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 的副詞化探析

方 艷

（南京審計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1815）

“秒” 在《說文解字》中解釋為 “禾芒也，從禾，少聲”[1]，表示谷物種子外殼上的芒，是名詞。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 “秒” 的本義消失，《現代漢語詞典》（第7 版）解釋為 “計量單位名稱”[2]， “秒” 作時間計量單位名稱的用法跟我們生活的聯系最為緊密，受漢語詞匯雙音化趨勢的制約， “秒” 很少單獨成詞，常以語素的身份構成少數復合詞，如 “秒表” “秒針” 等。隨著網絡新媒體的普及， “秒” 作狀語修飾動詞的用法開始出現并發展，賈錦錦（2012）[3]、劉銀姣（2014）[4]、林小徑（2016）[5]、劉天愛（2016）[6]等關注到了從 “秒” 到 “秒V” 的發展變化，認為這類 “秒” 并非表時間計量名稱而表迅捷義，但他們的視角是把 “秒V” 看成一個詞族， “秒” 和 “V” 作為語素構成復合詞，對 “秒” 的語義指向、 “秒” 與其他成分的搭配特征缺乏細致分析。我們追蹤近幾年 “秒” 作狀語的用法，認為 “秒” 不僅可以修飾 “V” ，還可以修飾 “VP” ， “秒” 的句法分布和語義特征已呈現副詞化特征。本文擬從 “秒” 的語義特征、搭配特征以及 “秒” 的副詞化過程等方面展開分析。

一、 “秒殺” 對 “秒” 的凸顯

“秒殺” 一詞的產生、發展帶來了 “秒” 的用法突破， “秒殺” 的構造和意義都不同于以往用 “秒” 組成的合成詞。 “秒殺” 最早源于網絡游戲， “秒” 表示極短的時間， “殺” 表示毀滅性攻擊，初始意義是指在極短時間內給對方毀滅性打擊，如例（1）。隨著 “秒殺” 使用語境的擴展，語義有所泛化，2012年 “秒殺” 被收入到《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標注為兩個義項：義項①表示 “瞬間擊敗對手（多用于網絡游戲）” ，義項②表示 “在極短時間內就結束”[7]。 “秒殺” 入典說明它的應用有了較廣泛的社會基礎，從我們檢索到的語料看，表義項① “瞬間擊敗” 的 “秒殺” 在應用上由網游領域繼續往體育、科技、消費、情感、職場等其他領域發展，如例（2），義項② “瞬間結束” 是在義項① “瞬間擊敗” 基礎上的泛化，如例（3）。

（1）大家仔細看，原來怪物在25%以下血的時候，會自動變紅！在怪物變紅后，就可以使用氣魂擊將其秒殺。（中關村在線2010-12-31）

（2）a.X 玖出道發布會門票被 “秒殺” 粉絲求加座（中國網2016-09-26）

b. “生物導彈” ：秒殺農田病蟲害于無形（《科技日報》2018-06-07）

c.武大靖秒殺兩位韓國選手，破世界紀錄（百家號2018-02-22）

d.在某衛視相親節目的舞臺上出現了一位面具女神，秒殺了現場男生，已成為很多男嘉賓心儀及表白的對象。（新華網2014-03-07）

e.建筑工人高薪秒殺白領。（搜狐資訊2013-06-25）

（3）通過100M 寬帶下載一首歌曲，瞬間 “秒殺” ，下載一部電影，1分鐘就能結束。（《海南日報》2013-08-22）

例（1）中 “秒殺” 是最原始的用法，表示 “網游領域瞬間擊殺” ，此義包含瞬間、競爭性的特征。以此語義特征為相似點投射到不同領域，經隱喻形成了 “瞬間擊敗” 義：例（2a）中 “秒殺” 具體指 “消費領域快速搶購商品” ；例（2b）中 “秒殺” 具體指 “高科技瞬間戰勝病蟲害” ；例（2c）中 “秒殺” 具體指 “體育競技領域瞬間戰勝對手” ；例（2d）中 “秒殺” 具體指 “情感領域瞬間征服異性” ；例（2e）中 “秒殺” 具體指 “職場領域的收入情況瞬間超過一方” 。例（3）中 “秒殺” 表示 “瞬間結束” 義，語境中具體指下載歌曲得以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從義項① “瞬間擊敗” 到義項② “瞬間結束” ， “擊敗” 到 “結束” 是相關性引申，屬于轉喻的生成機制。 “秒殺” 的高頻率、大范圍使用讓 “殺” 的意義已經不明顯， “秒” 的瞬間、迅速義得到凸現，迅速義是對 “秒” 的短時義的相關引申。

