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大學生英語習作中流水句的探究

張 菁

(華東師范大學，上海 200241)

一、引言

我國大學一、二年級非英語專業的學生通過高中學習，完整掌握了英語的基本語法和語言知識，具備一定的思維、思辨能力，擁有相對充沛的基礎詞匯。因此，他們可以用英語對日常生活、社會熱點等話題表達個人觀點與思考。但是低年級非英語專業的學生閱讀英語文章、書籍的數量并不充分(大部分學生僅以高校開設的各種大學英語課程為語言輸入的來源)，同時對英語輸出技能——寫作的操練也是相對缺乏的。由此可知，學生英語習作中普遍存在英語句法方面的諸多問題。其中較為明顯的句法偏誤是使用流水句(run-on sentences)，是由一系列語法完整的獨立句子用逗號連接，缺乏相應的連詞。

英語流水句表面上看是句法問題，比如對英文標點符號的亂用，但其深層次的歸因是句間銜接[5]。學生產生這種句法偏誤的根本原因、或較難意識到并主動修改這類流水句的原因很大程度是由于漢語母語的干擾而缺乏相應的組織英語句子邏輯連貫性的能力。充斥流水句的習作通常語言形式松散混亂，進而使得篇章不連貫，缺乏條理性邏輯。因此提升學生英語句子邏輯連貫能力有助于提高大學低年級學生英語寫作文本輸出的質量以及寫作能力和水平。

二、學生英語寫作中“流水句”(run-on sentences)的特征與分類

對我國英語學習者句法錯誤出現頻次的研究[8]表明其中“流水句”錯誤占到25.82%。是一種較為常見的句法問題，也是教師需要關注并分析的一類句法偏誤。蔡蕓[3]概括英語流水句為“是用逗號切分而不是用連詞連接并列句或復雜句，或者用逗號切分沒有并列或從屬關系的句子，造成拖沓、不規范的文體”。這類語句偏誤對完整的英語句子的界定是不明確的，部分學生不恰當地使用逗號切分，連接句子或分句，它們的意思可能存在一些隱形關聯比如因果、遞進等關系，語義粘連；但是之間缺乏必要合適的連詞。

英語流水句可分為融合句(fused sentences)和逗號接連句(comma splices)[2]。融合句指句子中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單句且沒用標點符號斷句。例(1):For another，stress and anxiety would occur to the students they result from the reduction of the learning efficiency.逗號接連句指的是都用逗號來切分斷句，包含兩個或多個句子或分句。中國學生習作中使用逗號接連句較之融合句更為常見。大量對中國學生英語寫作的流水句研究以逗號接連句的特點為主。筆者整理了130份同一題目學生習作，詳細歸納逗號連接句包含以下七種具體情況。

1.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主語的句子構成，句子間存在隱性邏輯關系如因果關系。

例(2):For example，unhealthy and unsafe content can easily be found online，children are likely to click certain link to view something harmful to them.

2.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主語的句子構成，第二個句子的主語是第一句的賓語。

例(3):Such anxiety forces students to confine themselves at home，some of them even can't get enough exercises or can't have normal social contact.

3.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主語的句子構成，第二個句子的主語用it，但it指代不明確。

例(4):Also teacher and students can record class's screen and share the video on QQ group，it can help us watch lessons over and over again so to solve the difficulties that we didn't understand before.

4.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主語的句子構成，且句子主語都為代詞，而代詞指代不夠明確。

例(5):It will also affect students'understanding，they will be unclear about whether they get the point.

5.兩個或兩個以上相同主語的句子構成。

例(6):We lost the chance to have experiments，we need to review the knowledge and enhance our manual ability.

例(7):Many factors will affect us，all of these will decrease our study efficiency.(主語相同，these指代factors)

6.從句中有獨立分句由逗號連接。

例(8):In addition，online classes increase the distance between students，making them more easily feel lonely，because we're separated by screens，we can't communicate with each other in time.

7.多個分句與多個完整句子構成。

例(9):Although there are many drawbacks to online courses，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our own attitude，as long as we always hold the attitude of serious study，we will certainly be able to overcome these difficulties and make continuous progress.

