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宗志,成嘉祥
(南華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1)
晉綏根據地西靠黃河,是保衛陜甘寧邊區的屏障,同時,是連接陜甘寧邊區和華北各根據地的交通要道,戰略意義重大。廣義上的社會救助指國家和社會向因各種原因而無法維持基本生活的弱勢群體提供生活保障的制度。學界過去對晉綏根據地社會救助領域中的災荒救濟、政府救助進行了一定研究,并產生了一些學術成果。本文在此基礎上梳理晉綏根據地相關文獻史料,在救助對象中拓展了因災致貧外的其他弱勢群體,在救助體系中加入除政府主導外的社會互助角度,從社會救助的廣義視角出發,總結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晉綏根據地開展的社會救助實踐,以期進一步豐富晉綏抗日根據地的研究。
晉綏根據地所處地理位置特殊,容易發生旱災、冰雹、水災等自然災害,破壞人民生產活動,危害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除了自然災害之外,日本帝國主義和閻錫山軍隊同樣對根據地的經濟發展以及當地群眾的生活和生產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山西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從古至今飽受自然災害帶來的困擾。這一地區的災害主要包括:其一,旱災。山西境內特別是晉西北的一些地區由于靠近黃河,土多沙質,土壤蓄水能力差,因此易發生旱災。所以旱災在科學技術不發達的當時成為影響民生的主要因素之一。譬如,1939年靜樂縣因旱災遭受重大財產損失,全縣30%的土地荒蕪。其中田禾等糧食作物損失尤甚,蔬菜等經濟作物損失高達兩成,造成經濟損失約15萬元[1]87。同年春天,神池也遭遇嚴重旱災。正值小暑節氣,降水嚴重不足,餓殍千里,受災面積為103.95公畝,受災程度是全省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近乎絕產,受災作物價值總計41萬元,全縣災民達5 500多人。1941年,省內春夏兩季未曾降雨。春耕之際,農民無奈播種,但大部分不能發芽,夏收困難,農民普遍都忍受饑餓[2]54。由旱災導致的饑荒給當地居民的生活造成極大挑戰。 其二,水災。由于山西地處中部,位于黃土高原東側邊緣,所以干旱少雨成為大多數人對山西的固定印象。事實上,旱災頻發的山西,也是水災多發地。晉綏根據地中許多城市處于小型盆地的腹地。在季風氣候作用下,根據地7-9月份降雨量較多,容易造成由暴雨引發的災害,而其他月份由于降雨量較少更易出現旱災。另外,受黃河汛期水量大且因泥沙淤積所導致河床較淺的影響,晉西北一些靠近黃河的區縣在夏季容易受到洪水泛濫的困擾。如1939年神府縣遭受水災,受災村莊47個,受災土地 2 018畝。同年寧武縣同樣受災,受災村36座,受災房屋2 951間,受災土地1 094畝[3]3。此外,還有一些地區像忻縣也時常遭遇洪澇災害。在1939年雨季時大雨連綿,導致云中河、牧馬河決口,淹沒麻會、東馮城、王家莊等52個村的房屋1 978間,財產損失嚴重。大量百姓因洪澇災嚴重威脅其生命財產而背井離鄉。其三,冰雹。晉綏地區時常受到冰雹侵襲同樣是受季風氣候的影響。例如,靜樂、神池、興縣等地就是冰雹的頻發地區。1941年夏季,靜樂地區受強對流天氣影響,引發冰雹等破壞性氣象災害,夏收糧食作物受災情況嚴重,王家巖地區雞蛋大小的冰雹持續下了將近1個小時,田禾一半被毀,豆類和土豆則都被擊毀。9月,一些地方降雹量達150多毫米,秋收作物折損過半。晉綏根據地在戰時飽受自然災害的侵擾,對當地民生及根據地的發展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此時政府出面救助就顯得十分必要。
