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雅楨, 黃小勇, 吳書財
(江西師范大學 財政金融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2)
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以高質量發展為主題”,這是對我國現所處的新發展階段、新發展環境和所擁有的新發展條件進行的科學研判。目前我國整體發展不平衡、不充分,東部與西部地區發展差距大,西部地區內部發展不均衡、發展條件不充分也很突出。2019年全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總值為990865.1億元,民族地區GDP總值為79214.98億元,約占全國的8%,但民族地區各省GDP增長率均值高于全國GDP增長速度,這表明民族地區還存在巨大的發展潛力。創新是推動區域持續發展的主要動力,當前新一輪技術革命正在迅速發展,民族地區要在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情況下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運用技術創新手段推動經濟發展各環節實現轉型升級,因此人工智能作為新技術革命的重要驅動力量,是促進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習近平總書記在2020年3月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六次會議上強調“要在西部形成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增長極”。因此,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激發民族地區的潛能,促進微觀層面企業自主創新、中觀層面產業轉型升級和宏觀層面智能經濟融合發展,實現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值得深入研究。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保持年均9%以上的高速增長態勢,在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同期增速中名列前茅,我國經濟占全球的比重由2.7%迅速提高至15%。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人們不再滿足于物質的豐裕,越來越追求精神滿足,認識到GDP增加難以作為經濟福利的衡量標準,應該將政策重點從最大限度地提高國內生產總值轉向改善真正的人類福祉(Kubiszewski et al.2013)[1]。現代經濟增長不僅表現在生產資源的增加、生產量的增長,更應該包括產品質量的提高、生產資料效率的提高、消費品消費效果的增長等方面,經濟增長的質量更為重要(托馬斯,2001)[2]。經濟高速發展屬于宏觀范疇,而高質量發展的本質屬于概括性的理念,其主要目標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在中等收入水平向高等收入水平升級的過程中,要素升級和知識創新是主要推動力,同時還需要輔以社會高質量和治理高質量作為保障,才能應對經濟轉型升級風險(高培勇,2020)[3]。
利用指標體系對高質量發展情況進行測度是經濟增長質量研究分析中的重要內容,也是高質量發展問題研究由定性分析轉向定量分析的一個基礎。鈔小靜和任保平(2011)從經濟增長質量的內涵這一角度,構建了包含28個基礎指標的指標體系,利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各個指標的權重,從而對全國各地區的經濟增長質量進行分析[4]。潘桔和鄭紅玲(2020)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引,從11個維度構建了由22個指標組成的省際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系統工程中多目標決策TOPSIS分析法對各省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并利用核密度和Theil指數對各省份及各區域高質量發展的差異進行分析[5]。師博和張冰瑤(2019)基于五大“新發展理念”,從發展的基本面、社會成果和生態成果三個維度,測算全國地級以上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6]。李金昌等(2019)從社會主要矛盾的兩個方面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著手,從經濟活力、創新效率、綠色發展、人民生活、社會和諧五個角度構建了共27項指標的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7]。已有研究大多探討全國省際層面的高質量發展問題,少量研究聚焦于中小尺度區域的高質量發展。民族地區始終受到中央的重點關注,也是全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民族地區經濟發展雖已取得了顯著的成效,但其發展質量還有待提升,高質量發展是民族地區發展的必由之路,這對民族地區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民族地區經濟社會建設存在一些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突出問題,如經濟結構處于低端狀態,主要以資源型產業為主,生產技術含量低,城鎮化水平也低于全國平均水平,生態方面環境退化與污染嚴重情況同時存在(鐘海燕和鄭長德,2020)[8]。對于如何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較多學者進行了相應研究。李俊杰和李云超(2019)針對民族地區的民宿產業進行研究,認為其產業存在產品同質、規劃滯后、基礎薄弱、低水平經營、管理缺位等突出問題,亟須在特色、文化、管理、市場、協同等方面予以創新,實現高質量發展[9]。針對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李培峰(2020)認為邊疆民族地區在推動文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時必須充分考慮其獨特性,科學、充分地挖掘民族文化資源蘊涵的深層價值[10];陳劍等(2020)提出通過發展特色村寨民族文化多內容、多形式產業化路徑,來提升民族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11]。此外,民族地區還可以通過構建自由競爭的市場機制、綠色發展機制和“親貧困”增長的利益協調機制,發展品質高、結構優、市場高端的特色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郭景福和田宇,2020)[12]。目前學者對于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大多聚焦于民族地區某個產業高質量發展,未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形成系統的認識,鮮有學者提出相應的測度方法,也未提出推動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因子。