三、句法層面的應對技巧

以上分類列舉的英語流水句顯然不符合英語句法的要求，因此直接可以依據英語語法、句法規則進行修正。通常從句法層面應對的技巧包括以下五種:第一，使用逗號加并列連詞，即使用復合句(compound sentence)。比如，例(1)可修改為:For another，stress and anxiety would strike，and students suffer from the reduction of the learning efficiency.第二，用從屬連詞或關系代詞修改，采用復雜句形式。比如，例(2)兩個獨立的句子存在因果關系，故可用原因狀語從句改寫:For example，since unhealthy and unsafe content can easily be found online，children are likely to click certain link to view something harmful to them.第三，句子開頭使用特征性的副詞、分詞等。比如，例(7)主語重復，若要保留強調效果可加入恰當程度副詞。修改為:Particularly，all of these factors will decrease our study efficiency.第四，將可用同一主語的不同謂語動詞有效有序地安排構句。比如，例(3)可修改為:Such anxiety forces students to confine themselves at home，make them unable to get enough exercises or cut down their normal social contact.第五，根據語義，整理思路和內容，恰當斷句。比如，例(9)可修改為:Although there are many drawbacks to online courses，our own attitudes plays more crucial roles.As long as we learn with initiative，we will certainly be able to overcome these difficulties and make continuous progress.

四、深層隱性困難解讀

經由句法層面，從學生已知的英語句法和語法角度入手幫助強化學生英語句子的完整性。部分學生可以理解修改方式，重審自己的句子，并對教師標出的錯誤語句自行進行修改。但是，當學生再次完成不同題目的新習作時，相似類型的英語流水句依然出現，頻次減少幅度并不明顯。由此，分析英語流水句產生的深層次原因以及解讀學生面臨的語言表達隱性困難，顯得非常迫切和必要。

首先，概括而言，非英語專業一、二年級學生缺乏充足的語言輸入，如有效英語閱讀不夠，不能將英語書面語思維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自己的語言組織。高中階段語言知識點和語法規則的操練較為機械，也沒能轉化成地道的英語表達輸出。因此，句法偏誤屢見不鮮，并且頑固存在。再者，從前文對學生英語流水句的特征描述和分類概括也可以看出流水句是因學生在構建句子或文本的過程中，其視點及心理習慣與英語習慣存在差異造成的。主要表現為母語的干擾和缺乏英語句子邏輯連貫能力。需要教師幫助學生分析獨立句子的意義以及句子之間的關系，以幫助學生厘清邏輯思路與表達、刪除啰唆的重復，并自然地使用英語中的銜接和連貫手段，提升語篇整體的語言表達流暢性和有效性。

(一)母語干擾

漢語以意合見長，表意為先，句式長短靈活多變；而英語則以形合為先，重邏輯，句法句式嚴謹規范。流水句是漢語獨特的語言現象，信息容量大，有特別的妙趣。比如，沈從文《邊城》的開篇“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對比其英譯文The highway running east from Sichuan to Hunan comes，just west of the border，to Chatong，a small town in the hills.Nearby a stream flows past a small pagoda，at the foot of which lives a solitary household:an old man，a girl and a dog.(戴乃迭譯)可見英語句子具有典型的樹形結構[6]，以“主謂”為主干展開。但是中國學生若習慣漢語的這一句法方式，遇上“形合”的英語，就難免“水土不服”，產生母語“負遷移”的影響。研究表明，中國學生英語文章中的“流水句”與漢語中典型特征的“流水句”在結構上存在明顯的“內部一致性”[7]。

(二)提升英語句子銜接能力

通過對學生不同結構的英語流水句的歸納和舉例中可以發現:學生使用逗號切分的不同句子中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語義的粘連，也就是表達的內容有隱性的邏輯關系。而由于母語的影響，沒能準確使用英語句法手段恰當表達。所以有針對地培養學生英語句子的邏輯連貫意識和能力，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使用流水句的習慣。

