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復盤及其實現

● 黃姣華 佘雅斌

2021 年3 月，國務院出臺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新時期教師“高素質”發展的新要求。[1]“高素質”發展需要教師在教學中實踐，在實踐中反思，在反思中學習。教師如何超越“教學平庸之惡”[2]，通過自我發現成為反思型的專業實踐者，成為教師專業發展的難題。復盤作為一種重要的學習理念，在國內外諸多知名企業得到廣泛應用，無論是推進組織學習還是促進個人發展都卓有成效。本研究嘗試將復盤理念引入教育領域，提出“教學復盤”的概念，詳細闡釋其內涵特征，論證其應用于教學領域的必要性與可行性，指明“教學復盤”的實現路徑，以促進教師的個體成長與組織發展。

一、“教學復盤”概念的提出

“復盤”系圍棋術語，其本意指對弈者下完一盤棋之后，將對弈過程還原并適時分析、研討，以此不斷提升棋藝的過程。[3]復盤并不是將棋子按對弈順序進行簡單的重演，而是基于全局視角與對弈過程視角，對棋局中的每一步棋進行深入思考，還原對弈時的思維邏輯，理解棋局的演變，總結出適合個人的對弈套路或找到更好的破解方法，以此提升棋力。[4]2001 年，聯想集團創始人柳傳志將“復盤”引入工作之中，并在公司內部推廣使用。復盤成為聯想公司工作的方法論與“聯想發動機文化的基礎”[5]。它幫助聯想僅用10 年時間就攻克重重難題，發展為全球第一大計算機生產商。[6]2011 年，聯想管理學院將復盤方法結構化、系統化，在聯想集團內全面推廣。隨后，國內知名企業（公司）萬達、江淮汽車、四川西南水泥等都紛紛將復盤方法應用于企業的管理和員工的專業發展中。國際上，美國陸軍、英國石油公司（British－Petroleum）、聯邦快遞、巴克曼實驗室、AnalogDevices等[7]也引入復盤方法，用以促進個人學習與組織發展，成效顯著。

（一）“教學復盤”的由來

“復盤”在企業的成功應用引發了研究者的廣泛關注，他們分別從不同視角對“復盤”的內涵加以拓展闡釋。邱昭良從企業管理視角提出“復盤是指從過去的經驗、實際工作中進行學習，幫助管理者有效地總結經驗，提升能力，實現績效的改善。”[8]陳中從實踐操作視角提出“復盤就是在頭腦中對過去所做的事情重新‘過’一遍。它通過對過去的思維和行為進行回顧、反思和探究，找出原因，找到規律，從而指導我們解決問題，幫助我們提升能力。”[9]鄭強從組織行為視角提出“復盤是運用科學的方法，對組織或個人以往的工作進行回顧，發現其在以往工作中的優點和不足，進而為未來的工作和計劃做好準備。”[10]

盡管視角不同，但這些論述都包含著“親歷”“過去”“全面”“總結”“探究”“改進”等共同屬性。舍恩認為，教師應該成為專業的實踐反思者，需要從“親歷”的、“過去”的教育教學經驗中“全面”地“總結”，通過行動不斷地“探究”，達成“改進”自己的目標。復盤的這些屬性與教師的發展具有一致性，將復盤思維應用于教學中，可以稱之為“教學復盤”，它是指教師在復雜思維指導下，系統化地總結教與學的思維經驗與行為經驗，探究這些經驗的內在關聯，挖掘經驗的本質規律，提出改進措施并實踐，不斷迭代提升，實現經驗向能力的轉化，促進教師個體成長與組織發展。

（二）“教學復盤”的必要性與可行性

1.“教學復盤”的必要性

面對“VUCA”（易變性、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模糊性）[11]的世界，無論個人與組織都需快速迭代、高效學習。信息技術環境下的教學迫使教師必須做到快速上手、迅速應用、高效轉化。當教師面對當前教學中的諸多不確定，僅僅依靠“見招拆招”的總結與“靈感突發”的反思，[12]只會讓教師陷入“低水平的重復”，“持續的反思與改進是教師專業發展的基本策略”。[13]唯有“持續的反思與改進”教學經驗，才能在反思中實現高效地學習、在改進中實現專業成長。

