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述評
——基于Citespace的計量分析

楊楚楠 蘇祖勤

中南民族大學 湖北 武漢

一、引言

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是兩地及以上政府為了彌補自身經濟發展不足，突破行政區域的劃分進行合作。近年來，國家相繼出臺支持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政策，強調探索區域合作的多種實現形式，以激活各省市內生發展動力，強化自身造血功能。隨著國家層面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重視，學術界關于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的解讀、理論探討及實踐探索等也在逐漸增多，已經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本文利用Citespace軟件提供的知識圖譜可視化技術，采用文獻計量學的方法，梳理關于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研究文獻，以及期刊論文呈現出的熱點議題、研究前沿及趨勢、核心作者與合作機構關系等，試圖在此基礎上解讀學術界關于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研究，是如何在學理層面對相關政策進行回應的。

二、數據來源及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為主題在CNKI數據庫中進行檢索，期刊來源設置為“全部期刊、學術論文”，時間截至2021年5月1日。然而在剔除低質量無效文獻后所得文獻數量較少，不足以支撐研究，因此又增加近年來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熱點模式“飛地經濟”為主題詞，共得到中文文獻546 篇。

將已收集到的1992―2021年546 篇中文文獻導入Citespace軟件中，運用Citespace知識圖譜可視化功能，科學地分析研究熱點、研究歷程、作者及研究機構之間的關系，對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研究進行宏觀掌握，探索在該領域的研究進展。

三、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熱點分析

1.高頻關鍵詞及其共現關系

本文將CNKI中文期刊數據庫下載的546 篇文獻，利用Citespace軟件進行數據轉換和處理后，生成“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關鍵詞共現圖譜，共得到498個關鍵詞共現節點，982 條關鍵詞共現連接線，密度為0.0079，證明關鍵詞之間的聯系并不緊密(見圖1)。說明學界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方向比較廣泛。

圖1 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的關鍵詞共現圖譜

表1列出了1992年1月1日至2021年5月1日間有關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出現頻率排在前列的高頻關鍵詞和高中心度關鍵詞。高頻關鍵詞主要代表某個研究主題出現頻率，反映其熱度，從表中可以看到排在前面的高頻關鍵詞分別是“飛地經濟”“地方政府”“區域經濟”。“飛地經濟”作為最高頻的關鍵詞出現頻次達到175 次。這證實了飛地經濟是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的熱點模式，同時也可看出學者們更重視地方政府本身在跨區域經濟合作中的作用，以及對區域經濟的關注。

表1 高頻關鍵詞和高中心度詞

高中心度關鍵詞是指在知識網絡圖譜中可以聯系不同主題的重要關鍵詞。除了“飛地經濟”“區域經濟合作”等作為研究對象本身的關鍵詞外，“產業轉移”等詞也具有較高的中心度。產業轉移目前來看多為經濟發達地區將落后產業轉移到欠發達地區，這說明我國地方政府跨區合作仍處于較低水平。

2.高頻關鍵詞及其聚類分析

通過Citespace中的聚類功能，結合相關算法，對文獻的高頻關鍵詞進行聚類，可得到聚類圖（見圖2），共出現11 組聚類類別，silhouette值均在0.85 以上，表示聚類可信度較高。按類別來分，這11 個聚類可以分為三個方面：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形式研究、經濟利益協調。

圖2 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關鍵詞聚類圖

（1）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這類包括：#1區域經濟合作、#2 地方政府、#3 區域經濟、#5 共生理論、#10 地方府際關系處理。這類研究是從總體角度對政府參與跨區域經濟合作這一活動進行分析，探討作為跨區域經濟合作的主導者基于共生理論尋求合作，在合作中如何處理好府際關系，以及如何通過合作推動區域經濟發展。例如，單春紅、劉曉麗（2015）以山東半島城市群為例，用博弈論方法分析區域經濟合作中地方政府政策選擇；高布權（2010）以我國西部區域為例，分析經濟落后區域地方政府要通過制度創新來推動區域合作。

