運用互聯網,提高互聯網使用效率,進而有利于家庭農場績效提升。第二,家庭農場規模較大意味著其經營基礎較好,農產品產量和質量較高,家庭農場主借助于互聯網使用可以更好地發掘有效市場信息,有助于提高家庭農場的生產效率,促進其經營績效提升[20]。

表9 異質性分析:規模差異
本文基于2021年江蘇省471戶家庭農場的實地調查數據,利用傾向值得分匹配法(PSM)從農場主使用互聯網的兩個主要層面實證分析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并運用中介效應模型探究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第一,樣本中有71.3%的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與知識學習,表明樣本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未來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第二,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能夠顯著提升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而僅利用互聯網進行社交互動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作用不明顯;第三,互聯網使用對家庭農場績效提升作用主要通過提高家庭農場信息化技術和品牌參與概率兩條路徑得以實現;第四,家庭農場主利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對家庭農場經營績效提升作用具有異質性,對農場主受教育程度較高、規模較大的家庭農場經營績效促進作用更強。
基于實證結果,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以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為契機,切實推進農業農村新基建發展。持續推進農村信息化工程,加強農村地區互聯網、5G等基礎設施建設,提高互聯網普及率。同時加強農業信息化建設,采集農田水利等基礎信息,為農業機械化、數字化等新技術采用奠定良好基礎。
第二,加強農戶數字素養培訓,有效提升農村互聯網使用率。數字素養作為農場主合理使用數字工具和設備、獲取利用數字資源及溝通傳播共享數字信息的基本素養,是信息素養在數字時代的升級版,數字素養高的家庭農場主,不僅會更好地運用互聯網進行信息搜尋或知識學習,而且能將在互聯網上獲得的信息合理且創新地運用到農業生產經營中,不斷為農場發展注入動力。政府應在繼續推進農村新基建發展的同時,普及互聯網教育、開展多元化數字素養培訓和教育等方式,提高農戶數字技術應用能力和素養,并在提高互聯網有效使用率的基礎上,切實提升農業生產經營績效。
第三,加強家庭農場自主品牌創建與保護,提升農產品品牌溢價。樣本家庭農場品牌建設程度還不夠高,不少家庭農場主對自建品牌信心不足,僅靠農場主自身主動學習品牌建設相關知識還遠遠不夠,相關部門要制定和頒布促進農業品牌和地理標識農產品發展的激勵和保護政策,通過互聯網宣傳和學習等方式,充分調動家庭農場主創造“品牌農業”的積極性,促進家庭農場增收。
第四,開展信息化技術教育和培訓,鼓勵家庭農場采用信息化技術。開展多元化農業信息化技術教育培訓,有計劃地引入大數據、物聯網等信息技術在農業中的應用,同時通過財政補貼、稅收優惠、信貸補貼等激勵措施促進家庭農場采用農業生產信息化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