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的實踐經驗與啟示
——基于“十強村”的產權制度改革案例分析

□孫康寧

（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近年來，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成為推動我國鄉村振興、提高農民收入的重要抓手，各級黨委和政府都非常重視。各地不斷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在完成清產核資工作的基礎上，組建合作社，開展賦碼登記，盤活鄉村集體資產，把資源變資產，把資產變股金，把農民變股東，讓農民收入多元化。根據農業農村部發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21 年，全國已建立鄉村組三級集體經濟組織近90 萬個，清查核實集體賬面資產7.7 萬億元，其中，經營性資產3.5 萬億元，2020年股金分紅達到572 億元[1]。

要想實現共同富裕，亟待解決的問題之一就是提高廣大農民收入問題。然而，當前我國仍然存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較大的問題，2020 年城市和鄉村收入比為2.56∶1。對此，清華大學中國農村研究院院長陳錫文在2022 年的“三農”論壇上指出，過去支持農村發展的政策對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關注較少，下一步應加大對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關注和研究力度，充分肯定和大力發揚其對于消除農民貧困、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作用[2]。

眾多學者在我國農村集體經濟制度改革方面也有諸多研究成果。鐘桂荔、夏英等學者分析比較了山西省的小天貢村和云南省的陽波村兩種不同的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路徑，擁有不同的農村集體產權組織。其中小天貢村成立了股份經濟合作社，將全部集體資產量化作股，提取不少于30%用于公積公益金，其余部分股權分配給村民，只設置個人股，內含人口股和農齡股兩個部分。陽波村設置了土地股份合作社，將所有土地統一經營，出租給農業經營主體，賺取租金收入，設置了集體股和個人股兩個部分。但是現有文獻關于我國村莊集體經濟組織的產權制度大多描述得不翔實，比如股權設置方式只是含糊地一筆帶過[3]。

談到我國的農村集體經濟制度改革，就必然要提到已經在此方面作出突出成績的村集體，例如江蘇省華西村等。但是關于“十強村”的集體經濟組織產權制度分析與比較方面的相關文獻資料較少，“十強村”大多出現于新聞報道中。但是關于如何改革我國農村集體經濟制度及如何做到產權明晰等問題，只有這些已經作出成績的村集體才能給出答案。

文章選取被我國譽為“十強村”的3 個村落，即九星村、航民村、永聯村，通過對大量文獻的閱讀、分析、歸納、比較分析其改革經驗，從而總結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過程中的經驗和問題。

1 “十強村”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經驗

文章選取的3 個村莊早期都比較貧困，在發展集體經濟企業和改革集體經濟產權制度之后，積累了越來越多的集體財富，讓村民越來越富有。以下分別對3 個村莊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的經驗進行論述和比較。

1.1 九星村產權制度、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經驗

1.1.1 集體經濟發展經驗

九星村位于上海市閔行區七寶鎮，九星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是從21 世紀初開始。1994 年底，由于傳統產業結構不完善，九星村已負債1 780 萬元，每人年收入不足3 000 元。改革開放后，九星村創辦了“三場一路”，即大型停車場、農貿市場、養鴨場和虹莘路商業一條街，一年收入1 500 萬元，獲得了原始積累資金。其后，利用非農建設用地建設了九星綜合商品市場，積累起數億元集體資產[4]。

1.1.2 產權制度

為了明晰農村集體產權關系，讓集體組織成員共享集體經濟收益，九星村于2003 年開始改革產權制度。將全部股份分為村民股、經營管理股和村集體股3 個部分，分別占比10%、65%和25%，將集體資產以現金形式進行量化，以現金形式進行入股。2009 年九星村成立了上海九星社區股份合作社，注冊股本為2.03 億元。其中，村民股10 556 萬元，占比52%；經營管理股（風險責任股）16.24 萬元，占比8%；村集體股8 120 萬元，占比40%。共有4 063 名自然人股東，均在工商注冊時進行了實名制登記備案。