日本侵略者對根據地人民兇殘的殺戮和掠奪行為使得山西根據地的人力物力資源、農業產量和耕地面積急劇減少。整個根據地農村經濟處于崩潰邊緣。位于晉綏根據地的太原淪陷之后,日本侵略者在晉西北進行了慘絕人寰的“三光政策”,造成前所未有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災難,農業生產下降,手工業相繼破產,勞動力銳減,大量荒地開始出現。據邊區不完全統計,至1940年初,根據地擁有的勞動力減少到戰前的2/3,驢騾的數量減少至之前的1/10,羊和牛的數量都減少了6/10,農作物產量中特別是山區的產量下降了1/3以上,其中棉花產量更是減少到了戰前的3%。大部分的工礦業、手工業被摧毀,原本就落后的紡織業更是完全停頓下來[4]136-137。
1939年起,國民黨政府在日軍對其政策變化的影響下開始掀起反共高潮,主要對象是山西、河北及陜甘寧邊區,使得華北各根據地包括晉綏邊區遭受巨大損失。抗日戰爭初期,山西屬閻錫山的管轄范圍。當時其軍隊被日軍打得七零八落,他不得不借助八路軍來抵抗日軍。可隨著共產黨力量的壯大,閻錫山認為共產黨軍隊對他的威脅比日本侵略者更為嚴重,于是由聯共抗日轉向積極反共,并借助日軍削弱八路軍和新軍的力量。1939年12月,閻錫山發動“晉西事變”,妄圖與日軍對決死二縱隊兩面夾擊,一舉殲滅。12月24日,蒲縣、石樓、臨汾、趙城等縣政府、犧盟會相繼被閻軍解決[5]182。同時,由于敵寇歷年來在敵占區苛政勒索,強征民夫服役,致敵占區生產銳減,造成普遍的貧困和嚴重的糧荒,一般群眾無法生活,紛紛向晉綏根據地遷移[6]150。
在抗日戰爭時期,由于各種自然災害頻發、日本侵略者的燒殺搶掠,加之晉綏根據地政府還要安置和救濟從敵占區和國統區逃到根據地尋求生路的眾多難民,導致邊區群眾的生活水平不斷下降,農村活力逐漸喪失,同時還使當地的社會秩序和人們的生產生存能力受到嚴重影響。如若坐視不管,定會影響晉綏根據地的鞏固和發展。所以,根據地民主政府以服務抗戰為宗旨,從多角度、多方面展開行動,把改善人民生活問題提到了與軍事斗爭同樣重要的戰略地位,切實投身于根據地的社會救助工作當中。
晉綏根據地社會救助的主要對象包括難民、災民、擾亂社會秩序的貧困煙民和“二流子”。這些由于種種原因失去勞動能力和生存能力的人在根據地總人口中占比不少。為了保障基本民生、維護社會穩定,晉綏根據地政府在社會各界的配合下發揮主導作用,針對各類弱勢群體采取不同的救助措施。
抗戰期間,大量敵占區群眾為逃避敵偽壓迫、尋求生計相繼涌向晉綏邊區。根據地對這部分人的救助措施主要是妥善安置、發放救濟糧款、鼓勵生產,等等。
首先是政府救助方面。第一,設立難民救助機構。政府為了安撫飽經敵人蹂躪后重返根據地懷抱的難民,開始成立了相關政府機構,并在難民中選出代表加入機構以便更好開展工作。如1943年初,岢嵐縣成立難民登記處,職責是收容并幫助難民解決住宿和生活問題[6]150。同年4月中旬,離石縣成立難民委員會,選出工人車鳳岐為會長,并委派各村難民代表加入委員會共同負責行政事宜[7]222。第二,對難民開展生活救濟。對于逃來邊區的難民,政府的首要任務是解決食宿問題。政府一方面提供貸糧、組織干部以身作則節約糧食,用作救濟難民,必要時還發動當地老百姓向難民同胞借貸糧食;另一方題替難民提供窯洞,安排住宿。例如,1941年保德縣政府為了救濟該縣難民,除開辦粥廠外,還號召區縣干部自4月1日起每人每日節省小米二兩,作為救濟難民之用[8]249。1945年1月22日,交東縣接收來自豫北洪縣敵占區逃來的男女老幼難民共計18人。當地鄭縣長隨即為其安置好宿舍,并發按照大人每人每日一斤六兩、小孩每人每日十一兩的標準發放救濟小米。經過邊區政府和群眾的熱心照顧,難民的食宿問題基本解決。他們感動地說道:“敵人說八路軍地區吃不飽,盡是鬼話,敵占區才叫老百姓餓上肚子給他支差。”[9]208第三,建立家務,鼓勵生產。對于安置好的難民,根據地政府下一步救助措施便是幫助其建立家務、助力生產,主要表現在提供生產資料、教授生產技術。1944年5月,岢嵐縣政府為解決移民的生產困難,共貸給他們鋤頭200余把,分配土地4 000余坰;組織原住民調劑123石倉谷及莜麥種子[10]136。這些措施初步解決了難民的生產資料問題,為盡快開展農業生產奠定了基礎。
