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督導中實現(xiàn)專業(yè)成長

【摘?要】中小學心理健康教師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個案輔導工作壓力。上海市學校心理健康教育吳增強名師工作室（以下簡稱“工作室”）定期舉辦個案督導活動，工作室學員除了自己匯報案例、接受督導外，還作為同儕督導師參與督導。通過督導者與受督者兩種視角對個案輔導工作進行反思和研討，工作室學員個案輔導能力不斷提高。

【關(guān)鍵詞】心理健康教師;個人成長;個案督導;個案概念化

【中圖分類號】G441?【文獻標志碼】B?【文章編號】1005-6009（2022）00-0000-00

【作者簡介】朱珠，上海交通大學附屬中學（上海，200439），教師，高級教師，上海市學校心理健康教育吳增強名師工作室成員。

近些年來，中小學生個案輔導需求不斷增長，學校心理健康教師面臨著個案輔導經(jīng)驗不多、培訓不足、能力不夠等問題帶來的挑戰(zhàn)，亟需各方面予以重視和解決。我有幸參加了工作室的學習，在吳老師的指導下與伙伴們一起學習，一起成長。在工作室定期舉辦的個案督導活動中，我既作為受督者接受伙伴們的指導和支持，也作為同儕督導師參與伙伴們的個案討論，在個人成長方面獲益匪淺。下面從4個方面談?wù)劧綄Ыo我?guī)淼氖斋@與成長。

一、促進輔導關(guān)系中的自我覺知和自我關(guān)照

心理健康教師能否與來訪學生建立高質(zhì)量的輔導關(guān)系是個案輔導成敗的關(guān)鍵。有時候，心理健康教師在個案輔導工作中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利于建立輔導關(guān)系的情況。如有的來訪學生可能早已“名聲在外”，心理健康教師對其“問題行為”多有耳聞，甚至形成了“先入之見”。這種情況很可能會對個案輔導工作帶來不利影響。此外，心理健康教師也可能因為自身原因?qū)碓L學生持有某些偏見，產(chǎn)生反移情，從而影響個案輔導工作的開展。我在工作室接受督導的第一個案例就有類似的問題。在最初接待來訪學生時，我明顯感到自己存在回避態(tài)度，在輔導過程中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

案例1：小A頭腦靈活，學業(yè)成績名列前茅，拿過學科競賽的市級獎項。但是，這樣的小A卻是班主任和科任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他們說小A上課不認真聽講，不能按時完成作業(yè)，還經(jīng)常質(zhì)疑老師，甚至在公開課上與老師“抬杠”。小A的父母離異，她跟著父親生活，但父親長期在外地工作，所以她一直住在奶奶家。小A先后來心理輔導室4次，討論學習習慣、興趣愛好、同伴交往等問題。每次輔導時，小A講她遇到的問題和困難，我主要采用支持性輔導技術(shù)開展工作，聽得多，說得少，對她進行鼓勵和支持的時候比較多，對其問題背后的深層原因討論得較少。總體來說，我感覺輔導過程很平淡，甚至有些枯燥。

吳老師：在這個案例中你的感受是什么？

我：我對這個“問題學生”有點發(fā)怵。我覺得她的問題挺復雜的，不想深究，因為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怕把她的問題“扯”開了，沒有辦法處理好，對她造成傷害。

曹鳳蓮：你是不是對自己有“全能”期待呢？你是不是自己背負了太多責任？其實你可以跟學生說清楚你的工作內(nèi)容和方式，或跟學生核對一下她對你的期望。

羅吾民：歐文·亞龍在《叔本華的治療》一書中提到，心理健康教師在輔導過程中可以及時反饋自己的感受。你在輔導時，可以考慮把自己的感受反饋給她，也可以問問她當下的感受。因為心理健康教師向來訪學生適當反饋自己的情緒感受對學生也有一定的“治療”作用。