二、 “秒+V” 中 “秒” 的語義特征

（一） “秒+V” 中 “秒” 的屬性

“秒殺” 的構詞方式是狀中結構， “秒” 表 “瞬間、迅速、快速” 。由于其表義和結構新奇獨特，在語用類推作用下， “秒+V” 大量產生。例如：

（4） “秒批秒辦” ……這些詞標注了政務服務改善的成果。（《人民日報》2018-05-17）

（5）相信觀影感受一定是集體秒贊!（環球網2016-11-21）

“秒殺” 的性質是詞，最初由 “秒” 修飾動詞 “殺” 組成，但其在高頻使用中形成了固有詞義，而非原本語素意義的加合。那么 “秒+V” 的性質是不是也是詞呢？我們認為其單位性質不是詞，而是詞和詞組合而成的短語。它們雖然是雙音節，但該結構的意義是 “秒” 的引申義和被修飾動詞意義的加合，不同于 “秒殺” 的約定俗成義。

上述例子中 “秒” 作狀語修飾動詞，在語義指向上并不完全一致。例（4）表示 “批、辦” 從開始到結束時間極短，過程極其迅速， “秒” 指向動詞的過程。例（5）表示 “贊” 的動作開始得極為迅速，即從未開始到開始的間隔極其短暫，表示動作在瞬間開始， “秒” 指向動詞的起點。

（二） “秒” 與動詞的語義搭配

“秒殺” 一詞的活躍，帶來 “秒” 修飾動詞這一結構的類推。那么， “秒” 可以修飾所有動詞嗎？ “秒” 與動詞在語義搭配上有何規律？這個規律形成的原因是什么？郭銳提出動詞有一個隨時間展開的內部過程，即起點、終點、續段，動詞過程結構的差異決定于起點、終點和續段的有無和強弱，由此動詞過程結構分為無限結構、前限結構、雙限結構、后限結構、點結構這五類[8]。我們先從 “秒” 與這五類單音節動詞的搭配進行分析。

1. “秒+無限結構動詞” 的語義搭配

無限結構動詞如 “是、像、等于、顯得” ，在成分組合上不能后加 “了” “過” “著” 和時量賓語，也不能前加 “正/正在” ，其內部結構過程是只表示一種關系或屬性，無起點、終點，續段極弱，跟 “秒” 表示的瞬間、迅速義不相容，因此它們不能受 “秒” 修飾，例如：

（6）*a.他秒是學生，可以免門票。

*b.她看上去秒像媽媽。

*c.放棄秒等于失敗。

*d.這么布置秒顯得很溫馨。

2. “秒+前限結構動詞” 的語義搭配

前限動詞如 “知（道）、熟（悉）” 后面能加 “了” ，表示 “知（道）、熟（悉）” 這些動作剛開始，但不能加表經歷的 “過” ，其過程結構有起點、有續段，無終點；不能后加 “著” 、時量賓語，也不能前加 “正/正在” ，其續段很弱。因此，前限動詞可受 “秒” 修飾，但 “秒” 的短時極速義不能指向動作的過程，這跟續段弱、無終點的特征有關，只能指向動詞起點表動作在瞬間開始。例如：

（7）a.想秒知路況信息的，馬上查看吧（舟山日報社官方微博2016-10-02）

b.給我一個freestyle 的時間，新生也能跟武漢秒熟！（《長江日報》2017-09-05）

例（7a）中的 “秒知” 是指從不知到開始知道的間隔很短，因為 “知” ，過程結構無終點，不能說 “知著” ，不能說 “知過” 。例（7b）中的 “秒熟” 是指不熟到開始熟的間隔很短，因為熟悉的過程結構無終點。