其次是社會互助及難民自救方面。互幫互助、自力更生是華夏兒女的傳統美德。由于邊區政府精力有限,邊區各方力量開始自發組織起來采取自發安置、變工開荒的運動,擴大救助效果。第一,群眾自發安置難民。除政府出面采取措施,根據地原住民和已在根據地安家落戶的移難民對新遷來的難民也伸出援手,幫助其以較低價格獲得糧食和租賃土地。被評為勞動模范的河曲移民史雙喜以身作則,不惜耽誤自己的生產時間也要處理好移民安置問題,說服賣主以平常一半的價格將鋤頭賣給移民,主動把土地和各種農具讓給新來移民,多次將家中煮好的食物送給集體開荒的變工互助組,以穩定其生產情緒[10]136。第二,變工開荒,積極生產。根據地政府為了鼓勵多開荒地,原則上要求在行政村范圍內把春耕貸款及地租的1/10貸給難民。這對荒地多而勞動力少的晉綏根據地來說是有效解安置外來移民雙贏舉措。1943年12月,根據地二專署為發展生產、擴大耕地,專門制定了獎勵移民救濟難民辦法[11]36。在相關政策激勵下,移民積極性高漲,熱烈響應政府生產號召。1943年5月,據岢嵐縣統計,逃往當地的300余名難民在土地、耕牛、農具等問題都已解決后全部轉入生產,500多畝荒山在20天內變成了一片良地[12]214。
抗日戰爭時期根據地災害頻發,大量災民隨之產生。在針對災民的救助過程中,政府作為最大的救助主體,主要通過發布并實施政策條例開展救助,同時因為精力有限,政府充分調動社會各方力量和受災群眾加入其中,力圖建立廣泛的救助體系。
政府救助手段:第一,放賑救濟。面對因戰爭和自然條件導致的連年饑荒,根據地的工作首先應在確保災民不致餓死的原則下發放救濟糧、救濟款。這雖然帶有消極的性質,卻是必然的緊急救助方式。1940年上半年,晉西北政權在抗日民主原則和統一戰線精神的指導下,切實解決災民困難,救濟兵災5萬元,向遭旱災災民發放賑款1萬元,貸款13萬元[13]243。晉西北政權建立后,敵人在春夏兩季對根據地發動了兩次大掃蕩。政府為緩解因日軍侵襲造成的饑荒,在敵人掃蕩后救濟32 760余元,同時,行署為改善民生還在春耕期間發放救濟糧1 419石,救濟款11 000元[13]320。第二,發放農貸,鼓勵生產。因邊區政府財力有限,單純依靠發放救濟糧等措施救助難民治標不治本。所以,邊區政府遵照中共中央1944年發出的生產自救指示大力發展生產。農業及手工業等的發展除了依靠充足的勞動力外還需要足夠的資金投入。根據地政府從1940年開始向受災害影響而缺乏農具、種子等生產資料的群眾發放貸款。據統計,晉綏根據地“自1940年以來,用于生產上的農貸數(包括春耕、種棉、水利、青苗、移難民等項貸款)逐年增加,由1940年的2%,一直上升到1944年的24.17% ,至1945年政府共發放出10 057 094 000元,貸糧14 485大石,貸棉花10 500斤”。[4]145-146災民在政府的幫助下積極投入生產,生活得到改善。第三,節約備荒。除去鼓勵受災群眾發展生產進行開源外,根據地軍政機關還積極開展節流工作。1940年,晉西北行署發布《為發起節約生產運動,及展開反貪污浪費斗爭,對軍政民全體同志的號召》文件,指出根據地政府一方面要適當開源,如發展生產等;另一方面需注重節流,即貫徹精兵簡政,厲行節約,培養民力,愛護民力。節約方法主要分為以下幾個方面:首先,節約人力。任何軍事運輸,理應盡可能利用農暇。民夫除去平常政府許可和處于戰時外應當盡量避免調動,絕對不能因為使用民夫而耽誤農時導致土地荒蕪。其次,節用財力、物力,特別禁止浪費糧食、布匹、棉花的現象。糧食及服裝等物資,都需先按人數作出精準預算,再遵照政府規定進行領取和報銷[13]418-419。節約備荒是我軍政民機關以吃苦耐勞精神減輕民眾負擔的顯著表現,更是體念民艱、克服苦難的有效措施。