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民族地區發展亟須向創新驅動轉型。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生產要素為經濟發展提供新的動能(王建冬和童楠楠,2020)[13],在使用過程中不僅能夠創造新知識、提高生產和資源配置的效率,而且會產生更多的數據和計算要素,進一步推動經濟和社會發展(劉剛,2019)[14]。人工智能具有創新和技術進步的屬性,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的智能化融合有助于培育高端生產要素,影響資源稟賦和社會分工,最終革新各產業生產模式,提升生產力和生產質量(師博,2020)[15]。因此,人工智能的應用將有效拓展我國自主技術創新的新空間,引發技術進步,倒逼勞動力稟賦提升,并助推一系列新興產業快速成長(胡俊和杜傳忠,2020)[16],同時“人工智能+”模式也恰好能夠為我國傳統產業效率提升解鎖提供全新的解決路徑(黃蕊等,2020)[17]。目前對于人工智能作用經濟發展的相關研究較多聚焦于全國宏觀層面,對于特定地區如人工智能賦能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問題的探討較少。然而,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依賴于產業結構、城鄉結構、區域結構、收入分配、居民生活、資源利用以及生態環境等方面的改善,隨著人工智能應用率的提升,人工智能在以上這些領域將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基于這一視角研究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根據對已有文獻的分析可知,人工智能、知識和科技的創新推動著新生產要素的產生與發展,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民族地區經濟雖取得了持續穩定的發展態勢,但同全國其他非民族地區相比,還存在較大的差距。民族地區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需要依賴人工智能進行賦能,這對于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維護民族團結穩定、統籌區域間協調發展具有重大意義。目前,學術界對于人工智能影響全國和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豐富成果,然而鮮有學者對民族地區進行相應研究。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理是什么?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是否依賴于人工智能進行賦能?這是本文關注重點,也是試圖回答的問題。因此根據高質量發展的內核構建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通過地區的相關數據進行分析,系統研究人工智能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可行性,厘清人工智能與民族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系,探索符合民族地區特色的高質量發展之路。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要促進民族地區實現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必須把科技創新擺在突出的位置。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正在加速演進,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的發展為人工智能帶來新的機遇,同時人工智能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新的動能,并廣泛應用于生產生活之中,如何利用人工智能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受到各界廣泛關注。因此本文基于內生性增長理論,將人工智能納入系統的分析框架之中,探討人工智能如何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如圖1所示。

圖1 人工智能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機理分析
民族地區現階段處于高速發展時期,但其發展質量較低,產業鏈依舊停留在低端水平,民族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與其他地區還存在較大差距。盡管民族地區承接了東部地區大量產業,但傳統產業仍占據較大比重,現代化產業分工模式還未向民族地區延伸,各企業缺乏自主創新能力,高技術產業發展動力不足,智能經濟發展緩慢,不利于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創新是引領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還需要人工智能進行賦能。一方面,民族地區可以推動內部進行自主創新,要構建企業、高校產學研深度融合的人工智能技術創新體系,鼓勵高校進行自主創新,提高人工智能技術成果的市場轉換率,推動創新要素在民族地區企業進行集聚。另一方面,民族地區可以充分借助技術外溢效應,通過承接東部發達地區高新技術產業或引進外資技術型企業,加強多邊人工智能技術合作,利用其他地區的創新資源,因地制宜發展當地特色產業,提高技術轉移的適應性,增強民族地區創新能力。
