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在快速轉型與發展中步入高風險時代,防范和化解重大風險成為新發展階段黨和國家的優先性任務。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專題研討班上就防范化解七大領域重大風險(包括社會領域風險)作出深刻分析,要求領導干部發揮充沛頑強的斗爭精神,提高風險化解能力。防范和化解新時代社會領域重大風險,必須深入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風險治理的重要論述,全面提升對社會領域風險的科學認知與深刻理解,切實承擔起社會領域風險高效能治理的政治責任,不斷謀求先手、善用高招,有效防范社會領域各類風險連鎖聯動,保障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一、社會領域風險的現實表征與生成邏輯
1.社會領域風險的現實表征
社會領域風險直接關系到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在轉型發展期具有全球流動性、系統性、復雜性、易變性、非平衡性兼具關聯性、擴散性等突出特征,可能造成重大公共安全事件,引發社會失序或社會動蕩,嚴重削弱人民群眾生活品質。2020年12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要“抓好各種存量風險化解和增量風險防范”,這要求我們從存量和增量兩個維度開展風險治理。從社會領域“存量風險”看,教育、就業、社保、醫衛、住房、治安以及食品安全和公共安全等領域存在諸多不穩定風險,這些領域的風險隱患事關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事關改革發展穩定大局。從社會領域“增量風險”看,人們各種需求的新變化、新業態、新職業、新技術、新災害的涌現以及經濟社會領域的重大制度變革,均可能引發社會領域重大風險。社會領域潛藏著“既有風險延續空間、新興風險生產空間、新舊風險交織空間”,社會領域的重大風險發生頻率高、造成損失大,風險源頭多、治理任務重。在后疫情時代,社會領域風險具有跨界性和區域化并存、單一性向綜合性轉化、自然與人為交疊、風險建構明顯、潛在風險更趨長期等突出特征,防范和化解社會領域風險成為當前公共政策制定的重要內容。
2.社會領域風險的生成邏輯
社會領域風險的生成絕非一朝一夕,它源自于經濟、科技、外部環境等領域,并受到其他重要領域的顯著影響,有著深刻的結構性根源和功能性根源。由于階層、城鄉之間的利益沖突可能對經濟社會結構帶來復雜的不穩定風險,經濟發展和科技創新可能帶來不同層次的政治風險和意識形態風險,這些社會風險的存在和人們的價值取向、人類社會有機體的變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具體來說,社會結構的變化與失衡(包括基礎結構、經濟活動結構、關系結構、規范結構等方面的失衡),會造成社會功能的調整和失調(如社會隔閡加深、價值迷失、社會沖突、認同削弱等),從而出現結構與功能之間的不協調,進而導致個體與社會共同體的關系陷入異化困境,極易在外部因素的激化下加速社會領域重大風險的爆發。社會領域風險包括傳統風險和非傳統性風險、一般風險和重大風險等基本類型,而社會階層結構分化和利益結構重組將成為未來我國社會重大風險的主要源頭,被剝奪型風險、弱幸福型風險、弱安全型風險作為三類基礎型重大風險,它們之間的互相組合亦可形成復合型風險。
二、資源動員: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必要前提
社會領域風險的復雜性及其生成機理,決定社會領域風險治理必須在堅持系統觀念和底線思維的基礎上,以動員并用好風險治理資源為前提,把安全發展貫穿社會領域發展的全過程,方能牢牢把握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主動權。
1.動員并用活“存量”治理資源