在成員股中又包含勞力股和人頭股。具有勞動能力就可擁有1 份勞力股，只要是集體成員可擁有1 份人頭股，只有人頭股的集體經濟組織成員的非本村農業戶籍的未成年子女給予1/2 人頭股。在配置產權時，會按照總股數計算出每股價值，在對九星物流公司進行股份分配時，每份人頭股和勞力股各為0.9 萬元；在改革第二塊集體經濟資產時每份人頭股和勞力股各為3.2 萬元。值得注意的是，九星村專門設置了經營管理股，認購對象包括公司經營層和中層干部。經營管理股賦予持股者責任，要求持股者為集體承擔風險，同時將經營管理者的個人經營業績與公司業績直接掛鉤，激勵持股者為集體經濟組織的收益和成長奮斗。經營管理股將人力資本量化，是企業內經營管理制度變革的重要一步[5]。

改革制度后集體經濟組織在2012 年實現村可支配收入65 834 萬元，實現凈利潤27 278 萬元。但為了長足發展的需要，每年只分配利潤的15%左右。

1.2 航民村產權制度、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經驗

1.2.1 集體經濟發展經驗

2019 年航民村營業收入達115.8 億元，2020 年，職工人均收入6.6 萬元，村民人均收入7 萬元，家家戶戶住上別墅。航民村的振興是1979 年以村辦印染為主的工業企業起步的。由于蕭山、紹興等地區紡織、印染企業較多，航民村的地理位置對于從事紡織業具有區位優勢，有利于形成產業集群效應。

隨著村集體企業的發展，1997 年8 月組建了浙江航民實業集團有限公司。之后，有了政府的扶持，由集團控股的浙江航民股份有限公司于2004 年8 月上市，逐漸形成了以紡織、印染等行業為主體的多門類工業體系。航民村浙江航民集團現有控股、全資、參股工商企業為32 家，擁有總資產達102 億元，職工有1.2 萬人。

1.2.2 產權制度改革經驗

1978 年，航民村經過產權制度改革，實行集體控股、量化股權的改革方案。集體股占56%，個人股占44%。個人股中，村齡股和工齡股各占40%，管理技術人員貢獻股占20%。每股認購價為0.25 元，全村每戶平均持有40 多萬股權。截至2000 年股權分紅比例為7%，截至2001 年股權分紅比例為9%，每戶都獲得了3 萬～4 萬元的分紅。農民不僅可以獲得勞動收入，還可以獲得財產收入，戶均資產達到100 萬元，人均年工資收入達2.2 萬元，已經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收入水平。

村集體股的分紅所得，主要用于4 個方面。一是用于集體企業投資，擴大再生產。比如，更新換代生產設備，提升產品品質，開發新產品等。二是用于購置農業機械設備。每年從集體股權分紅中提取20%，改善農業生產條件，發展現代化農業。三是用于村內的基礎設施建設。近幾年，航民村先后投資1 000 多萬元，進行道路整修、河道改造、橋梁建設、綠化建設、水電、通信等設施建設，投資建設了6 000 m2的文化中心，內含影劇院、圖書館等多個娛樂休閑場館。四是用于完善村集體的社會福利。每人每年發放3 000 元福利費，老齡村民加發3 000 元補貼，從幼兒園到大學實行免費教育，為大學生提供生活補貼和獎學金，村民去世，免費提供公墓等[6]。

1.3 永聯村產權制度、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經驗

1.3.1 集體經濟制度改革經驗

永聯村隸屬于江蘇省蘇州市張家港市南豐鎮，位于張家港市東部。最初，吳棟才及村干部認為無工不富，帶著村民開辦了水泥預制品廠等多個小工廠。改革開放后，吳棟才看到軋鋼行業的巨大市場需求，帶領村集體辦起了軋鋼廠，在第二年獲利1 024 萬元。此后，永鋼集團又時刻關注宏觀經濟發展狀況，注重產業升級，陸續投資建設了第二線材廠等重大工業項目。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永鋼集團已經擁有巨大的鋼材生產能力和著名的鋼材品牌[7]。