當前，教學反思雖被廣泛使用，但在實踐中還存在諸多問題。首先，從反思的過程來看，存在“反思過程形式化”“反思內容膚淺化”“反思方式封閉化”“反思視角單一化”[14]等問題。造成這些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教學反思一般無結構化流程、缺少系統化方法、偏重個人反思，具有隨機性、零散性、碎片化等特點。其次，從反思的目的來看，“只有思，未見行”。教師的反思往往只停留在“思”的層面，并未將“思”落實到教學行為上。教學復盤具有系統性和行動導向的特點，能有效解決上述問題。其一，教學復盤強調系統思維，具有詳細、規范的流程與系統的操作方法，強調反思經驗的完整性、全局性和未來指向性，既適應于組織反思，也適應于個人反思。其二，教學復盤是基于行動的思考，為解決“思”“行”割裂問題提供了全新的思路。所謂反思是指思考過去的事情，從中總結經驗教訓[15]。“教學反思”是指思考教學中過去的事情，從中總結經驗教訓。而教學復盤則更強調思考與行為的一致性，“思”的是如何“行”，邊“思”邊“行”，“思”是為了“行”，通過反思過去的教學行為改進未來的教學行為。教學復盤不僅總結經驗與教訓，而且指向行動中改進，促進自我完善與組織發展。

2.“教學復盤”的可行性

教學復盤如何獲得教師的青睞，滿足一線教師對教師發展的需求，可以從認知習慣、行動慣習、系統思維、行動導向與結構化五個方面進行闡述。從認知習慣看，教學復盤有利于教師把握復盤的行動性要義。從字面看，“教學復盤”可以理解為對過去的教學經歷進行復盤，生動形象地揭示了操作的過程，即在積極回憶還原已完成教學過程的基礎上，深入反思與剖析，動手操作，重新改進教學設計，付出行動，完善教學活動。從行為慣習看，教學復盤更符合教師的行動模式偏好。大部分教師會偏向有明確目的且有自由度的行動模式，教學復盤具有規范性的流程，明確指向行為的改進，這些都對教師的行為有所約束。但復盤也給予了教師一定的行動自由度，他們可以根據個人發展的需求選擇復盤的具體內容、方法和需要改進的行為。從系統思維看，教學復盤體現了整體性、全局觀，要求系統思考，不是復“棋”而是復“盤”。棋盤是一個小世界，棋子“此在”可視為對局者主體間關系的表征，沒有絕對權威，關鍵是能否利用好“局”與“勢”。教學復盤避免過度關注某個教學行為或教學環節，突顯教學整體的重要性，顧及教學過程的全面性與完整性，對教師建立系統思維有潛移默化的作用。從行動導向看，教學復盤特別強調綜合分析后的改進與優化，不是單個點的優化而是全局的整體性改進、持續性改進。從結構化的角度分析，棋局是有規則的，復盤時要求按規則先后進行，其操作過程是流程化、結構化的。因此，教學復盤為教師提供了一種可借鑒的操作流程、實施步驟及行動工具，有利于教師的持續改進與發展。可見，教學復盤在行動性、系統性、結構性方面具有明顯優勢，具有較強的可操作性。