社會領域風險治理必須正確看待存量風險和增量風險。增量風險處理滯后可能變成存量風險,存量風險蔓延升級可能產生增量風險,二者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诖耍仨氉龊蒙鐣I域存量風險和增量風險的研判、預警和應對工作,盤活存量風險治理資源。一要堅持黨對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全面領導,以保障和改善民生為宗旨,充分發揮基層政府的主導作用,加強基層政權能力建設和“三治”結合建設,完善城鄉社區治理和服務體系建設(包括社區組織、基層網格和基層綜治中心等)。二要堅持和發展新時代“楓橋經驗”。以自治機制織密風險防控網絡,促進民事民議、民事民辦、民事民管;以法治機制維持風險防控秩序,加快社會領域立法凝聚社會共識、發揮執法司法的利益分配作用、構建公共法律服務體系降低風險發生概率;以德治機制助推風險防控效能,發揮社會規范的利益調整和行為約束作用,加強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家庭美德、個人品德建設,實現民意、法律與道德相得益彰。
2.動員并用夠“增量”治理資源
在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加大,潛在風險可能集中暴露,使得傳統風險控制的手段受到挑戰,我們應該繼續重視防范和治理各領域風險,以“四治”聯動防止社會領域風險交叉性感染。一要堅持源頭治理,從解決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入手,把重大矛盾風險化解在市域,把小矛盾小問題化解在基層、解決在萌芽,形成從源頭到末梢的完整風險治理鏈條;二要堅持系統治理,把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水平納入風險治理現代化的指導思想范疇,形成覆蓋全面、觸角靈敏、上下聯動、各方協同的社會領域風險治理格局;三要堅持依法治理,引導群眾依法表達訴求、解決糾紛、維護權益,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解決社會問題和社會矛盾,在法治程序下推進和擴大公眾參與;四要堅持綜合治理,形成各類組織積極協同、群眾廣泛參與,政治、自治、法治、德治、智治、心治相結合的聯動治理機制,切實保障群眾合法權益,把防范化解社會領域風險和社會穩定有序統籌起來。
3.動員并用好“變量”治理資源
“化解存量風險和防范增量風險”是要通過重塑風險治理模式以保衛公共生活安全,是在堅持系統觀念基礎上對如何實現社會領域風險高效能治理的有力回應。但同時必須用好互聯網這一最大變量,加快構建智能化社會治理體系,借助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興技術,賦能社會多元需求、拓寬風險治理渠道、優化風險治理方法,充分發揮技術治理(如項目制、清單制、網格制等)在社會領域風險治理中的優勢效應,實現科學范疇中的高效能治理。由于社會風險治理智能化存在滑向“技術利維坦”的潛在風險,必須同時提升社會治理社會化、法治化、專業化水平,以實現社會領域風險治理中不同維度之間的合作。gzslib2022040218004.動員并用足“能量”治理資源
社會領域重大風險以及“黑天鵝”、“灰犀?!笔录?,常常超過我們的風險抵御能力,要求治理主體不懼風險、主動學習乃至擁抱風險。改變政府單一主體模式,從道、術、技、器四個層面,健全以政府、市場、社會組織共同參與的風險治理體系,通過制度化的社會安全防護機制,有效防范、監測、預警以及緩解社會風險,最大程度地分散風險、降低危害。風險治理主體要不斷增強對社會領域風險識別的政治敏銳性和政治鑒別力,提升風險治理專業化水平,讓專業的組織、機制、人才、技術解決專業性風險問題,科學預見風險態勢和潛藏的風險挑戰,在風險處置中不斷整合提升風險感知、資源統籌、真相調查、輿論引導、科學決策、改革創新、應急處突等方面的綜合能力,將風險化解在基層第一線,形成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強大正能量。
三、協同治理:社會領域風險治理的有效路徑
社會風險治理理論是一個連續統,必須充分吸納多種理論模式優勢,建構一個系統化的多元治理主體協同治理機制。各類風險治理主體應在合作共治的基礎上,強化理念協同、要素協同和制度協同,走出一條高效應對社會領域風險的治理之道。
1.理念協同:堅持反脆弱的共同體思維
