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里的春天

董家琪

2021年9月24日的夜晚，口腔根據地里日夜與牙套作斗爭的牙齒們，經歷了長達兩年半的戰爭，終于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春天，雖姍姍來遲，但終是帶著煥然一新與純潔無比的“白”款款而來。

我躺在口腔綜合治療器上，能清晰地感到心“撲通、撲通”有力地在胸膛內跳動著，迸濺著興奮而又忐忑的火花。醫生戴著口罩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我感覺自己像一頭待宰的羔羊。

醫生拿著冰冷的鉗子撬開緊緊粘在牙齒上的托槽。沒有溫度的器械在口腔內撞擊著。“咔噠——”一個托槽被瞬間撬起。“咔嚓……”數個托槽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相繼從牙齒上脫離。我似乎能感受到牙齒掙脫束縛的興奮與激動。往日總在嘴唇外晃蕩的門牙，好像脫韁的野馬般想沖出緊閉的雙唇，感受久違的自由生活。我甚至覺得，若是此時用心聆聽，一定能聽到牙齒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當牙套軍團徹徹底底地從口腔根據地撤離后，舌尖緩緩滑過每一顆牙齒的表面，時隔兩年，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觸感——光滑細膩、酥酥麻麻，再沒有扎嘴的鋼絲與凹凸不平，眼角竟有一絲酸澀。我與牙齒像失散多年的姐妹，歲月如梭，再見，已恍如隔世。

飛速旋轉的小鉆頭在牙齒表面摩擦著，將殘留的膠水磨成碎末，這些膠水渣在強烈的光線下四處飛濺，像飛起又下墜的噴泉。磨到牙齦與牙齒的交界處時，偶爾也會碰破牙齦，舌頭便會嘗到血液與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獨特氣味。

“好了，膠水已經磨干凈了，今天起你就解放了，不要忘記帶保持器。”鏡片背后是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隨后，醫生拿來一面鏡子，“看看滿意嗎？”

鏡子里是個咧著嘴，牙齒潔白整齊的女孩。回想起曾經暴牙且滿口黃牙的自己，鏡中的女孩開懷地笑了。這一場與牙齒的戰爭，讓她懂得了改變需要付出，需要汗水，需要舍棄……明白了應該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

在犧牲了四員猛將，經歷了兩年的旅途奔波之后，牙齒的春天終于到了。

茶水在口中翻滾，那一刻，口腔里的春天——芳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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