吳俊琳：我倒是更關(guān)心咨詢師本身。朱老師說自己看到這個學生會發(fā)怵，有些害怕和擔心。你擔心什么？是擔心自己遇到瓶頸，還是什么？我覺得，是不是因為你對自己個案輔導的成效預設(shè)了太高的要求，如果你把對自己的期望降下來，壓力也會變小。我們在輔導過程中更多的是在建立關(guān)系，我覺得你要樹立“陪學生一起面對問題”的意識，不能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選擇這個案例參加督導是因為個案輔導的過程并不順利，覺得沒有很好地幫助學生，有些慚愧。另外，還有自己對小A的回避態(tài)度。在督導時，吳老師的提問和伙伴的分享推動我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如自己在輔導中背負了包袱、急于解決問題、希望自己更有能力等。這些讓心理輔導“變形”“走樣”。這次督導加強了我的自我接納意識，即既要無條件地積極關(guān)注和接納來訪學生，也要積極關(guān)照和接納自己。只有這樣，心理健康教師才能回到輔導工作本身，才能做到以飽滿的狀態(tài)高質(zhì)量地陪伴學生、引領(lǐng)學生、激勵學生。

二、提升對個案的理解和個案概念化能力

心理健康教師若是接手的案例比較少，往往就會存在個案輔導經(jīng)驗不足、效能感不高的問題。其中，個案概念化是一個常見的挑戰(zhàn)。對于具體的個案輔導工作而言，如何正確、合理地對來訪學生進行個案概念化，不僅是工作中的難點，也是工作中必須解決的一個基本問題。個案概念化是心理健康教師對來訪學生心理問題的形成原因及其認知、情緒、行為的相互影響過程做出的比較系統(tǒng)化的解釋。個案概念化有助于心理健康教師理清來訪學生問題的來龍去脈，對個案形成深刻的認識和理解。當然，個案概念化并非一步到位，需要在輔導過程中不斷修正和完善。在工作室的學習中，吳老師非常重視對學員個案概念化的訓練。

在我準備案例1的督導資料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對小A進行個案概念化，主要原因是我對小A不夠接納、有所回避，而且在輔導的過程中對她的個人信息收集不夠全面，過多關(guān)注她當下的學業(yè)、交往和生活等具體情況，對她的情緒感受、需求愿望、過往經(jīng)歷等涉及較少。在我匯報了這個案例后，吳老師和伙伴們指出我在個案輔導工作中存在對學生問題或苦痛認識不夠、理解不深，輔導目標不夠明確，輔導思路缺乏框架性、系統(tǒng)性等問題。為此，我進行了反思和回顧，大致形成了對小A問題的理解和認識：父母離異，跟奶奶長大，缺少與人交往的經(jīng)驗，被認同、被呵護的需求強烈，用“問題行為”引人關(guān)注。因此，她在與人相處、與自己相處方面需要得到深入輔導，另外，她提出的問題的背后也隱含著希望“被看到”“被關(guān)注”的愿望。

對心理健康教師而言，個案概念化是需要著重培養(yǎng)的專業(yè)能力之一。心理健康教師應當主動學習相關(guān)理論知識，并在個案輔導工作中有意識地加強實踐。接受督導后，我對該個案輔導的過程有了更加全面和深入的認識，對于自己忙于應對小A的“問題”而不夠充分地認識和理解她而感到遺憾。這次督導，加深了我對個案概念化的認識和理解，強化了進一步學習和實踐的意識。

三、提高個案輔導技術(shù)應用的自覺意識與能力

心理健康教師一般具有心理學專業(yè)背景，但比較缺乏個案輔導技術(shù)的實操訓練。相比于心理健康教育課程的教學工作，個案輔導對心理健康教師的挑戰(zhàn)程度更高。為提升工作室成員的個案輔導工作能力，吳老師帶領(lǐng)我們研讀了《心理咨詢與治療的理論與實踐》，深度講解了認知行為治療技術(shù)及其應用，并對如何將技術(shù)有效運用于實際個案進行了示范。

案例2：小W，高一女生，獨生女，性格膽小、謹慎，學業(yè)成績一般。首次約談是因為我在心理課上發(fā)現(xiàn)小W回答問題時聲音非常輕，顯得猶豫和害怕甚至有些畏縮。我問她是否愿意到輔導室來談?wù)劊龖s前來。她在輔導過程中說話聲音也很小，自述與人說話都很緊張，不敢看對方，有時候身體還會發(fā)抖。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很久，影響到了學習和生活。她被心理醫(yī)生診斷為社交焦慮，目前在服藥過程中。

