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焓,李志洪
(1.廈門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眼科;2.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七十三集團軍醫院心內科心功能區,福建 廈門 361003)
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是因持續高血糖狀態導致的眼底微血管功能和結構改變,是2型糖尿病(diabetes mellitus type 2,T2DM)患者常見的慢性進行性并發癥之一,也是導致成人視力障礙的首要原因[1]。DR可通過早期規范性預防和治療來延緩病情進展,改善預后[2],但DR病變早期無明顯癥狀。因此,探究與DR相關的生化指標用以指導DR診療極具臨床意義。目前,DR的確切機制仍不明確,近年來眾多研究[3-4]支持慢性炎癥、血管內皮功能紊亂、新血管生成等參與了DR的發生發展。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具有刺激血管內皮細胞生長增殖和誘導遷移、增強血管通透性、誘導新生血管形成等作用[5];缺氧誘導因子-1α(hypoxia inducible factor 1α,HIF-1α)是參與機體應答缺氧環境的一種轉錄調節因子,也是新血管形成中的關鍵因子之一[6];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可通過誘導生成H2O2而增加自由基活性的細胞毒作用,直接損傷血管內皮功能[7]。本研究旨在探究血清VEGF、HIF-1α及Hcy與DR的相關性。
選取2020年1月至2021年6月廈門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收治的120例T2DM患者為研究對象,根據是否合并DR分為DR組(n=76)和單純T2DM組(n=44),再根據DR分期將DR組分為非增殖型DR(non-proliferative diabetic retinopathy,NPDR)組(n=45)和增殖型DR(proliferative diabetic retinopathy,PDR)組(n=31)。納入標準:(1)符合T2DM診斷標準;(2)完成DR篩查,DR診斷標準[8]:經散瞳后眼底鏡檢查、眼底熒光造影、眼底照相等檢查發現滲出、出血、血管增生、微血管瘤等癥狀;(3)年齡18~75歲;(4)臨床資料清晰完整;(5)患者或家屬知情同意參與研究。排除標準:(1)合并免疫系統疾病、慢性炎性疾病、神經系統疾病、嚴重肝腎功能疾病、惡性腫瘤者;(2)合并青光眼、白內障、屈光改變等眼部疾病或眼底病變難以分級者;(3)妊娠或哺乳期婦女;(4)存在其他糖尿病急性并發癥者;(5)入組前兩個月內有免疫抑制劑、細胞毒制劑應用史者。本研究已獲得相關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批。本研究為前瞻性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
入組后即收集所有對象:(1)一般資料包括性別、年齡、體質指數(BMI)、糖尿病病程、收縮壓(SPB)、舒張壓(DPB)、吸煙及飲酒情況;(2)生化指標包括空腹血糖(FPG)、糖化血紅蛋白(HbAlc)、血清總膽固醇(TC)、甲狀腺球蛋白(TG)、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超敏C-反應蛋白(hs-CRP)及VEGF、HIF-1α、Hcy,其中血清學指標檢測血樣為空腹外周靜脈血,FPG檢測采用葡萄糖氧化酶法,HbA1c檢測采用高效液相色譜法,TC、TG、LDL-C、HDL-C、hs-CRP、Hcy檢測采用全自動生化分析儀(AU5800,Beckman Coulter),VEGF、HIF-1α檢測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ELISA)(上海酶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DR組糖尿病病程長于單純T2DM組(P<0.05)。兩組性別、年齡、BMI、SPB、DPB等其他一般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單純T2DM組與DR組一般資料比較
與單純T2DM組相比,DR組HbAlc及血清VEGF、HIF-1α、Hcy水平均更高(P<0.05)。兩組FPG、TC、TG、LDL-C、HDL-C、hs-CRP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單純T2DM組與DR組患者生化指標比較
