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媒介時代下的老年人形象

鄒福歡

摘要：隨著傳播技術的賦權范圍擴展，作為年輕化程度高的綜合性視頻平臺，B站（嗶哩嗶哩彈幕視頻網）深刻反映著年青一代的價值導向。為探尋在年輕化視頻網站中的老年人形象，立足于內容分析法等方法，研究B站2021年百大UP主視頻中的老年人形象及變化，并提取出受眾對展現老年人形象視頻的反饋情況。研究發現，視頻中老人形象多為積極正面，多呈現男性老年人形象，老年人形象正在逐漸偏向正面，但性別失衡在加劇；凸顯老人日常形象的視頻傳播效果更好。

關鍵詞：老年人；媒介形象；B站

2021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通告，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占比達到13.50%。與上一次普查相比較，65歲及以上人口增加了4.63%[1]，我國社會的人口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2]，老年人群的身心生活受到了多方面的關注。但社會對于老年人的認知停留在：老人需要被照顧、是體弱多病的、是糊涂的等。[3]一旦污名化的標簽和負面的刻板形象被受眾接受，就會成為社會關系和價值尺度的參照坐標。并且，刻板印象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會通過生理、行為與心理三種途徑，使個體獲得有關刻板印象的自我相關性，并內化為對自己的認識。

為了解在數字視頻平臺里老年人形象的呈現狀況以及傳播效果，將B站有關老年人的視頻作為此次研究對象。B站是國內年輕用戶最多的綜合性視頻社區，不管是作為視頻內容生產者的UP主，還是視頻受眾，年輕人居多，35歲及以下用戶占比超86%[4]。B站在2022年基于專業性、影響力、創新性三個維度評選出2021年百大UP主，分布在各個不同的分區，極具代表性，視頻受眾分布更為廣泛和多樣。本文將圍繞“老年人”“媒介形象”“傳播效果”這三個關鍵詞，抽取B站百大UP主有關老年人的視頻作品，選取相關指標，由淺及深，進行研究。在這其中，老年人在年輕化網站的媒介形象是什么樣的、能否對老年刻板印象造成一定沖擊，這兩個問題是本研究需要進行探討的。

一、老年人媒介形象變遷

國內各類型的媒體在呈現老年人的媒介形象時，所傳達的立場褒貶不一，且多傾向于呈現負面形象。

在紙媒方面，《中國老年》雜志多將老人描述為生活寬裕、興趣廣泛、緊跟時代的形象；代表著地方性報紙的《新民晚報》[5]《楚天都市報》[6]關于老年人的負面新聞多于正面新聞，被塑造的消極形象更加突出；代表著時事類雜志的《中國新聞周刊》《南風窗》存在著知名老年人形象比非知名老年人形象更為積極的狀況[7]。

在電視媒介方面，有研究考察到黃金時段播放的電視劇中，老年人物的積極特征多于消極特征，有較高的幸福度、自我滿意度、親和性等[8]；電視廣告中也呈現著消極的刻板老年形象，如“依附于年輕人”“低消費的”等[9]，老年角色被邊緣化等現象[10]；1983-2021年歷屆春晚節目中老年人的形象從“尊”到“弱”再到“壞”[11]。

在數字媒介方面，網易新聞、百度新聞頻道中涉及老年人形象為負面消極的文章遠多于正面的，即使描繪老年人的正面形象，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由消極媒介形象占主導[12]；“人民日報”微博端中發布的圖文內容多呈現老人積極正面的形象[13]。說明了老年人媒介形象的以下幾個特點：官媒和熱度高的電視劇更傾向于呈現積極正面的老年人形象，而商業媒體平臺內容所呈現的老年人形象偏于消極負面，并且存在著由正面形象逐漸過渡到負面形象的現象。并且我們也可以看到，大多研究將研究內容集中在傳統媒介和新媒體的圖文內容，很少關注到數字媒介的視頻領域，本文將在此領域進行探究。