在高速發展階段,民族地區依靠相對低廉的資源進行發展,然而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和資源的減少,傳統的產業發展體系動力不足,亟須進行產業創新,發展現代化體系。人工智能技術是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首先,人工智能技術能夠全面分析各區域發展情況,合理配置各項資源提高配置效率;其次,人工智能技術能夠對部分勞動力進行替代,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同時可以降低污染排放,實現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三者統一。發展人工智能技術可以為民族地區從高速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提供充足動力,在微觀企業層面可以驅動研發創新規模化,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創造高品質產品,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提高民族地區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在中觀產業層面可以驅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通過引進人工智能技術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提升各產業數字化、智能化水平,推動民族地區新興產業發展;在宏觀經濟層面可以助推智能經濟發展,增強經濟發展內生動力促進區域協同發展,把握經濟高質量發展機遇,縮小與東部地區的發展差距。
根據內生性增長理論可知,技術進步是實現經濟增長的動力和源泉(Romer P M,1990)[18]。人工智能技術的運用,可以促使民族地區從高速發展階段過渡至高質量發展階段。
基于索羅模型,假設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生產性技術投入生產過程中,把生產函數寫成包括技術變動的形式:
Y(t)=A(t)F(K(t),L(t))
其中,A(t)表示當前技術水平的衡量指標,假設為人工智能技術投入量,K(t)表示總資本投入量,L(t)表示總勞動投入量,Y(t)表示t時期的總產出。當前產出的增加不僅取決于資本投入和勞動力的增加,也受到人工智能技術投入量的影響。當技術水平提升1%而資本和勞動力投入量保持不變,社會總產出也增加1%。
根據對人工智能影響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理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人工智能能夠促進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
在不同的理論視角和發展環境下,學者們探討了人工智能影響高質量發展的不同模式。但是大多文獻是就某個具體層面中的影響模式進行多角度分析,缺乏對某區域宏觀經濟、中觀產業和微觀企業不同層面的影響模式進行探討,這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角度。
因此本文分析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擬從經濟高質量發展、產業高質量發展、企業高質量發展三個方面構建相應的指標體系,綜合衡量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
具體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
從宏觀層面理解,高質量發展是指經濟增長穩定、區域城鄉發展均衡,具體體現在綠色可持續發展、技術水平不斷提升和人民群眾生活質量提高等方面 。因此選取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占GDP比重、技術市場交易額占GDP比重和人均GDP衡量經濟高質量發展。從中觀產業層面理解,高質量發展是指產業規模不斷壯大,現代農業、先進制造業、知識型服務業等不斷完善升級,形成現代化產業體系,同時利用創新驅動實現整體產業轉型升級。因此本文選取高技術產業增加值占工業增加值比重、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和產業結構高級化衡量產業高質量發展。其中,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參照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標準,包括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四個行業;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借鑒干春暉等(2011)[19]的研究,采用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進行表示。從微觀企業層面理解,高質量發展是指包括企業具有國際國內競爭力、產品質量的持續性創新和先進的技術手段的運用。因此本文選取企業研發投入強度、購買國內技術經費支出、新產品銷售收入占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比重衡量企業高質量發展。
本文主要選取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青海、寧夏、新疆等7個民族省份2004—2018的年度數據,各指標的原始數據主要來自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各省份歷年統計年鑒。
第一,由于所收集的指標數據的量綱、數量級均有很大不同,因此需要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本文采用極差標準化處理方法,使所有數據介于0-1之間。極差標準化公式為:
(1)
(2)
其中,X為原始數據,Xmin為指標統計數據的最小值,Xmax為指標統計數據的最大值,A為標準化后的指標結果。正向指標使用式(1)進行標準化處理,逆向指標使用式(2)進行標準化處理。