PDR組血清VEGF、HIF-1α、Hcy水平均高于NPDR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不同分期DR患者血清VEGF、HIF-1α、Hcy水平比較
以T2DM患者是否合并DR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指標為自變量,行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糖尿病病程、HbAlc、VEGF、HIF-1α、Hcy均是DR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見表4。

表4 影響DR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血清VEGF、HIF-1α、Hcy診斷DR的ROC曲線下面積(AUC)分別為0.754、0.683、0.676;且三者聯合的AUC最大(0.984),敏感度、特異度分別為94.74%、95.45%。見表5。

表5 血清VEGF、HIF-1α、Hcy對DR的診斷價值
糖尿病病程是DR發生的重要危險因素,DR的發生幾率會隨病程的延長而顯著增加;血糖控制是臨床治療糖尿病及其相關并發癥的關鍵所在,高血糖狀態會刺激T2DM患者眼底組織加速病變[9-10]。本研究也顯示糖尿病病程、高HbAlc水平均是DR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提示臨床應重視T2DM的血糖控制狀態,進行DR的定期篩查,從而通過早期積極干預來改善預后。
目前,DR發生發展的確切機制不詳,但高血糖負荷導致的視網膜微血管損傷是主流假說[11]。VEGF是視網膜新血管生成、血管滲漏的關鍵因素,在DR的視網膜異常增生、纖維化病變過程中有著重要作用,其水平異常與DR病變程度存在顯著相關性[12]。嚴鳴光等[13]研究顯示,不同分期DR患者的房水和血清中的VEGF水平均存在明顯差異,PDR患者的VEGF表達程度更高。VEGF一方面可與VEGF受體(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VEGFR)特異性結合來誘導內皮細胞增生,另一方面可通過細胞小囊泡器增強血管通透性。當機體的組織或細胞因高血糖刺激發生炎性損傷或增生時,血清VEGF水平隨之上調,進而誘導新血管增生,最終形成DR[14]。抗VEGF靶向治療是近年來臨床DR治療新策略和方向。本研究中,PDR組的血清VEGF水平高于NPDR組,且為DR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與既往研究[15]結果相一致。
DR的發生還與視網膜缺氧有關。T2MD患者存在糖代謝異常,血紅蛋白(hemoglobin,Hb)出現非酶糖化,將降低Hb的攜氧能力,使氧擴散受阻,導致視網膜缺氧,視網膜微血管受損[16]。HIF-1α是細胞受缺血缺氧刺激而產生應答缺氧環境的特異性轉錄調節因子。Syaed等[17]研究發現,合并DR患者的外周血HIF-1α水平要高于單純T2MD患者。HIF-1α與VEGF在DR患者外周血中表達呈現明顯互相依賴,干擾HIF-1α可降低VEGF的表達[18]。基礎實驗[19]也證實,敲除掉小鼠的HIF-1α基因可有效降級細胞間黏附分子和VEGF的表達,減輕視網膜血管滲漏和過度增生。本研究顯示,HIF-1α在DR組患者中表達更高,是DR發生的獨立影響因素,表明HIF-1α與DR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監測、調節HIF-1α表達可能是DR診斷、治療的一種新思路。Hcy是血管內皮損傷的常用監測指標,可反映血管病變情況。高水平Hcy可能通過加重血管內皮細胞的脂質過氧化反應[20]、提高血小板的黏附性和聚集性[21]、刺激血管平滑肌過度增殖[22]等多種機制損害視網膜微血管,加重循環障礙,進而引發DR。本研究也證實,高Hcy水平是DR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與黃漓莉等[23]研究結果一致。本研究還將血清VEGF、HIF-1α、Hcy用于DR診斷分析,ROC曲線分析顯示,三者聯合應用診斷DR的AUC高達0.984,明顯高于單項指標應用,表明血清VEGF、HIF-1α聯合Hcy對DR具較高的診斷效能。
綜上所述,血清VEGF、HIF-1α、Hcy均與DR的發生發展關系密切,是DR發生的獨立影響因素,三者聯合用于DR診斷中具較高的診斷效能。臨床在診療T2MD患者時應密切關注患者的血清VEGF、HIF-1α、Hcy水平,對存在較高風險的患者進行定期篩查,采取預防性干預措施,發揮其診斷、病情監測的積極作用,進而改善患者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