社會互助及災民自救方面:第一,民間互濟。互濟即互相救濟、幫助。民間互濟指的是民眾之間的互相借貸。根據地政府在敵人的經濟封鎖和災害侵襲下財政狀況緊張,所撥賑款賑糧只能解決受災群眾的燃眉之急。而通過發展生產實現救助雖然是治本之策,但又難以在短時間內產生效果。因此,政府開始組織民間互濟,在災害發生后組織糧食農具等富余的農戶向受災嚴重的缺糧、少糧貧農借貸糧食。1943年5月,興縣五區府及群眾集體發動互濟運動。3周過后,已先后有富有者借出糧食百石。同時,神池縣也在熱烈進行著互救互濟,半月左右,僅東峪、石湖等村就互借糧食8石5斗,開明地主富農大多自動地將糧食借出,幫助貧苦農民生產[14]234。民間互濟在救濟災民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在根據地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達到了“物盡其用”的效果。第二,合作互助,變工開荒。抗日戰爭時期,由于戰爭的消耗和災難民逃荒等現象,根據地勞動力銳減,土地大量荒蕪。政府和群眾為了發揚自力更生,生產自救精神,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就必須將各個家庭的勞動力組織發展成變工隊、互助隊開墾荒地,平穩度過災害時期。這種集體勞動形式很好地彌補了個體勞動時間長、效率低的不足,在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943年5月3日,興縣二區某村村主任于永盛發動農會會員組織勞動互助,共成立7個變工隊集體開荒,并且共同制定了開荒隊的紀律:每個家庭保證鋤地1次,糧食平分;不論給誰開荒,都要一樣的勞動,不能偷懶;早出晚歸,不能遲到早退。經過10天左右的努力,7個變工隊共開荒103坰,成效顯著[15]218。互助開荒一方面將根據地大量閑置荒地成功開發出來,提高糧食產量以應對災荒,另一方面通過將勞動力和生產工具集中起來合理利用、生產速度大幅提高。這是邊區政府進行災難民安置,恢復生產的有效手段。第三,發展副業。為解決災民生活困境,改善群眾生活,政府大力組織受災群眾從事手工業、副業生產用以增加收入,特別是成立紡織合作社發展紡織產業。例如,根據地成立專門的紡織訓練班,分3期教授學員紡織技術、小型工廠的經營等內容[16]174。在群眾熟練掌握紡織技術后,通過政府資助紡織車和織布機、成員集股的方式成立紡織合作社[17]174。除此之外,當地居民還積極發展其他副業。如1944年9-10月,嵐縣化嶺塔村通過變工隊參加砍色葉運動,全村共砍色葉5 000多斤,每斤平均賣錢4元,共收入20 000萬余元,換標準布4定,做衣服24件[18]22。總之,通過恢復和發展手工業、副業生產,不僅使災民的基本民生得到保障,還豐富了群眾生活,促進了根據地的經濟發展。
抗戰時期晉西北農村普遍存在的煙民、賭民、小偷等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好吃懶做的人,當地統稱為“二流子”。他們是當時社會存在的一大問題。根據地政府領導當地群眾采用制定法律、思想教育及生活救助等辦法對這部分群體展開救助,取得了不俗成績,改善了社會風氣。
第一,制定法律法規。抗戰時期,晉綏根據地因其重要的戰略地位遭到了日軍的瘋狂毒化,致使吸食鴉片的煙民涵蓋了貧農、中農和商人等各個階級,危害十分嚴重。政府為了禁煙于1941年開始先后制定了《晉西北禁煙治罪暫行條例》《私運私存藥品查緝處罰及提獎辦法》《晉西北管理對外貿易辦法》等,在法律上對種植、販賣、運輸、吸食鴉片規定了詳細刑罰措施。
