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科學文本的合譯路徑

韓倩

(上海外國語大學 上海 201620)

1 合譯在科學翻譯中的凸顯

1.1 科學翻譯的內涵和特征

《現代漢語詞典》對科學的定義是：“科學是反映自然、社會、思維等的客觀規律的分科的知識體系。”科學文本，廣義上指專業科學文本，包括社會科學、人文科學、自然科學、工程技術文本等。科學通過語言反映現實，講求實用效果。科學語言是從事科學活動使用的專門性語言。而科學翻譯，概略地說，是以傳達科學信息為主的翻譯活動，科學翻譯以信息傳播為主，具有客觀性、科學性、準確性、邏輯性等特點。準確性是科學信息的靈魂，所以科學翻譯理解要準確，轉換要準確，表達要準確。中國加入WTO后，中外科技交流日益增多，立足外語研究科技翻譯的譯者需要尋找一個外語和科技知識相契合的翻譯路徑，以克服科技翻譯中專業語言理解和轉化準確性的痛點。

1.2 合譯的內涵和特征

合譯即合作式翻譯，是由兩名或兩名以上人員共同進行的翻譯活動，既包括分別以源語和目的語為母語的譯者進行口頭或筆頭合作，也包括數名具有相同母語的譯者對同一作品的翻譯分工合作，還可以是上述兩者之間的混合態。合譯按照職責劃分，主要有一位主譯和一位或多位參與討論或修飾的主加輔模式和先分工后整體統一的集體分工模式。翻譯過程中，不同的譯者共同翻譯同一作品，但彼此分工不同，每位譯者既要各負其責，又要協同合作。當今世界，機器翻譯逐漸展露頭角，機器雖不能像人一樣理解語言，但卻大有用途，機譯結果可供譯者獲取有用信息，起到輔助作用。合譯不再僅僅是多個人共同進行的翻譯活動，也包括人和機器共同進行的翻譯活動。由此可見，合譯的主體包括母語譯者、非母語譯者、主譯者、輔譯者，四者交互合作。

1.3 科學文本合譯溯源

科學文本的合譯源遠流長，無論在世界還是我國的發展中都影響深遠。公元前285年至前249年間，來自12個不同的以色列部落的72名猶太學者，集合在一起，將希伯來語《舊約》譯成希臘語，開了翻譯史上集體合作的先河。他們的立足點是譯文必須準確，并且這個譯本因做到了“十分準確”，為教徒們奉為經典譯本，有時甚至取代希伯來文本二登上“第一原本”的寶座（譚載喜，2004：14）。我國東漢佛經的漢譯，大多是中外譯者合譯的結晶。明末清初，隨著西方近代科學的傳入，我國掀起了科技翻譯的高潮，中外人士合譯大量西方科技著作，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利瑪竇和徐光啟合譯的《幾何原本》，“由利氏口傳，光啟筆述”，二人合力，三易其稿，于1607 年完成前六卷的翻譯。及至當今世界，科技迅猛發展，合作翻譯（簡稱合譯）在世界科技交流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外語人士、專業人士、外國人士的有機合作有助于促進科學文本轉換的準確性、科學性和規范性，而機器翻譯可以大大提高科技文本的翻譯效率。

2 科學文本合譯的路徑

自20世紀80年代至今，科學翻譯理論基本上都圍繞著翻譯技巧、翻譯方法展開，根根據翻譯主體的不同對科學文本進行研究的很少。譯者作為信息接受者，具有主體地位。我們嘗試從翻譯主體出發，即由誰譯，來探討科學文本的翻譯路徑。

2.1 外語人士為主譯和專業人士為輔譯的合譯

科學文本傳達的是客觀的科學信息，其語言表述專業性強，講求客觀，行文邏輯嚴密，用詞精練，專業術語多且要求準確。翻譯過程是理解、轉換和表達的過程，既包括語言過程，也包括思維過程。翻譯科學文本時，在理解階段，外語人士往往由于缺乏相關學科領域的科學知識，導致其譯文中對術語的準確性把握不夠，進而不能進行有效轉換，在表達階段語言表述缺乏專業性甚至出現誤譯；而專業（非外語、非母語）人士，往往掌握卻不精通外語，有時甚至不懂外語，特別是非通用語，或缺乏翻譯實踐、翻譯技巧以及翻譯理論的指導。此時可由外語人士作為主譯，專業人士輔譯，對譯文進行質量把控和潤色，校正主譯者語言理解、表達錯誤和思維轉換錯誤。同時，因每個譯者的專業知識面、視野廣度、水平高下往往是有限的，特別是遇到疑難句子的翻譯時，往往需要外語人士和專業人士同時發力，或多個譯者合力，共同探討，取長補短，方能催生出更加準確優質的譯文。外語人士和專業人士合譯尤其適合科學文本的外譯漢。