二、“教學復盤”的內涵特征

內涵特征是此概念區別于他概念的深層的、本質的屬性總結，是理解概念的重要途徑。系統性、經驗性、發展性和實踐性是“教學復盤”的主要內涵特征。

（一）系統性：“教學復盤”的基礎屬性

教學實踐是復雜的、因果自洽的、人與情境一體化的活動，用單一思維、線性邏輯容易忽視教學經驗的豐富性、多樣性與關聯性，不能恰當地分析其內容，無法建構有意義的理解。系統理論聚焦于人與環境的互動，人處于情境之中，二者是一個整體，彼此相互依賴又互為發展條件，在雙方良好的互動中持續不斷地改變與塑造。對教師教學經驗（思維與行為）的理解，需置身于教學實踐的系統之中，運用系統思維，從系統視角來分析、還原教學事件。教學復盤的系統性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工具的系統性。教學復盤作為教師發展的重要工具，本身具有完整的系統性，它分為三個階段、九個步驟（詳見圖2），即精心準備三步走，有效引導三步驟，推進到位三步棋，從工具的使用及程序的規范上表現出完整的系統性。二是情境的系統性。教學復盤涉及了多方因素，如教師、學生、環境等，這些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教育生態系統，教師作為系統中的一員，需要用系統視角審視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的角色，明確自己的生態位。三是發展的系統性。每個系統都有其特定的內在機制，這種機制使系統得以保持其外在整體性，也能夠使系統在生存條件改變時“產生各種變化，對各種事件做出反應，對各種錯誤或不足進行修補、改善和調整”。[16]教師作為教學復盤的參與者，其個體的發展在教學復盤中不是某一方面，而是全面的、和諧的身心發展，這是個體發展的系統性。

（二）經驗性：“教學復盤”的內容特征

教學復盤是教師對教育教學中親歷的經驗進行總結、探究，從中找出成功的經驗加以利用，找到失敗的原因加以剖析，找到解決問題的措施并投入實際行動之中，形成反省性或發展性的經驗，促進經驗向能力的轉化。教學復盤是以教學經驗為起點，以教學經驗的升維或重構為終點，是一種循環往復螺旋式發展過程，是屬于經驗的、由于經驗的和為了經驗的。“屬于、由于和為著這些字沒有哪一個是自明的（self-evident）。其中每個字都促使人們去發現并實施一系列有關和組織的原則，這種原則是從理解教育發生經驗的涵義中引導出來的。”[17]不管是指向過去的經驗還是構建未來的經驗，它們都是總結、分析、探究與改進的對象。當然，這些經驗也可分為感性經驗與理性經驗，教學過程中直接作用于外感官的是感性經驗，直接作用于內感官的是理性經驗。教師在教學復盤過程中，注重區分感性經驗和理性經驗，既可以促進實踐性知識的表達與傳承，又可以促進教師深化感性認知，增強實踐體驗的感悟，可以促進感性經驗向理性經驗轉化，[18]為未來的改進行動提供更豐富的理性經驗。可見，經驗對于教學復盤的各個階段都是不可或缺的養料與資源，在教學復盤中具有重要的地位與作用，經驗性是教學復盤最突出的內容特征。

（三）發展性：“教學復盤”的價值取向

教學復盤的發展性體現在三個層面。首先，促進了教師的發展。人的發展要立足人本，即人的本體與人的經驗，強調把握人的發展本質、發展目的、發展動力等，實現可持續的發展。一方面，教學復盤促進了教師的專業成長。教師通過教學復盤獲得了經驗積累、知識增長，更重要的是能力的提升，這些都為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另一方面，教學復盤實現了人的全面發展。馬克思認為人的發展是“人以一種全面的形式，也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19]人的發展要求儲備知識、發展技能、積聚能量，激發活力，最終促進人與社會的和諧發展。[20]在教學復盤中，教師復盤的內容不只是一些成功或失敗的經驗片段，而是教師親歷的全部經驗，包括所有的成功與失敗，通過系統而全面地審視，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杜威認為，反省型經驗是指只有親身經歷獲得且能有助于改進自身的經驗。經過教學復盤后的經驗屬于“改組或改造的經驗”，即反省型經驗，它能促進個人成長及組織的發展。其次，教學復盤促進了組織的發展。組織是個體的集合概念，教學復盤促進教師個人成長，組織的發展便是水到渠成之事。同時，教師個體通過同儕互助的方式形成學習共同體，也會促進組織的迭代發展。第三，教學復盤促進了學生的發展。教學復盤通過促進教師的成長，優化了教師的教學過程，提升了教師的教學能力，能有效地促進學生的成長與發展。在教學復盤中要特別注意，個體發展的終極目的要求我們致力于人的發展，而不是手段的嫻熟。[21]要準確把握教學復盤價值取向給教師帶來的發展契機，幫助教師在教學實踐活動中不斷提升自我、完善自我，實現真正的發展。