二、研究問題

研究的問題主要分為三個問題，對應著媒介形象和形象傳播效果：第一，B站2021年百大UP主視頻中的老年人形象是怎樣的？第二，在所構建的媒介形象下，視頻的傳播效果如何？第三，隨著時間的變化，老年人形象的變化情況是怎樣的？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

本研究選取2021年百大UP主投稿視頻中所有與老年人相關視頻作品。選取原則主要參照周裕瓊和謝奮樣本選擇的標準，并結合B站自身特點：第一，老年人具體形象出現時長大于或等于視頻總時長的1/2，且老年人的出現影響視頻內容；第二，視頻內容或主題與老年人關聯度較高。據此選取出118條視頻。由于UP主“阿特警官”發布的《為了報恩，七旬老人苦苦尋找半個月，等來的卻是恩人的離別》視頻中老人為主人公，但是其標題誤導受眾，導致受眾大多未側重視頻內容進行評論，評論內容與視頻實際主題不相關。因此最后選取的視頻數為117條。

（二）類目建構與數據編碼

1.老年媒介形象建構

首先是老年人身份形象特征，主要設置了以下10個身份形象：親人、農民、戰士、啟迪者、奉獻者、老黨員、普通人、廚藝達人、知識分子、弱勢群體；其次是老年人性別分布情況，依據視頻的具體內容，設置了以下四種情況：男性角色出現較多、女性角色出現較多、男女角色出現頻率相當、未出現老人具體的性別特征；最后是老年人媒介形象隨時間變化情況，以年為時間單位，統計每年的老年視頻數量和身份、性別變化。樣本的時間跨度是2016-2022年，共7年。由于本研究開始時間為2022年初，2022年視頻條數數據不具代表性，因此本部分只研究2016年至2021年數據。

2.老年人媒介形象效果研究

統計各個視頻的播放量、彈幕數、點贊量、收藏量、投幣量、評論量等信息，并對數據進行分析。羅雪從傳播的廣度、深度以及參與度來考察和分析國際傳播效果。[14]陳強等人用播放量、“一鍵三連”、彈幕數、評論數代表傳播效果的廣度、認同度、參與度等維度。[15]因此本文從視頻傳播的廣度、深度以及參與度來考察和分析老年媒介傳播效果。其中，視頻的播放量作為傳播廣度的指標，點贊量、收藏量、投幣量作為傳播深度指標，評論和彈幕作為體現受眾參與度高低的指標。

四、數據結果及分析

（一）老年媒介形象建構

1.老年人身份形象特征與性別分布情況

在117條視頻中，大多數老年人的身份為普通人（約19.9%）和知識分子（約19.9%），其次為弱勢群體（約14.9%）；視頻樣本中超一半的主要老年人為男性（約50.4%），同時約14.9%的視頻中男性和女性老年人都有，因此可以看出視頻樣本中的男女比懸殊，男性遠多于女性（約15.6%）。老年人身份為普通人的視頻多展示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展示知識分子身份的視頻主要來自“汪品先院士”，已是85歲高齡的汪院士在B站分享與海洋有關的科普知識。老年人身份為弱勢群體的視頻主要來自“遠古黑金”，由《葫蘆兄弟》中“爺爺”這一常受“妖精”欺負的動畫角色反映老年人形象。2021年第7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男女性別比為105.07，[16]而視頻中的老年人性別比約為251.8，男性老年人形象多于女性老年人，與現實不匹配。