例如：На поселении обнаружены песты,зернотерки,грузила для сетей.Большая часть пестов изготовлена из серого плотного песчаника.Одни песты округлые в сечении и зашлифованы,другие имели в основании прямоугольную форму с несколько округлыми углами.Встречено несколько разломанных плиток,являющихся,по всей видимости,зернотерками,одна сторона которых тщательно зашлифована.Костяные изделия представлены уникальным костяным гарпуном с пятью зубцами,который был обнаружен в 1962 г.на дне очага в жилище№1 и ашлифованным острием из трубчатой кости.На поселении обнаружены кости животных,в том числе и олений рог,со срезанными отростками.Также в золе очагов всех трех жилищ в большом количестве найдены кости рыб.

在居民點發現了搗槌、碾子、漁網的鉛錘。大部分搗槌由結實的灰砂巖組成。一些搗槌斷面呈圓形并拋光（長17～20 cm），另外一部分呈棱角磨圓的長方形。發現了幾個看上去像拆開的碾子的方塊，其中一面做了細致的拋光。骨制品有獨一無二的五齒漁叉，該叉于1962 年發現于1 號住宅爐灶的底部，由管狀骨用拋光的刀刃做成。在居民點發現了動物的骨頭，包括帶有切開分枝的鹿角。在三所住宅壁爐的灰燼中發現了大量的魚骨。（外語人士譯）

在居民點發現了搗槌、碾磨器、漁網的鉛錘。大部分搗槌由結實的灰砂巖組成。一些搗槌斷面呈圓形并拋光(長17～20 cm)，另外一部分呈棱角磨圓的長方形。發現了類似研磨器的殘塊，其中一面做了精細的拋光。骨制品有獨一無二的五齒漁叉，該叉于1962年發現于1號住宅爐灶的底部，由管狀骨折斷的刃面拋光制成。在居民點發現了動物的骨頭，包括切斷枝杈的鹿角。在3所住宅壁爐的灰燼中發現了大量的魚骨。（專業人士改譯）

這是考古文獻的片段，專業性很強，對譯者專業素養要求很高，該處“зернотёрка”的意思是“碾子”，或原始碾子（磨盤發明前使用的碾谷工具）。碾子主要是指用人力或畜力把高粱、谷子、稻子等谷物脫殼或把米碾碎成碴子或面粉的石制工具。譯者將其譯為“碾子”，取最保守的意思，而專業人士改譯為“研磨器”，“研磨器”是“碾子”的上位概念，范圍更廣，指所有可研磨食材或器具的工具，且符合文后圖片所示。該處Встречено несколько разломанных плиток,являющихся,по всей видимости,зернотерками，根據原文直譯為發現了幾個看上去像拆開的碾子的方塊，對于缺乏專業背景知識的外語人士，為了保持原文意義的準確性，只能先依照原文字面意思將所有意思全部直接譯出，不加任何修飾和潤色，專業人士具備考古學科知識，改譯為“發現了類似研磨器的殘塊”，使譯文更加凝練準確。

2.2 人譯為主和機譯為輔的合譯

當今世界科學技術突飛猛進，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升級和計算機技術的進步，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技術不斷突破，機器翻譯隨之迅猛發展。機器翻譯是利用計算機將一種自然語言（源語言）轉換為另一種自然語言（目標語言），是計算機模擬人工翻譯的過程。大眾普遍使用的互聯網翻譯軟件有谷歌翻譯、有道翻譯、百度翻譯、搜狗翻譯等。機器翻譯在科學文本的翻譯中具有重要的實用價值。翻譯過程的理解階段，是收碼和解碼的過程。收碼指的是接受語言信息碼。在翻譯科學文本時，作為主譯的譯者可借助計算機進行輔助翻譯，首先由機器獲取原語語言信息碼，從機譯解碼結果中掌握科學信息的內容。雖然目前機器翻譯與人工翻譯相比譯文質量欠佳，但通過機譯可使譯者由小到大、由部分到整體，即從詞義、句義、段落義及至篇章義對原語科學文本逐層理解，可以有效幫助譯者掌握全文整體思想，使譯者在宏觀上對源語文本內容有一個大致的了解，為譯者助力。

科學文本理解階段，通過機譯可獲取初次譯文，包括術語獲取，篇章語義獲取，使專業學科背景知識缺乏的譯者對原文內容獲得初步的認知。文本轉換和表達階段，譯者對機譯本進行機譯后語料加工，通過查閱雙語電子詞典（也屬于機器翻譯）和比讀相關領域專業書籍資料對譯文進行勘誤和修正，使譯文符合專業術語及行業表達規范，保證源語語義準確無誤地傳達。人機合譯可為立足外語的科技翻譯工作者節省大量時間成本，尤其適合翻譯專業性較強的科學文本的翻譯。

例如：Термической обработкой называется совокупность операций нагрева,выдержки и охлаждения металлов и сплавов с целью получения заданных свойств за счет изменения внутреннего строения.Термическая обработка используется в качестве промежуточной операции для улучшения обрабатываемости давлением,резанием,и как окончательная операция технологического процесса,обеспечивающая заданный уровень физико-механических свойств конкретной детали.

