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翠翠,徐 鳳
1.長春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吉林 130117;2.聯勤保障部隊第九六四醫院
中國腦卒中流行病學調查研究顯示,目前我國現存腦卒中病人約1 100 多萬例,且每年約有240 萬例新發腦卒中病人[1]。研究表明,腦卒中康復期病人伴有軀體、語言等嚴重并發癥,致殘率高達75%,導致病人產生較高水平的病恥感、孤獨感以及社會回避行為[2-4]。關注了解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對促進個體的情緒、行為體驗與外界環境的交融互動,對提高病人身心健康及生命質量,延緩疾病康復,減少其照護者的照護負擔起到重要作用[5-6]。社會疏離由美國學者Biordi 于2005 年提出,經過Carpenito-Moyet、Fine 等學者補充完善,目前較一致觀點為,社會疏離應從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進行評估,指個體因各種原因對其社會行為的潛在影響而產生的一種自動疏遠和隔離的心理和行為表現[7]。查閱文獻發現,社會疏離感在癌癥病人、慢性疾病病人等群體較為常見[8-9],國內對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的相關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通過調查其社會疏離現狀并分析影響因素,旨在為今后開展相關康復干預措施提供參考。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取樣法選取2020 年6 月—2021 年3 月吉林省3 所三級甲等醫院神經內外科門診腦卒中復查病人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符合腦卒中診斷標準,病情穩定,生命體征平穩;出院后>2 周,參照《中國腦血管病防治指南》[10],伴或不伴有肢體功能障礙,處于腦卒中康復期;意識清楚,可進行正常溝通交流;病人知情同意,自愿參與研究。排除標準:符合診斷標準,但伴有嚴重語言障礙無法進行正常溝通交流;伴有意識、認知功能障礙;伴有嚴重精神疾病;不愿配合者。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2.1.1 一般資料調查表 包括一般人口學資料,主要為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家庭月總收入、醫療支付方式、照顧者與病人關系,以及疾病相關資料,包括腦卒中類型、合并慢性病、肢體功能障礙、腦卒中發作次數。
1.2.1.2 一般疏離感量表 1977 年由Jessor 等編制,用于評估個體的孤立感及對參與活動的不確定感。量表包含自我疏離感(條目9~條目11)、社會孤立感(條目1、條目4、條目7、條目8、條目12)、無力感(條目3、條目6、條目14、條目15)及無意義感(條目2、條目5、條目13)4 個維度,共15 個條目,總分為60 分,分數越高代表社會疏離感越高。量表采用Likert 4 級評分法,1~4 分分別代表“非常不同意”“不同意”“同意”和“非常同意”,該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為0.81,分半信度為0.80,重測信度為0.76[11-12]。吳霜等[13]用于老年人社會疏離感的測評,顯示Cronbach's α 系數為0.77,具有較好的信度。
1.2.1.3 腦卒中病人病恥感量表 該量表由我國學者朱敏芳等[14]編制,用于評估腦卒中病人病恥感狀況。量表共包含軀體障礙(條目1~條目4)、社會交往(條目5~條目7)、受歧視經歷(條目8~條目11)、自我感受(條目12~條目16)4個維度,共16個條目,總分80分,其中條目1、條目3、條目4、條目11、條目14 為反向計分。量表采用Likert 5 級評分法,1~5 分分別代表“從不”“有時”“偶爾”“經常”“總是”,分數越高代表腦卒中病人病恥感越高。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916,各維度Cronbach's α 系數為0.771~0.864。
1.2.2 資料收集方法 經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在神經內科、神經外科門診對符合標準的研究對象發放問卷進行調查。調查前向研究對象告知清楚本研究目的、意義,取得知情同意后由研究小組成員指導病人進行內容填寫,對于肢體不便、年齡較大的病人由指導者向其口述問卷條目并代為填寫。問卷當場檢查填寫完整性并及時收回。本次共發放問卷270 份,剔除資料填寫不全及錯誤問卷9 份,回收有效問卷261 份,有效回收率為96.7%。
1.2.3 統計學處理 采用Excel 表格錄入數據并進行雙人核對,用SPSS 21.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定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s)描述,定性資料采用頻數、百分比(%)描述,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單因素方差分析、Pearson 相關分析和多元線性回歸進行分析。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及病恥感得分 病人社會疏離總分為(39.18±7.26)分、病恥感總分為(48.80±7.81)分。各維度得分見表1。
表1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及病恥感各維度得分(±s,n=261) 單位:分

