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解說屬性、功能鴻溝及風格演變

□黃漢池 王曉東

隨著體育賽事轉播日益增多， 體育解說作為一種新興職業頗受歡迎。 盡管出現了一批批為觀眾所喜聞樂見的體育解說名人， 但對體育解說領域理論研究還是十分薄弱， 對體育解說評論員的界定與功能的認識模糊不清， 對其解說風格以及演進路徑也語焉不詳。 厘清體育解說屬性、功能以及風格演變等理論問題，對于體育解說的實踐工作有指向性作用。

一、體育解說的緣起與界定

1921 年4 月11 日，匹茲堡KDKA 電臺轉播了莊尼·雷和莊尼·鄧迪的輕量級拳擊賽，《匹茲堡郵報》記者弗羅倫特·吉布森客串解說，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在現場解說體育比賽的“解說員”。 由于傳播的影響力有限，這場比賽并沒有被更多的人記住。 同年7 月2 日，新澤西赫伯坎進行的重量級拳賽丹普西與法國拳手喬治·卡蓬蒂埃的比賽舉世矚目，當地電臺WJY轉播了比賽，RCA 的雜志《無線電時代》的發行人梅杰·安德魯·J.懷特實時解說。 據估計，現場觀眾約為9.1 萬人, 收聽這場比賽轉播的聽眾超過30 萬人，他被認為是歷史上第一位正式的體育解說員。[1]考察體育解說產生的歷史可以看出， 體育解說評論員的產生是和體育賽事轉播相伴隨的， 很大程度上是要填補比賽現場與轉播信號之間存在的信息鴻溝， 目的是為了讓非現場觀眾更好地體驗賽事情境， 讓受眾產生“我在現場”的感覺。 因此，離開了賽事轉播來談體育解說是沒有意義的。 可以將體育解說界定為：體育解說是指體育賽事轉播節目中， 為幫助觀眾更好地觀看比賽， 賽事轉播節目主持人提供的以語言為主要手段的服務活動。

體育解說評論員成為觀看體育賽事轉播的標準配置，當觀眾看體育比賽轉播的時候，很自然就接受了體育解說評論員的存在。 實際上，體育比賽公共信號制作中本身也很少采集現場人士的發言。 這就說明， 體育比賽的信息交流是非言語符號占主導優勢的傳播活動。

體育比賽中,受特殊的運動環境、比賽規則、即時高速的信息傳遞要求等條件限制,單單語言符號常常不能滿足信息傳遞的需要,還需要各種非語言符號的參與以實現良好的信息傳遞效果。[2]體育賽場的助威方式往往都伴隨著巨大的噪聲， 體育比賽甚至有人特別指揮鼓勵觀眾一起制造噪聲。據統計，F1 比賽中賽車引擎運轉產生的噪聲高達130—160 分貝，經過定制高端耳塞、 頭盔等技術降噪后到達耳朵依然能達到98 分貝。 因此，賽車運動主要采用燈光、旗子等非言語符號來傳遞信息， 并最終形成了穩定的非語言信息交流體系。 由于不同運動項目存在差異，各項目管理機構在制定非言語符號傳播系統的時候也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 因而并未建立一套適用于所有運動項目的非言語符號體系。 而裁判員、教練員、運動員等作為長期從事某項運動的專業人士， 經過長期的訓練， 他們熟練掌握了非言語符號信息交流體系。 體育比賽中信息交流形成了非言語符號起主導作用的交流體系， 語言反而成為無足輕重的輔助工具，這可能是體育傳播中最具特色的特征屬性。

二、非現場觀眾觀賽鴻溝與體育解說評論員功能

為了克服非現場觀眾的觀賽障礙， 轉播機構努力提升轉播水平， 力求讓觀眾跨越這些障礙進而獲得更好的觀賽體驗。 因為傳播技術的限制，最開始是電報式的轉播，逐步過渡到廣播音頻轉播、電視實況錄像報道，然后發展到區域性現場直播，隨著傳播技術的進步，現場直播區域不斷擴大，最終實現了全球直播，現在賽事直播技術更是朝著VR、AR 等虛擬仿真的方向發展。 但不管直播技術如何先進，在觀看直播比賽的時候， 非現場觀眾和現場觀眾在信息接收上總是存在巨大的差距， 歸結為五大鴻溝： 信號鴻溝、符號鴻溝、語言鴻溝、專業鴻溝以及氛圍鴻溝。