（2）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形式研究。這類研究包括：#0 飛地經濟、#6 產業轉移、#7“飛地經濟”、#8產業園區。其中#0 和#7 同指一件事情，只因不同學者寫作習慣而產生差異。飛地經濟是當前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模式中最常見的一種，它分為正向飛地經濟，即發達地區在欠發達地區開設飛地產業園；以及逆向飛地經濟，即受地理位置、資源環境限制的落后地區在發達地區開設異地工業園（飛地產業園）。這兩種學界都有深入研究。如李駿陽、夏惠芳（2006）主要研究經濟開發區的飛地經濟發展模式，經濟發展較好的開發區為打破土地資源限制，與周邊欠發達地區合作，整合土地資源，吸收勞動力資源，以更好地發展。彭偉斌、丁偉偉（2020）以金磐扶貧開發區為例，例證受地理環境與發展水平限制的貧困地區，可以通過異地發展經濟，實現脫貧致富，并提出一系列建議解決逆向飛地經濟發展中的共性問題的措施。

（3）區域經濟協調研究。這類包括：#4 利益協調、#9區域協調。跨區域經濟合作正成為國家解決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主要措施之一，因此，合作后如何協調所得利益也是學者們重點關注的問題。安筱鵬（2003）分析區域經濟發展不協調的原因在于，區域經濟發展過程中存在由于市場化改革沒有完成而引起的政府缺陷和市場缺陷，以及由于市場經濟體制本身所具有的功能性政府缺陷和市場缺陷，同時由于存在政府缺陷和市場缺陷而引起了城市區域協作組織缺陷。王建新（2018）認為當代經濟圈是建立在政府合作基礎上的區域經濟聯合體，利益協調得當與否直接影響合作質量。

四、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溯源和趨勢分析

1.橫向分析：發文作者及其機構間合作

（1）作者合作網絡圖譜。從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圖譜可以看出“小集中、大分散”的特征，僅以周煦惠、曾富善為主的團體聯系較密，這個學術團體還包括楊櫻、王鎮、王芝光、方林、劉光武、鐘永海。該學術團體成員主要為江西省井岡山市人民政府人員，研究重點為井岡山區域經濟合作中地方政府的調控政策。

在1992年1月至2021年5月間發表的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的546 篇論文中，發表論文數3篇以上的有13 位學者。在這些研究者中，易兵是發表論文最多的學者，其有關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論文初現于2019年，截至目前共發表了5 篇關于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文章。其他作者發文總量偏低，說明學者們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關注的持久度不足，仍需凝聚共識，以催生更多“高精尖”的學術作品。

（2）研究機構分布。表2反映的是關于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研究發文量在3 篇及以上的機構。自1992年來，易兵以武漢商學院與武漢市長江中游城市群發展研究會為署名單位共發5 篇，因此這兩個機構是關于該學術領域發文最多的機構，此外《中國經濟周刊》發文4 篇，天津社會科學院發展戰略研究所、浙江行政學院、南開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哈爾濱商業大學、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均發文3 篇。

表2 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機構

多數機構分布較為零散，僅浙江、廣東一帶的黨政機關形成有規模的固定研究合作團體，這與浙江、廣東兩地跨區域經濟合作頻繁有關。總體來來，各個機構合作研究意識尚淺，應該加強彼此之間的合作與聯系。

2.縱向分析：研究演進

我國1992年至2021年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大致可劃分為1992—2000年、2000—2004年、2004—2021年三個階段。經過這幾個階段，研究正日趨體系化、系統化（見圖3）。

圖3 發文量趨勢

1992—2000年是該領域的研究起始階段，文獻量相對較少，只有2 篇，且由于年代久遠，文章格式不規范甚至沒有關鍵詞。第一篇是1992年孫占軍《關于在西部內陸區域建立“飛地”的構想》，將“飛地”這一地理名詞引用到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中，他設想在西部內陸地區建設一個類似于經濟特區的“飛地”。此設想的局限是將飛地經濟這一模式停留在對外開放這一層次，而沒有強調如何對內合作。而到了1994年，江蘇省泰興市委書記黃龍生在當地發展飛地經濟的情況下總結了跨區域經濟合作的一些經驗與教訓，證實了飛地經濟能夠推動經濟發展。

2000—2004年為研究的常態化發展階段，此階段學術研究穩步增加，具備了較為完整的研究體系。這一階段學術研究增多主要是因為2001年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引發人們對跨區域經濟合作的思考。這個時間范圍內我國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研究重點，是從總體角度對政府參與跨區域經濟合作這一活動進行分析，探討作為跨區域經濟合作的主導者在合作中如何處理好府際關系，以及如何通過合作推動區域經濟展。