3. “秒+后限結構動詞” 的語義搭配

后限動詞比如 “變（化）、（下）降” 后面能加 “了” 表示的是這些動作的結束而不是動作的開始，能加 “過” 表經歷，能加時量賓語表動作結束后經歷的時間，意味著這樣的動作是有終點的，這些動詞還可以跟 “正/正在” 搭配，意味著這樣的動作可以持續，是有續段的。概括起來，這類后限動詞的過程結構表現為無起點、有續段和終點。這類詞帶有變化義，動作一結束就產生性質突變，突變之前有一個漸變的續段。因此， “秒” 修飾它們時，因為無起點，只能指向動作的中間過程，表性質突變前的續段極短，過程極其迅速。例如：

（8）a.瓜皮巧利用秒變 “藝術品” （河南經濟生活2021-07-17）

b.佳能 5DS/5DSR 剛剛發布，5D3 價格秒降。（中關村在線2015-02-27）

例（8a）中 “變” 的過程結構無起點，因此 “秒變” 是指變化的過程極其短。例（8b）中 “秒降” 是指達到低的價格之前有一個瞬間短暫的下降過程， “秒” 指向 “降” 的過程而非起點。

4. “秒+點結構動詞” 的語義搭配

點結構動詞比如 “獲（得）、斷、忘、丟” 表示動作一開始就結束并發生性質突變，可視為起點和終點重合，具有瞬時性和變化性，沒有突變前的漸變過程，在成分組合上表現為可后加 “了” “過” 和動量賓語，不能后加 “著” 或受 “正/正在” 修飾。因此，有 “秒” 修飾時， “秒” 的瞬間極速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即未開始到開始的間隔極短。例如：

（9）a.神奇的 “機器人手套” ，讓你秒獲超人之力！（北美知名科技自媒體2017-12-25）

b.用激光器切三星Galaxy S7 手機，秒斷，確定不是特效？（微博泛科普視頻自媒體2018-6-11）

例（9）中 “獲” 和 “斷” 都是瞬間動詞，過程結構是無續段，因此 “秒獲” 是指從沒有獲得到開始獲得極其迅速而短暫； “秒斷” 是指在極短瞬間完成由沒斷到開始斷的變化。

5. “秒+雙限結構動詞” 的語義搭配

郭銳提出的雙限結構動詞的特點是有起點、終點、續段，根據它們的強度不同，我們將與 “秒” 搭配的雙限結構動詞大致分為兩類， “秒” 修飾這兩類雙限結構動詞呈現不同的語義指向。

一類是續段和終點較弱，動詞性不太強，類似狀態動詞。比如 “懂、愛” ，表現在成分組合上加 “了” 常表動作開始，加動量賓語表示動作狀態持續的時間，能加 “過” 但頻率不高，一般不能同時受 “著” 或 “正/正在” 的修飾。正因這類雙限結構動詞具有續段和終點較弱的特征， “秒” 修飾它們時， “秒” 的瞬間極速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例如：

（10）a.醫生手繪秘籍，讓患者秒懂手術。（《人民日報》2017-08-07)

b.多種谷物的碰撞，突破現有單一原料的限制，瞬間秒愛哇！（江蘇美好超市有限公司微博2018-06-22）

例（10）中 “秒懂” 表示在極短瞬間由不懂到開始懂， “秒愛” 表示在極短瞬間由不愛到開始愛。

另一類是續段、終點較強，動作性較強。比如 “追、修” ，表現在成分組合上加 “了” 常表動作開始或結束，加動量賓語都可以表示動作持續時間，有的動詞可以表示結束后的時間，都能加 “過” 且使用頻率高，能同時受 “著” 或 “正/正在” 的修飾。正因這類雙限結構動詞具有續段、終點較強的特征， “秒” 的瞬間極速義指向動作的中間過程。例如：