2.老年人媒介形象隨時間變化情況

2016年有關老年人的視頻數量最少，僅有1條。在此后視頻數量逐年上升，2021年相關視頻最多，達79條。說明B站UP主對老年人的關注度正在提升，且提升速度在逐漸增加。在視頻中老年人身份變化方面，提取每年出現次數最多的身份形象。2016年，只有一條影評類視頻介紹了老年人，身份形象為演員；2017年視頻中的老年人身份均為普通人；2018年、2019年和2020年視頻中出現最多的老年人身份形象為弱勢群體；而到了2021年，出現最多的身份形象為知識分子，之后為普通人。說明在B站作品里的老年人形象經歷了從中立普通到負面消極，再變為積極正面的過程。在2016年至2020年這段時間里，有關老年人的視頻內容多為UP主依據自身的創作目的以及有關老年人的實際事件而進行制作。2021年呈現老年人知識分子形象的視頻主要來自UP主“汪品先院士”，呈現普通人形象的視頻主要來自UP主“導演小策”，表明老年人借助年輕人的力量，在新媒體平臺中樹立自身形象，參與數字媒介的大變革，是改善老年人媒介形象的一種有效方法。在視頻中主要老年人物性別變化方面，2016年至2017年視頻中主要老年人物的性別占比整體上大抵相當，在2018年至2021年視頻中的男性主要人物多于女性，并逐漸占據大多數，在2021年性別比達到1.72∶1，遠超社會性別比。

（二）老年人媒介形象效果研究

在身份指標中，老年人身份為普通人（均值約312.0萬）的視頻傳播范圍更廣，然后是廣場舞者身份（均值約305.3萬），傳播效果更深和傳播參與度更高的身份為戰士的視頻；在性別指標中，老年人性別為女性的視頻在各方面的傳播效果要好于其他情況。展示普通人身份的視頻主要來自“導演小策”和“盜月社食遇記”，“導演小策”視頻中演員角色主要都是普通的農家大爺大媽，“盜月社食遇記”則是一些街采視頻，如《【天津街頭】你大爺還是你大爺》隨機采訪了天津的大爺大媽，了解天津的美食和天津人喜愛的活動，天津人特有的幽默風趣增強了視頻的趣味性和喜劇效果，讓人們對天津更加感興趣。主要展示廣場舞者形象的多來自“導演小策”視頻，UP主招募了山東淄博的幾位中老年人演繹自制小短劇，在“黑天鵝廣場”場長爭霸的背景下，展開一系列腦洞大開和引人深思的故事情節。主要展示戰士身份的視頻只有兩條，傳播效果更好的視頻《90歲抗美援朝戰士當導演！這是我最貴的視頻》來自“盜月社食遇記”，邀請老戰士根據當年記憶，以拍電影的方式嘗試還原場景，使觀眾對抗美援朝有了更深的體會，更加感激老一輩的奮斗。

五、結語

B站具有代表性的老年人視頻中的老人形象偏積極正面，但仍然存在形象刻板的情況，多呈現男性老年人形象，女性老年人形象代表份額不足，并且性別失衡日漸加劇。媒介形象傳播效果方面，展示老年人日常形象和昔日英雄的形象更受大眾的喜愛，女性老年人的形象傳播效果更佳。在數字化背景下，信息傳播速度更快，傳播范圍更廣。B站作為年輕群體使用率高的數字媒介平臺，其傳播的信息對年輕人的影響更大。B站里傳播的老年形象特征能夠深刻影響年輕人對老年人的態度傾向，以及今后社會對老人的包容度、社會處理老齡化問題的方向和難易程度。只有正確地看待了老年人，才能為老年人提供真正的扶助，讓老年人安享晚年，保持身心健康，讓整個社會環境和諧有序，倫理安常。因此，B站等其他數字媒介平臺應繼續積極引導用戶關注老年人，呈現老年人的多面形象，并且給予老人更多的話語權。老年人也應借助身邊年輕人的力量，積極適應“數字化生存”，用現代方式積極參與社會交往，就像B站UP主“盧正義的雕刻時光”將木雕技藝與年輕人二次元文化相結合，“農鄉大爺醬”展示樸實的農家美食，“汪品先院士”用自己專攻的海洋知識為大眾科普，在媒介平臺上也能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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