社會領域的新型治理風險以及“黑天鵝、灰犀?!笔录?,常常超過我們的風險抵御能力,呼喚構建一個如塔勒布所謂的“反脆弱結構”,以便不斷利用隨機事件和不可預測的沖擊壓力和波動,在不斷自我修正、自我發展中實現自我再生,在不確定性中提高洞察風險、駕馭風險和治理風險的能力。社會領域風險不僅需要社會領域采取平衡的治理策略,也需要其他各個領域在治理策略和行動上予以積極回應,更需要從馬克思主義人學視角出發,從存量和增量兩個維度科學梳理社會風險,總結風險治理路徑和方法,加快“社會治理共同體建設”的理論創新和政策設計。然而,在復雜社會的大部分領域, 浪漫地追求回歸到一個緊密的共同體是不可能的。為克服風險分配中科學理性和社會理性的各自局限,未來應對社會領域風險必須打破社會“中心-邊緣”結構,實現社會結構的“去中心化”,人們才能真正合作起來應對風險。
2.要素協同:重點整合五個關鍵要素
根據社會領域風險類型、生成機理和國際上成熟的風險治理理論,建構一個適應社會領域“風險性質”和“環境特征”的高效能治理結構,必須重點整合五大關鍵要素。
第一個要素是科學的“思維方法”,立足戰略思維、法治思維和底線思維,運用辯證思維和歷史思維把握社會領域風險演化規律,實現從“經驗治理”向“精準治理”、“碎片化治理”向“整體性治理”、“靜態治理”向“動態治理”的治理模式轉向,以防范社會領域一般風險演化為政治風險、綜合風險和系統性風險。
第二個要素是共同的“價值建構”,夯實價值共同體意識和責任共同體意識,通過價值觀引導、社會心理疏導和心理預期引導、網絡輿論引導等方式,構筑一種新型的群體認同來引導公眾行為方式,從而達到防范和化解社會領域風險的目的。
第三個要素是高度的“社會整合”,堅持社會治理為了人民,從群眾利益訴求出發提升民生保障水平,針對社會結構的變化和失衡繼續調整和完善人口政策、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和就業優先政策、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等,針對社會隔閡和群體歧視創新溝通整合機制,針對社會矛盾沖突規范和暢通訴求表達、利益協調、糾紛解決、矛盾化解和權益保障機制,不斷提升人民群眾的社會生活品質。
第四個要素是合理的“責任分配”,根據社會領域風險的等級類別與風險治理主體的意愿能力之間的耦合關系劃分風險治理責任,將相關主體責任“內在化”而非拒絕承擔責任或將責任歸于“他者”,從而重塑國家、政府、組織、個人的責任主體意識,做到守土有責、守土盡責,防范社會領域風險治理中出現“有組織地不負責任”現象。
第五個要素是嚴密的“機制協同”,要建立健全風險研判、決策風險評估、風險防控協同、風險防控責任等治理機制,以完善社會領域風險防控機制,盡可能降低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對風險治理科學手段的干擾,實現常態治理和應急治理同步推進,傳統治理與科技治理有機結合,制度治理與情感治理有機融合。
3.制度協同:構建風險治理的協同制度體系
再精密復雜的治理視角及其機制也會帶來脆弱性,必須系統研究風險社會形成的復雜性機制和社會風險治理的思維邏輯,構建風險治理的系統化協同制度體系。
一是構建風險決策和協商機制。既要充分發揮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和政府主導作用,也要充分發揮市場力量、社會力量作用及其各類代表的參與和協商作用,落實風險治理決策協商機制(包括決策之前和決策實施之中),采取運用正式的圓桌辯論和非正式的日常對話等多種形式,建立廣泛多層制度化的協商治理體系。
二是構建風險溝通與回應機制。通過及時溝通化解矛盾和了解實情,在規范約束的前提下實現專家、決策者等多種能動者之間的公開對話溝通;同時,通過實時回應民眾要求體現善治要素,增強風險治理效果。
三是構建技術治理與政治引領機制。通過作為治理機制的技術治理,比如項目制、清單制、河長制、網格制等,借助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興技術,以技術治理優勢實現風險治理流程再造;通過“再造政治”真正實現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的統一,全面提高綜合治理、系統治理、依法治理和源頭治理能力。
四是構建風險治理激勵與問責機制。風險治理要求建立風險治理激勵問責機制,既要有糾偏、問責與懲戒,也要有物質、制度與情感激勵,以倒逼和激勵領導干部提升風險治理能力和治理效能。
五是構建風險防控與維護穩定機制。必須準確把握靈活風險防控與經濟社會發展穩定的辯證法,正確認識和處理穩定與發展、變量與常量、危機與契機之間的關系。既要大力抓風險防控應對,又要抓經濟社會發展,在統籌中協同推進二者聯動發展;既要鼓勵創新又要加強監管,以實現風險有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