（11）a.搶修隊1 小時內 “秒修” 交通設施（《寶安日報》2016-01-18）

b. 外籍乘客遭扒手三亞公交司機下車 “秒追” 失竊錢包（海南日報官方微博2017-12-21）

例（11） “秒修” 中 “秒” 修飾的是修的過程而非修的起點。 “秒追” 表示追的過程極為迅速， “秒” 指向追的過程而非追的起點。

以上根據動詞過程結構特征的分類，我們認為 “秒” 搭配動詞是有規律的。五類動詞中由于無限結構動詞無起點、終點，續段極弱，既不能指向動作的開始也不能指向動作的過程，所以跟 “秒” 不能搭配。如果 “秒” 的語義是指向動詞起點的，它所修飾的動詞歸納起來是點結構動詞、前限動詞、雙結構動詞里動詞性不強的一類。因為它們的共同特征是有起點，續段缺失或弱性。因此， “秒” 修飾這類動詞表示 “瞬間、快速” 時，語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如果 “秒” 的修飾語義指向動詞過程的，它所修飾的動詞歸納起來是雙結構動詞里動詞性較強的一類和后限結構動詞。因為它們的共同特征是續段和終點都存在或者被突顯、強化。因此 “秒” 修飾這類動詞表示瞬間快速義時宜指向動詞過程。

（三） “秒” 與其他修飾語的搭配

表瞬間、迅速義的 “秒” 能否跟其他表時間概念或速度概念的詞語搭配呢？表時間長的詞跟 “秒” 搭配會不會產生語義矛盾？表時間短或速度快的詞跟 “秒” 搭配會不會產生語義重復？我們在搜索語料時發現了不少連用的例子。

第一類是 “秒” 跟一些時間名詞搭配， “秒” 表示的是主觀化的瞬時迅速義。

（12）a.臨滄云縣16 日傍晚突降大雨 縣城1小時秒變 “水城” （中國天氣網云南站2017-07-18）

b. “投入3.5萬元，一年秒變47萬元” 面對這樣的一夜暴富，很多人難免心動。（搜狐財經2018-05-22）

“秒” 的瞬時迅速義在時間的量上并沒有固定的所指，并非短得只能用 “秒” 來衡量。 “小時、年” 的單位時間都比 “秒” 長，但所表示時間的長短不是絕對的，聯系各自語境，都可以表示短的時間段。因此 “秒” 的瞬時迅速義帶有主觀性特征，是言說者根據上下文語境所認知的瞬時迅速義。

第二類是 “秒” 跟一些時間副詞搭配， “秒” 表示的是具象化的瞬時迅速義。

（13）a.學會這樣發朋友圈，她會馬上秒回你!（百家號2018-04-08）

b.戳中淚點瞬間秒哭！（中國青年網2018-07-27）

例（13） “馬上” “瞬間” 都表短時，但意義上模糊、不具體。 “秒” 是超短時間的單位，將動作瞬時迅速的狀態加以具象化，前面的時間副詞傳遞的是概念性特征， “秒” 凸顯的是具象化特征。

第三類是 “秒” 跟 “X 速” 類詞搭配， “秒” 表示的是突顯化的瞬時迅速義。

（14）a.2020 年入深戶這些人才可以快速秒批辦理（搜狐號2020-7-27）

b.柯震東發文疑要尋死 迅速秒刪仍嚇壞粉絲（明星網2017-12-23）

例（14） “快速” “迅速” 都表示動作速度快， “秒” 與它們一起連用達到了快速義的疊加，起到增強語勢的作用。 “秒” 更有夸張色彩，強化了動詞的迅速義，起到了突顯的作用。

三、 “秒+V” 到 “秒+VP” 的擴展

（一） “秒+V” 中V的擴展

前文我們分析 “秒” 修飾的動詞大都是以單音節為主，單音節動詞在使用頻率上占優勢，這個結構的形成是對 “秒殺” 的直接類推。除了修飾單音節動詞外， “秒” 還可以修飾雙音節動詞，只是因韻律影響，使用頻率要低一些，但其語義搭配規律跟單音節動詞是一樣的。例如：

