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瑩,毛世平,林青寧
(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經濟與發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
農藥作為傳統農業生產中一種不可或缺的投入要素,在控制病蟲害和穩定農產品供給等方面發揮了十分關鍵的作用[1,2],然而農藥的不合理施用,致使環境污染加劇和農藥殘留超標,對生態安全和人體健康造成了極大的威脅[3]。高效低毒農藥作為我國的農藥新品種,主要包括生物農藥和高效低毒低殘留化學農藥兩類,具有用量小、消解速度快、靶標專一的特性[4],是生態環境改善和食品質量安全的有效實現路徑。然而在實際農業生產中,高效低毒農藥市場一定程度上存在“叫好不叫座”的現象,多數農戶仍處于被動施用的階段,施用率并不高,加之科學標準和有力監管不到位,高效低毒農藥容易發生“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為平衡高效低毒農藥的正外部屬性與農戶從事農業生產的強逐利性,統籌農業發展的生態效益、環境效益、社會效益、經濟效益,有必要從農戶情況、政府政策、市場收益、社會網絡等維度探究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因素,從而加強對農戶施用行為的引導。
目前學術界直接對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進行探究的較少,但對其細分類別內的農戶生物農藥采納行為進行了較多研究,研究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從意愿、行為相悖離的視角出發,探尋二者存在差異的合理解釋。何悅[5]通過對柑橘種植戶的研究發現,盡管農戶明確表示愿意購買生物農藥,但是由于價格因素的存在,使得動機轉化為實際行為的比例不高;郭利京等[6]分析了蔬菜種植戶對生物農藥的自我偏好與實際選擇,發現兩者存在沖突,而農戶個人特征和現實情境特征是導致沖突的主要原因;羅嵐等[7]通過結構解釋模型對影響農戶意愿和行為悖離的因素進行了層次分析,發現生物農藥認知、資源浪費感知、文化程度是重要的表層、中間層和深層影響因素。另一類是從技術推廣角度出發,找尋能夠促進農戶環境友好型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因素。余威震等[8]的研究證實農藥殘留意識、綠色農產品重要性認知、土地細碎化程度、種糧目的對于農戶的生物農藥施用行為具有較強的解釋力;閆阿倩等[9]從老齡化的人口特征出發,指出政府宣傳能夠顯著促進老齡組農戶對于生物農藥的采納;楊鈺蓉等[10]的研究結果也說明了綠色農業生產技術培訓和綠色農業補貼對于農戶生物農藥施用行為的重要作用;黃炎忠[11]、羅小鋒[12]則認為市場上存在的信任制度和約束制度是促進農戶施用生物農藥的關鍵;暢華儀[13]、耿宇寧[14]則進一步證實了技術服務滿意度、農產品價格滿意度等心理因素對于農戶生物農藥技術采納行為的正向影響。
基于以上總結,已有研究可能存在以下需要補充之處,一是針對農戶高效低毒農藥采納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還比較鮮見,二是對不同群體農戶的采納行為影響因素進行差異性分析的較少。因此,文章首先探究了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影響因素,其次對不同群體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差異性分析,最后提出了促進高效低毒農藥推廣的相關建議,以期為引導農戶采用高效低毒農藥提供實證參考。
農戶在采納新技術時所面臨的激勵通常來自于市場、政府和社會這3個主體,其中來源于市場和政府的激勵表現得更為直接和明顯,而社會的激勵則通過社會輿論、道德規范、社交網絡等潛移默化的作用于農戶,因而該文綜合考慮市場因素、政府因素以及社會網絡三方面的激勵措施,研究其對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