2005—2021年為研究噴井式增長時期，因文獻收集到2021年5月，并不是一整年，因此2021年文獻量相比2020年呈下降趨勢，這一時期學界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研究極大增加，這與京津冀一體化的提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飛地經濟遍地開花的時代背景有著緊密的聯系。在國家大力支持地方政府發展跨區域經濟合作這一時代背景下，眾多學者與專家們紛紛進言獻策，學界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各方面都有所研究。

五、結論與展望

筆者通過對1992—2021年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的可視化分析，系統梳理了該領域現階段內研究熱點、研究演進、發文作者及機構，可以看出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成果頗為豐盛。

1.研究結論

（1）研究視角多元化。通過對相關研究的梳理發現，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領域，學界在政府行為、合作機制等宏觀方面的研究成果很豐富。例如，鮑豐彬（2018）認為在我國經濟轉型期，跨區域合作是減少區域經濟發展發展不平衡的一劑良藥，但政府干預過度往往會造成負面影響，因此應該打造服務型、開放型政府，加強“放管服”。

此外，近些年結合地方跨區域經濟合作進行分析的微觀研究逐漸增多。李耕（2016）探索我國高新區經濟發展現狀，指出國家高新區匯聚全國最頂端的高新技術及高層次人才，是國家經濟發展的風向標，但單槍匹馬的經濟發展模式不適應現代化經濟發展，區域聯動才能激發高新區經濟新魅力。曾偉、陳政宇(2014）認為集中連片特困山區要打破原有行政區劃限制，實施“飛地經濟”發展跨區域經濟合作，實現貧困山區脫貧。董彬（2017）從旅游業角度，以武陵山為例探討貧困山區居民如何通過跨區域合作發展旅游經濟，實現集體脫貧。

（2）多學科交叉研究不斷增多。在546 篇文獻中，文獻產出的主要學科是行政學及國家行政管理，其次是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地理學等學科。以前大部分行政學文獻僅僅從單一的學科背景出發論述，局限于學科內某一理論或事例探索，而近幾年來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從民族學、旅游學、計算機科學、傳播學等學科，多角度進行相關研究。重視多學科交叉點有助于推動新的學科發現與理論發展，這也適應了新時代學術研究的發展需求。

（3）飛地經濟成為最大熱點。飛地經濟作為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受到了學界廣泛的關注。飛地經濟是兩個互相獨立的行政地區通過跨空間的行政管理和經濟開發，實現兩地資源互補、經濟協調發展的一種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模式。實施飛地經濟，是解決貧困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之間矛盾的最佳選擇方案。飛地經濟這種跨區域經濟合作形式順應了經濟一體化的時代大趨勢，也符合我國可持續發展理念。

2.研究展望

現階段，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仍是社會各界關注的熱點，學術界對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已取得豐碩的成果，但仍存在許多問題。隨著時代發展，原有的地方政府跨區域合作模式已經不能滿足當前的多元化需求。而且從目前來看，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多用定性研究方法，而定量研究方法較為缺乏；研究主體之間的合作不緊密，發文作者之間和發文機構之間的合作在圖譜中呈現出分散游離狀態，這說明基層社會治理領域中研究主體獨立性較強。因此，后續研究還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深化拓展。

首先，在研究內容上，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核心是促進區域經濟發展，如何通過跨區域經濟合作推動經濟合作，合作成果如何分享，政府利益與合作整體利益如何協調，這不僅需要自治、德治、法治的嵌入，還需要政府間協調互助作為依托。更多的多元化合作模式應當被探索用來解決這些問題，因此，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模式探索無疑是今后該領域研究的熱點與難點。

其次，在研究方法上，主要采用社會學和政治學領域下的理論規范研究和個案分析的實地調研，重視定性研究方法而忽視定量研究方法的作用。應將數理統計方法引入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研究，運用計量工具進行數理統計分析，完善研究方法。

最后，在學術共同體的構建上，地方政府跨區域經濟合作的核心研究者較少，且研究者之間的合作頻率較低。從研究機構的角度看，穩定的合作團體和合作組織很少，跨機構之間的合作也很少見。因此從未來發展來看，一方面要打破機構壁壘的限制，加強高校與其他研究所合作、學界與政府合作。另一方面要積極構建跨學科的學術共同體，通過學術會議、學術論壇、學術交流等增進學者之間的交流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