（四）實踐性：“教學復盤”的根本要求

教學是實踐性很強的專業工作。馬克思認為，實踐是人的存在方式，也是人的本質所在。他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一個種的全部特征、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人的類特征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覺的活動。”其中“自由的自覺活動”就是實踐，是人的存在方式[22]。教學復盤是對教學的本質的、自由的、自覺的活動的反思與實踐。其價值形成于對實踐的反思。教學復盤的實踐性不僅僅是主體的單純需要，也不是為了客觀環境的需要，而是實踐本身的內在的、根本的需要。亞里士多德說：“實踐智慧是一種與正確計劃相聯系并堅持正當行為的踐行能力，而這種踐行的對象是那些對人善或不善的事物。因為制度在自身之外尚有別的目的，但踐行卻不會這樣，因為良好的踐行本身就是目的。”[23]教學復盤是以教師個體的成長與組織發展為目標，用系統思維指導個體開展結構化反思的過程。教學復盤有自我復盤和組織復盤兩種類型，兩者都強調復盤內容是親身經歷的行動與思維所產生的經驗。其良好實踐性體現在活動的三個階段，即復盤前的準備活動、復盤中的引導活動、復盤后的推進活動。三個階段的活動實踐要求教師必須親歷，即教師親身參與、親自體驗教學事件發生的經過，親歷性是教學復盤的根本要求。馬克思認為，歷史“既是它的現實的產生活動——它的經驗存在的誕生活動，同時，對它的思維著的意識來說，又是它的被理解和被認識到的生成運動”[24]。可見，親歷實踐對認知與發展具有生成意義，因為經驗與情境有關，實踐性并非他人的思考可以代替的。杜威把經驗分為試誤型的經驗與反省型的經驗，真正對人的發展有巨大推動作用的是反省型的經驗。反省型的經驗是基于自身的、親歷實踐的并作用于個人發展的經驗。從復盤內容看，它不是正在發生的或未來的，而是已經發生的、完成的、成為過去式的親歷實踐的反省型經驗。

三、“教學復盤”的實現路徑

教師如何規范性地進行“教學復盤”，這涉及教學復盤的實現路徑（見圖1）。根據復盤的實際操作，可以分為個人復盤與組織復盤。不管是個人復盤還是組織復盤都需要方法與工具的支撐，通過持續地長期實踐才能掌握教學復盤的要義，提升教學復盤的能力，促進個人生長與組織發展。

圖1 教學復盤的實現路徑

（一）個人路徑：辨析關鍵概念，更新復盤理念

開展教學復盤活動，人是最核心的要素，引導教師做好個人教學復盤是組織復盤的基礎。一個人需要接受一個新概念、接受一種新理念，需要從概念辨析開始，幫助其建構新的理性認知，產生有意義的聯結。因此，教師做好個人教學復盤的起點是對教學復盤概念的正確辨析。“教學復盤”強調教師親歷與實踐，這涉及“經歷”“經驗”兩個概念。一般認為“經歷之后就會產生經驗”，其實不然。杜威認為：“經驗包含一個主動的因素和一個被動的因素，這兩個因素以特有形式結合著。”[25]“單純的活動，并不構成經驗，這樣的活動只是分散，有離心作用、消耗性的活動。”[26]“經歷可能成為經驗，也可能不是經驗，只是一種體驗而已。從‘體驗’角度看，經歷是一種過程性載體，即主體在時間維度上展開某個具體的行為。它是體驗的基礎，本身不具有價值或意義。”[27]可見，并不是經歷自然自動產生經驗，關鍵在于是否符合經驗的標準“連續性與交互性”，這是“衡量經驗的教育意義和價值的標準”。[28]經驗只有經過了總結反思之后，才會產生意義的聯結，形成反省型的經驗，即知識。“沒有某種思維的因素便不可能產生有意義的經驗。”[29]因此，歸納、總結、分析、綜合等思維活動對經驗的轉化具有重要的意義與價值。知識只有通過實踐，通過主體的親歷，用知識指導實踐，并取得相應的成效，持續輸出，才能形成能力。