根據亞當·斯密理性經濟人假設,農戶進行農業生產是為謀求利潤最大化,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與否取決于能否帶來超額經濟回報[15]。當環保要求、消費需求等因素引發農戶行為變革時,農戶是否采納新技術的重要考慮因素即為采納新技術前后的凈收益對比[16]。高效低毒農藥并不能顯著的增加西瓜、甜瓜的產量,因而溢價激勵成為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重要驅動力量。該文的市場因素包括銷售情況、綠色認證兩個方面。首先,銷售情況主要通過增收機制來對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產生影響。農戶進行西瓜、甜瓜種植是為了追求高額利潤,銷售情況反映了當前市場對西瓜、甜瓜的需求量,較好的銷售情況能增加農戶對未來收入的心理預期,從而激發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其次,綠色認證主要通過價格機制來對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產生影響,在市場供給能力小于消費需求的現況下,農產品的綠色認證能夠幫助消費者快速進行農產品質量鑒定,在產品溢價的情況下可以激發農戶的技術采納行為[17]。
我國現行綠色農產品市場機制不完善,買賣雙方存在較為嚴重的信息不對稱問題,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存在顯著的正外部性,此時政府因素作為正式制度的組成部分能對農戶施藥行為進行外部干預[18]。該文政府因素主要包括政府補貼和技術培訓兩個方面。首先,政府補貼主要通過節本效應來調動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積極性,以資金形式發放的政府補貼相當于降低了農戶的技術轉換成本,降低農戶的成本投入,提高了農戶嘗試以及落實相關農業政策的可能性[19];同時政府補貼能以政府公信力的方式來穩定農戶的心理預期,提高了農戶的技術采納信心。其次,技術培訓可以通過學習機制來對農戶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產生影響。政府組織的技術培訓針對性強、科學性高,拓寬了農戶獲取新技術的渠道,有助于農戶對于高效低毒農藥進行系統深入的了解,以現場指導方式進行的技術培訓也使得技術培訓效果大大增加,促使農戶的施藥行為更加理性化[20]。
與政府技術推廣相比,社會網絡具有分布廣泛、密集度高、傳播路徑短的特征,是農戶獲取技術信息的重要補充渠道,在農戶的技術采納決策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21]。該文的社會網絡主要包括與親友鄰里的交流程度、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兩個方面。首先,與親友鄰里的交流程度主要通過社會互動學習機制來對農戶采納高效低毒農藥行為產生影響,由于親緣、地緣關系的存在,當親友鄰里群體中出現開始采納高效低毒農藥的農戶時,其他農戶會在羊群效應的影響下產生效仿行為,新技術因而在一定地域范圍內快速擴散[22]。其次,農戶在與親友鄰里的交流過程中,獲取的信息相似度高、有用性低[23],而與農資店員的交流能夠破解這一困境,可以在短時間實現信息的有效傳遞,并且由于農戶、農資店員存在業緣上的利益聯結,信息傳遞的可靠性和信任度顯著增加。
2.1.1 數據來源
該文的數據來源于2020 年10—12 月在河北省、山東省、河南省進行的對西瓜、甜瓜種植戶的實地調研,根據隨機抽樣基本原則,從3省中選取了西瓜甜瓜種植戶較為集中的7個縣市,每個縣市隨機選取1~2 個鄉鎮,每個鄉鎮隨機選取2~3 個村莊,開展問卷調研。此次調研共獲取問卷719份,首先剔除缺乏關鍵問題回答的98份問卷,然后剔除不施用農藥的23份問卷。不施用農藥的農戶主要分布在山東青州、河北新樂,其西瓜、甜瓜種植方式以設施種植為主,在休茬期多采納高溫悶棚技術來殺滅薊馬、疫病等病蟲害,該文的研究目的是為探究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而促使農戶施藥行為的轉變,因而對未施用農藥的農戶不進行研究。基于此,最終選取有效問卷598份(表1)。