第二,思想改造。教育感化是救助這部分群體的基礎手段。根據地政府采取找煙民單獨談話、家訪和群眾批評監督等形式,讓煙民深刻認識到吸毒的危害和戒毒的意義,增強其戒煙自覺性,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對“二流子”的思想改造主要是通過村干部、勞動英雄和普通群眾的感化教育及耐心規勸,使其樹立正確的勞動觀,進而在生活中做出改變。如1943年 12月28日,寧武各村在選舉勞動英雄會上同時對“二流子”進行規勸,鼓勵其參加生產。看到勞動英雄所享有的榮譽和獎勵,他們深受觸動,許多“二流子”當即參加生產[19]258。
第三,組織扎工隊,進行生產改造。對于部分習氣較重,規勸無效的“二流子”,通常采用強制勞動、鼓勵生產的辦法進行救助。如興縣有18個較難改造的二流子。他們不會種地,也不想做生意,在抗聯的提議下把他們組織起來成立運輸扎工隊,給商民運碳、做泥工。經過自己的努力生產賺得分紅和口糧后,對生活非常滿意,意識到過去做得不對,并且其中4人還戒掉了大煙[20]282。
邊區政府從根據地的實際情況出發,對邊區群眾開展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救助工作,不僅解決了他們的生存困境,還促進了邊區的經濟發展,使晉綏邊區成為人人心之向往的模范根據地。
根據地的鞏固發展在抗日戰爭期間面臨著一系列復雜的問題和挑戰。而邊區民主政府勢單力薄,僅靠政府很難實現救助成效最大化。因此,邊區政府團結各方面力量,將多元化救助體制運用于救助工作中,集合了黨、政、軍、民各界力量,實現了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效果。首先是建立、完善有關組織機構,包括主管民生工作的民政局;其次,成立難民委員會、農民協會和農業合作社等組織,負責具體行政事務;此外,除政府和社會組織外,一些個人包括勞動英雄、開明富紳、先進農民等在根據地的社會救助工作中也發揮了重要的協同作用。在人民群眾遇到困難時,政府出面主導,社會各界紛紛伸出援助之手,從而更好地拯救群眾于水火。例如在遇到災荒時,各地群眾就在抗聯的組織下進行互救互濟。部分富農也自覺將糧食借給災民助其平穩度過災荒。在救助敵占區移難民和“二流子”等群體時,一些普通群眾、農會和合作社等也積極為其借貸農具、耕地、種子等生產資料,幫助他們解決住宿和口糧問題,鼓勵其積極生產,自食其力。在黨政部門的領導以及在廣大人民群眾的緊密配合下,根據地的社會救助工作體現出協同配合的巨大作用,不但實現了救助成效的最大化,還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政府壓力,使政府能夠有精力開展其他工作。
由于受戰時環境和政府財政力量薄弱的影響,生產救助成為抗戰時期社會救助的核心理念。1944年,中共中央曾對災荒救助問題發出指示,要求各根據地嚴格遵循生產自救的基本方針,各級政府要在保證群眾不致餓死的情況下鼓勵積極鼓勵生產[21]304。為響應這一號召,根據地黨政軍民各界發揮合力作用攻堅克難,在全邊區掀起了一場自力更生、自給自足的浪潮,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力更生是改變困境的正確途徑。根據地在把恢復和發展生產作為根本救助措施的同時提倡厲行節約,抵制鋪張浪費。1940年在晉西北行署成立之初就頒布文件《為發起節約生產運動,及展開反貪污浪費斗爭,對軍政民全體同志的號召》,指出根據地除一方面適當開辟財源,如發展生產外,另一方面就是厲行節約,愛護民力,培養民力。1942年,根據地召開的臨參會議對黨政軍民在人力、物力、財力方面的節約辦法做出決議。如在節約人力方面規定:一切軍事運輸需盡力利用農暇;在節約物力、財力方面規定,糧食的吃法、服裝的穿用,應該按人數精確的預決算,照政府規定領取和報銷,不吃一個空子[22]353。節約也是政府開展救助工作的重要舉措,能夠提高面對突發狀況時的應急能力,減輕政府壓力,緩解民眾負擔。