（1）信號鴻溝。 體育賽事現場直播是對體育賽事實況的一種轉播， 受制于信號制作技術和直播技術的限制， 體育賽事信號和體育賽事本身一定存在巨大的差別，我們稱之為“信號鴻溝”。 觀眾觀看比賽轉播時不可避免地就要受到信號鴻溝的影響， 而且信號制作的水平越低， 實際比賽和轉播信號之間信號鴻溝就越明顯， 信號鴻溝給觀眾欣賞活動帶來的障礙就越大。 在廣播時代，沒有畫面，只有聲音，信號鴻溝可以說巨大無比， 由于體育欣賞是以視覺欣賞為主的活動，觀眾自己實際上沒法完成欣賞比賽活動。如果沒有體育解說評論員解說評論比賽， 觀眾根本無法體驗到比賽的場景， 所以解說評論員首先要彌補的鴻溝就是信號鴻溝。 在廣播時代，由于觀眾看不到畫面， 解說員需要通過語言把比賽畫面傳遞給觀眾，因此要通過快速、準確的語言把畫面信息描述出來，聽眾根據解說員的語言再腦補出比賽的畫面，所以廣播時代的解說詞， 在視頻普及的年代大家會覺得有些啰嗦、累贅，但在廣播時代卻是司空見慣、理所當然的。

（2）符號鴻溝。 體育比賽中信息交流形成了非言語符號起主導作用的交流體系， 語言反而成為無足輕重的輔助工具， 這可能是體育傳播中最具特色的特征。 和語言交流信號不同，非言語符號的意義并不被公眾廣泛接受， 都是每項運動的國際性組織專門制定，并不存在各項運動中通用的符號。 對于普通觀眾來說， 由于他們缺乏體育賽事非言語符號含義的解讀能力，無形中就形成了一種符號鴻溝，影響對體育比賽的鑒賞。 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專業人士來填平符號鴻溝， 將體育賽事中非言語符號傳遞的信息翻譯成他們熟知的語言信息。 在這種情況下，體育解說評論員就應運而生了。 體育解說評論員很重要的功能就是要起到翻譯的功能， 把專業的標準化的非言語符號翻譯成為觀眾都懂的語言， 幫助觀眾盡量輕松地看懂比賽和接收比賽信息。

（3）語言鴻溝。 雖然體育比賽信息交流中語言符號作用不多，但是體育比賽很多是國際比賽，國際比賽的官方語言一般都是英語，使用的都是英文字幕。對于普通觀眾而言，這就形成了語言鴻溝。 這種情況下，解說評論員也要去解決這個語言鴻溝的問題，需要精通英語的體育解說員解決英語的翻譯問題。 所以新一代的體育解說評論員普遍要求具備較好的外語能力， 這樣他們不僅在比賽中能完成語言翻譯的任務，在他們收集外文資料的時候也很有幫助。 一個體育解說評論員外語不好是一個比較麻煩的事情，因為，那樣他就很難完成填平語言鴻溝的任務，甚至會在比賽中鬧出一些笑話。

（4）專業鴻溝。 體育比賽進行中，專業技戰術、裁判判罰等專業行為接連不斷，因此，解讀比賽需要具備該項運動競賽規則、技戰術方面的知識和技能，這對普通觀眾就會形成一種專業鴻溝。 現場觀看比賽也存在專業鴻溝的問題， 因為現場看比賽是成千上萬的觀眾一起觀看， 比賽進行中就會有些專業球迷告訴大家場上的變化情況， 無形中起到了填補專業鴻溝的作用。 觀眾觀看現場直播的時候，身邊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角色，但很多情況下是沒有的，這就需要體育解說評論員幫助觀眾填平專業鴻溝。

（5）氛圍鴻溝。 體育比賽的重要魅力之一在于比賽氣氛的感受。 足球迷們大都喜歡到現場觀看比賽，和數萬觀眾一起體驗賽場的熱烈氛圍。 如果不能到現場，很多球迷也喜歡到廣場上、酒吧里一起觀賞屏幕呈現的比賽畫面。 即便是在自己家里觀看比賽，很多人也喜歡約上三五好友， 來點啤酒就著小菜邊看球邊聊天，其樂融融。 由于很多賽事轉播是在深夜，夜深人靜的時候，陪伴觀眾的就只能是解說員了。 因此，和比賽現場熱烈的氛圍相比，觀看現場直播的觀眾也存在一個氛圍鴻溝， 需要解說評論員適當制造賽場氣氛填平氛圍鴻溝。 現場觀眾一般是成群結隊去觀看比賽的， 進場后就和成千上萬的球迷坐到一起，現場觀眾之間會有著非常熱烈和頻繁的互動，互相之間就起到了解說評論員的某種功能。 實際上，現場觀眾中總會存在一些對比賽情況非常熟悉的資深球迷，在比賽進行中起到發表意見、分析比賽、評論比賽的特殊效用， 此時這些現場觀眾中的資深球迷實際上替代完成了體育解說評論員的功能。