在接受督導前，我和小W進行了4次輔導。前2次，在收集了必要信息的基礎(chǔ)上，與她商定了輔導的目標：改善與人相處的質(zhì)量。第3次，通過“家庭作業(yè)”幫助她從新的角度認識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在力量。第4次，采用焦點解決技術(shù)對她的緊張情緒進行了具體化處理，幫助她看到自己問題的“例外”情況，找到應對問題的信心和資源。在督導中，吳老師指出，這個個案適合采用認知行為治療技術(shù)，并對如何應用該技術(shù)進行了分析。

吳老師：這個個案的問題是社交焦慮，她的求助動機比較強。由于輔導關(guān)系比較好，你可以在陪伴的前提下向前跨一步，引領(lǐng)學生做出改變。你把輔導目標定位在改善與人相處這個點上，顯得太籠統(tǒng)。目前，你使用得比較多的是接納和共情技術(shù)。我認為，這個個案比較適合采用認知行為治療技術(shù)。所以，你在工作中要更加具體化，幫助她識別和列出關(guān)于自己的問題的詳細清單，如關(guān)于她“害怕別人的余光”這件事，你可以和她一起細致分析，幫助她理清自己在什么情況下會害怕？對哪些人的余光感到害怕以及害怕的不同程度等問題。

關(guān)于如何緩解小W的社交焦慮，我建議：第一步，幫助她認識情緒、行為與認知活動之間的聯(lián)系。從而，讓她理解情緒影響認知，認知影響情緒，行為也可以影響情緒和認知。第二步，幫助她識別具體情境中的焦慮情緒，按照不同情境中焦慮程度的階梯級別來確立干預計劃，然后引導她由低到高逐級進行暴露。同時，進行放松和行為訓練。第三步，鼓勵她在行為上進行改變。在個案輔導中，一旦當事人的行為得到改善，就會對其非理性信念的改變產(chǎn)生促進作用，并增強其內(nèi)在力量。她現(xiàn)在的改變還只是停留在想法上，沒有付諸于行動，所以進展不大。你可以引導她在輔導室里進行行為訓練，有一定成效后，鼓勵她在現(xiàn)實情境中應用行為訓練。另外，還可以將行為訓練作為家庭作業(yè)來布置，促進學生進行自我強化。

吳老師提醒我要把焦慮和抑郁的原因暫且放在一邊，重點緩解小W的社交焦慮，用認知行為治療技術(shù)矯正她的非理性信念，增強她內(nèi)心的力量，通過改變行為來改變她對環(huán)境的認識、對自身的期待，進而改變她的情緒感受，強化她的正向自我意識。在吳老師的指導下，我開始逐步采用認知行為治療技術(shù)來幫助小W。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輔導，小W的社交焦慮得到了明顯改善。

四、增強開展個案輔導的信心與底氣

個案輔導是需要不斷積累成功經(jīng)驗才能做得更好的一項工作。缺少實踐與培訓容易使心理健康教師對個案輔導工作感到信心不足，產(chǎn)生畏難情緒。個案督導是增強心理健康教師開展個案輔導工作的信心和底氣的途徑之一。但是，接受專家督導以及當眾陳述自己的個案輔導工作全過程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因此，一個充滿接納、尊重、友愛氛圍的團隊對于督導十分重要。受督者只有在安全、尊重、支持的氛圍中，才更可能把真實的咨詢過程呈現(xiàn)出來，才更可能愿意接受督導師的評估和反饋，才更可能積極采納改進個案輔導工作的各種意見和建議。

工作室是一個支持性的學習團體。在吳老師的諄諄教導下，工作室成員們建立了緊密、安全、接納、溫暖的伙伴關(guān)系，大家都能從中得到滋養(yǎng)。在工作室團隊里接受案例督導，受督者不僅會得到指導和建議，更會得到肯定和支持，如“我覺得你和你的來訪者都很有能量”“我看到你為了緩解孩子的緊張做出很多努力”“關(guān)注當事人自己的感受”“對自己保持覺知和關(guān)照”“你對自己也要好一些”等。吳老師和伙伴們的這些話語給予我信心和勇氣，也帶給我新的視角和啟迪。吳老師十分關(guān)注受督者的體驗和感受，在我們匯報案例時，吳老師常常點頭、微笑，積極反饋“說得很好”“繼續(xù)講”，還會具體、詳細地指出受督者哪里做得好，哪里有進步，哪里可以做得更好。雖然我們都知道自己的個案輔導還有許多不足，但吳老師的積極鼓勵和悉心指導，讓我們感受到了溫暖、收獲了力量、增強了信心，也更加堅定了努力的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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