通過以上關鍵概念的內涵梳理，明確了“經歷≠經驗”“經驗≠知識”“知識≠能力”，它們之間存在差異，但并不是完全分割，而是彼此存在著關聯。“教學復盤”的內容不是復述教學的內容，不是簡單地重新還原教學的現場，而是用全局視角審辯式分析教學內容，還原教學現場的每個細節，深入剖析挖掘內在各個環節之間的關系，找到教學中成功與失敗的根本原因，最終改進自己的教學行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掌握“教學復盤”的本質，才能真正做好教學復盤，有效提升“教學復盤”的能力。

（二）組織路徑：營造復盤氛圍，培養復盤催化師

“教學復盤”的應用不僅可以促進個人成長，也是推進組織發展的重要手段，組織復盤最核心的要素是氛圍的營造與復盤催化師的培養。在更新教師復盤理念的基礎上，如何將教師凝聚在一起開展教學復盤，需要營造復盤氛圍。以校本教研的組織為例，教學復盤需要做好以下兩個方面的工作。一是構建開放坦誠的心理環境，發揮刨底精神，開展自我剖析。組織復盤不同于個人復盤，涉及人員眾多，讓每個參與教學復盤的教師敞開心扉，積極主動地分享交流，是教學復盤的基本要求。在教學復盤中，通過構建開放坦誠的心理環境，可以讓每個參與教師真實地面對自己，積極、真誠地與他人交流，實事求是地還原教學事件本來的樣子。在此基礎上，需要激發教師的刨底精神，鼓勵教師開展深度自我剖析，摒棄任何保留，從主觀到客觀、現象到本質、內容到形式、原因到結果、結構到功能、偶然性到必然性、現實性到可能性，全面而完整，盡量做到無死角、無遺漏的自我剖析，這是復盤全局觀、系統觀的重要體現。只有客觀還原經驗，浸入式地分析成功與失敗的原因，打破沙鍋問到底，教學復盤的成效才能慢慢呈現。二是構建平等交流的物理環境，提供教學復盤的環境支持。教學復盤的物理環境不可忽視，為保障復盤質量，復盤環境必須提前準備。場地大小與參與人數匹配，最重要的是安靜，避免嘈雜。座位排列最好是橢圓形或長條形，相互之間間隔距離以舒適為宜。場地應提供交流、展示的相關設備，如話筒、白板、投影等。同時，需要提前選好復盤催化師、記錄員等，從人力資源角度做好教學復盤的環境支持。

教學復盤的順利開展，人是基礎，復盤催化師是關鍵。在教學復盤中，催化師承擔穿針引線、承上啟下、營造氛圍、執行流程等工作，就像球隊的教練、樂隊的指揮，如同催化劑，是復盤過程中的重要人物，不可或缺，是復盤成功的有效保證。催化師需要靈活掌握、恰當運用各種方法與技巧，化解潛在的阻礙，讓每個參與者充分合作，提高復盤質量。因此，做好教學復盤，必須重視復盤催化師的培育。一方面，做好催化師的遴選，堅持以專業相關為要、人選優化為輔的原則，根據復盤活動內容挑選專業背景與催化經驗等匹配度最高的人。另一方面，催化師要加強復盤理論學習，辨析復盤與反思、總結的異同，明晰催化師的四大職責，即營造護持場域、關注過程、保持中立、促進參與[30]。同時，強化實踐操作能力，以小組學習為主，通過模擬復盤，進行實踐操練，培育催化師的環境營造、流程管理、場域控制等能力。在復盤過程中，催化師要精心營造良好的對話環境，調動每個參與者的熱情，貢獻個人的智慧；要調控好研討場面，過冷或過熱均需適時干預；要保持價值中立，不偏不倚，中肯客觀地評價參與者的觀點；要關注復盤全過程，恰如其分地推進流程按步驟實施，維護復盤結構的系統化與完整性，以保證復盤過程順利完成。