三、體育解說評論員風格演進特征分析

（1）體育解說評論工作必須服務于受眾需求。 鑒于體育比賽規則以及技戰術的復雜性， 體育解說評論員為受眾提供解說服務幫助受眾更好地解讀比賽。 其角色定位是服務提供者，固然必須先遵循服務性原則。 根據百度百科的定義： 服務是指為他人做事，并使他人從中受益的一種有償或無償的活動。 不以實物形式而以提供活動的形式滿足他人某種特殊需要。 在體育解說的具體實踐中，體育解說評論員的服務對象是其供職媒體的目標受眾。 受眾從宏觀上來看是一個巨大的集合體， 從微觀上來看又體現為具有豐富的社會多樣性的人。 鑒于大眾傳媒的規模性和公開性， 體育解說評論員的服務對象應涵蓋其供職媒體的目標受眾， 他的一切行為應是以滿足受眾某種特殊需要為指向的。 此外，他的服務對象不只是目標受眾群體中的一部分， 而應平等地指向目標受眾群體的全部， 評判體育解說評論員工作成敗的唯一標準就是是否滿足了受眾的需要。[3]一個體育解說評論員無論他水平有多高， 都不能僅僅將解說評論當作自己展示才華的舞臺， 任何時候都應該把受眾需求放在首位。

（2） 體育解說評論工作風格要與媒體發展水平相適應。 鑒于信號鴻溝的客觀存在，體育賽事非常注重信號制作水平與應用技術提升。 比如，彩色電視、衛星轉播技術、3D、4K、VR、AR 等前沿技術。 隨著技術的進步與廣泛應用， 比賽信號與現場比賽的信號落差逐漸減小，包括360 度的VR 技術、鷹眼技術通過計算機還原賽場實況從而實現仿真觀賞的視角效果。 然而，不同時代的信號鴻溝對于非現場觀眾的影響程度是不同的， 體育解說評論員要根據不同媒介形態下賽事信號制作的實際情況來開展解說工作。我國體育解說界的泰山北斗宋世雄被美國體育廣播者協會評為1995 年度最佳國際體育節目主持人，他在體育解說領域的成就毋庸置疑， 但他的解說生涯集中在廣播+電視的時代，在廣播時代，他需要給缺乏畫面信息的觀眾提供詳細的畫面描述， 因而他的解說風格體現為解說語速比較快， 描述性語言比例比較高，解說內容也比較豐滿，這種解說風格非常適合廣播電視時代。 進入新媒體時代以后，難免出現風格與技術不匹配的局面。 因此，優秀的解說評論員需要根據不同時代的媒介特點以及受眾習慣來與時俱進地改進自己的解說風格。

（3）翻譯功能是體育解說評論員的核心功能。 翻譯功能首先體現在非言語符號和言語符號之間的翻譯，其次也體現在不同語種的語言之間的翻譯。 體育賽事組織很多， 我國引進的國際性賽事一般都是采用英文字幕版本，像NBA、歐冠聯賽、英超、F1 等，這就對英語人才的需求很大。 同樣，對于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土耳其語等小語種人才也有很大的需求，因此， 新一代解說評論員在外語水平方面有著很強的技能功底。

（4）體育解說評論員的基礎功能與擴展功能。 鑒于非現場觀眾在觀賽時存在五大鴻溝，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他們的觀賽體驗。體育解說員的作用首先在于盡量為觀眾填平這五大鴻溝，這就構成了體育解說員的基礎功能。體育解說評論員除了要幫助填平信號鴻溝、符號鴻溝等基礎功能以外，還要實現擴展功能，利用媒介的優勢和個人能力，給非現場觀眾提供超越現場觀賽的體驗。 如美國傳媒界把體育解說員分為“解說員”（Play-by-play announcer） 和 “顏色評論員”（Color commentator）， 其中顏色評論員就是為比賽增光添彩的，即我們所說的解說顧問，像張路、張衛平等就屬于這一類。 2012 年5 月，根據《IAMAGM》報道，查爾斯—巴克利這位昔日的傳奇名宿憑借他獨樹一幟的解說風格和多年磨練出的口才， 贏得了2012 年體育艾美獎中的“杰出體育轉播評論員獎”，這是美國體育解說員的最高榮譽。 正是有了這些專業精湛、素質全面的解說顧問的存在，才讓體育比賽的魅力得以充分發揮，極大地提升了觀眾的觀賽體驗。

四、結語

隨著廣播電視的出現， 體育比賽現場直播使得非現場觀賽成為可能。 和現場觀賽相比，非現場觀眾存在信號、符號、語言、專業以及氛圍等五個方面的障礙，影響到受眾的觀賽體驗。 體育解說評論員任何時候都應該把受眾需求放在首位， 要與媒體形態及發展水平相適應， 根據媒介特點以及受眾習慣不斷改進解說風格。 體育解說評論員，除了要幫助填平信號鴻溝、符號鴻溝等基礎功能之外，還要利用媒介的優勢和個人能力， 給非現場觀眾提供超出現場觀賽的體驗，實現體育解說評論員的擴展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