表1 樣本數量及區域分布
2.1.2 樣本基本特征
由表2可知,樣本農戶的年齡集中在45~59歲,這與當前農村地區大量的青壯年外出務工,農業種植經營以中老年為主的現狀相符。從樣本農戶的種植面積和家庭勞動力來看,經營以中小規模為主,大多數種植規模在0.67hm2以下;而在家庭勞動力方面則呈現出人數缺乏的特征,務農人數為1~2 人的家庭占比達到了65.217%。此外,數據顯示有87.124%的農戶愿意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然而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的農戶僅占60.033%,暗示著農戶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仍有提升空間。進一步來看,在不愿意施用的農戶中,有55.844%認為成本過高,36.364%認為產量低,7.792%認為見效時間長,由此可見成本效益是影響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主要因素。
農戶對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分為“是”或“否”兩種情況,選用二元Logistic模型分析:

式(1)中,P表示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概率;β0為截距項,βi為自變量對施用行為的影響程度;xi為實際觀測到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因素;ε為隨機擾動項。
從市場因素、政府因素、社會網絡等方面選取了19 個自變量,例如綠色認證、技術培訓[4,9]、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年齡[10]、種植年限[13]、加入合作社[15]、技術認知[7],具體變量含義及賦值說明見表3。

表3 模型中變量的含義與賦值說明
為避免變量間可能存在的相關性產生回歸偏誤,先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方差膨脹因子最大為4.300,滿足VIF<10的要求,說明解釋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可以進行模型回歸分析。
運用Stata15.0 進行Logistic 回歸分析(表4),結果顯示LR chi2值為310.650,Pseudo R2值為0.398,說明模型具有一定的解釋能力。

表4 基本回歸
市場因素變量中,綠色認證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正向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影響系數為0.829,邊際效應為0.105,表明與未進行綠色認證的農戶相比,進行過綠色認證的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概率會提高10.5%,可能的原因是受優質優價帶來的收益激勵,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更高。
政府因素變量中,政府補貼在10%的檢驗水平上正向影響農戶對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影響系數和邊際效應分別為0.279和0.035,說明與未享受過政府補貼的農戶相比,享受過政府補貼的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概率會增加3.5%。技術培訓在1%的檢驗水平上正向影響農戶對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影響系數和邊際效應分別為1.911 和0.242,即與未參加過技術補貼的農戶相比,參加過技術培訓的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可能性會提高24.2%。相比于政府補貼,技術培訓對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更大,說明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需要一定的學習,農戶在掌握了高效低毒農藥的基本使用規則之后會更傾向于施用高效低毒農藥。
社會網絡變量中,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在1%的檢驗水平上正向影響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影響系數和邊際效應分別為0.431 和0.055,表明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每提高一個單位,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概率會提高5.5%。但是與親友鄰里的交流程度對因變量的影響并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親友鄰里的交流多為同質信息的溝通互換,較少涉及到新技術領域,因而并不能提高農戶的施用行為。
控制變量中,年齡、種植面積、種植年限、技術認知均能顯著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行為,且影響系數分別為-0.047、0.100、0.048、0.785,表明年齡越小、種植面積越大、種植年限越長、技術認知越強烈的農戶越有可能施用高效低毒農藥。
從邊際效應來看,市場因素、政府因素、社會網絡對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影響程度為:技術培訓>綠色認證>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政府補貼。
基于上述顯著性結果,該文選擇對不同種植規模、不同種植年限、不同技術認知群體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進行差異性分析。
3.2.1 不同種植規模群體影響因素差異性分析
依據農戶種植規模均值的不同,把農戶劃分為小規模種植群體(<0.503hm2,7.55 畝)和大規模種植群體(≥0.503hm2,7.55 畝),小規模種植群體中,51.26%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而在大規模種植群體中,67.08%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分別建立小規模種植模型(模型1)和大規模種植模型(模型2)。由回歸結果可知(表5),不管是小規模種植群體還是大規模種植群體,政府補貼、技術培訓、技術認知都是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關鍵性影響因素,即享受過政府補貼、參加過技術培訓、技術認知越強烈的農戶越傾向于施用高效低毒農藥。不同的是,綠色認證僅對小規模種植群體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對大規模種植群體的影響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小規模種植群體通過提升西瓜、甜瓜質量獲取的邊際收益高于大規模種植群體。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僅對大規模種植群體具有顯著影響,這可能與大規模種植群體更注重社會學習有關。

表5 不同種植規模群體的差異性
3.2.2 不同種植年限群體影響因素差異性分析
根據農戶種植年限的差異,把農戶劃分短期種植群體(<25年)和長期種植(≥25年)群體,在短期種植群體中,53.32%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在長期種植群體中,有67.54%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分別建立短期種植模型(模型3)和長期種植模型(模型4)。由回歸結果可知(表6),不管短期種植還是長期種植,政府補貼、技術培訓、種植規模均是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關鍵促進因素。不同的是,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僅對短期種植群體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短期種植群體生產經驗不足,在與農資店員的交流過程中能夠學習科學合理的種植方式,但隨著種植年限的增長,自身經驗足以應對生產經營中出現的問題,這一指標便不再顯著。綠色認證僅對長期種植群體具有顯著影響,則說明長期種植群體更注重長期利潤的獲取。

