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蘇州攝影圈里,蔡航程是名副其實的“相機大夫”,大家伙遇到各種相機故障,第一時間就想到找蔡師傅幫著瞧瞧。前往觀前街第一天門,很容易就找到這家相機維修店。這天下午,采訪間隙,來找他的客人絡繹不絕,且大多都是熟客。粗看一下,蔡航程已對幾臺相機里的個中問題大致了然于心,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與氣定神閑的姿態,“放著吧,我修好第一時間通知你。”
【人物自述】
我是蘇州西山人,從事相機維修20多年。說起自己的這門手藝,一幕幕往事歷歷在目。我在學校的時候,學的內河航運船舶機械專業,畢業后就到人民橋輪船碼頭那邊的輪船公司上班。我進入了公司貨運組,主要負責柴油機修理。工作了一年左右,我覺察到,當時內河航運在走下坡路,身邊人也在勸我走出去尋求新的出路。于是1995年,我離開輪船公司,應聘進入石路長江鐘表眼鏡照相器材專業公司。起先我是柜臺營業員,負責售賣相機。但因為興趣使然,我開始利用業余時間自己琢磨相機維修的原理與技術。
一次偶然的機遇,公司領導派我外出進修學習維修技術。當時上海照相機廠在上海電影制片廠里辦了一個培訓班,全國只招收20多人參加培訓,我也成為其中一員。培訓歸來,我就從銷售部轉到了維修部,在修相機之余,我還從公司的老師傅那里“偷學”了一些鐘表維修技術。動手操作這方面,我本身有興趣,所以學起來也特別快,修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了。而從1996年開始,我經常去杭州照相機研究所找一些維修方面的資料,以及維修工具與零配件。上世紀90年代通信技術尚不發達,研究所位于杭州西溪路560號,是在郊區,第一次找過去,走了很多彎路,走著走著還走到了山里。
為了掌握更高水平的維修技術,我借著每周去上海送修公司的保修相機的機會,認識了一位上海星光器材市場的楊師傅。他在相機維修方面的技術非常全面,久而久之,與楊師傅熟絡了,無話不談。那時,在長江鐘表公司上班時,每周都有5至10臺相機需要送到上海特約維修站保修,我一般坐綠皮火車去上海,白天就帶著一大包相機去上海各個維修站,等忙完了,楊師傅正好也下班了,我就帶著包里的“疑難雜癥”相機去他家里“求解”,和師傅一起研究。我在這個公司待了整整八年,后來調去人民商場負一樓的售后維修部,直到2002年辭職單干,我繼續在人民商場負一樓,到2003年便搬到現在的第一天門。
這么多年,我修過的相機和手表早已記不清數量,也結識了很多很多朋友。比如你看這款名表是帶多功能計時的,里面是7750的復雜機芯。拆下來近百個零件可以裝滿好幾個小盒子。我檢查后才發現,這塊表之前進過水,部分零部件已經腐蝕、損壞。后來我和顧客商量后,更換了表的零部件,并做了保養。你再看我手上這款木盒相機,可以說是相機的鼻祖,最有趣的它這個快門結構,完全是靠手來控制了。手上撥得快,快門速度就快。一側還有一個銘牌,寫著:生產于1916年,美國柯達。修復相機與手表,也需要像醫生一樣望、聞、問、切,才能診斷病因,最后“對癥下藥”。照相機屬于光機電一體的比較精密的儀器,光一個快門結構分解可能就要上百個零件。螺絲有細牙的、粗牙的、倒牙的。如果說這個地方本身是一個比較短的螺絲,你硬是放上去一個長螺絲,甚至于會把里面的線路板或者其他機械部分頂壞掉。我一般的步驟是,先拆的后裝,后拆的先裝。再一步步還原,還原后裝復,再調試。從保養角度來說,機械相機長時間不用的話,一是要把焦距放到無限遠,光圈調到最大,然后快門釋放掉。像電子相機,電池長時間不用要將它取出。
我修東西有個習慣,要安靜、無人干擾的環境,所以白天基本上接活,進行簡單的處理,只有晚上可以定定心心地坐下來修。有的手表常規保養,至少要大半天,遇到復雜的表,更耗時。所以我每天下班的時間從不固定,常常到零點以后,在人民路上坐夜1路回家,時間長了,連公交司機都認識我了。可以說,我的工作全年無休,每天只睡5個小時,一個月至少通宵一次。
如今,我也是吳中區物價局的專家庫成員,作為定損鑒定方面的專家。有些市民從網上買來名貴手表后,還會拿來找我看看真假。
【記者有話】
修相機、修手表真不是個簡單的活兒,零件小、工序繁瑣,一天到晚總是埋著頭。用蔡航程自己的話說,他坐得住,是干這行的材料。過去的相機都是機械的,一個零件挨著另一個零件,一個齒輪咬著另一個齒輪,為了排查一個故障,有時必須反復拆卸相機。采訪中,我也察覺到,蔡師傅的服務特別細致且周到,就是簡單的換一塊電池,他也會打開表蓋后,把表殼表蓋縫隙處的污垢擦得十分干凈。他再校準時間,擰上發條,確認無誤后再交到顧客手中。
目前蔡航程的主業依然是相機與鐘表的維修,也兼攝影沙龍、證照拍攝,附帶器材銷售。他深知,設備用久了,自然與人產生感情與羈絆,許多顧客送來的設備往往承載著他們的回憶,維修的情感價值遠遠大于設備的經濟價值。正如他這些年的青春歲月全都“耗”在修復中,從小蔡變為老蔡,他依然在這一行當里累并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