救助工作首先是向困難群眾發放救濟糧款等措施解決其生存問題并穩定社會秩序。但由于連年戰亂和自然災害的襲擾,邊區政府的財政狀況比較緊張。因此,政府主導下的救助工作不能僅僅依靠放賑措施,還需要扶持群眾自主生產,培養其自救能力,避免群眾養成等靠要的習慣。這一理念貫穿于對晉綏根據地的整個社會救助過程。在對災民進行救助時,行署并不是簡單消極地進行糧款發放,而是先根據民主評議了解災民情況,依據困難程度將災民劃分為不同范圍。每個范圍對應不同的救助標準,制定了嚴格的救濟糧購買標準。針對不同的受災程度采取不同的救助標準,促使災民意識到政府救助并不是一味的大包大攬,從而自覺組織起來,成立互助隊開墾荒地發展農業生產,在政府資助下學習紡織等技術,并且合資入股創辦合作社發展手工業,實現創收。救助移難民和“二流子”等弱勢群體時,政府遵循相同原則,為他們提供耕地、農具等生產資料,安置工作,在地租和物價上給予一定優惠政策。在生活困難得到解決后,移難民和“二流子”的生產積極性被調動起來,陸續開始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生活。救急不救窮的救助原則在當地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同時,培育了救助對象的生產和自救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救助事業的有效運行。
邊區政府通過開展發放救濟貸款和救濟糧、妥善解決移難民問題等工作,幫助邊區弱勢群體度過了嚴重的自然災害,并使群眾的生計有了基本保障,不但增加了青壯年勞動力,調動了老百姓的抗戰熱情,同時,也為邊區的農業生產、荒地開墾及抗日隊伍的擴大作出了卓越貢獻,間接鞏固了邊區的穩定,為抗戰乃至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發揮重要作用。
晉綏根據地采取的上述救助措施,解決了災民和移難民等弱勢群體生存所需的基本要素——土地、耕具及種子。原本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在政府的幫助下生活逐漸好轉。例如,從敵占區遷來晉綏根據地的難民同胞,受到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悉心照料,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衷心地對中國共產黨發出贊揚。晉西南閻錫山統治區的百姓不堪壓迫逃來交西縣后,干部群眾熱心給予口糧及碗筷、衣被等各類生活用品,更是幫助難民同胞成立木工合作社發展手工業生產。一位60多歲的難民老婦人說:“我活了這么大年紀還沒見過這樣好的政府,對待難民這樣好”[9]208。此外,“二流子”等群體經過思想教育、生產改造等救助措施后,也改頭換面,積極生產改善生活,有的甚至還成為了勞動模范。興縣居民高寶同原來是一個不務正業的神漢。經過改造后開始積極投入生產,1945年種地達30多坰,還被群眾評選為勞動模范[23]207。邊區針對各類弱勢群體的優惠政策不僅使他們順利度過困境,還成長為自食其力的新人,在黨的帶領下邁向更幸福的生活邁進。
晉綏根據地位于交通閉塞的偏遠地區。大部分群眾小農意識強烈、民族意識淡漠、思想比較落后。抗日戰爭時期,共產黨領導下的平等、公正、溫暖與敵占區和舊社會給人民帶來的壓迫、奴役、黑暗產生了強烈的對比,使他們對抗戰的重要性有了深切的認識。一方面,從其他地區逃往邊區的難民,先遭受過日本侵略者的迫害,后在根據地民主政府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舉措中感受到溫暖,從而深刻認識到抗日戰爭的必要性,也堅定了支持抗日、投身抗日的決心。另一方面,對原本就生活在邊區的民眾來說,他們對所處環境發生的變化也是深有體會。例如,當根據地發生災荒時,政府能夠第一時間發放救濟糧款;抗日軍人的家屬得到政府特別照顧;政府向無法工作的弱勢群體提供援助,保障基本生活,解決了抗屬的生活困難問題;在政府的幫助和改造下,原本生活困難卻游手好閑、擾亂社會治安的“二流子”也開始自食其力,學會靠自己的努力改變生活。