第二,求出各三級指標的變異系數,計算公式如下:
(3)

第三,計算各省的三級指標變異系數的占比,可以得到相應指標的權重wi,計算公式為:
(4)
第四,對各級指標進行加權計算,可以得到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計算公式為:
(5)
由公式(1)-(5)計算可得2004—2018年民族地區7個省份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指數(見表2)。表2顯示,在2018年民族地區各省份高質量發展水平差距較小,寧夏和廣西兩省份在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中分別位居第一位和第二位,發展綜合指數分別為0.395和0.338。與2004年發展水平相比,寧夏地區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增幅最大為0.225,由此可見寧夏作為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代表,未來將在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過程中發揮強勁的引領作用。寧夏地區能夠保持強勁的發展態勢,得益于政策的支持,在2008年國務院針對寧夏特色發展問題制定出臺一個專門文件,即《關于進一步促進寧夏經濟社會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了31條促進寧夏農業、工業、服務業以及其他經濟社會事業發展的重要意見,以期望促進寧夏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為促進民族地區和經濟欠發達地區加快發展提供鮮活經驗,為西部地區的發展提供示范和借鑒。此后,民族地區其他省份也獲得了相應的政策扶持,其高質量發展水平不斷提升。

表2 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結果
從橫向發展來看,改革開放特別是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以來,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取得顯著成就,進入了歷史上最好的發展時期。從2004—2018年,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上升的趨勢,這表明伴隨著基礎設施完善、科學規劃落實、特色產業發展,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不斷提高。隨著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民族地區也面臨著新的機遇與挑戰,為了更好地促進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不僅需要依據當地發展情況制定科學的政策,更要充分發揮技術創新的推動作用,借用新型的人工智能技術實現微觀、中觀、宏觀三個層面的高質量發展。加快民族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是重大的經濟、政治問題,不僅承載著保障少數民族地區群眾福祉的重任,更是民族地區和平穩定的基石(羅旋,2017)[20],也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
1.模型設定。根據本文的研究目標,考察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模型設定如下:
Yit=C0+β1Xit+β2Kit+εit
其中,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Y為被解釋變量代表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X為主要解釋變量代表人工智能,K代表控制變量,C0常數項,εit為隨機誤差項。
2.變量說明。被解釋變量: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Y)。根據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測度指標收集民族七省相關數據,并對相關數據進行處理,測算出各省份2004—2018年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
核心變量:人工智能(X)。參考Borland & Coelli(2017)[21]的做法,采用各省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額來表示民族地區人工智能的發展水平。
控制變量(K)。為了控制其他因素的影響,選取了一系列控制變量。(1)政府干預(gov)。靳濤和陶新宇(2017)研究認為西部地區地方政府支出規模對區域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22],因此采用政府一般預算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政府對區域發展的干預情況。(2)城市化水平(urban)。城市化是所有發達國家在發展過程中無一例外走過的道路,人口向大城市集中是城市聚集效應導致的結果(王小魯,2010)[23],因此采用城市人口密度表示區域的城市化發展水平。(3)基礎設施水平(bfa)。基礎設施是推動西部地區快速發展的主要動力之一(劉生龍等,2009)[24],因此采用人均道路面積來衡量區域基礎設施建設情況。(4)對外開放水平(open)。越是開放的經濟體系,其市場機制所發揮的作用也越明顯,資源配置效率也越高,也是促進其經濟增長速度的重要杠桿(蔡昉和都陽,2000)[25],因此采用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表示區域對外開放水平。