表1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及病恥感各維度得分(±s,n=261) 單位:分
項目社會疏離 社會孤立感無力感自我疏離感無意義感病恥感 自我感受軀體障礙受歧視經歷社會交往得分13.58±2.78 10.53±2.44 7.78±1.72 7.29±2.23 14.37±2.89 12.98±2.67 12.59±2.59 8.85±2.05
2.2 影響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的單因素分析(見表2)
表2 影響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的單因素分析(±s,n=261) 單位:分

表2 影響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的單因素分析(±s,n=261) 單位:分
項目分類例數社會疏離感得分統計值P性別男女t=1.286 0.200年齡t=-2.483 0.014婚姻狀況F=2.523 0.082文化程度F=0.897 0.409家庭月總收入≤60 歲>60 歲未婚已婚離異或喪偶初中及以下高中本科及以上<5 000 元5 000~10 000 元>10 000 元151 110 171 90 11 218 32 121 112 28 112 103 46 39.67±7.45 38.50±6.97 38.37±7.26 40.70±7.06 35.45±7.47 39.59±7.20 37.66±7.26 39.79±7.60 38.52±7.07 39.14±6.51 40.25±7.81 39.20±6.06 36.50±7.80 F=4.464 0.012

(續表)
2.3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病恥感與社會疏離相關性分析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病恥感與社會疏離感呈正相關(r=0.704,P<0.001),表明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病恥感越重,社會疏離感水平越高。
2.4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 以社會疏離感得分作為因變量,單因素分析及相關分析中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P<0.05)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采用逐步回歸法(α入=0.05,α出=0.10),擬合多元線性回歸模型,自變量賦值見表3。結果顯示,年齡、合并慢性病、肢體功能障礙、病恥感4 個變量進入回歸方程,共解釋一般社會疏離總變異度的59.0%,見表4。