這些事實讓邊區民眾開始有了國家與民族的概念,并且將自身的命運與八路軍、共產黨以及國家的命運緊密結合,進而投身抗戰的洪流當中。邊區人民的抗戰積極性主要體現在抗戰期間對前線進行的人力和物力支持。邊區人民為了支援抗戰,節衣縮食,積極交納救國公糧,給前線的士兵送慰問品、做鞋襪等。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政府制定的公糧征收比例較為合理且充分考慮了晉西北實際情況,1941年興縣、靜樂、朔縣17個村共征收公糧2 207大石,超額完成原定的2 183大石,完成了101.2%[13]240。通過以上表現可以看出,邊區群眾中已經掀起了一股積極抗戰的熱潮。
中國共產黨在晉綏根據地實施的救助措施促進了根據地農副業的發展,鞏固了根據地,為抗日戰爭乃至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最終勝利奠定了扎實的群眾基礎和物質基礎。農業方面,民主政府通過采取諸多措施。例如,頒布優待移民難民條例,吸引敵占區群眾前來扎根落戶,增加邊區人口,從而促進了農業經濟的發展。此外,根據地政府為解決土地荒蕪問題于1941年發布《晉綏邊區開荒條例》。條例中包含的免征公糧地稅等措施雖然給邊區財政帶來一定負擔,但同時極大地激發了群眾的墾荒熱情。在政策的扶持下邊區群眾積極投入農業生產,耕地面積和糧食產量都得到大幅度提升。據統計,興縣居民在1941-1943年間共計開荒69 370坰。1944年,晉西北地區共計開荒748 000畝,糧食總產量達16萬石。邊區耕地面積從1940年的39萬坰增長到1943年的498 296坰,增長率達27.8%。同時副業方面也取得顯著成效,主要表現在組織群眾成立以在經濟上進行對敵斗爭、運輸、生產和消費為目的的合作社,一方面解決群眾生活中的諸多困難,另一方面使得根據地的副業和商業貿易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寧武縣游擊區某村為了解決在敵人包圍和搶劫之下造成的群眾日用品困難問題,成立流動合作社。該社在短短的2個月中一共做了4次運輸,運回布20定及少數雜物,合作社的運輸業務不僅使成員賺取工資,換回食物等必需品改善生活,還使久無交易的地區開始有了貿易活動[24]390。農副業的發展使當地經濟逐步恢復,政府財政狀況好轉,因而有余力進一步投入社會優撫等其他社會保障工作,群眾生活水平得到提高,人民幸福感倍增,同時,直接支援前線開支,為抗日戰爭和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最終勝利創造了重要條件。
抗戰期間,晉綏根據地的社會救助工作對象廣泛、特點突出、成效顯著,并且對現今的社會救助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通過對當時的救助經驗進行總結,可以以史為鑒,防患未然,有效應對因各種原因而陷入生存困境的公民給予最低生活保障。如共產黨在開展救助時注重在政府主導下集合群眾力量,將生產與節約相結合,不僅提供受助者生活所必須的經濟援助與政府服務,還從發展的角度出發培養他們改變現狀的能力,激發其自救意識,真正實現了授人以漁。這些晉綏邊區政府的救助經驗可以有效地運用到今后的救助工作當中。當然,受歷史局限性影響,晉綏根據地當時開展的社會救助工作難免存在不足之處。例如,頒布的法令存在過左規定,部分救助條例存在華而不實的缺點。因此,我們必須從中吸取經驗教訓,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今天,開創出符合這中國國情的社會救助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