學生邏輯連貫的意識可直接開端于文本鏈接方式的差異。由于漢英語“意合”與“形合”的差異從某種程度上決定了漢英語義和形式連接手段的差異。根據Halliday[1]對英語銜接的概念，指的是語篇中所存在的意義關系；英語語篇的連貫有五種主要的銜接手段:照應、替代、省略、連接(如遞進、轉折、并列等)、詞匯銜接。

譬如，“流水句”分類中例(1)、例(2)明顯缺乏連接詞語來表明語義關系。例(3)、例(4)、例(5)在照應和替代中都存在指稱對象、替代關系模糊等問題。例(6)、例(7)沒能恰當采用省略來避免重復，突出主要信息。

漢語流水句通過語義來連貫較為常見，比如“我記得那時我的打扮挺滑稽的，穿著藍布大褂，小坎肩，戴瓜皮小帽。”(選自《我的青少年時代》，侯寶林)這個句子中的第一個分句提到“打扮挺滑稽的”，后續分句描寫打扮得如何滑稽，顯然意思連貫完整，而且并沒有使用連接詞。所以劉士聰譯成英語時用了符合英語習慣的句型I still remember how funny I looked the way I was dressed—in a blue cloth gown with a short sleeveless jacket over it and with a skullcap on the head.其中“the way”與破折號屬于英語結構與句法的連接方式，起到關聯、照應的作用。可見，學生需要了解掌握英語銜接的句法手段，在寫作中從意識和思維上脫離漢語語義連貫的方式。

(三)主位推進模式有助于提升句子及語篇的邏輯連貫

在幫助學生對流水句句義進行分析，整理語義的邏輯關系，將語義關系轉化為恰當的英語句法形式時，整理句義信息可推介英語主位推進程序[9]，動態地將信息內容聯系起來。由此，學生不僅句內邏輯性可改善，句與句之間以及整個語篇連貫性也可增強。因為學生習作中的流水句可以根據句義衍變成多種、多句一連串符合英語句法的句子。

在大學英語寫作中主位推進方面的研究，陳玫[4]通過分析學生的一篇習作，發現雖然學生的用詞語法無誤，但無法銜接，通過運用延續性和主位同一型的模式進行修改，改善了文章連貫性和邏輯性。例(10):This film told a story about an orphan named Oliver Twist lived a hard life when he was a child，later，some other people helped him to live a better life.Although he suffered a great deal，he still kept a kind heart.內容結構松散。重整信息，凸顯語言交際重心，修改為:This film told a story of an orphan，Oliver Twist who suffered a painful childhood in London but still possessed a kind heart.Later，he livered a better life with the help of the others.

從英漢對比的角度，可以使學生認識到漢語和英語信息傳遞的方式的差異，語句、語篇邏輯連貫的重要性。譬如，魯迅先生家里的花瓶，好像畫上所見的西洋女子用以取水的瓶子，灰藍色，有點從瓷油而自然堆起的紋痕，瓶口的兩邊，還有兩個瓶耳堵，瓶里種的是幾棵萬年青。(選自《魯迅先生記錄》，蕭紅)英譯為:Mr.Lu Xun had a plant pot in his sitting-room.It looked like the jar European women fetched water with，as shown in paintings.It was of a bluish-gray，with a few ripples naturally embossed with its own glaze，and it had a handle on each side close to the top.Planted in it was some ever green.(劉士聰譯)英譯文中第一、二句為主位延續型，后續為主位同一型；通過幾個短句緩緩描述花瓶，流暢清晰。

五、結語

綜上所述，由于漢語母語的干擾，學生英語習作中的流水句是一種較為普遍和頑固的語言偏誤。根據此類句子的特征和分類分析，除了通過句法層面幫助學生強化英語句子的完整性和規范性，還需要理解漢語習慣對英語構句產生的影響，避免學生為了提升句法準確性，采用簡單句等機械、保守的寫作策略。教師與研究者通過英語句子的連貫銜接、信息推進等視角對流水句進行解析和評講，可以助力培養學生邏輯連貫意識，改善學生英語句子的自然流暢表達，為整個語篇的連貫夯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