近年來，村辦企業永鋼集團跟隨國家政策安排，堅持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加快高新化、多元化、國際化步伐，形成鋼鐵、重工、物流、金融、建設、旅游等6 個產業板塊。大力推進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形成了高效的現代農業產業體系，2018 年永聯村實現村級可用財力1.65 億元，村民人均純收入5.8 萬元。2020 年江蘇永鋼集團有限公司實現營收1 010 億元。

在永聯村發展過程中，通過村內開辦的大量制造企業吸納了大量村民就業，還建設了工業園，低價出租給村內的個體工商戶，鼓勵和引導村民發展餐飲、衛生、娛樂等服務實現村民多渠道就業，提高了居民的收入水平[8]。

1.3.2 產權制度改革經驗

與前兩個村莊相比，永聯村的集體經濟組織形式不僅有股份有限公司，還有經濟合作社。而永聯村的村民并不持有永鋼集團的股份，而是將其中的25%股權賦予永聯村經濟合作社，按年分紅。永聯村經濟合作社占有永鋼集團25%的股權，實現農戶按年分紅。農地流轉后，部分村民到永鋼集團工作，每月獲得工資；中層以上管理者、工程師等可獲得股份期權[9]。

經濟合作社是以土地、資產、資本為紐帶的經濟聯合體，將10 676 名社員共同擁有的533 hm2耕地、400 多個門面店進行統一規劃、有效利用及合理開發。隨著永鋼集團的不斷發展，村集體的經濟實力增強，將獲得的分紅用于農業改造，致力于實現農業產業化經營。2000 年村集體成立了“永聯苗木公司”，將村內全部可耕地流轉，進行統一多元化經營，獲得多元化收益。除了流轉土地后，可獲得租金外，苗木公司對外承接綠化工程，出售綠化樹木，依托生態資源獲得綠色收益[10]。

除了租金、工資等收入之外，村民還可通過村內各項福利制度和獎勵措施獲得額外收入，共享集體經濟發展成果。例如，在2000 年村集體給村民發放7 項補貼，人均獲益近5 000 元；年滿50 周歲的女性和年滿60 周歲的男性都可享受每月600 元的養老金[11]。

2 總結

從上文對于3 個村莊集體經濟改革經驗的論述中可以看出，“十強村”的產權制度和集體經濟發展過程有相似性，但又各有不同[12]。

在產權制度方面，相似之處在于都制定了一定的股份分配制度，從而起到了明晰產權、激勵發展的作用。按照土地、人口等分配股份增加村民收入，人人成為股東，共享發展利益，村民更有干勁和集體責任感，更重要的是提高了初次分配公平性。此外，將股份分配給村民，村集體只保留少部分股權，也減少了村集體對企業經營管理的過度干預。通過選派更合適的人才管理企業，提高經營決策的準確性，從而促進集體企業良性發展和壯大。在股權設置方式、村集體和個人持股比例、分紅比例、所占股份計算方法等制度設計方面具有差異[13-14]。

在集體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一是3 個村的富裕都依托于村內集體企業的發展。雖然從事的行業不同，涉及貿易、物流、鋼鐵、紡織等不同行業，但是企業經營發展較好，名列我國前五百強企業。二是3 個村通過產權制度改革后，讓村民利用現金、土地等入股村集體企業，將村民收入與企業發展直接掛鉤，不僅可以讓村民從企業的發展中獲得分紅，增加收入，也避免了集體決策效率低下、積極性不高的弊端[15-16]。

3 啟示

通過對于上述3 個村莊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分析和比較，可以總結出以下幾方面的啟示。

一是在村集體設立之初就應當設計出較為完善、清晰的股份分配制度，并且在實行過程中不斷完善?？梢越梃b“十強村”的制度，也可以從現代企業制度中汲取經驗。

二是應抓住國家政策中的發展機遇，因地制宜，布局具有地方特色、優勢和擁有較大市場的產業。“十強村”的崛起和可持續發展不僅借助了改革開放的東風，利用了國外對國內原材料、產品的需求從而擴大發展以及國內巨大的市場。在國家政策轉型、轉變發展方向時，及時調整政策，積極布局新興產業和領域。

三是要設定科學的內部經營管理制度，選拔吸納高水平人才。利用好村民勞動力，留住并積極培養村內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