（15）上微信看小視頻電子稅務局操作方法秒知道（嘉興在線2018-05-29）

（16）什么方法最快?這個方法就可以幫助你秒恢復!（搜狐2017-08-13）

（17）女子吃飯時被求婚秒答應，原因是急著吃米線？（紫牛新聞 2021-03-03）

（18）各位親愛的同胞們，看圖秒理解，我該怎么做？（貓吧2015-10-04）

（19）心疼劉亦菲，秒戀愛之后又閃分？（百家號2016-07-26）

根據上文我們提到的動詞結構分類，以上的雙音節動詞分別對應了我們分析的五類情況。例（15） “知道” 屬前限結構動詞，有起點、續段弱，無終點， “秒” 的短時極速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表動作在瞬間開始。例（16） “恢復” 屬后限結構動詞，沒有起點，有終點的，可以持續，因此 “秒” 的瞬間極速義只能指向動作的中間過程。例（17） “答應” 屬點結構動詞，起點和終點重合，無漸變過程， “秒” 的瞬間極速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即未開始到開始的間隔極短。例（18） “理解” 屬雙限結構動詞中續段和終點較弱的一類，動詞性不太強， “秒” 的瞬間極速義只能指向動詞起點。例（19） “戀愛” 屬雙限結構動詞中續段、終點較強的一類，動詞性較強， “秒” 的瞬間極速義指向動作的中間過程，表動作的續段極短。

（二） “V” 到 “VP” 的擴展

“秒” 不僅能修飾修飾單、雙音節動詞，還能修飾動詞短語。例如：

（20）a.這么秒打臉自己的偶像，白起這位 “迷弟” 怕不是黑粉來的？(中關村在線2018-04-24)

b.鍵盤上敲幾下鍵，幾萬、幾十萬元甚至上千萬就秒投進去了。（《南方日報》2014-06-19）

（21）a.好用不貴的影視設備，秒把家里變成大劇院(百家號2017-12-07）

b.國慶節出游，這樣穿，秒從路人變女神（新浪看點2018-06-22)

例（20a）被 “秒” 修飾的是動賓短語，例（20b）被 “秒” 修飾的是動補短語。例（21a）修飾的是把字句謂語結構，例（21b）修飾的是 “從” 引導的介詞短語作狀語的謂語結構。 “秒” 與核心謂語的語義距離被拉長， “秒” 的副詞性得到進一步驗證。

四、 “秒” 副詞化的形成

張誼生指出實詞由表核心功能變為表輔助性功能，句法位置固定在狀語上，詞義發生虛化，從而實現向副詞的轉變[9]。從 “秒” 的句法分布和語義特征來看， “秒” 已經具有了副詞屬性。

從宏觀層面來看，名詞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作狀語。丁健指出名詞的指稱功能是典型的、顯性的，而修飾功能是非典型的、隱性的，需要特定的語境來激活[10]。 “秒” 常作計量單位名稱，其修飾功能被激活是其作狀語的前提。傳統紙媒語言中， “秒” 一般要跟其他成分組成表時間概念的短語作狀語，如 “三秒就可以哭出來” “分分秒秒抓緊時間” 等，且用 “秒” 作單位計量的行為事件一般局限在特定領域內，還沒有滲透到日常生活。

從微觀層面來看，語境的更新是 “秒” 副詞化的促發條件。首先是特殊的語境激活，然后需要語用類推提供持續的導向作用，語義驅動再加句法強化是副詞 “秒” 形成的機制。多元、快捷、智能的網絡時代催生了 “秒殺” 的高頻使用，給 “秒” 帶了兩個變化：一是 “秒” 的意義有了新的轉變，二是為 “秒” 作狀語修飾謂詞的語法功能打下了基礎。朱德熙指出漢語復合詞的組成成分之間的結構關系基本上是和句法結構關系一致的[11]。參照 “秒殺” 的構詞結構，經語言使用者的認知類推， “秒X” 滋生了極為豐富的組合實例，為 “秒” 的副詞化提供了量變到質變的頻率條件。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 “秒” 已實現了由名詞到副詞轉變的副詞化過程。 “秒殺” 的激活是誘因， “秒” 的意義開始出現變化，其后狀位導向在一系列語用類推中得到強化，在高頻使用下， “秒” 最終成為副詞。信息傳播已進入 “讀秒時代” ，接收、處理信息都相當迅速快捷[12]，人類的活動也追求高效、快捷， “秒” 作副詞適應了時代需求。與其他瞬間類副詞相比， “秒” 在使用上有自己獨特的語用價值，音節上簡潔明快，表義上更具體、夸張、極致，滿足了廣大網民開放活躍、求新求異的心理訴求。 “秒” 的副詞化為我們研究新媒體時代背景下名詞副詞化的規律提供了有效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