從表3可知,在不加入控制變量的情況下,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人工智能發展水平每提升1%,會促進當地高質量發展上升1.071%,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與前文分析一致,在宏觀經濟層面,民族地區存在城鄉差距大、貧困發生率高、環境治理能力低等問題,人工智能的發展有利于縮小民族地區的城鄉差距,進而降低貧困發生率,有利于運用科學手段治理環境問題;在中觀產業層面,民族地區還存在現代化產業鏈延伸不足、產業轉移存在障礙、數字化產業發展程度低等問題,人工智能的發展可以促進當地現代化產業發展,順利承接東部高技術產業,助推當地特色產業發展;在微觀企業層面,民族地區存在高技術企業匱乏、特色龍頭企業發展實力較弱等問題,人工智能的發展可以引導企業開展智能化改造、加強科學技術的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同時增強龍頭企業的發展實力。因此,民族地區在實現經濟發展向高質量發展轉型的過程中,需要結合地區實際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發揮民族地區優勢,增強民族經濟內生發展動力,實現區域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表3 人工智能對高質量發展的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和檢驗結果
從控制變量來看:(1)政府干預(gov)能夠顯著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民族地區由于經濟社會發展的特殊性,當地政府在促進民族地區發展過程中,一方面需要建立和完善市場機制,另一方面需要積極發揮政府作用(李俊清,2010)[26],同時民族地區高新技術產業與人工智能產業發展較緩慢,需要政府對經濟發展進行積極引導,因此加大政府的干預可以促進區域人工智能水平的提升,進而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2)城市化水平(urban)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影響為負且顯著,這可能是由于在當前新常態背景和人口紅利消失的情況下,城鎮化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帶動作用并不顯著(齊紅倩等,2015)[27]。雖然民族地區人口在不斷增加,但是當前民族地區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不協調,導致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較弱,沒有完整產業鏈做支撐的城市化在很大程度上不利于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3)基礎設施水平(bfa)能夠顯著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基礎設施是區域經濟發展的必要條件,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有利于幫助民族地區減少運輸成本和溝通成本,促進各區域的產業集聚,增強各產業和區域間的技術交流,對技術水平提升促進經濟增長起到了關鍵作用。(4)對外開放水平(open)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為正且顯著。合理有效利用外資可以有助于彌補地區資金不足的缺口,通過溢出效應帶動區域技術進步和產業發展。我國西部主要民族省份都擁有綿長的邊境線,可充分發揮地理位置優勢與鄰國進行貿易,合理利用外資促進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
總體而言,控制變量的加入,對人工智能促進當地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有積極作用。這說明在提升人工智能發展水平的同時,一方面,政府應當提供更加優質和便民的服務,解決產業和企業發展的難題,同時還要提高當地的基礎設施水平,為經濟發展提供新動能;另一方面,還需要解決人口紅利消失的困境,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解決產業和企業發展中的勞務問題,同時提高外資利用率和質量,抓住外資投資的產業結構優化機遇,引導外資向資金、技術密集型產業轉移,加快助推產業轉型升級,促進民族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
上文的實證分析過程可能會存在一定的內生性問題,就本文研究對象而言,產生內生性的原因主要包括兩個方面:(1)遺漏變量。在分析經濟增長的影響因素時,所構建的模型和選取的控制變量未能對所有影響經濟增長的變量進行設定與考慮,因此可能會遺漏某些影響經濟增長的重要變量。(2)互為因果。人工智能的發展能夠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同樣,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也會影響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究與發展,兩個變量存在互為因果關系。因此,對模型的內生性問題進行了相應檢驗。由于傳統的豪斯曼(Hausman)檢驗建立在同方差的基礎之上,若數據存在異方差,傳統的檢驗方法不再有效,因此需要進行異方差穩健的DWH檢驗。本文的DWH檢驗結果P值均在10%顯著性水平下拒絕所有變量均為外生的原假設,認為人工智能為內生解釋變量。為了克服內生性問題對模型估計產生偏誤,選擇人工智能滯后一期作為工具變量進行估計。由于工具變量的有效性是使用工具變量法的前提,本文對工具變量進行如下三項檢驗:(1)為了考察工具變量是否均為外生變量,使用C統計量檢驗兩個工具變量的外生性。不可識別檢驗結果顯示,KP-LM統計量對應的P值為0.000,強烈拒絕不可識別的原假設。(2)過度識別檢驗結果顯示不存在過度識別問題。(3)進一步檢驗工具變量是否與內生解釋變量相關。弱工具變量檢驗的Cragg-Donald Wald F統計量也通過顯著性水平的檢驗,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由于存在異方差問題,GMM估計通常更有效率,因此采用GMM方法對模型進行內生性檢驗,結果見表4。可以看出,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系數的顯著性水平和方向均未發生較大變化,因此,本文的估計結果穩健。

表4 內生性檢驗和穩健性檢驗結果