表3 自變量賦值

表4 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多重線性回歸分析
3.1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水平較高 本研究調查結果顯示,社會疏離總分為(39.18±7.26)分,表示腦卒中康復期病人具有較高水平的社會疏離感,此結果略高于李雪雪等[15]對空巢老人社會疏離感的相關研究。本研究社會疏離各維度中,社會孤立感和無力感維度均分較高,可能與腦卒中康復期的病人受疾病因素的影響,失去或部分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更易導致焦慮、自卑情緒,對自身產生消極否定態度,疏離社會的主觀動機更強有關。病恥感各維度中,受歧視經歷、軀體障礙維度均分較高,表明腦卒中病人經過疾病發生、住院治療等一系列應激事件,因疾病對身體造成的痛苦感更強,對長期康復訓練缺乏耐心,降低了盡快回歸社會的意愿,同時也與病人在康復期得到的社會支持不夠有關[16]。這提示社區醫護人員應高度重視腦卒中病人在康復期出現的社會疏離問題,以社區衛生中心為依托做好腦卒中疾病病人預防-咨詢-康復為一體的心理健康服務;建立良好的社區環境和氛圍,增加腦卒中康復期病人對生活的信心與安全感,使病人不良情緒得到疏泄,減少病恥感,擺脫被孤立的情緒困擾。
3.2 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的影響因素
3.2.1 年齡 本研究結果顯示,60 歲以上的老年腦卒中病人社會疏離感更加嚴重,與國內外相關研究結果[17-18]較一致。分析原因,一方面可能為中國人口老齡化加劇,老年人群體認知功能、機體功能都處于衰退階段,隨年齡增加導致行動生活不便,進而增加了社會疏離感;另一方面,因受中國傳統的家庭養老模式影響,患有腦卒中疾病的老年病人更容易依賴于親人的關心陪伴,而隨著教育程度及社會進程不斷加快,空巢老年人在社會中占有較大比例,因此更容易出現精神空虛和情感孤獨[19]。這提示醫護人員應多關注腦卒中老年病人社會疏離狀況,在康復期給予連續評估,分析其產生社會疏離的具體原因,有針對性給予干預。同時加強腦卒中照護者的健康指導,對子女能夠陪伴照護的病人,鼓勵家屬積極參與病人康復計劃,構建良好的家庭親密度及支持系統;對于獨居腦卒中病人,建立完善的有追蹤、有評估的數據管理體系,與社區服務機構建立良好溝通,做好延續護理服務。
3.2.2 合并慢性病 本研究結果顯示,合并2 種及以上慢性病的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更高,與王冬菊[20]相關研究一致。分析原因可能由于慢性疾病增加了腦卒中病人的治療康復費用,使病人的自我照顧負擔加重,適應內外環境變化能力下降,減少了社交范圍。除此之外,在疾病長期治療康復期間,無論是病人本人還是家庭照護者都投入了較多時間及精力,而忽略了對自身興趣愛好及周邊事物的關注,間接導致社會融入度下降[21]。鑒于此,建議經濟發達地區的腦卒中康復期病人選擇醫養結合型養老服務模式,既享受了整合醫療資源,又減輕了子女的照護負擔;對于鄉鎮地區病人,應加強對其照護者的護理技能指導,盡量減輕疾病帶來的身心痛苦。
3.2.3 肢體功能障礙 本研究結果顯示,伴有肢體功能障礙是腦卒中病人康復期社會疏離感的不利因素。研究報道,約40%的腦卒中病人伴有語言障礙、肢體偏癱、吞咽障礙及其他功能障礙等失能狀態[22]。肢體障礙限制了病人的生活自理能力。Eric 等[23]對5 000 例英國社區殘疾人開展孤獨、感知社會支持、社會隔離的相關調查研究,結果表明殘疾人經歷孤獨、感知的社會支持低和社會隔離的比例比非殘疾人更高,與本研究結果較一致。腦卒中病人康復訓練周期較長,病人常會因肢體活動受限而認為自己與周圍人存在差異,在群體中更容易感到緊張。因此,應重視腦卒中病人肢體功能障礙的長期康復訓練計劃,做好腦卒中病人出院后隨訪工作,充分利用互聯網、多媒體等傳播優勢,指導病人通過Bobath 療法、運動再學習療法、中西醫結合康復療法等措施減緩功能障礙,增強其融入社會的信心。
3.2.4 病恥感 Pearson 相關分析結果表明,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病恥感越強,社會疏離感水平越高,病恥感與社會疏離呈正相關。研究認為,病恥感是因疾病產生的一種心理應激體驗,使病人心理壓力增加,導致自身社會適應不良[24]。費囡[25]對腦卒中再住院病人進行調查,認為病恥感是影響健康生活質量的主要原因。腦卒中病人病后會導致生命意義感降低,不確定自己是否會被周圍人接納,因此增加了社會疏離感。降低腦卒中病人病恥感,首先需要護理人員重視人文關懷護理,傾聽病人整體需求和感受,幫助腦卒中病人正確認識疾病,建立良好的生活習慣;其次,社區服務機構、培訓學校應重視社會系統對常見慢性病人群的心理影響,定期開展科普宣講,鼓勵腦卒中康復期病人進行自我關懷;此外,通過定期舉辦正念團體互助性輔導活動,可增強腦卒中病人的心理韌性,減輕病恥感。
社會疏離感已成為國內外學者普遍關注的熱點問題,本研究調查結果顯示,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社會疏離感水平較高,受多重因素的影響。社會疏離感的增加不利于腦卒中康復期病人積極參與康復訓練,醫護人員應加強對此類人群的關注,在采取合理、有效的干預措施的同時,更要重視其心理健康的維護。目前,我國社會心理健康服務亟須進一步完善,護理人員應該重視心理健康教育素養能力的提升,將心理服務變被動為主動,做好防范護理。由于研究人員精力有限,本研究僅選取了吉林省3 所醫院的病人作為研究對象,代表性略顯不足。在今后研究中可考慮擴大樣本量并開展干預類研究,以期為減少腦卒中康復期病人并發癥、提高其生存質量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