熱處理是對金屬和合金進行加熱、保溫和冷卻以通過改變內部結構來獲得所需性能的一組操作。熱處理用作中間操作，通過壓力、切割來提高可加工性，并作為工藝過程的最終操作，為特定零件提供給定水平的物理和機械性能。（Google翻譯）

熱處理是將金屬在固態下加熱到預定的溫度，保溫一定的時間，然后以預定的方式冷卻下來的一種熱加工工藝。通過熱處理可以改變金屬的內部組織結構。熱處理用作中間操作以改善金屬軋制、切割的可加工性；用作工藝過程的最終熱處理，為特定零件提供所要求的物理性能和機械性能。（譯者改譯）

這是有關材料學的一個片段，通過機器翻譯譯者快速地獲取了原文的主體內容，即“熱處理”的概念和作用，并獲取了相關術語的譯語表達，雖然其準確性有待審校，但卻大大減少了譯者逐詞逐句翻譯的工作量。之后譯者對機譯文本進行審校和勘誤，將處機譯文拆分為兩個句子，使譯文語義層次明了，更便于讀者信息的獲取。處“давление”被機譯為“壓力”，沒有準確的傳達出原文的語里意義，譯者將其改譯為“軋制”，更恰當、更專業。

2.3 原語為母語譯者（主譯）和目的語為母語譯者（輔譯）的合譯

由于不同民族的文化和思維差異性，往往要遵循語用價值優先的原則。翻譯的語用價值要求傳達原作的內容，并且為譯語讀者所接受。科學信息也包含文化信息，與政治、歷史、地理等密切相關的部分，尤其要留心，否則會成為文化傳播的障礙。少有像精通母語及本國文化那樣精通外語及其文化的譯者，更鮮有既精通雙語和文化又精通專業科學知識的譯者。大部分譯者通常精通母語，熟練掌握外語。通常情況下，對于本國語而言，譯者具有較高的水平，能夠正確理解和表達本國語言文本，但用外文對專業科學知識進行理解和表達的水平卻是有限的，特別是在將原語文化融入譯語文化的過程中。科學文本的翻譯，可由原語為母語的譯者為主譯，進行初次翻譯，以保證原語內容理解的全面性和準確性，從而保證信息的完整有效傳達，而目的語為母語的譯者為輔譯，對原語文化中任何有別于譯語文化的元素進行識識，特別是與政治主張或意識形態不合的東西，更需要目的語譯者對初次譯文進行二次加工、修正和潤色，原語和目的語為母語的譯者對此都應有清醒的認識，充分發揮雙方所長，在保證原語信息轉換準確性的同時，保證科學譯文的可接受性。原語和目的語為母語的譯者合譯尤其適合科學文本的文化素翻譯。

例如：永川擁有20 000 畝亞洲最大連片茶園和5 000畝浩瀚竹海。

Юнчуан имеет самую большую чайную плантацию в Азии(площадь 20000 му)и безбрежное бамбуковое ?море? (площадь 5000 му).（漢語為母語譯者譯）

Юнчуан имеет самую большую чайную плантацию в Азии (площадь 1333 га) и безбрежное бамбуковое ?море? (площадь 333 га).（俄語為母語譯者改譯）

文中“畝”的翻譯，漢語為母語譯者按照原文將其直譯為“му”，充分再現了原文意義，但“畝”是中國地積單位，不適用于譯語讀者文化，翻譯時需要進行變通，俄語為母語譯者將其改譯為“公頃”這一國際單位，更有利于譯語讀者的理解和接受。

3 結語

科學文本專業性強，術語頗多，語言嚴謹，對譯者的要求非常高，不僅要懂專業，還要懂外語、懂翻譯。外語人士、專業人士、外國人士、機器翻譯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外語人士的優勢在于熟練掌握雙語，在翻譯中起到舵手的作用，把控譯本大方向的準確性；專業人士像一個拿著顯微鏡的專家，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對譯本進行細致的糾錯，沒有他們，譯文將漏洞百出，脫離科學的軌道；外國人士像一個美妝師，擅長對譯語為母語的文本進行再加工和潤色，使譯文語言更地道；機器翻譯是人工翻譯的好助手，可為譯者提供大量語言信息，將原語信息快捷地轉化為譯語信息，可以有效減輕譯者因專業知識匱乏所面臨的困難。在翻譯科學文本時，可四方合力，協作翻譯，以提高科學文本的翻譯質量和翻譯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