依據相關經驗理論可知,筆者選取的工具變量可能會存在設定不合理的情況,為保證實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第一,替換計量方法的穩健性檢驗,將估計方法由固定效應(FE)更換為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FGLS)。第二,替換被解釋變量的穩健性檢驗,重新選取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子指標,利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重新估計。通過以上兩種方法進行的穩健性檢驗,其結果均與基準回歸結果保持一致,說明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本文的研究結論是穩定的。
促進民族地區發展是解決民族問題的關鍵所在。當前民族地區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進入關鍵階段,如何精準施策保障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值得關注和思考。
本文從宏觀經濟、中觀產業、微觀企業三個視角構建了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選取7個民族省份2004—2018年的面板數據,通過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考察,探索人工智能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人工智能顯著促進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政府干預、基礎設施水平、對外開放水平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正向影響,而城市化對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負向影響。
目前,民族地區由于存在智能技術發展緩慢、經濟高質量發展動力不足等問題,導致其經濟社會轉型難以跨越高速增長和高質量發展的瓶頸,由此引發了轉型貧困。“十四五”規劃指出,“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人工智能技術水平的提升和廣泛運用,無疑為民族地區實現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提供一個新的契機,依靠人工智能技術促進宏觀經濟、中觀產業、微觀企業發展,將區域經濟發展轉向經濟高質量發展既是當務之急,也是長久之計。人工智能可以拓寬經濟活動的邊界,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推動企業綠色創新,引領行業發展趨勢,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28]為進一步促進民族高質量發展,本文提出以下三點對策建議:
第一,人工智能促進宏觀經濟穩定增長。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的主要問題是發展不平等。一方面,表現為民族地區與東部地區發展水平的不平等,受地域和文化的影響,民族地區和東部地區存在較顯著的差異性,因此宏觀經濟政策也應考慮民族地區的特殊性。民族地區在制定宏觀經濟政策時,可以利用大數據技術系統分析區域內存在的經濟發展問題,充分考慮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特點及要求,結合實踐數據依托人工智能技術模擬民族經濟運行機制,在模擬運行的過程中總結經驗,起到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縮小與東部地區之間差距的作用。另一方面,由于民族地區現有基礎設施產品供給不足制約城鎮化發展,導致區域內部發展不平等,應注重補足民族地區發展短板,依托人工智能技術精準分析民族地區內部各省的特殊情況,合理配置基礎設施建設資源,對不同地區、不同部門進行公平性的資源調節,加快數字化、智能化基礎設施建設,助推民族地區數字化經濟發展,實現民族地區內部發展均衡。
第二,人工智能實現中觀產業轉型升級。產業在何種層面上轉型升級,事關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成效。[29]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前,由人工智能引領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和產業變革方興未艾”。首先,民族地區在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時具有盲目性,承接的產業對促進經濟發展效果并不顯著。民族地區在進行產業轉移時應定制清晰準確的目標,依托人工智能技術對區域內部產業的發展環境和發展質量進行相應的評估,注重承接產業與當地傳統產業的互補性,選擇適合民族地區的產業進行轉移。其次,民族地區三大產業融合創新能力低,現代化、高端化水平也較低。民族地區應高度重視高技術產業鏈的發展規劃,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助推三大產業創新升級,促進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提高產業的創新能力和附加值。最后,民族地區產業特而不強、集聚效應較弱,有效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構建大數據平臺收集民族特色文化、資源、生產方式等信息,依托人工智能技術促進特色產業發展推動民族地區城市化進程,實現民族地區產城融合,提高產業集群發展質量和特色產業核心競爭力。
第三,人工智能促進微觀企業持續創新。首先,民族地區仍舊處于產業鏈的低端位置,高新技術產業企業數量較少,各企業應聯合政府、高校搭建信息技術平臺實現產研學相結合,提高人工智能科技成果的市場轉移率和企業運用率,加快高技術企業創新發展。同時民族地區高等水平院校數量少,高技術水平人員匱乏,各企業應加大創新投入、制定相應的人才計劃積極引進高技術型人才,提高企業的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水平,促進民族地區高新技術企業發展。其次,民族地區缺乏具有當地特色的龍頭企業,區域內企業品牌效應弱,影響力不足。一方面,民族地區應積極引進東部數字化龍頭企業,挖掘當地的數字價值,鼓勵傳統民族企業與東部高技術企業進行合并重組,促進培育特色龍頭企業;另一方面,應利用大數據平臺充分了解當地特色文化和特色產品,引導優秀民族特色產業進行集聚,鼓勵各企業依托人工智能技術共同打造競爭力強、品牌影響力廣的民族特色數字化新興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