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大王”變身記

于航

“老師，那片花瓣飄落可好看，我才拿棍子敲打它的，還有的花打不下來，我就跳起來用手摘了。”“老師，花瓣落下來像下雨一樣，我太喜歡了，忍不住和他一起用腳踹樹了……”

看著這兩個站在我面前低頭認錯的學生，我真沒想到他們破壞樹木、隨意摘花竟是出于喜歡。事情還要從我接到小區物業的電話說起：“你班的學生，在小區里公然拿棍子打樹，還用腳踹樹，留下一地花瓣，不收拾就跑了，你們得加強環保教育呀。”

我陷入了沉思：學校每學期都開展環保教育，尤其是剛過去的植樹節，學校組織開展了愛綠護綠環保行動，有學生制作愛綠護綠“美”樹樹牌，有學生拿水桶給花草樹木澆水，也有學生將家中的綠植帶到班里組建成植物角……這些都是在學生自主自愿情況下開展的，學生興奮、認真的臉龐我還清晰記得，怎么不到一個月，這么嚴重的破壞事件就出現了，而且還發生在四年級的學生身上，難道真是我們的教育沒有效果嗎？

帶著疑惑，我與學生進行了深入交流，他們說出了破壞樹木的原因。學生畢竟還是孩子，即使犯錯也是出于對美的追求，而不是惡的蓄謀。正因為太喜歡了，才造成了這場美麗的錯誤。那其他學生會不會也因為“喜歡”而去破壞呢？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我讓這兩個“破壞大王”先回教室。

第二天，我帶領學生來到校園西側的道路上，那里的月季花開得分外妖嬈，課堂就在這里進行。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著盛開的月季花，聞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一個個很開心。黃思雅說：“這花真好看，要是能拿回家多好呀。”說著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摘月季花。我看教育時機到了，趕緊說：“孩子們，思雅同學特別善于觀察，你瞧，她發現的這朵月季花很特別，大家來看看它美不美，美在哪里？”

一旁的盧煜明率先發言：“這朵月季特別大，而且它的顏色與眾不同，是奶黃色的。”“老師，我覺得這朵月季花好看，因為她的花瓣是新開的，還有幾滴水珠在上面呢。”徐銘樸也說。“老師，這朵月季花不僅好看，聞著還可香。”小胖段勝博高聲說。

“你們說得都很對，老師也覺得這朵花顏色美，花瓣嬌嫩，它的美在于它有旺盛的生命力。你們看，其他月季花還在一點點開放時，它已經開得那么大了，每一片花瓣都向著陽光，向上盛開。其他月季花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春天的氣息透露出來時，它釋放出積蓄了一冬的勁頭，毫不畏懼、毫不保留地把美、香氣傳遞出來，它是大自然孕育出來的強者。美得勇敢，美得自然。”看著同學們認真地聽我說，還有的學生頻頻點頭，我突然把手伸向這朵美麗的月季花。“不要！”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的學生一起大聲喊，一只小手猛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轉過身來一看，正是剛才想要摘花的黃思雅，我笑著對她說：“你剛才是不是跟我的想法一樣，因為它太美了，就想把它占為己有？”“老師，我……”黃思雅松開手，低下了頭。這時我聽到有同學小聲說：“這花是大家的，憑什么是你的！”我順勢看了看之前用腳踹樹、用棍子敲樹的那兩名學生，他們也正看著黃思雅，一臉的同情和理解。

“孩子們，剛才老師說了這朵花美在具有生命力，它的生命力從何而來呢？”我望向學生說。“我知道，是土壤、水分和陽光給它的生命。”“是葉子進行了光合作用，給了它營養。”“是大自然給它的生命。”

“是老師給它的生命。”黃思雅說完，學生們都笑了。怎么會是老師給它的生命呢？大家一個個都望著黃思雅。黃思雅小聲地說：“因為老師沒有摘掉它，還讓它享有生長的機會。”

一時間大家安靜下來。我說：“我們要尊重自然，尊重生命，愛護它們，不要讓你手中的花朵走向凋落，也不要讓你一時的喜歡成為它短暫的一生。”“如果你真的喜歡花，我們應該怎么做呢？”我又一次追問。“每天給它澆水。”“把它畫下來。”“我想請老師拍張我與花的照片。”“我想讓它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生長。”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說。

“你們呢？”我轉頭問昨天用腳踹樹、用棍子敲樹的那兩名學生。“老師，我知道錯了，請您相信我！”兩位“破壞大王”眼神堅定、異口同聲地對我說。

當天晚上，我收到了家長發來的照片，是“破壞大王”與小區物業經理的合影，他們還制作了愛花護樹宣傳標語，親手掛在自己曾破壞的樹上，還有正在盛開的花朵旁。

花枝搖曳，爍爍其華，“破壞大王”化身護綠使者，他們與花兒一樣慢慢盛開，讓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