表6 不同種植年限群體的差異性
3.2.3 不同技術認知群體影響因素差異性分析
依據農戶對高效低毒農藥的認知,把農戶劃分為不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在“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中選擇“不重要”的農戶)和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在“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中選擇“重要”“非常重要”的農戶)兩類,在不認可重要性的群體中,46.69%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在認可重要性的群體中,有73.67%的農戶施用過高效低毒農藥。分別建立不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模型(模型5)和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模型(模型6)。由回歸結果可知(表7),不管是否認可高效低毒農藥的重要性,政府補貼、技術培訓均是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指標。不同的是,綠色認證、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僅對不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的群體具有正向影響,當農戶不認可高效低毒農藥的重要性時,進行綠色認證以及與農資店員進行溝通均是獲取異質信息的渠道,但是當農戶技術認知較高時,農戶已經對高效低毒農藥具有了較為全面的認知,“綠色認證”“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指標便不再顯著。

表7 不同技術認知群體的差異性
根據冀、魯、豫3省598份調研數據,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影響因素研究結論如下。
(1)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尚有大幅提升空間。87.124%的農戶表示愿意施用高效低毒農藥,但僅有60.033%的農戶表示施用過該技術。在不愿意施用的農戶中,有55.844%的農戶認為成本過高,36.364%的農戶認為產量低,7.792%的農戶認為見效時間長,可見經濟效益不明顯是阻礙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主要原因。
(2)市場因素、政府因素、社會網絡均能正向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影響程度依次為政府因素>社會網絡>市場因素。其中,綠色認證、政府補貼、技術培訓和與農資店員的交流程度是顯著正向影響農戶施用行為的因素,邊際效應大小分別為0.105、0.035、0.242、0.055。
(3)不同種植規模、不同種植年限、不同技術認知限定下,影響農戶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的因素存在差異。小規模種植限定下,綠色認證對農戶的高效低毒農藥施用行為具有正向影響;短期種植限定下,與農資店員的交流越頻繁農戶越有可能施用高效低毒農藥;不認可高效低毒農藥重要性限定下,進行過綠色認證、與農資店員交流程度的提高可以引發農戶的施用行為;而政府補貼、技術培訓則始終是影響農戶行為的重要因素。
(1)引導農戶積極進行綠色認證。一方面要發揮認證農產品的溢價激勵作用,通過健全農產品質量溯源體系等方式,將綠色認證農產品與普通農產品加以區分,形成差別定價,保障農戶的經濟利益;另一方面,要通過電視、手機、雜志等媒介,加強綠色認證的宣傳,讓農戶了解到高效低毒農藥在保護生態環境和改善農產品品質等方面的優勢。
(2)拓寬政府補貼的范圍。政府補貼是引導農戶施用高效低毒農藥的重要因素,而高效低毒農藥種類繁多,政府部門應結合當地種植農產品種類,針對性的拓寬高效低毒農藥的補貼范圍,降低農戶的生產成本,調動農戶使用高效低毒農藥的積極性。
(3)擴大技術培訓渠道。技術培訓是農戶認識、理解、掌握新技術的重要方式,因此有必要通過多元化的途徑,例如“線上”技術講解、“線下”田間指導等方式,增加農戶獲取技術培訓的渠道,提高高效低毒農藥的普及力度,從而提高農戶的參與度。
(4)促進與農資店員的常態化交流。通過搭建集技術展示、互動交流、買賣交易于一體的公共交流合作平臺,促進農戶與農資店員的交流頻率,幫助農戶了解新技術、學習新技能、購買先進農資,提高高效低毒農藥的傳播效率。
(5)實施差異化的激勵措施。對于小規模種植群體,重點是通過宣傳、培訓等方式讓其認識到高效低毒農藥的經濟回報;對于短期種植群體,則要保證其與技術專家的交流頻率;對于尚不認可技術重要性的群體,要通過微信公眾號、短視頻平臺等新媒體途徑向農民宣傳高效低毒農藥的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提升其對高效低毒農藥的施用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