（三）方法路徑：活用方法工具，實踐操作生成

教學復盤是結構化的反思，它提供了一套系統的、規范化的操作流程。其操作步驟可在復盤九步法的基礎上，結合組織復盤的校本教研活動進行適當調整，具體操作流程包括三個階段、九個步驟（見圖2）[31]。

圖2 教學復盤三階段、九步驟示意圖

1.精心準備三步走：敲定主題、確定時空與資料準備

精心準備是復盤質量的重要保證，是教學復盤中最容易被忽視的地方，務必用規范的程序與儀式提醒每個參與者認真對待。如：校本教研必須提前做好主題內容計劃，明確以團隊研討的方式進行，有明確的教研目的。具體包括三個步驟：確定復盤的主題與參與者；確定復盤活動的時間與地點；提前進行資料準備。為保證復盤效果，必須堅持“越快越好”“越近越好”，保證復盤內容的客觀性，材料準備力求能全面支撐復盤活動，如準備教學計劃、教學設計、教學進度表、課件等。

2.有效引導三步驟：引導開場、深入挖掘與成功收尾

組織復盤是核心，是影響復盤質量的關鍵。首先是開場，一般由催化師主持，簡要陳述教學復盤的目的、程序與規劃，確認并提醒參與者注意相關事項。同時，對復盤主題、活動背景、進度等信息進行簡單說明，以便后續討論。其次是順序研討，深入挖掘。根據復盤的內容及程序按照順序依次引導團隊成員進行研討，研討過程必須包括復盤的四個核心步驟，即回顧目標、評估結果、分析原因、總結規律。第三是收尾，它是有效復盤的必要環節。在復盤實踐中，經常出現沒有收尾或草草了事的情況，極大地影響教學復盤的成效。作為系統化、結構化的組成部分，在復盤活動結束之前，一定要簡明扼要地總結，傾聽參與者的心聲并表示感謝，同時明確后續的行動措施。

3.推進到位三步棋：分享成果、跟進實施與評估改善

校本教研活動的成效如何，很大程度取決于是否很好地落實教學復盤的后三步棋。復盤以學習與改進為導向，必須將復盤的結果真正投入行動，才能真正實現校本教研質量的提升，有效提升教師的專業能力水平。首先是整理并分享復盤結果。教學復盤在前兩個階段完成之后必須整理復盤成果，形成規范化的材料，發送給每個參與者。如成果被廣泛認可，可以推廣至全校甚至更大范圍。如有信息化支撐平臺，可以實現數字化的知識共享，積累形成教學復盤的知識庫，形成系列化的校本教學復盤資源，以便日后查閱、重復利用與迭代優化。其次是跟進實施。將教學復盤中總結出來的規律或問題解決措施應用到教育教學實踐中，協調解決教育教學中的實際問題，這才是真正的落實，真正體現行動導向。最后是評估改善。通過一段時間的行動落實，進行實施效果的評估；如果沒有達到相應的目標，就可以進行新一輪的復盤。

4.活用工具：教學復盤的方法支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好教學復盤，僅有復盤的系統化流程與操作化步驟還不夠，還需要方法與工具的支撐。如果沒有相關的工具支持，就會回歸泛泛而談的老路。復盤是一套結構化、系統化的反思，在不同的階段、不同的環節擁有不同的方法與工具（見表1）。作為復盤催化師，必須熟悉常見的方法與工具，明白每個方法或工具的優點與缺點，巧妙地、恰當地加以運用，有效保證復盤質量。

表1 復盤引導過程中常用方法與工具對照表[32]

褪盡教學反思之浮華，彰顯教學復盤之優勢。教學復盤為提升教師專業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新的方法、新的工具，將教學復盤應用于教育教學活動之中，能夠為教師專業發展注入新的力量，使教學復盤成為教師工作、學習的“新常態”，可實現從“我注六經”到“六經注我”的轉向，達成教師專業成長的快速迭代、及時優化、不斷完善，有效推進組織的持續、健康發展，提升學校教育教學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